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楊巧蓮對著蘇夏至磕了個頭:「我不是人,你就是真拿刀劈了我也是應該……」
不管是剽悍的女人還是溫柔的女人,都是女人。在古代,女人的命運從來都是握在別人手中。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女人的一生,她的命,她的幸福,她的一切都是別人給的。從來沒有自由過……
「娘。」癱坐在地的楊巧蓮掙扎地爬起,然後跪在蘇嬸子和蘇夏至中間,氣若游絲地說道:「我不走。像我這樣已經嫁了兩次的女人,就是回了娘家也是會被兄嫂弟妹嫌棄,離了蘇家,現在我無處可去……」
「娘!」蘇夏至恨鐵不成鋼地大喊一聲。
蘇嬸子提著死雞又從灶間裡跑了出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小聲地說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兒子就沒有媳婦了……」
蘇夏至面對著楊巧蓮,理智上雖然放過了她,但心裡的怨氣哪有那麼快便真的放下了?因此說著說著,原本已經歸於平靜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漸漸的大了……
「這下你不用膽戰心驚了,趕緊站起來滾蛋吧!告訴你,老子現在可是越說越來氣,保不齊一會變了主意,再拿刀砍死你個沒人心的毒婦!」
隨即不等楊巧蓮開口她便大聲說道:「老子沒你心黑,所以只能讓你走了,嫁妝本來就是你的,你不願意要了就留下,我們不嫌錢多燒手!」
「是。」回頭將手中的破刀丟到牆角,蘇夏至抬頭望天:「你說的沒錯。()我不砍死你,而且讓你帶著嫁妝走。」
蘇夏至也在沮喪,沮喪自己的有心無力。
「嗯?」楊巧蓮覺著自己沒懂她的意思,試探著問道:「你不砍死我?還讓我走?嫁妝也還給我?」一連三個問題問出,她自己都沮喪了,因為沒人能這麼大度!
沒人比她更懂得生命的可貴,死過的人尤其珍愛活著的日子,哪怕這日子是別人的,蘇夏至也會不由自主的去珍惜。
可想歸想怨歸怨,她依舊不會去做出傷人性命的事情。
蘇夏至也在心裡鄙視了自己一把:沒用啊!做不到心狠手辣是沒有前途的!
「不想過你就走吧,我不能容你像過去那樣在家裡為所欲為。」蘇夏至沒想要了楊巧蓮的性命,既然不能生吞活剝了這個惡女人,還是好聚好散吧。
楊巧蓮沒有撿起,而是抬頭狐疑地望向對方。
抬起左手,蘇夏至將手裡的鑰匙扔到她身前。
「你到底想把我怎樣,給個痛快吧。」楊巧蓮覺著今天自己是過不去了,索性也就橫了心,先聽聽傻子如何說,若是只要留下自己的陪嫁能保住性命,她也認了,這件事兒說出大天去也是她挑起的,而且,自己還真的害過小姑子的性命。如今輪到自己的命要被對方去拿捏,楊巧蓮不覺得虧,因果從來不虛,報應從來不爽!
院子裡只剩了坐在地上的楊巧蓮與若有所思的蘇夏至姑嫂兩個。
蹲在正屋門口的蘇春來獨自回了屋裡,聽娘和妹妹絮絮叨叨地說話,他覺得沒意思。
再次對上女兒的眼神,她探究地看了一眼,這才提著死雞進了灶間,心裡很安穩:傻丫沒變!
知道蘇嬸子膽子最小,家裡誰對她瞪眼睛她都會怕,蘇夏至檢討了自己的胡亂發火,對與母親來說,兒女情緒哪怕有一絲的變化,她也是能感覺到的。畢竟那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如蘇嬸子這樣的母親也不例外。
「娘,您燒鍋熱水,咱把這隻雞拾到乾淨,中午就煮了雞湯,我哥不是想喝嗎。」蘇夏至說話的語氣愈加的平和,看著蘇嬸子不敢與自己對視的目光,她心中亦是感慨:蘇夏至,你是越發的有出息了!裝了一年的傻子,腦袋還真是成了木頭疙瘩,有多大的氣也不能和娘撒啊,那不是混蛋嗎!
蘇嬸子終於鬆了口氣,『罪魁禍首』自己承認了罪行,那她就是清白的。而且二丫頭身上那股嚇人的東西也褪去了不少,可她還是有些怕,說不出緣由的,腦袋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這不是我的二丫頭了……
「沒有。」心裡百轉千回,方才發生的事情已經在肚子裡過了幾遍,蘇夏至壓下胸中那股溫怒的情緒,用平淡的聲音回道:「娘說的對。公雞的腦袋是女兒剁下的。娘心善,這種事自然不會做。」
「二丫頭,娘……是不是說錯話了?」蘇嬸子兩隻手用力地揉搓的自己的裙帶,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二位沒心沒肺的親人們一臉茫然的對上蘇姑娘的眼神,腦子終是動了一動,一個屋簷下進進出出了快二十年,誰都沒有見過她眼中竟流露出這樣的神態,這讓他們感到了不安,這種不安如同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心中所產生的惶恐一樣。
恢復了面癱狀的蘇姑娘把菜刀抗在肩上,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親娘和親哥,然後在心中大喊:您二位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嗎?!
奈何家裡蹲著的兩位神人不斷地在關鍵時刻出來刷一下存在感,將蘇夏至身上蘊藏的無窮殺氣一點點的拉低,最後消化於無形……
正準備慷慨陳詞敲打楊巧蓮一番,然後再下點猛藥,讓她懂得日後行事有所顧忌。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