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蠱鱔魚有小孩兒的手腕粗細,黑漆漆的身子足有兩尺多長,週身黏液劇毒而且還能口噴毒涎甚是厲害。
茅二一撒手,那蠱鱔魚身子一弓彈射進了猴群之中。眾猴都沒見過這東西,以為和鐵公雞一樣不堪一擊,於是故計重施,頃刻間數十隻猴爪一齊去抓。不料那只蠱鱔魚身上極為黏滑,根本就按捏不住,眾猴手掌皆沾上了黏液遂即麻痺僵硬,原本粉紅色的猴臉登時變成了灰黑色,一個個的垂下手臂跳到一邊「吱吱」的哀嚎起來。
蠱鱔魚抬起半個身子環視著左右,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茅二傲然的瞥了一眼茅大,這回總算是風頭壓過了師兄。
猿木見狀突然間野性大發,「嗷嗷」的連聲怪叫,隨即高舉大板斧「彭彭彭」連續剁向蠱鱔魚。不料對方身法極為刁鑽靈活,但見板斧砸在地上塵土飛揚,就是絲毫沾不上牠的邊兒。
「吱」的一聲,蠱鱔魚口中射出一股毒涎,身形笨拙的猿木躲閃不及正中面頰,整個臉迅即腫脹起來,眼睛都被擠成了一條細縫,一臉金黃色的絡腮毛須瞬間變為鐵青色,牠痛苦的扔下板斧雙手抓著臉直蹦。
「嗖」的破空聲起,一支翎羽箭驟然而至穿透了蠱鱔魚的身子,將其牢牢的釘在了地上,殘兒手持弩弓與妮卡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空氣中隨風飄來一股淡淡的野花香氣。
「好箭法!」茅大的喝彩聲脫口而出,看到蠱鱔魚扭動的身軀,自己醋意的心裡總算有些平衡了。
茅二卻是大吃一驚,急忙抬頭望去,見手持弩弓的男人身邊站著一位異國情調的美人,他手提著褲子目光癡癡的盯著看,鼻孔不住的翕動嗅著那股沁人肺腑的清新氣息,彷彿忘掉了仍在地上垂死掙扎的蠱鱔魚。()
「拿解藥來。」明月平靜的對著茅二說道。
「什麼解藥?」茅二嘴裡機械的說著,雙眼仍目不轉睛的望著妮卡,褲子鬆脫了掉落至腳踝,露出大花褲衩和胯間吊著的緊口皮囊。
衛道長眉頭一皺,低聲喝道:「提上褲子,成何體統?」
茅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手忙腳亂的拽上長褲繫好腰帶。
「嘶嘶」蠱鱔魚兩隻小圓眼睛滴溜溜的望著自己的主人,發出陣陣悲鳴。
茅二低頭留意到牠心疼不已,氣憤的手指殘兒咬牙切齒質問道:「你這人為何偷放暗箭傷我寶貝?」
殘兒並未理睬他,轉臉問明月:「堪布,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兒?」他和妮卡帶著宋老拐以及大靈貓鬼蝙蝠等前往梅裡雪山,經過數天的再次尋找藍月亮谷結果仍是無功而返,恰巧回到塔巴林寺前時遇見這一幕,於是及時出手射中了那條黑不溜秋的蠱鱔魚。
「這些施主為傳說中的藍月亮谷正在逼問貧尼。」明月淡淡答道。
楚大師目光掃過,這個獵戶打扮的年輕人並沒有什麼武功,而他身邊那個暗香浮動的姑娘卻有些不簡單,尤其是她腳下的那只無尾大黑貓渾身透著一股妖氣,還有半空裡盤旋著的巨型黑蝙蝠,也絕對是只妖獸,看來這座尼姑庵裡還隱藏了不少高手呢。
正尋思間,首長走近身邊悄悄附耳說道:「楚大師當心,這位明月姑娘身懷怪異的祝由神功千萬不可小覷,當年我就曾經著了道。」
楚大師是個功於心計的人,但凡對陣之前必先權衡敵我雙方的實力,只有絕對把握之時才會出手,此刻他感覺到心中無底,暫時還不能與對方撕破臉。想到此,於是開口說道:「茅二,給他們解藥。」
「為什麼?他們殺了鐵公雞還傷了蠱鱔魚。」茅二不肯。
「給他們解藥。」楚大師厲聲道,他心裡盤算著解救這群小獼猴和一隻大猩猩也增加不了對方的實力,反而顯得自己大度,緩和氣氛有利於下一步的計劃。
茅二不敢違背楚大師的命令,只有乖乖的交出一隻小竹筒,裡面盛著蠱鱔魚毒的獨家解藥。
「將藥面灑在中毒的創傷處,一個時辰過後即解。」衛道長拿著竹筒遞給明月住持,並告知用法。
可兒和妮卡隨即開始給猿木和小猴子們敷藥,雙方緊張的對峙情緒得到了緩解,只有茅大茅二心中忿忿不平,但又不敢出聲。
茅二上前掰斷箭桿將蠱鱔魚抽出,疼得牠蜷做一團,貫穿的箭傷處還在「咕嘟」的冒著血,衛道長從百寶箱中取出金創藥敷在其傷口處簡單包紮好,交由茅二塞入胯下的皮囊之中。
「明月堪布,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想與神醫朱寒生見上一面,確實是有急事相求,請您指條明路。」楚大師態度誠懇的說道。
「楚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尼確實不知道藍月亮谷的所在,所以你們還是請回吧。」明月雙掌合什說道。
「明月堪布如此說,楚某自然深信不疑,多有打擾,深表歉意。至於二丫在京城盜竊道家畫軸一事則與塔巴林寺無關,我們會自行解決的,想必你們不會插手吧?」楚大師此番話說得十分得體,令對方自覺不便干涉。
明月此刻確實也難以決斷,若是硬要橫加阻攔於理不通,而且一場混戰就不可避免,對方實力不清,單憑首長對其畢恭畢敬,就知道這位楚大師的來頭絕對不小,如果結怨恐日後塔巴林寺再無寧日。但又不能眼巴巴的瞅著他們帶走二丫,她是邢書記和可兒的朋友,不遠千里來投奔塔巴林寺,自己豈能膽小怕事一推了之。
正躊躇之間,邢書記又開腔了:「楚大師此話犯了原則性的錯誤,你說二丫盜竊可有公安局的筆錄?有法院的判決書麼?我們國家自改革開放以來形勢大好,如今正在進行社會主義法治建設,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現在單憑你的一句話就斷定她是盜竊犯,輕者是犯了主觀主義的錯誤,嚴格來說是違反了我國的《刑事訴訟法》,是開歷史的倒車,若是在我們縣是絕對不允許發生此類情況的。」
這個神經病總是在關鍵的時刻搗亂,楚大師心中氣極。
「是啊,楚大師,邢書記說得在理,你口稱二丫盜竊你們道家的物品,究竟有什麼憑據啊?」明月心中鬆了口氣,於是反問道。
「她背囊裡的畫軸就是證據,那是我們道家祖師爺張道陵親手繪製的《敦煌夜魘圖》。」楚大師冷冷回答說。
「楚大師,你和古空禪師已經約定好,一個月後畫軸才歸你,現在期限未到,即便交還也應該是給古空禪師才對,你現在強行索取毫無道理。」小月在一旁提醒說。
「就是嘛,人家古空禪師都沒說什麼,跟你有啥關係?況且只是想請朱寒生用祝由術的『移花接木』救有良,只要他出來了,這幅破畫我才不稀罕呢。」二丫爭辯道。
「呵呵,」首長微微一笑說,「小姑娘,『移花接木』何必非要朱寒生呢,這裡便有人會此神功。」
二丫聞言一愣,忙問:「誰?」
首長面帶微笑,目光瞥向了明月。
楚大師點頭稱是:「不錯,了去大師是我的得力下屬,若不是為了剿殺千年大魘又怎會忍痛割愛而犧牲他呢?二丫,這位明月堪布據說就會祝由神功,你請她救有良出來,然後將畫交給楚某如何?」他心中暗想,東晉郭璞的祝由神功只曾耳聞,據說早已失傳,若是能親眼見識到也不虛此行了,至於尋找藍月亮谷,則可以稍後再說。
「明月堪布,您真的會『移花接木』和『李代桃僵』麼?」二丫瞪大眼睛望著她似有不信。
明月當年受王婆婆傾囊相授的祝由神功共有五式,即鬼打牆、移花接木、行屍走肉、鮑肆之香和李代桃僵,這些年來始終深藏不露,未曾想今日被首長道破。
看到二丫誠懇急迫的眼神兒,明月幽幽的歎息了一聲,輕輕的點了下頭。
二丫頓時眼眶一熱,淚水撲簌簌的滾落下來,她雙手緊緊抓住明月的胳膊,嗚咽道:「有良有救了,有良終於有救了。」
「哈哈,好,」楚大師呵呵笑道,「想不到民間真是藏龍臥虎,『高人隱於野』,楚某今日得見郭璞的千年神功,實不枉此行啊。」
二丫顧不上說什麼別的,急匆匆的放下背囊,從中取出一卷畫軸,當著眾人的面輕輕的將畫展開,眾人的目光齊聚在上面。
畫紙上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