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貞看著余容度那正在思索的樣子,忽然有種要去深入談道一次的想法,畢竟,無論是妖蛇還是蛇妖,兩人的本質都是蛇修,也全是為了修道,出發點和目的地是一樣的,不一樣的也僅僅是方式和方法,或者兩人深入的聊一下,不但對他,對自己也有莫大的好處。
尤其在聽對方說的話中,似乎對方知道自己的想法,那要報恩的想法也不過是一時之念,至今也沒有真正去的做,那這余容度如何得知的?尤其在對方信誓旦旦的說道要去杭州,現在的杭州可是戰亂之地,但同樣的傷亡的人也不少,去了那裡,救死扶傷想必也能獲得很多功德,但功德僅僅是功德,如何得道?
妖修不比人修,妖修首先要找的是妖心,無論是蛇妖還是妖蛇,首先要做的都是在融心期找到一個自己的妖心。比如自己就因為在融心期時候被人重傷之後,遇到了一個牧童搭救了自己,從而產生了一絲為人向善之心,也同時成就了她這麼多年來修煉迅速的結果,以一千多年,不到兩千年的修行竟然可以和真武大帝以及觀世音菩薩有所交集,其本身的成就不能不說是一種實力的體現。
「小青,你先回去吧,」白素貞輕輕的對著小青說道,「我還有些事情跟余公子商談。」
小青姑娘自然是對其這位姐姐信任的很,幾乎都沒有問為什麼,就一縱身跳入長江之中,幾乎沒有一點的聲響和水花,似乎就如融入到長江江水之中一般。
白素貞其實也知道,兩人之間的談話是不能讓小青聽到的,這似乎是兩個人的道心之爭,以小青現在呃修為,怕是知道的越多,對她的修行之路威脅越大,畢竟每個人的每條道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而不是聽到別人說的有道理就去模仿出來的。
望著這個比自己稍微矮一點的少年,嗯,應該是表象是少年,不能說明其修煉年齡的時間短,但卻讓白素貞明白,這余容度似乎修煉的時間很短,看不出修為,看不出境界,是這天外之人本身就有這種能力,還是說他的修為跟自己在伯仲之間,甚至比自己更高?
伸手掐指一算,白素貞微微一笑,這個笑妖蛇似乎比自己更有意思啊。
這個妖蛇竟然不是中原之物,卻又在中原神州中混的風聲水起,而且年齡竟然真的不大,只有二百多歲的樣子,對於一個妖族來說,二百年不過是其一打盹就過去的瞬間,竟然修行如斯,到底是他的路是正確,還是他天外之人的身份所賦予他的機緣?
余容度早就感受到白素貞對於自己的打量,索性轉過身,同白素貞面對著面站著,這一動作卻是令白素貞心中警惕心一起,然後曼妙的後退一步,同余容度拉開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兩人就這麼面對著面,一個一身白衣,凌波如仙子,而另一個卻是一身普通的青衣,宛如一個落魄的書生。
「白姐姐在看我什麼?我有這麼值得您這麼看嗎?」余容度望著這個名滿中華幾千年的人物,這讓他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儘管面前的白素貞不是那曾經電視屏幕中的白娘子,不過,望著這個白衣若雪,恬靜如菊的女子,他還是有著幾分額外的寬容與耐心。
白素貞微微抬起手,擋住自己的嘴角,輕輕低頭一笑,然後抬起頭望向余容度,那瞬間的風情就如余容度讀過的一首詩歌,「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正在余容度微微有些失神的時候,白素貞輕輕的問道,「只是好奇你現在什麼修為?」
余容度一愣,立馬反應過來,深深的看了一眼白素貞,看到對方那眼神中的清澈,不由自主的回答道,「融心期而已。」
說完之後,余容度的後背一涼,這是一種的魅惑,雖然從未見到魅惑,但其一言一行,就那麼讓你覺得舒心與自然,而且不自覺的就把一些事情說了出來,完全順從對方的思維。這種魅惑雖然不見任何容貌和肢體的表現,也跟大多數的魅惑不一樣,但正是這種返璞歸真,讓人毫無所覺察的氣質,才是魅惑的本質。從某種意義上,這才是最上層的大魅惑。
想到這裡,余容度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人,自己的那條綠曼巴美女蛇余綠雨來,也是一樣的大魅惑,不知不覺中就佔據了自己的心靈,甚至於根本就是一見之下的傾心,如果沒有綠曼巴美女蛇余綠雨在自己心中,似乎這個時候,白素貞能夠更輕而易舉的讓自己就範吧?
「怎麼?白姐姐會關注這些,不會是要想著吞掉我吧?」余容度反應過來之後,自然不會那麼輕而易舉的就順著對方的意思回答。
白素貞望著這個絲毫不示弱的同類,有些覺得對方竟然會這麼反問,也有些意外,望著余容度說道,「不要把我想著那麼不堪,再說了,我是蛇妖,不是妖蛇,不會行那吞噬同類的事情來,反倒是你,我倒是怕你一時起了貪婪之心,我可就危險了。」
余容度這個時候才正常過來,看到白素貞沒有在用那種氣質來影響自己,也就是在警惕的同時,也認真的琢磨對方把小青支走,要跟自己這麼談什麼,不由的回答道,「我一個修煉了才二百年的小妖怪,能做什麼啊,白姐姐多慮了。」
白素貞轉身望著遠處的江寧府,這個時候她和余容度都自覺的沒有使用靈力來推動這艘小漁船行駛,而葉英的那樓船也早就私立,此時,寬闊的江面上只有這麼一瘦一點都不顯眼的小漁船飄蕩,卻詭異的是始終都是在原地飄蕩,沒有一丁點的位置變化,當然在剛剛經歷了一場小雨之後,煙雨濛濛的長江水面上,又根本就沒有多少船隻。
「既然余公子叫奴家一聲姐姐,那奴家就托大一聲,叫你一聲弟弟啦,」白素貞故意不去看余容度,讓對方看不到自己到底再想什麼,只是輕輕的說道,「弟弟可是過分的自謙了,不論是文韜武略上,弟弟可都不是弱者,文事上,那幾首詩詞可是在短短幾個月間傳遍大江南北,論婉約,細緻深情,論豪邁,又大開大合,英雄之氣滿溢篇章,論武功,能從那上代金門羽客林靈素手下順利逃生,看弟弟現在的樣子可是一點事沒有,就這些事情,弟弟如果再謙虛就沒什麼意思啦?」
余容度一愣,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知道這麼多,想到這裡,也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對於這位白娘子隨口就認了自己當弟弟也就不以為意,不過警惕心卻依舊沒有放鬆,畢竟剛開始的時候白素貞的表現太驚世駭俗,那種大魅惑才讓他明白,有時候,魅惑未必一定就是風流之人的專利,端莊之人魅惑起來,也依舊的不遜風騷。聽完白素貞的話之後,余容度望著她有些調笑的說道,「那姐姐覺得什麼才有意思?」
白素貞聽到這裡才覺得終於說道正題,然後轉過身,認真的說道,「弟弟的妖心有意思。」
「妖心?」余容度有些不解的望著白素貞,追問道,「什麼妖心,姐姐說的什麼意思?」
白素貞有些驚詫的看著余容度說道,「弟弟連這都不知道,人有道心,妖自然有妖心,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妖怪會被定義為融心期,這裡的心就是妖心,沒有妖心,你融什麼啊,這個妖心正如人族的道心,決定你以後的走向,難道弟弟不知道?沒有絲毫的血脈傳承?」
余容度苦笑著說道,「我還真不知道,我只是從偏遠的地方來呃,那地方根本就跟咱們中原迥異,哪裡的蛇跟咱們也有不少不一樣的,我都懷疑那裡有沒有出過妖族,對了,那姐姐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姐姐的妖心又是什麼?」
聽到余容度這麼一問,白素貞才有些害羞的臉色一紅,好在余容度這個時候的心思都放在了妖心之上,沒有注意到。因為這個時候白素貞才忽然想起來,作為妖怪,自己的妖心就如人族道心一般,是一個人比較私密的事情,非道侶與師尊長輩不得說的事情,而自己這麼孤男寡女的討論兩個妖族的妖心,也就這余容度似乎不太懂妖族的事情,不然一定會被誤會,偷偷的看了一眼余容度一眼,白素貞輕輕的說道,「我的妖心就是人心。」
「呃……」余容度一愣,沒有想到一個妖族的妖心竟然是這樣,不由的問道,「什麼是人心?」
白素貞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人乃萬物之靈,知禮儀,重綱常,尊師重道小金父母,尊老愛幼,懂得敬畏,知道感恩,一心為善,則一路坦途,一心為惡,這天道不容。是故,姐姐的妖心為人心。」
余容度有些怪異的看著白素貞,心中暗道這還是妖嗎?不由的感慨道,「萬般為妖皆下品,惟有從人真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