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給周玉萍的相思蠱,是一隻胖胖的玉蠶。這種玉蠶通體透明,吐出的絲也是透明的,生活在西南山區的野桑樹上,極難捕捉。不知道劉姥姥之前用過什麼秘法,隔了快二十年,玉蠶關在盒子裡不見天日,還是和以前一樣白胖可愛。
看到玉蠶,周玉萍心中的憤恨更添一層。新婚之時,姥姥應該是擔心的吧?要不然也不會用這麼珍貴的玉蠶來做相思蠱了。蠱蟲的等級越高,功效越厲害。要知道,千蠱門中幫人下相思蠱的時候,蠱蟲一般都是拿蚯蚓或者咀蟲之類的。這樣的玉蠶,可是千蠱門中為數不多的上等蠱蟲。
想起自己二十來年的青春,想起自己二十來年的癡心錯付,想起包家和兒子擦身而過的財富,周玉萍都覺得不能就這麼放過包得意。
周玉萍現在的想法很簡單,她只是想拿回屬於兒子包大剛的一切。至於包得意,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短短半小時,趙芝芝就聽完了周玉萍的半生生涯,心裡滿是唏噓。
有時候,女人太過癡情不是一件好事。癡情人容易犯癡勁,更容易鑽進牛角尖。周玉萍對包得意的感情很矛盾,雖然她嘴上說不稀罕他回心轉意,但是實際上,周玉萍心中是希望包得意回來的。如果周玉萍只是要得到包家的財富,她大可通過法律手段拿回屬於自己和兒子的那份,而不是去下什麼相思蠱讓兩個人更加糾纏不清。
包大剛四年前因為嫉恨,讓人在高速公路上製造車禍,想要廖清和楊帆的命。廖清和楊帆因為趙芝芝而逃過了一劫,之後包大剛應該是被廖家或者楊家報復。殘廢了一隻手。趙芝芝和包家雖然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這一切好像環環相扣把她也圈在了其中。畢竟,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她的重生,要知道在前世,周玉萍的結局雖然不好,包大剛可是活得肆意的很。看著包大剛殘廢後自強不息和周玉萍一片癡心的份上,趙芝芝打算幫幫周玉萍。
「周女士。你的蠱下了這麼長時間。蠱蟲想必已經鑽進包得意體內了。不知你是要切斷和蠱蟲的聯繫,還是要驅使蠱蟲回歸?」趙芝芝想了想問道。她說的兩個選擇,都是讓周玉萍停止報復。
「仙師。真的不能讓那個負心人回來嗎?如果不行,就讓我收回蠱蟲吧!畢竟那是姥姥留給我唯一的念想了。」周玉萍的眼裡滿含淚水,劉姥姥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去世的時候還是很牽掛她。準備了這麼久。隔幾天就要忍受一次魂魄被蠶食的痛楚,現在卻只能功虧一簣。讓周玉萍真的很不甘心。
「修真之人,不可傷害無辜,要不然會受到天道的懲罰。包得意雖然可恨,但罪不至死。希望周女士能看開一些。」趙芝芝勸道。有時候有些人有些事,沒有得到懲罰,並不是天道看不見。而是時候未到而已。
「我……我……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剛兒就這麼被他拋棄。」周玉萍想起包大剛一隻手殘廢後。沒日沒夜地苦練廚藝,心裡就疼地難受。
「正是要為包大剛著想,你才必須要停止報復。」趙芝芝勸說:「你的蠱媒已經開始有反噬的跡象了,難道你真的要等到自己身死魂消,包大剛也被你牽累嗎?要知道祖先留下的財富雖好,也要有命才能享受。靠著包大剛自己的雙手,一樣可以創造財富。」趙芝芝勸道。
提起包大剛,周玉萍終於妥協了。她是一位母親,她自己可以不怕死不要命,但是兒子還那麼年輕,她不願意拿他的命來賭,就算是有一絲的可能會傷害到包大剛,周玉萍都不願意。
說服了周玉萍,趙芝芝走到狗尾巴草前蹲了下來。從趙芝芝進包家的門到現在,才一個小時左右,那株顏色碧綠的狗尾巴草變得更綠了,隱隱有過渡到深綠的跡象。
趙芝芝打出一道法訣在狗尾巴草上,狗尾巴草搖晃了一下,由深綠色漸漸變成了黑色,頂部的絨毛四射開來,憑空長大了幾倍,就像一個毛絨絨的圓球。
圓球滴溜溜地轉了幾圈,發現了站在屋簷下的周玉萍。圓球受到攻擊,本能讓它想要補充養分。
圓球停止了轉動,張開一條細縫,吐出一條透明的絲線,朝周玉萍電射而去。周玉萍淬不及防,被透明的絲線沾上了腦門。
周玉萍發出一聲慘叫,一團黑灰色的霧氣從周玉萍的腦袋裡抽了出來,順著透明的絲線往圓球方向而去。
趙芝芝一抬手,發出一片風刃割斷了透明的絲線。
周玉萍腦部延伸出來的黑灰色霧氣翻滾了幾下,在透明絲線的斷開處停止了前進,像是受到周玉萍腦部的吸引,重新縮了回去。周玉萍的頭痛稍止,才發現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
從來沒有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麼近,周玉萍在後怕之餘對趙芝芝滿懷感激。剛才從她腦子裡抽出來的那團黑灰色的霧氣是周玉萍的三魂六魄,平時她只是隔上一段時間才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絲魂魄喂蠱媒,已經讓她頭痛欲裂痛不欲生。今天蠱媒竟然主動吸取她的魂魄,讓她在疼痛之餘更覺得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無奈。
看來趙芝芝說的沒錯,就算她不願意再喂蠱媒,蠱媒也有辦法吞噬乾淨她的魂魄。
透明絲線被趙芝芝切斷後,黑色的圓球蠕動著,一條條毛絨絨的絨毛上出現了一隻隻小小的玉蠶,幾十隻玉蠶齊齊張口,噴出一條條的透明絲線,朝趙芝芝面門飛射而來。狗尾巴草靈智未開,只是覺得趙芝芝破壞的它的好事,就是它的敵人。
趙芝芝蹲在地上的身子飛快地向後急退,一隻手心裡冒出一團火焰向圓球兜頭罩去。
趙芝芝發出的火焰雖然不能媲美三味真火,但也不是普通的火焰,它是有趙芝芝體內的混沌靈力轉化出來的,溫度奇高。黑色圓球和小玉蠶連同狗尾巴草的草莖在熊熊的烈火中扭動了幾下,像是發出一陣無聲的吶喊,不一會兒就化成了灰燼。
狗尾巴草被滅後,站在一旁的周玉萍像是受到反噬,張開嘴,噴出了一口黑紅的血。
趙芝芝看了周玉萍一眼,見她雖然面色慘白,但是精神反而好了幾分。趙芝芝沒有出聲,顧自掐了個法訣,打見在狗尾巴草化成灰燼的地上。灰燼旋轉,在地上形成了一隻黑色的蠶蟲模樣。灰燼形成的蠶蟲頭部,出現了一條透明的絲線,直通遠方。
趙芝芝凝神靜氣,對著絲線揮舞了幾下,包家的庭院裡詭異地出現了一條圓形通道,一條透明的絲線貫穿了整個通道。
趙芝芝拉過站在一旁看呆了的周玉萍,沿著通道鑽了進去。通道不寬,剛好可以讓趙芝芝和周玉萍並肩而行。順著透明的絲線,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兩個人就已經到了通道的盡頭。
趙芝芝和周玉萍鑽出通道後,通道就不見了,就像它出現時那麼詭異。眼前展現的,是一棟和春城的包家差不多格局的宅子。
周玉萍怔怔地看著這棟宅子發呆,這個地方,包得意曾經帶她來過,是包家祖上置辦的離春城最遠的一處宅院。宅院地處江南省一個偏僻的山村,從春城過來有千里之遙。
難道,包得意竟然這麼厭憎自己和剛兒了嗎?不願意和他們同處一個城市不說,竟然還選擇了這麼個偏遠的地方?
「進去吧!你要找的人就在裡面。」趙芝芝見周玉萍臉色蒼白心若死灰的模樣,不忍心再說些別的刺激她。
周玉萍緩緩地走向大門,她知道包得意現在就在宅子裡面,因為她已經感受到玉蠶的氣息了。
看到宅子的這一刻,周玉萍算是把所有的恨意都放下了。她和包得意之間曾經相愛,他們還一起孕育了一個孩子。現在愛情既然已經不在,她何苦自己難為自己?她不想報復了,趙芝芝說的對,只要自己有手有腳,什麼財富創造不出來?就算是報復,又能改變什麼?
周玉萍走到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趙芝芝站在一邊沒有動,從鑽出通道開始,趙芝芝沒有挪動過位置。能幫的她都已經幫了,接下來的事情,要靠周玉萍自己解決。
敲門聲有點沉悶,迴盪在周玉萍耳邊,讓她的心情有點沉重起來。周玉萍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有人過來開門。周玉萍再敲了幾下,還是沒有人過來開門。
一陣風吹過,木門被吹開了一條縫隙。周玉萍愣了愣,推開了大門。
繞過照壁,周玉萍走進了庭院。和春城包家相似的庭院裡,雜草叢生。
循著玉蠶的氣息,周玉萍推開左邊的廂房,廂房裡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要不是胸口在呼吸下微弱地起伏,周玉萍還以為床上躺著個死人。更奇怪的是,廂房的地上一片凌亂,散亂著一些衣物,甚至還有幾張鈔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