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容度之所以愣住了,並不是對方有多麼高深的修為,從余容度的角度來看對方也不過是煉精化氣大圓滿,沒有進入煉氣化神的心動期,這麼一個道士其實按理說余容度根本就不屑一顧,之所以感到愣住了,是因為對方是一個正式的道士。
所謂正式的道士,余容度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幾乎都沒有多麼近距離的接觸過,那春節元旦的大朝會上匆匆一瞥,自己被勉強的推上了金門羽客的位置,但余容度卻並未管過道教的一點事務,自然也就是沒有接觸過多少道士。北宋的道士比較多,畢竟崇尚道教,連皇帝都成為人家教主了,自然是推廣起來力度不是一般的大。
比如天慶觀!
天慶觀是道教的歷史中繞不過去的一段,在北宋的時候,道教是整個中原的國教,而宋真宗更是在大中祥符二年的七月,下了聖旨,全國州縣都要建立一座天慶觀,供奉三清帝君。這也就是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天慶觀建立的大潮,很多地方因為種種原因甚至改廟為觀。而開封府,也就是東京汴梁,更是把天慶觀修建在府衙之內,即彰顯了天慶觀的尊貴,同時也突出了天慶觀作為管理全國宗教事務的權力機關。
天慶觀出道士,比如跟余容度和李清照有過一面之緣的徐神翁,還有就是曾經的金門羽客林靈素都曾在天慶觀中為道士。這算是北宋道士的正途。
但這是一種道士的來源,還有一種,相對於天慶觀這種科班出身的道士來說就比較正規了,就是那古往今來很多道觀或者道教世家的子弟或者弟子,這些人的淵源更深,甚至直接可以追溯到那些已經得道飛昇成仙的修士身上。這些人嚴格說來才是正式的道士。
跟野路子或者偶然間成為道士的不同,跟科班天慶觀出來的道士也不同,世家或者大道觀出來的道士,很少。
在東京汴梁春節元旦的大朝會上余容度倒是遠遠的被那汪成汪公公指點提醒下倒是見到幾個這種正式的道士,但是卻沒有接觸過。
而現在他卻是遇到這麼一個正式的道士,這種道士帶有一種世家的倨傲,和修道之人所特有的疏離冷清,使得讓人一眼就可以看的出來,望了一下那人的裝飾,余容度笑了一下,原來那是江南龍虎山正一教天師府的裝飾,卻是笑著一拱手說道,「你是誰?好大的口氣,你說誰是妖就是妖嗎?一個活生生的姑娘家被你這麼污蔑,毀了清譽,以後還如何存世?」
那道士還沒有說話,一旁的那葉姓老爺卻是連忙說道,「沒有關係,葉某人負責啦,多大點的事啊。」
余容度看都沒有看這個只有築基期修為的老爺,儘管這種富貴之人修道,還有點成就,但余容度卻覺得這人志不在此,能有如此成果還是丹藥所堆積出來的,只是一臉堅持的看著那道士。
道士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如此的迂腐,對於自己的話語知道後不是害怕和恐慌,竟然是指責自己,一時間倒也沒有反應過來,看到余容度那看似正義的眼神和堅持,打了一個道揖說道,「貧道正一宮龍虎山天師府虛靖先生張天師座下弟子王道堅。見過這個公子,貧道這廂有禮了。」
「正一宮,天師府啊。」余容微微沉吟,忽然說道,「張天師?誰啊?朝廷什麼時候冊封過這個一個譽號?」
望著余容度那咄咄逼人的反擊,王道堅竟然有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對方的話倒也是沒有錯,正一宮和天師府倒是其師尊張繼先奉當今官家宋徽宗趙佶的敕令所建立,但天師這個封號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皇帝說冊封,儘管從漢代到現在。所有人都稱呼張天師,但是卻從來沒被官方認可。
小青姑娘看到余容度這般書生意氣,卻是悄悄拉了他的衣袖,輕聲的說道,「龍虎山上的張天師家啊,很厲害的仙人。」
余容度反而一臉正經的轉身對著小青說道,「小青,不是的,這跟厲害不厲害沒有關係,自從漢代末年張道陵得道創立五斗米教之後,從第四代張盛由漢中遷居龍虎山之後,一直世代居住在此,這我知道,就是當今官家也曾赦令當年天師道嗣師張繼先修建正一宮和天師府,但卻從來都沒有天師這個封號。」
說道這裡,余容度有轉身對著王道堅說道,「東漢張道陵創始天師道起,世人則俗稱為五斗米教,後而世也稱張陵為『天師』,子張衡為『嗣師』,孫張魯為『系師』,被尊為『三師』。但這也僅是俗稱,敢問汝祖師爺張道陵除了前代僖宗中和四年被封為『三天扶教輔元**師』;本朝先帝神宗熙寧元年加封為『三天扶教輔元**師』,當今官家在大觀二年加封『正一靖應真君』之外,可有天師的封號?當今官家為天子,坐擁九州嗎,身為教主道君皇帝,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天師?那豈不是當今官家見到也要行晚輩之禮嗎?」
余容度的話卻是令王道堅一陣的冷汗,這麼多年來,張家一直就天師這個稱號不能正名而感到不解和疑惑,當年祖師爺曾稱太上老君降命為天師,但卻一直得不到官家的認可,這裡他終於明白了問題的關鍵,龍虎山正一道張家世代為道士,卻從未有從世俗的角度上考慮過問題,現在被余容度一番說辭,竟然心中有隱隱俱意,這是一個一語道破天機的書生,再望去,目光中早已經忽略了那青魚妖精小青姑娘,而落在余容度身上。
看著這個十幾歲,絕對不到二十的少年,王道堅見識過很多所謂的青年才俊,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一個好士子,那文人風範甚至在他見過的所有的人之上。仔細一看,確實又眼前一亮,好資質,倒也是修道的好苗子,不由的欣喜起來,忘記了剛才余容度的不遜,反而有些愛才的說道,「貧道觀如根骨清奇,可想過如果正一道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