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七星,第一天樞,第二旋,第三璣,第四權,第五衡,第六開陽,第七搖光。又或者,在華夏修行者口中,有古意盎然的另一種稱呼,貪狼、巨門,祿存、曲,廉貞、武曲、破軍……
瑞恩的腦海中浮現出相應的知識點,眼中所看到的星團也在緩慢變化。開陽兩側的輔弼二星時隱時現,倒真是應驗了七現二隱的說法。瑞恩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如今在他面前顯化的這一片星空顯然不是真的星空,而只是一種術法演變。接下來會有怎樣的變化,瑞恩還一無所知。
但是處於不周山第六層的位置,年輕人已經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此時容不得半點差錯。
下一刻,開陽周圍的輔弼二星忽然大亮,直將七顆主星的光芒擠壓到角落中。
星體,在年輕人眼中迅速拉近。
星光在飛速後退,瑞恩的視線跟隨著視角快速前進,以人類無法想像的速度飛向北斗七星。年輕人面容沉凝,他知道,這只是陣法的變化帶給他的錯覺。且看下一步。
視角持續拉近,北斗七星的七顆星體也開始飛速互相遠離,這並不奇怪。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這七顆星體的距離何止千萬光年。
瑞恩雙眼微瞇,看著迎面而來的一顆顆或明亮或暗淡的巨大星體,眼睜睜看著自己從星體中央穿過,強忍住想要大叫的衝動,繼續向前。
不知多久,命令巨大的開陽在瑞恩眼前出現了。
這是一顆大到無法形容的恆星。
瑞恩覺得自己咋開陽面前就像是一顆塵埃,隨時都有可能被蒸發。
正當他想要盡量看清楚開陽的細節的時候,視角再變,整個空間被翻轉了九十度,瑞恩忽然發現自己突然站在了遠離開陽的虛空中,左右兩側分別有一顆光芒暗淡的星體。
輔,弼。
星空在一瞬間消失,瑞恩忽然發現自己再度腳踏實地,又回到了不周山第六層的大道上,可是在自己兩側的天空,各自懸掛著一顆巨大的星體。
輔弼二星竟然從虛空星圖中化入這方天地。
兩顆星體掛在空中,極為奇妙。從瑞恩的角度看去,它們的高度一致,大小一致,顏色一致,保持了一種恆星暗紅色,表明星體表面的溫度並不高。
輔弼二星就像是兩顆以瑞恩為核心轉動的衛星般,開始圍繞年輕人緩緩轉動。而它們的移動直接造成了不周山前五層和第七層的相對位移。
瑞恩瞬間看透了這一切。他站立的位置,就像是一個魔方中連通數個顏色塊的樞紐關節,輔弼二星的每一次轉動,都讓瑞恩遠離他所熟悉的不周山的攀登路徑。
當輔弼二星圍繞瑞恩做了七圈圓周運動之後,所有的路都消失了。不周山似乎從現實消失,整個世界就剩下兩顆巨大的隱星。
明悟湧起,瑞恩心道,這怕是啟動了陣法,自己已經被關在第六層了。
體內是正在融合的普天大陣和羅天大陣,而中間過渡的周天大陣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線索。數百名修行者正在陣中修行,確切得講,是在瑞恩體內修行。
瑞恩的每一步都牽扯到數百人的前途。
不能不慎重。
人在平坦大路,卻有浩瀚的星光之力從輔弼兩星照耀而下,將四周徹底封鎖住。
逼人的熱浪,快要將人融化,這是星辰的本來面目。
本就是擁有可以融化一切溫度的火球。
瑞恩汗如雨下。
貼身穿著,幾乎可以隨心意變化的佛心忽然有所感應,一股股冰涼的氣息從佛心中流淌而出,沿著瑞恩全身快速遊走,替他抵擋難以忍受的酷熱。
同一時間,羅天大陣中,正在趺坐修煉的數百修行者中斷修煉抬頭觀看頭頂天穹。他們知道,天空是羅天大陣幻化而成,按道理來說,這一方天地應該受瑞恩控制,所以,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顯出凝重——瑞恩定然出事了。
羅天大陣,氣候適宜,可是此刻,天穹卻升起了兩顆如赤陽一般的火球,雖然看上去極為高遠,可是火球的熱量卻著實讓眾人驚訝。
空氣鑽入口鼻,整個呼吸道彷彿著了火。
雲機掣出仙劍,雙眼瞇了起來,崑崙長輩賜下的隨身仙劍竟然在逐漸升高的溫度中開始失去靈氣。雲機當時便是一驚,立刻將自己的發現告知諸位同道。
仙劍,乃是華夏修行者最重要的隨身法寶之一,而崑崙仙劍的高質量又是盡人皆知,雲機這一驚,當真將諸人嚇得不輕,紛紛面帶蒼白抽出仙劍查看。一看之下,當即有十幾人臉色更加蒼白,其中有一人的仙劍甚至已經開始變軟,劍尖垂下。
而大多數修行者的仙劍,卻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雲機陷入了苦思。
忽然,雲松似乎抓住了什麼,走到雲機身邊道:「你的仙劍中是不是摻入了星辰砂?」
一語驚醒夢中人。
雲機眼睛一亮道:「正是,師尊為鑄劍的時候,加入了一塊星辰砂,說是可以增強韌性,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話鋒一轉,雲機道:「你的意思是……星辰砂的問題?」
雲松點了點頭,立刻走到同樣出現仙劍變化的諸位同道身邊低聲詢問,得到的結果驚人一致,所有出現問題的仙劍都摻入了星辰砂。
雲機道:「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
敖逆滿臉凝重接話道:「為什麼?你師傅為你鑄劍的時候可曾說過這星辰砂的特性?」雲機搖頭,敖逆略微驚愕,然後續道,「這星辰砂能夠提高仙劍韌性數倍,但是,一旦遇到星辰之力直接灌注,星辰砂就會顯出原形。吸收了星辰之力的星辰砂可是會越來越柔軟。」
「啊!」雲機輕呼一聲,猛然抬頭盯著天上的火球,顫聲道:「你的意思是……」
「這火球,怕是星辰之力在羅天大陣內的顯化。」敖逆的眉頭越皺越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瑞恩恐怕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我們,去幫幫他!」雲機將仙劍小心翼翼收回鞘中,生怕自己的粗野動作將給已經柔軟的仙劍帶來更大的傷害。
敖逆卻有些喪氣得搖搖頭道:「出去?瑞恩哪裡還有餘力來調動羅天大陣?既然星辰之力已經在內世界顯化,我們就只能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撐過這一關。」
一干修行者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等於將生命完全交到瑞恩手中,雲松遲疑片刻,終於問道:「難道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敖逆歎了一口氣道:「雖然這麼說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如果羅天普天周天三陣合一,能夠融合成傳說中的獨立天地,那麼我們還是可以想辦法,可是如今……只怕,難了。」
雲機忽然道:「定然很難!但是我們還是要試試看。如何能讓瑞恩一個人扛下我們所有人的重擔?」雲機忽然露出燦爛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堅定,「我們修行本就是逆天行事,如今同道有難,我們難道能袖手?」
「是不是習慣了瑞恩來替我們踏平一切,我們就忘記了這些年我們是如何為今天做準備的?」雲機聲音逐漸高亢,「剛過第五層,想必現在是第六層……」
「對!我們也準備很久了!」敖逆忽然攥起拳頭,用力得揮動,「既然有星辰之力穿透陣法顯化,那麼我們就想辦法扛住,或者,徹底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