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有嘉這個時候也看出趙明誠的不對勁,對著他介紹道,「趙府君啊,這位徐神翁可是了不得的人啊,可謂真的是神翁啊。原本字神公,被人尊稱為神翁,要不是我跟神翁有舊交,你恐怕是見不到他的。」
說完,邢有嘉飲了一杯香茗,又給徐神翁倒上,又招呼趙明誠飲茶,卻是一頓之後,才在趙明誠那焦急的盼望下繼續說道,「神翁兄,是海陵人,人稱海陵十仙之一啊。」
這個時候徐神翁倒是有些自謙的說道:「不敢,不敢,小道只是略有修行,算不得仙,人人求仙,卻不知道仙之難成,所謂一人得道雞犬飛昇,終究不過是白日飛昇,我輩卻是遠遠不及啊。」
「呵呵,」邢有嘉卻是淡淡一笑,繼續說道,「你個老道,跟我說這些幹嘛,我又不找你要長生不老丹。趙府君啊,不要因為這身裝束而小看他,他這老道,有著本事呢,十幾歲的時候就在天慶觀當道士了,是吧,十幾來著?」
徐神翁卻是有著孤傲的略有矜持的說道:「十九!」
「你看,這還是你記得清楚,」邢有嘉繼續說道,「當時好像就被人稱為神翁了吧,不過那都是小範圍內的,我想想,那一年是什麼時候來著,你被當今官家封為虛靜沖和先生,從此才名聲斐然,然後俱以神翁相稱,好是威風啊。」
「老哥哥這是羞煞我啊,那都是虛名。」徐神翁倒是推脫一番,沒有說什麼。
趙明誠卻是大吃一驚,急忙站起來重新恭敬的施禮問道,「先生可是那崇寧二年,當今聖上親自冊封的虛靜沖和先生徐守信徐神翁啊,剛才多有怠慢,還請先生海涵,海涵。不過,不是說先生在大觀二年就,就……還被御賜為大中大夫呢。這,這是」
邢有嘉看了一眼徐神翁,卻是笑道,「原來你徐神翁也有這麼脫身的一天啊?哈哈,不錯,有意思,有意思,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什麼事才能讓你這般假死做偽金蟬脫殼啊。」
徐神翁卻是長歎了一口氣,飲了一口香茗,看了一眼趙明誠,又看了一眼邢有嘉,有些傷感的說道,「還不是貪杯惹的禍啊,當年我受康王之邀,酒席之上,喝多了,洩露了天機,因果太大,無奈之下卻是只好假死作偽遊戲山林,不然,現在的守信卻是守不住命了。」
邢有嘉卻是神色嚴肅起來,坐直了身子,沉聲的說道,「神翁啊,我說句多嘴的話,你徐守信早年的先帝青睞,又與東坡居士交好,即便是現在,你與今上也是關係要好,又與那蔡京蔡相有過緣法,不知道什麼樣的天機才會讓你這般所為,我觀那金門羽客林靈素所作所為可不是道家所為,難道你就這般任其胡作非為?」
徐神翁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這事,兄台就不要過多的問了,總之是一件不該說的秘密,其實林靈素又焉能不知,只是他另有目的而已。」
說道這裡,抬頭看了一眼天,卻是淡淡的說道,「天降殺機,龍蛇演義啊。」
趙明誠卻是明白這句話,不由的插話說道,「神翁說的是那南方的方臘嗎?今上可是已經派遣了童貫童太師前去平叛。童太師可是在西軍中戰功赫赫,又有數十萬精兵又焉能有事?」
徐神翁卻是沒有再說別的,反而認真的看著趙明誠說道,「看府君的樣子,似乎有些煩心事啊,遠不如府君說的那般寫意啊。不知道可有老道幫忙之處?儘管道來,老道不日就要去尋那海外仙山,卻是不打算再回中原了。」
趙明誠自然知道徐神翁的本事,能夠在十九歲就進入天慶觀中修行。這天慶觀是真宗時期設立的,供奉三清帝君,並且尊道教為國教,這天慶觀就相當於大宋政府管理佛、道教事務的機構。其後每代皇帝都大加封賞天慶觀。
十幾歲就能入天慶觀,其修為可見一斑。而後又與幾代帝君關係緊密,更被封為虛靜沖和先生。其善做讖語,精於未卜先知,其這般說話卻是已然看出了什麼,只是,這事,真的要說嗎?
趙明誠的猶豫卻也是有著自己的道理,身為一家之主,又為一方父母官,卻是在家這般待遇,不由得他心裡有些惱羞成怒。
這個時候的邢有嘉卻是看出來,從容的喝完自己杯子裡的茶,站起身來,對著兩人一作揖施禮說道,「老朽還有些其他事情處理,先告辭了,二位慢聊。」
說完釋然然的把地方讓給了趙明誠和徐神翁。
趙明誠卻是猶豫再三,其面上臉色卻是一直在變幻。而一旁的徐神翁倒是淡然如昔,平靜的自斟自飲,似乎在專心致志的品茶,根本就不在意趙明誠的所作所為。
片刻思想掙扎之後趙明誠卻是一狠心,把昨晚的事情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徐神翁。卻不想徐神翁聽完之後,竟然難得的一愣,說道,「你說,你的娘子易安居士竟然用了術法把你定住?」
趙明誠卻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家娘子成婚已經十幾年了,她的事情我也是比較瞭解的,只是這種術法,我卻是第一遇到,還有,還有就是,我感覺,她變了?」
「變了?」徐神翁微微有些詫異。
「嗯,」趙明誠的眼中露出了追憶,以及濃郁的柔情,似乎一瞬間又見到了昨夜的李清照,那種艷麗卻是他這十幾年來未曾見過的風情,有些迷茫的說道,「變了,變的更年輕了,似乎時光停留在十幾年前我初次見到清照的瞬間,冰清玉潔,唇紅齒白,容若毫光,淺笑嫣然,傾國傾城不過如此。又或者那二八年華轉瞬逆反,總之,是變了。」
趙明誠卻是沒有提及余容度,因為他從心底裡看不起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一個連表字都沒有的黃口小兒能做什麼。
徐神翁反倒是摸著自己的長鬚,想了一下說道,「府君的娘子,易安居士至今仍未完璧之體吧?」
趙明誠卻是一愣,臉色一紅,有些尷尬的說道,「神翁妙算,自然是知道我那娘子雖然各方面都極其出色,但卻是石女,小生也是,也是……」
徐神翁卻是笑著說道,「我卜算了一下,你的娘子已然脫胎換骨,伐毛洗髓,估計現在的身體已然沒有大礙,也算的我半個修行道友,這事我倒要去恭賀一下,只是不知道的是,昨晚明明紅鸞星動,府君也趕回去了,難道是府君太過心切粗魯?」
徐神翁的話,趙明誠只聽到前半句,後面的根本就沒有聽到,「脫胎換骨,伐毛洗髓」,「已無大礙」,那豈不是說,以後的訪視也是可以的,想了一下昨晚再次見到李清照的驚艷,卻是有一種天降喜事,比起當年自己的中舉更是令其興奮。
那個佳人,可人,最終要完完全全屬於我了。
想到這裡,卻忽然覺得不對勁,看了一眼正詫異的看著徐神翁,不由的有一些尷尬的說道,「神翁剛才說什麼?德甫剛才想別的事情,沒有聽清楚。」
徐神翁卻是正色的說道,「老道說你娘子易安居士已然算是我們半個修行之人,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辦到伐毛洗髓,脫胎換骨,又能修的定身術,但其資質絕對算的上極佳的,相遇即是緣,老道卻要去叨擾一番,去見見這位無師自通的修道奇才。」
趙明誠一愣,立馬想起這事來了,當今聖上可是對於修道有著極其癡迷的渴求,而且據說在登基之前,那般所作所為,卻是實在不像話。但想想自己的娘子已經成了半個修行之人,卻是要位列天慶觀之下,甚至有可能上報給官家,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當今天子為趙佶,原本是先帝哲宗陛下的弟弟,當年哲宗取得急,沒有留下詔書,當年要立趙佶的時候就有人說其為人輕佻,放蕩奢華,不宜為帝,但最終卻得向太后支持,最終還是當上了皇帝,甚至是民間私下裡都說,道宗五七日必御一處女,得御一次即畀位號,續幸一次進一階。這裡的道宗就是指趙佶,因為所謂道宗就是趙佶自立的教主道君皇帝的稱呼。
這自己家娘子素有雅名,其才華也得當世之陳贊,如果再加上半修之士,得以覲見卻是理所應當的,想想昨夜娘子的魅惑之力,卻是不由的有些愣了。
徐神翁看了一眼趙明誠,卻是似乎明瞭的說道,「老道觀易安居士的命格,似乎與帝君無連!」
聽到這裡,趙明誠不禁高興起來,心裡卻想到,這神翁不愧是神翁,自己想什麼都一清二楚,卻是這個時候想,那自家娘子身體是好了,可是卻會了定身術,有著了神翁的協助,說不定夫妻二人能就此巫山**,琴瑟和鳴。
「好,好,神翁稍候,我這就去讓人準備馬車,同神翁一起回家。」說完興匆匆的走了出去,正好遇到邢有嘉,卻是根本沒有來得及打招呼,便走了出去。
邢有嘉看到徐神翁,有些不解的問道,「這趙府君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徐神翁卻是淡淡的說道,「居今世思兮心內傷,願為新生兮歸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