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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散席,士兵們都興致而歸,魚煙喝的搖搖晃晃的,興奮的手舞足蹈。
「我要出去吹風,我要吹風。」東關彘抱著她進帳篷,她是百般不願,大冷的天兒非要出去吹吹風。
她說,這麼熱再進帳篷,那我會分分鐘變身烤羊肉串兒的。
好吧,她的世界他不怎麼懂,不過他會配合燔。
他扶著搖搖晃晃的她在軍營邊的草地上坐了一會兒,她的頭不穩的靠在了他的肩頭。
「哇,天氣好好哦,真是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啊…」
「那個,魚煙,現在是晚上。」
「吭,真是繁星滿天,月黑風高好辦事兒啊。」魚煙對著黑漆漆的天空豎起了大拇指窠。
東關彘抿唇笑了笑,「我…」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古來相決絕。
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為何簁簁。
男兒重義氣,何用錢刀為。…」
東關彘微微閉起眼睛,享受著她歌聲中帶來的溫暖。
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他不知道她竟有如此心意,摟著她肩膀的手也緊了幾分。
「好聽嗎?」
「這是…什麼歌,我還是第一次聽。」
魚煙抿唇笑了笑:「白.頭.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就特別的想唱這首歌。」
「魚煙。」
「嗯?」
「你想不想聽故事?」
「你要給我講故事?好啊。」
「從前你不是問過我茹汐是誰嗎,其實,她是我曾經喜歡過的女子。
我想,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應該已經猜到了,之前我所說的秘密指的就是她。
那時候我還年輕,只不過是個年少的皇子,我愛上了茹汐其實不是什麼意外。
茹汐長的年輕貌美,又很有才,在這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世界裡,她算是個另類。
許多人都以為她吟詩舞樂很厲害,但是世人不知道,她還能射得一手好箭。
世人都以為我愛上她是因為一個風箏,其實不然,我第一次認識她是在民間的獵場。
那天我們同時看中了一頭鹿,她比我出手快先一步射得,那時候我遠遠的就看見她穿著一身騎射服騎著馬英姿颯爽的將小鹿收進了囊中。
當時我就認定我喜歡上了她,只可惜,她並不知道,所以我暗中製造機會,射斷了她的風箏線,我故意撿到了她的風箏,製造跟她相識的機會。
後來,就如世人所說那般,我們相愛了,我不知道那時候年少的愛裡有多少成分是真的,多少是因為世人的艷羨而故意的。
我只知道,當我第一次知道她其實已經訂了夫家的時候,心裡失望大過了心傷。
我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因此我不會容許自己成為別人感情的第三者,我更埋怨她有這些事情竟從未告訴我,若是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些事情,那許多後來發生的事情都可以避免。
那時候我一心認為,這一切的後果都是她的隱瞞造成的,所以,我跟她說分開。
她說她從未見過白大將軍,所以對他沒有愛,她一直都希望她父親能夠取消她跟白默生的婚約,只可惜父親根本就不願意。
在她心裡,從沒把自己當成白家的兒媳,她願意去白府找白老將軍說清楚一切原委後取消兩家的婚約。
可是事情還是朝著我所無法預計的方向發展了去。
白將軍因為此事而死在戰場上,白家世代忠烈,白老將軍是三朝元老,父皇極其重用他。
而白將軍是東關國的戰神,不管什麼戰爭,只要有他參與幾乎都是戰無不勝。
父皇知道白將軍戰死沙場之事與我有關,對我大發雷霆,連續三年不許我入宮請安,那是父皇第一次對我發那樣大的脾氣,我自然知道我犯了彌天大罪。
而茹汐更是被父皇的聖旨逼迫的不得不嫁到了白家,成為了一個死人的妻子。
後來我也是聽聞她在白家過的並不好,白老將軍將所有錯都遷就到她身上,她被貼上了不守婦道的名聲,終日被府裡的人折磨著,直到最後不能忍受而在房中自縊。
聽到她的死訊,我心生愧疚,雖說茹汐曾經隱瞞了事情的真相與我相愛,可她對我的心我從未懷疑過,反倒是我最後懦弱的成了一個逃兵先提出了分手。
我一直都認為若不是當年我射斷了她的風箏線,她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認識我,那樣悲劇或許就不會發生。
我覺得自己愧對於她,對不起她付出給我的愛情,所以,這些年我一直收藏著當年我為她畫的畫像還有我們一起寫
br/>的詩詞。
我將錦盒就收在我的書房中,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那也算是對我自己的一種懲罰。
那日我對你發脾氣,只是因為覺得很恐慌,你拿著茹汐的畫像刺痛了我已經封閉了很久的愧疚,其實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永遠也不要知道這件事情,那樣,我在你心中就會是高潔的。
可我現在也明白了,這種秘密終究會傳到你的耳中,與其讓別人告訴你,還不若我自己對你坦白些來得更好。
我雖然無法確定當年我對茹汐的情算不算是真情,但是我可以肯定,我曾經很認真的對待過她並希望她做我的王妃。
如今她人已經不在人世,我希望我跟她的過去也就這樣隨著回憶煙消雲散,讓她安然的從我的世界中徹底消失。
我也可以對你保證,我現在已經弄明白了我自己的真心,我對你的愛是真的,你能相信我理解我的對不對?」
見魚湮沒有回應,東關彘側頭看了看倚在自己肩頭的魚煙,她正睜著眼睛遙看著夜空,那神情分外的清明。
「你…不信我?」
魚煙從他肩膀上離開,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其實,你跟茹汐的故事我已經聽說過了。」
「什麼時候?」東關彘急道。
魚煙抿唇笑了笑,看來他是真的在意她,不然不會這樣擔心她已經知道了過去的事情。
「就在…我們鬧彆扭的時候,我找久將哥哥幫玉夫人醫好臉上的傷,取而代之的,我從玉夫人那裡打聽到了你們的故事。」
「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難道你不在意?」
魚煙想了想問道:「你希望我在意嗎?」
東關彘沉聲,似乎這的確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我若說我在意,你必然會覺得愧對於我。我若說我不在意,你恐怕又會覺得我不在乎你。
而事實上呢,我的確是不在意的。
對你來說那是過去的愛情,對我來說那是關於你的過去的故事,我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罷,它都已經是真實存在無法抹去的。
既然如此,我何苦在意?
再說那時候你又不認識我,誰能沒有點兒過去呀。」
「你也有?」東關彘疑惑的看向她。
「嗯,我有很多個過去呢,你信嗎?」魚煙呲牙笑了笑。
「擎蒼也是其中一個?」
「是啊。」魚煙坦然的點了點頭。
東關彘眉心擰了擰,「你是故意氣我的嗎?」
「哈哈,你吃醋了?那就好,吃醋證明是真的在乎啊。」
「我一直都沒有弄明白,你跟擎蒼是如何認識的?你是皇宮裡的小宮女兒,他是蝴蝶谷的小主子,你們兩人…完全搭不上邊啊。」
魚煙點頭:「這事兒我也說不清楚,我只能說這與上一代人有關係,擎蒼的義父認識我的母親,所以…就這樣了唄。」
想到他今天說的他跟茹汐的故事,她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其實她也有事情隱瞞了他,按理說她也是與五王爺有婚約的,不知道現在她的這種行為與茹汐有什麼差別。
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東關彘手重新攬住她的腰,很認真的看著她:「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我們就安安生生的過我們的日子,如何?」
魚煙點頭笑了笑:「其實我也有件事一直沒能說出口,我希望你也給我些時間,慢慢的,到了合適的時機我會告訴你的。」
「好,我尊重你的決定。」東關彘現在覺得異常輕鬆,終於,他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愧疚,真正的開始了一段屬於他的愛情。
「再給我唱一遍白頭吟吧,這首歌的歌詞我真的很喜歡,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魚煙頭枕在他肩上,歌聲悠揚的就從口中飛揚了起來。
身後草叢中花栩和十四互相推了推,兩人悄悄的溜走,十四攤開手在花栩面前:「來吧,十兩。」
花栩不爽的看著遠處的兩人:「這兩人也真是的,情到深處怎麼也不親親小嘴兒,真是氣死我了,我的這十兩銀子啊,心疼死我了。」
十四搶過他手中依依不捨的銀子:「這麼有錢還能小氣成這樣,我有的時候真的懷疑你上輩子是不是窮死的。」
「我也懷疑過,不過後來我否定掉了。」
「為啥?」
「要是窮死的,我這輩子應該能得到做金山,可你看,我現在還不過就是個有錢的商人而已。」
十四咂舌:「你也太貪財了。」他說著看向遠處,真心的祝福九哥和那個自控困難戶能夠一生一世的好好生活在一起。
雖說叫自控困難戶嫂子有些讓他鬱悶,可是呢…值了。
花栩抱懷:「十四,你說這個丫頭哪兒來的那麼大的本事,我忽然間就覺得如果這個丫頭認真起來的話,
甚至可以把你們東關國給掀了。」
十四不贊同的搖頭:「掀了這個世界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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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從前她總是出差子,那時候還覺得這是個傻瓜呢。」
「她現在還不是一樣出差子嗎?她這人就這樣,迷糊歸迷糊,鬼心眼兒還是不少的。」
花栩遙看著遠處歎口氣,這可惜了,這個丫頭先被彘看上了,不然…他其實也蠻喜歡她的,從來沒覺得跟哪個女人一起成親生活一輩子會很快樂,他對她偏偏就有這種感覺呢。
算了,喜歡一個人不見得非得要成親,有的時候做朋友才能更天長地久。
「誒,想什麼呢,走啦。」十四攬著他,兩人大搖大擺的離開。
而此時月光下,碧草中,兩個相擁的人正吻的忘我。
魚煙心中感歎,老天爺把她送到這個世界,大概就是為了遇到這個男人的。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這個是她的心聲,她不是唱假的。
也是在這個深夜,她將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了東關彘。
當他的身體與她融為一體的那一瞬間,她渾身打了個疼顫,從此以後她跟他真的就是親密的愛人了,再也不能分開。
天大亮,營帳外傳來了士兵操練的聲音。
魚煙翻了翻身瞇眼看了看正躺在身側看著自己的東關彘:「你看我做什麼?」
她的聲音裡睡意朦朧。
「看你美。」
「哎呀討厭,昨夜一晚上沒睡,你也不嫌累。」
「再忙活幾次也是沒問題的,要不要試試?」
魚煙立刻瞪眼將手從被窩中抻出來擺手:「算了算了,我也就是隨口說說,您老兒既然不累就多看一會兒,那我可就繼續睡了。」
東關彘抬手理了理她的頭髮:「睡吧,睡好了今晚才能繼續。」
魚煙可憐兮兮的看他:「不行,我才不要呢。」
東關彘嘴靠在她耳邊:「這可由不得你,男人說要的時候,女人不要拒絕才是最乖的。」
「我從來沒乖過,你不知道嗎?」
「不乖也沒事,我喜歡征服的感覺,那今晚咱們就玩兒土匪和壓寨夫人的遊戲吧。」
魚煙膛目結舌,真沒發現,這爺這麼會玩兒啊。
「殺,殺,殺…」
外面隱隱傳來戰士的吶喊,魚煙指了指外面:「你聽,你的士兵都不依了。」
東關彘刮了刮她的鼻子:「這裡我最大。」
「哎,你簡直就是喝人血不眨眼呀。」
東關彘笑道:「不是給你休息時間了嗎。」
兩人正說著十四從外面嘰嘰喳喳的闖了進來:「九哥,你今天怎麼還沒…」
剛進門他就被看到的一幕驚呆,東關彘手極快的將魚煙完全捂進被子裡:「以後進來之前先在外面支會一聲。」
十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笑道:「誰知道你們兩人這大白天的還在床上呢。」
魚煙露出臉:「誰規定大白天的不能在床上的。」
被子下,她的手很不老實的在東關彘肚子上摸來摸去。
東關彘渾身打個激靈,魚煙偷笑,該,誰讓你剛剛嚇唬人的,就是要你一柱擎天還沒人管。
他舔了舔唇:「你先出去吧,我這就起身出去了。」
十四側眼看魚煙一眼偷笑的走了出去。
魚煙嘟嘴:「他那是什麼眼神。」
東關彘欺身壓住她:「你先看看我這是什麼眼神。」
「厄…吃人的眼神。」
「誰讓你剛剛不老實的,現在我就得先吃掉你,不然…我就要被慾火燒死了。」
「艾瑪,沒天理了,救命…」東關彘一吻封唇。
半個時辰後,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看著東關彘穿衣服。
好吧,她果然是得罪不起這個體力旺盛的男人。
「我出去了,你穿上衣服再睡一會兒吧。」東關彘來到床側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乖,養好體力晚上好繼續餵我。」
魚煙膛目結舌,誰能告訴她,眼前這位不是個冷面冰山王爺嗎?怎麼到她這裡,這就成了一頭熱情奔放的雄獅了?
眼看著東關彘就要出去了,魚煙想到什麼似的忽然道:「對了九爺,我有事要說。」
東關彘回頭看她:「不捨得我?」
魚煙嘟嘴臉紅:「人家要說的是正經事,咱們軍營裡有北涼國的奸細。」
東關彘凝眉回到床邊坐下,神態嚴肅:「怎麼回事,說給我聽聽。」
「我在北涼軍的監獄裡被審問的時候,他們才剛把我帶到審訊室裡,那個北涼的將軍就已經認出我是東關彘身邊的女人。
如果不是咱們軍營裡有人透露了這個消息的話,他們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這軍營
中的男人又不是一個兩個,還有,看那北涼將軍提到你的時候,那眼神中是相當咬牙切齒的恨你,你沒有的罪過什麼北涼的高官吧?」
 
「嘶…」東關彘想了想道:「雖然這些年來東關與北涼一直不和,戰爭也連綿不絕,但我素來鮮少與北涼人打交道,若說得罪誰…」
東關彘說著,眼神忽然就凌厲了許多,他想起了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北涼的將軍叫什麼名字?」
「叫夜楚。」魚煙很分明的說道。
東關彘搖頭,不對,當年跟他有過節的不是夜楚。
「發生過什麼事嗎?」
「近年來,我與北涼的確沒有什麼來往,不過我年少的時候倒是跟北涼有些淵源。
你是西周國百姓,所以應該不知道,我四歲的時候我父皇初登基,那時候東關國根基不穩,在許多方面都是弱勢。
我們與北涼不合已經有許多年的歷史了,那時候我們幾乎是逢戰必敗。
我們曾經割讓了不少城池給北涼,可奈何,北涼不懂得滿足,不停的掠奪我們的土地,搶奪我們的財物,那時候老百姓幾乎都快要過不下去了。
後來為了有更多的精力發展國力,我父皇做了一個和平計劃,甘願承認輸給了北涼,每年都要賠許多的金銀財物和數不清的美人兒給北涼。
那段歷史是我們東關國的恥辱,而北涼為了能夠很好的控制東關,要父皇送一個質子去北涼。
而很不幸的,我被父皇選中,那時候我是整個皇宮裡最小的皇子,最容易控制也最無憂無慮。
我根本就不知道做質子是什麼意思,就這樣,我在北涼一過就是五年,直到九歲那年,我父皇派人將我從北涼救出,給了北涼一記很沉重的打擊。
而就在我生活在北涼的那五年,我曾經深深的得罪了一位北涼的將軍。
那時候北涼國有個公主很喜歡我,我就挑撥公主說我看到了北涼將軍給我們東關國的使者送地圖,之後那公主為了邀功去找北涼國皇帝告狀,北涼國皇帝一氣之下將那將軍送進了大牢。
據說當年那個將軍還有個兒子事發後就逃跑了,一直不知所蹤,你這樣一說我忽然覺得你說的這個夜楚,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北涼將軍的兒子?
當年他逃跑後極有可能隱姓埋名的過生活,等待成熟的時機一舉反擊。
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還真就證明了虎父無犬子這句話。
當年被我算計的那位北涼將軍可是北涼的頂樑柱,他帶兵打仗的本事簡直堪稱奇跡,就連白老將軍曾經都說過,那位北涼將軍是他一生都沒能超越的對手。
我父皇之所以格外看重我,也是因為當年我做質子的時候為東關國立功,除掉了東關國最大的競爭對手。
如果當年不是那將軍被處死,說不定我們還真的很難翻身呢。」
魚煙鼓了鼓嘴:「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還真得小心了。都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他真的有心要為父報仇就不會善罷甘休,現在我只希望他千萬不要是你的仇人才好。」
東關彘揚唇邪魅一笑:「我還怕了他不成,我就給他時間重整旗鼓,就算真的一對一的打,我也不見得會輸不是?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對付那個夜楚,而是將藏在軍營中的奸細給揪出來。我的眼裡容不下半粒沙子,想要在我的地盤興風作浪,這簡直就是找死。」
東關彘的話音才落,外面就傳來一陣吵雜之聲,東關彘安撫了魚煙一會兒道:「你好好的睡一會兒,我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魚煙點頭縮回被窩,可東關彘才走了一會兒她就躺不住了,因為她好像聽到了外面有人喊:「失火啦,救火呀。」
魚煙不放心的穿上衣服出了帳篷,當看到遠處傳來滾滾濃煙的時候才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聽錯。
在仔細一看,她不禁大驚,那不是糧倉嗎?
糧倉失火這可是大事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