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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欲靜不止波濤生(中原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羅網已鋪就 文 / 花落重來

    第二百一十一章羅網已鋪就

    白飛飛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會向快樂王告密,女性的敏感,本能地讓我嗅到了隱藏在其中的一絲變數。

    和她分開後,那場對話一直迴盪在我心中,我第一次意識到,對於白飛飛這個多面性格的人,其實我並沒有如自己想像中的瞭解。

    「小姐!葛師傅來了。」

    一個柔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我才發現自己已在窗前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這幾天葛剪刀天天晚飯前一個時辰都會來我這裡,向我討教一些服裝設計方面的東西。

    那天我故意誇了他的學徒陳永之後,他就有意地開始栽培這個徒弟,每次總是帶他一起來,他過盛的熱情吸引走憐兒和伊人的大部分注意力,倒方便了我和陳永的暗中聯繫。

    今日我就得到了一個相當重要的消息。

    原來,昨日夜裡葛剪刀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一匹珍藏多年的稀有的冰絲錦緞,為了表示對我的崇拜,性急的葛剪刀便派陳永連夜趕回蘭州城去取那匹錦緞,快樂王雖然沒有拒絕,卻以保護的名義派了兩名急風騎士相隨,盯著陳永連夜回來,今早卯時初就進了快活林。

    在林中行進的時候,陳永注意到快活林中的人馬似乎調動地相當頻繁,好像在佈置些陣式什麼似的,很不同尋常。

    佈置陣式?難道是在修復前幾日被我縱火焚燬的地方吧!

    不……應該不會,我搖頭否決,以快樂王旗下的實力看來,防禦工作應該在我們重回快活林的當日就已經做好了。

    或者,這其實是為了對付沈浪和熊貓兒的?不,肯定不是,沈浪和熊貓兒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內力全無了。

    若說是為了他們倆,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何況陳永回來時新一局的談判還沒開始呢!但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事情能勞煩快樂王如此大動干戈地防禦呢?

    迅速地小紙條處理掉後,我輕顰著眉,望著窗外搖曳的紫竹苦苦地思索著,忽然間,一個可能性浮了上來。震地我豁然而起。

    我立刻回憶我們當日在據點給開封府送信的日期,再掐指估算了一下李長青他們地腳程,如果事情一切順利,這幾天李長青他們就應該到興隆山了。

    不好!我的面色頓時唰地變白。

    我知道快樂王突然接到的傳書裡面是什麼內容了,那一定是李長青聯合中原武林正道勢力,要前來興隆山找快樂王、為當年衡山死難者復仇的消息。

    這麼多年來,快樂王一直潛伏在塞外招兵買馬,聚集人手傳技授藝。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正大光明地打回中原,消滅中原正道雄霸天下。

    說不定他們早盼望著這一天的來臨了,所以接到消息時快樂王才會露出那種狂傲的態度,可狂妄歸狂妄,該做的準備一點都不能落下。因此才有陳永所見地那一幕。

    可這樣一來,原來的敵明我暗的局勢不就頓時反轉了嗎?快樂王早已準備應敵,而李長青他們卻還渾然不覺,他們若前來攻林。

    非但不能突襲成功,反而都將成為自投羅網的鳥雀!

    冷汗瞬間泌了出來,難怪快樂王今日會這麼爽快地答應放姜風修遠他們回去,原來除了作表面文章給我看外,最重要的是另一個目的。

    他一定很瞭解李長青的謹慎性格,在未瞭解敵人的情況下,縱然到了快活林附近,也絕不會貿然地行動。必定會先周詳地計劃,謀定而後動。

    而修遠他們出林,正好為李長青他們提供了緊需地情報,情報中最重要的內容當然就是快活林的地形圖,有了地形圖後,就算穩重如李長青也不一定能按耐地住,更何況他們這許多年以來,日夜都在盼望著這一天。

    他們組織了一干精英。要前來和快樂王決一死戰。自以為相當有把握,可他們又怎知快樂王早已被一切都計算好了。他們不來則已。

    一來必定慘敗無疑!到時候,這些年來好不容易重新湧起的中原精英,將被再次一網打盡,而後的武林局勢就更加艱難,快樂王再一舉南下地話……我只覺得心頭的寒意一陣陣地泛起,不行,無論如何,我都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絕不能讓他們白白地來送死。

    可是……我如何才能將消息傳出去呢?

    葛剪刀和陳永已經告退了,我又不可能這麼快就把他們叫回來。快樂王表面是尊我為貴客,可我不會天真到以為我真是自由的。

    旁的不說,光是憐兒伊人這兩個小使女,也不是簡單地人物,何況這暮色四起的園林看起來雖安靜無比,可誰又知其中潛伏了多少暗哨?只怕我前腳剛行動,後腳就被快樂王知道了,送信不成,後路反絕,那是實在無計可施的下下策。

    我無奈地咬了咬唇,看來只能先等到明日,再看看陳永有沒有法子將消息傳出去了。

    次日起來,為了不引起懷疑,我耐下性子靜下心,一派平靜的樣子地在書房裡消磨了半上午的時光,只待辰時一過就以左右無事,想討論新衣的款式為由,讓人把葛剪刀給請過來。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開口,憐兒就匆匆地跑進來報告說,快樂王來了。

    我不由地一怔,快樂王怎麼突然來了?自從我住進這內宮之後,他可是從未踏足過我的房間,今天他早不來晚不來,卻偏偏這個時候來,不會是察覺到什麼了吧?腦子裡還沒打幾個轉轉,快樂王的朗朗笑聲已接近書房。

    我壓下心中地忐忑,鎮定地放下了手中的閒書,微笑地起身。

    我暗自如臨大敵地接待了來意不明的快樂王。

    可意外的是,快樂王竟自稱專程來向來和我切磋棋藝的,而且這棋也不是象棋,而是從我手中傳出去的五子棋。

    下棋時所聊的話題也儘是圍繞江南的風土人情,尤其感興趣地是我地「發明創造」,直到他用過午膳離去,還是其他半句敏感的話題都沒提到。

    語氣態度更是親切溫和,就如同我地長輩似的。

    送走了快樂王,我不禁心中有些發暈,難道快樂王真的只是單純地來坐坐麼?他的眼神之始終都很溫和親切,沒有一絲第一次所見的銳利氣勢,可我卻總覺得他碧綠地眼眸深中還藏著什麼、等待著什麼似的,只不過平平的一眼注視,就能令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不安來。

    思來想去後。我還是決定不冒險提早見陳永,畢竟如今我身邊就只剩這一條暗線了,一定要更加地小心謹慎。

    白日裡天氣一片晴好,到了夜裡,密密點點的閃亮星子便鋪滿了幽藍的天空,美麗,夢幻。

    我讓憐兒和伊人在院子的寬闊處擺了躺椅,獨自安靜地看星星。

    趁著葛剪刀的日行拜會。我已將密令偷偷地陳永了,可他什麼時候才能將信送出去,我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要知陳永師徒雖說是快樂王請來地,可以快樂王的謹慎,暗中監視他們的眼睛肯定不會少。

    昨日陳永剛離開過快活林,短時間內若要再出去,定然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除非……除非我的衣服都做好了。用不著他們了,他們才可以正當地離開。

    但問題是執著地葛剪刀說什麼也要將那匹冰絲布料,也做成一套最美麗的裳裙送給我,這一來時間至少也要耽誤一兩天的工夫,怕就怕到時候已來不及阻止事情的發生了。

    唉,要是沈浪在我身邊就好了,說不定他能想到什麼好法子……凝望著沈浪和熊貓兒住地方向,我不由地悵然地閉上眼睛。

    暗歎了口氣,事實上就算他們有法子,那也要等到三日後才能見到他們,和遠水近火根本沒什麼兩樣,更何況他們自身都還難保呢!

    夜已漸深,院牆的內外,夏蟲還在啾啾唧唧地鳴叫著,聽在心裡。更覺煩急。無奈的憂慮將心口堵得滿滿的,唉……縱然夜色再美。

    頭頂的星星再亮,又怎舒緩得了我低壓的心情!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此後接連兩天,快樂王每日都會抽空,獨自到我這裡來坐坐,而且還一天來兩次,每次都是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

    來了之後不是和我喝茶下棋,就是和我切磋書法音律,或乾脆找各種各樣的話題來稱讚我,表示對我的欣賞之類,依然半句不提其它。

    我們之間地相處一如首次般,看起來很和諧,可我卻敏感地覺得,他那雙碧綠色的眼眸在我臉上停留的時間,漸漸地越來越長,越來越深不可測,也讓人越來越害怕。

    有時在我低頭落子或喝茶時,甚至會突然感覺他的眼神會變得極其地詭異和邪魅,就好似深夜中那閃閃發光的貓頭鷹的眼睛在象打量獵物一樣,很小心又很肆無忌憚,總也打量不夠對方似的。

    這樣的眼神落在我地身上,刺地我內心的不安就像野草一樣地瘋長,很快就蔓延成一團。

    可等到我咬咬牙,鼓起勇氣抬頭的時候,他的目光又快速地還原成一片平靜正常,若無其事地注視著棋盤,斟酌著如何落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未有刻意地拉進我們之間的距離,依然一直保持著一桌之隔,舉止間更沒有絲毫冒犯的行為。

    他這樣分明就是存心地戲弄我,想看我驚慌地出醜……我心中不由地生起一股鬱悶的怒火,真想當場甩手而去或直接責問……可是,如今是非常時期,我不能任性,也不能依著自己的性子行事。

    相反的,為了掩飾真實的情緒,也為了不捅破那層危險的紙,我只能繼續假裝無知,並想方設法地轉移他的注意力,來度過每日這最難熬的時分。

    陳永暗暗地慫恿葛剪刀增加來我住所的次數,只是由於他們的行蹤一直處於監視之中,一時仍無法將消息送出去。

    我知道他的難處,除了吩咐他盡快地幫葛剪刀完成新衣的縫製,只能自己在心底繼續地乾著急。

    因為高度的神經緊張,到了夜裡,我怎麼也無法入眠,只能一邊攪盡腦汁地想方法,一邊暗暗地祈禱李長青他們千萬得從長計議才好。

    就這樣度日如年地足足熬了兩天,就在我來到快活林後的第六天下午未時末,揮灑了一通筆墨的快樂王正要離開我房間,葛剪刀終於滿臉喜氣地把最後一套輕薄透氣的夏裳給我送了過來,並依依不捨地說明天一早就要回蘭州城了。

    我巴不得他們連夜就離開,好把消息送出去,可快樂王還沒走,我只能假裝十分喜歡那套精美的衣服,並當著快樂王的面畫了幾副女服的款式送給他。

    葛剪刀頓時如獲至寶,連說回去後一定要按照這幾套款式繼續為我做秋裝做冬裝,還有做來年的春裝,興高采烈地彷彿返老的頑童。

    快樂王在旁邊看得好笑,當場便說要好好地賞賜他。

    沒想到葛剪刀卻一口拒絕了,用他的話說,藝術是無價的,今生今世能見到我,還能和我討論服裝的心得,又能親手為我製衣,就已經非常滿足了,如果接受了快樂王的賞賜,反而顯得俗氣。

    快樂王聽了,不由地哈哈大笑,也不再強求他,反而轉過頭來藉機又誇了我一通。他這個癡樣,倒誤打誤撞地讓快樂王放下心來。

    一直捏了把冷汗的我,也終於能較為安穩地合回眼了。

    第二日清早,送走葛剪刀師徒後,我終於又見到了沈浪和熊貓兒,還是香冉軒。

    這一回,快樂王和白飛飛都沒有來,只是邊上一直有兩個急風騎士「陪同」著。

    體貼的熊貓兒見我和他聊了幾句後,就與沈浪兩眼相望,凝視無語,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故意裝瘋賣傻地硬把兩個急風騎士統統趕到一邊。

    那兩個急風騎士其中一位正好是第一騎士方心騎,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帶著另一個騎士走到了一邊,給我和沈浪暫時地留出了一塊私人空間。

    選了碧池邊一處林蔭較為茂密、清風微拂的所在,我終於在相隔六天之後,又能再次地依偎在沈浪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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