洛陽到兗州的官道上,剛剛入伙不久的徐晃,將精神打到了十二分之高。原因很簡單,剛剛從一個小小的城門尉升級成為一個偏將,尤其還是當今天子義弟,輔國大將軍張銘麾下的直系武將,好好表現一番總是必要的。
張郃顯然也發現了這個新同僚的緊張,策馬過來,笑道:「公明,這幾天還習慣嗎?」
徐晃抬頭一看,卻是自己上級,虎威將軍張郃!而且這個牛人可是只帶了五百多個騎兵就敢去黃巾大營裡面放火的,可不是那種世家出身混功勳的垃圾。
於是趕緊拱手拜道:「將軍,大帥麾下軍紀嚴謹,操練頻繁,剛加入那三天確實不太習慣。但末將也明白,要成為一支強軍,就非得這樣才行,所以末將不敢懈怠!」
張郃笑了笑,說道:「你我不需那麼客氣,你也是一名猛將,和元勇的比試我也看過了,居然能在三十合內戰勝他,想必就算我上陣,也不能討好吧?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了,以你的實力,他日封侯拜相那是必然的。若覺得張某還算可交,就稱呼某表字雋乂就可以了!」
徐晃雖然也是豪爽之人,但怎麼說都是赫赫有名的張虎威,只能有點嚴謹地說道:「將軍,末將人輕位卑,怎敢高攀將軍?」
張郃對這個有戰鬥力卻也懂得謙虛的部下立刻就喜歡上了,本來兩人性格就相近,邊豪氣地說道:「公明可是看不起雋乂?」
徐晃一驚,拱手說道:「末將不敢!」
張郃笑了笑,說道:「那麼以後開始,你我私下,以表字稱呼便可!在公眾場合才稱呼為我張將軍!如何?」
徐晃一聽,對這個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也算是佩服之極了,拱手說道:「如此,公明卻之不恭了!」
張郃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這才像樣嘛!反正就公明的本事,多打幾場仗就差不多和我平級了!」
心中暗道:張銘給出名單上武將一方榜上有名的武將,就算不能交好,至少也不可能交惡才對。公明,你就接受我的感情投資吧!
兩人互相聊天,結果聊了幾句之後,徐晃看著另外一邊穿著綠袍帶著綠帽子的武將,問道:「雋乂兄,那邊那個可是在豫州瞬殺三名黃巾逆賊的猛將關羽?」
張郃看了過去,只見關羽一副死了娘一般的鬱悶模樣,苦笑道:「他還是糾結啊……」
看著徐晃疑惑的表情,張郃笑道:「實際上在來到洛陽的時候,我和他打了一個賭,賭他看好的一個武將的結局如何。結果我賭贏了,可他賭輸了,如今還在為此事糾結呢!」
徐晃不明,問道:「如果只是如此,就算輸了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感情波動才對啊?」
張郃笑道:「只是他的賭的是對方可以獲得全部功勳,而我賭的是對方所得功勳,最多得到一個小縣縣令,而且干個大半年就得被革職。結果,我賭贏了,當然,後面那部分的賭約因為我賭贏的關係,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徐晃聽了立刻恍然,身為洛陽城門尉,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於是立刻低聲說道:「難不成,那個武將沒有尋找門路?」
什麼是門路?世家子弟本身就顯赫的,通過世家運作獲得足夠的功勳;家世不顯的,則通過投靠大世家或者宦官獲得;顯然,這個張郃所言的武將,沒有走這兩條路。
張郃笑了笑,說道:「如果這樣還好,最少混個大縣縣令也不是不可能,可對方偏偏是一個皇親!」
徐晃疑惑,問道:「既是皇親,難道陛下不會重用?」
張郃眼中狡黠之色一閃而過,靠近徐晃,說道:「可這個皇親,能力不小,偏偏又是武將出身……」
聰明人不需要多言,只一句,徐晃就明白了。
陛下重用皇親,但例如劉焉、劉表、劉虞、劉繇之輩,都是文臣出身,治理一方可以,但要統御當地的武裝,只怕當地世家勢力可不答應;猶如劉岱這些武將出身的皇親,雖然有點勇力但卻是完全的政治白癡,就算惹出問題,問題也不大。
劉備如何?雖然是一介白丁,但也算是武將出身,戰績顯赫也算是皇親一族裡面英勇敢戰之輩,如果此人是一個莽夫,這個沒關係。只是他從小師從盧植,隱然和世家親近,到了這一步,劉備的性質就不同了。
皇帝重要皇親是因為不信任世家,覺得自己人更安全。但比起世家,一個不安全的自己人更讓他擔心和害怕。所以,劉備此人,漢靈帝這個昏庸之中卻懂得平衡之道的皇帝,已經決定一輩子不讓此人進入官場了。
給他一個小縣的縣令,是對他功勳的肯定。但從給他一個安喜縣令的職位,就可以看出靈帝的陰險居心了。
要知道雖然各地已經換成了官職終身制,但司州這個天子還能掌控的地方,以及司州附近可以輻射到的地方,每年一次的官職租金只怕是少不了的,因此這些地方也是一直沒什麼人買的。
再有幾個月,督郵就會去索取租金。如果對方識趣,那麼他要麼成為一個貪官惹得民怨沸騰;要麼就將年收入全部奉獻出去,一輩子緊巴巴過日子,以後兩個浪花都翻不起;最後也是最理想的狀態,就是逞英雄打督郵一頓,那麼恭喜,劉備就直接打了天使,間接等於打了天子,形同謀逆。
要殺要剮,劉宏一聲令下就搞定了。如果劉備有點頭腦,遁走他處,一輩子不要出現,就是最好的下場了。
想到這裡,徐晃不由得感歎一番皇家的無情,明明一個如此人才,居然只因為猜忌,就要如此捧殺他。
另外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關羽將軍雖然是一個猛人,但這官場的學問,有點匱乏啊!
嘴角一翹,暗暗想到:諒你天下無敵,若干年後良將之選只怕沒有閣下的份了!
此刻,徐晃已經將關羽列入無需結交的範圍之中,對於關羽的失落,也變得愛理不理了。
而關羽,張郃是說對了,他依然在糾結。
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個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大將,一個傑出的皇族成員,居然不被皇帝所重用,那麼多的功勞,不過混了一個安喜縣縣令而已。
可以說,他什麼時候可以想通,什麼時候他將得到蛻變。但是,任何一個世家出身的將領和文臣,都不會好心去提醒他。關羽出身是一個方面的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大家覺得競爭對手,少一個總比多一個好些。
於是,關羽注定是要悲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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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大軍不會因為關羽的失落而停滯。
只是張銘表現出了一個懶人的表人格,五六天的路程硬是花了十來天才走了一半。而這段時間裡,兗州的世家依然接受洗牌之中。
管亥黃巾已經發展到了五萬人,雖然有兩萬五千多是新兵,但在村子或者莊子破了之後打打秋風還是可以的。而為了避免兗州世家再次求救,所以還特別安置了五千餘新舊兵的混合軍,由臧霸帶領扼守主幾個進出兗州的道路,確保在黃巾肆虐的過程,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封求救信。
今日,管亥等人又攻破了一座小縣城,殺了縣令及縣中三個家族的全部族人,然後簡單的安民之後,在縣衙之中,大擺筵席慶祝這次勝利。
張忠喝著杯中的酒,不由得有點懷念張銘給他喝過的五糧液,只是此刻行軍在外,有喝就不錯了,也就將就以下。
而下首處的黃巾將軍昌豨好好地喝了一杯酒,然後在身邊的世家女胸前狠狠搓揉上一把,聽著她陣陣的哭泣,大笑:「大哥,我看我們以後就這樣當流寇得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樣的日子過得舒服啊!」
剛說完,就發現氣氛不對,看了看管亥,只見他陰著臉,身上殺氣隱隱外露;張忠捏碎了手中的陶杯,一臉不爽的模樣;作為謀士的程先生,此刻沒有多大的表情,但怎麼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的樣子?
昌豨有點惶恐,拱手道歉:「小弟喝醉了,大哥不要見怪……」
管亥深深呼了一口氣,說道:「這類的話,以後不要讓我聽到這樣沒出息的話!」
他明白,這是不少黃巾將領的心聲,甚至不少老黃巾軍,也有這樣的想法。無他,因為這段時間順風順水的,勝仗太多,日子也太舒服一點了。黃巾軍裡面本來就有不少山賊土匪一類的賊人,舒服了那麼久,心思自然活絡了起來。
張忠也算是八面玲瓏的人,要不然他以前也當不了渠帥。
見氣氛有點凝重,怕管亥傷了兄弟的感情,拿起酒壺來到昌豨的面前,說道:「昌豨,你小子也太沒出息了吧?流寇算什麼?就tmd一個無根浮萍,沒有人支持我們,沒有人喜歡加入我們。
作為流寇的我們,沒有了糧食只能搶,沒有了武器我們只能買。可那些願意賣給我們武器的商人,給出的價格起碼是平時的十倍以上!這樣的日子你真的想過?
再進一步說,你我現在年輕體壯,但三十年後呢?你我回歸黃土,可我們的兒子不肖,不堪大用。萬一被下面有野心的小弟一刀砍了,你我豈非要絕後了?誰能保證,身為流寇的你我,基業就能長長久久下去?
如今不過是漢庭自顧不暇是,所以暫時不來找我們麻煩而已,別忘記了,輔國大將軍張銘可是已經出兵了,他的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世家,看準了我們這塊換功勳的肥肉啊!」
昌豨慢慢聽完張忠的話,陷入了沉思之中。那麼多的兄弟,也就是他的頭腦最靈活,也最明白反省的重要性。而且張忠的話每句都是正中要害,所以如今不僅僅是他,其他有小算盤的將領,也不得不計較起來。
最後昌豨拿起酒杯站起,來到管亥的面前,說道:「大哥,小弟之前失態了,還請大哥不要見怪!一杯水酒,兄弟我敬大哥,如果大哥原諒小弟了,還請乾了這杯!」
說完,已經是跪了下來。
管亥嘴角翹了翹,來到昌豨的面前凝視著他。那個彷彿要刺穿自己內心的眼神,讓昌豨非常的不適應,但姿態依然沒有半點改變。
半響,管亥彎腰,拿起昌豨手中的酒杯,喝了下去。
昌豨立刻笑道:「謝大哥!」
管亥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提起,對他說道:「兄弟,正因為我當你們的兄弟,所以我想要為大家找一個好的歸宿。以後,那些不爭氣的話,不要再說了,好嗎?」
昌豨聽聞,叩首大吼:「明白了,大哥!」
其餘將領,沒有多說,朝著管亥舉杯拱手,然後一口飲盡杯中之物。
管亥也趁機宣佈:「主公很快就要來到我們這邊了,好戲也差不多該落幕了。讓我們九里山黃巾,最後打一場轟轟烈烈的戰役吧!」
一時間,宴會上爆發出了驚天的嘶吼聲。
這個時候,在場被當做是陪酒女郎的世家女子們,臉色一黯,顯然已經知道了,這些黃巾的背後,確實有一個世家在操作著。
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既然能在這裡告訴她們,她們的生命也只能持續到第二天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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