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音寺在京郊,距離京城內甚遠,建寺雖然已有百年,卻一直名聲不顯,香火也一直不怎麼旺盛。
又因另一佛教聖地白馬寺距離京都更近,又有陪都盛隆寺出來的高僧坐陣主持,蘭音寺更是不及白馬寺的名聲響亮。
可如今,蘭音寺中曝出了傳國玉璽,卻是一下子揚名天下了。
追根溯源,眾人這才知曉蘭音寺雖然是在本朝並不顯,可是在前朝,卻因為環境清幽,曾是一位前朝公主戴發修行之所。
戰火紛亂之際,前朝皇帝將那傳國玉璽交到了一位公主手中,雖然有些不合常理,然而民間早有傳聞那位前朝公主是前朝末代皇帝最為疼愛的女兒。
而且,前朝皇帝當時的太子不過是二三歲的小兒,皇宮被圍之際,那前朝皇帝命后妃自盡以免遭凌辱,又讓宮中皇子公主悉數服毒自盡,最終抹脖於帝王寶座之上。
前朝舊事,原本已是隨風逝去。
然而,一朝翻起,眾人這才恍惚,那位極得寵愛的前朝公主據說是一直在蘭音寺中修行。
只是大慶國開國皇帝鄭氏先祖平定天下,登上皇位之後,有關前朝的一應事務皆是被人拋之腦後,那位前朝公主的蹤跡更是早已無處可查。
**如今,蘭音寺中發現了傳國玉璽的消息一傳出來,眾人嘩然,又有寺中僧人作證那傳國玉璽是由安樂王無意在寺中一處年久失修的庵堂中尋出。聯想前情,大家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又覺得情有可原。
一時間,有關大慶朝的開國皇帝竟然沒有能夠拿到傳國玉璽的消息傳了出來。
沒有傳國玉璽的皇家,算是哪門子的皇家?
不過,安樂王本就是鄭氏子孫,如今他「無意之中」得到了傳國玉璽,難道不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召示?
民間百姓之中生出了許多的謠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謠言以極快的速度傳揚開來。
朝堂之上,那些被安樂王暗中收買的官員被鼓動著,質疑起了鄭明睿皇權的威信。
鄭明睿雖然繼位已近十年,可是傳國玉璽卻是由安樂王在蘭音寺中發現,一番造勢之後,無知的民間百姓中流傳出安樂王才是上天選定的帝王。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時間,滿京城裡人心惶惶!
皇帝與安樂王之間的矛盾一觸及發!
尤其是安樂王他竟然在拿到了傳國玉璽後,又回到了皇宮之中。他依舊是住在曾經身為皇子時候所住的宮殿之中。
眾人先是不能理解他此番行為的用意,待有心人深思之後,便只能是由衷感歎安樂王的技高一籌,內心裡隱隱感覺安樂王的確是有真龍之相,更具魄力。
由著安樂王這般動作,內宮之中,朝堂之外已然是人心浮動。
一宮二皇,這般詭異之事,讓人心生忌憚,人心浮動,卻又是無一人敢輕舉妄動,左右徘徊,只待有一契機,作出最終的決斷!
*
鄭明睿待聽過鄭棐的報告,知曉顧文惜因為林月錦的牽連,沒有完成他所交待的事情,心中縱然諸多不滿,此時卻是無心計較。
又想如今安樂王已經先他一步,將傳國玉璽由蘭音寺中暴出,他若是再傳出一個傳國玉璽的下落,落在旁人眼中豈非是黔驢技窮、依樣學樣?
且不論此時安樂王手中的傳國玉璽是真是假!
若是他再傳出去的傳國玉璽來,定然是要被眾人質疑的!
怎麼辦?
鄭明睿一時陷入了為難之中!
又想鄭明曦膽大的住在了皇宮之中,分明就是要讓天下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他「順應天命」識情識趣的自行退位「讓賢」,也許,天下百姓會給予他一個美贊。
可若是他不肯讓位,而安樂王又身處皇宮之中,倘若安樂王出現半點閃失,豈非是要讓天下人都懷疑著他!
惱火!
卻無處可發!
一宮二皇,實在是荒唐之極!
又想今日朝堂之上,那些大臣面對著自己的指令推推攘攘,心中更是覺得壓抑。
那些人,雖然不曾親口說出請了安樂王出來主事,卻是已然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
可惡!
皓月當空,鄭明睿冷峻的臉上掛著一絲肅然,他已然在心中下定決心:天子之位絕不可輕易相讓。
*
顧府之中,顧文惜已然由昏迷之中清醒過來,她聽過了鄭棐報到她耳邊的消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一朝醒來,竟然會發生這樣大的事情。
安樂王他怎麼可能會有傳國玉璽?
顧文惜的心裡滿是疑問,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嘴角揚起一絲苦澀的笑容,欲笑還愁,那絲笑容還未完全展露,臉上又是一垮,只覺得眼下紛亂,她已然是沒有頭緒。
「娘娘,皇上已經下旨,讓你明日回宮!」
鄭棐依照鄭明睿的要求,將當下的形勢一五一十的報到了顧文惜的耳中。最後又提出了鄭明睿所說的交待,告訴顧文惜明日回宮的消息。
「知道了!」
顧文惜淡淡地應了一句,睜大了眼睛看著帳幔,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如果說安樂王已然拿到了傳國玉璽,那麼他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聯繫上自己呢?他手中握在傳國玉璽,無論真假,都用不上顧家了,又何必再拿弟弟的性命威脅自己?
鄭棐眼見著顧文惜依舊是躺在床上,隔了一座屏風,影影綽綽,雖然是看不到她面上的細微表情,卻也能夠從她的沉默中感受到她內心裡的擔憂。
屋子裡一片沉靜,顧文惜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忘記了讓鄭棐退下。
而鄭棐竟也沒有主動提出離開,或是主動的悄然退下。他隔在屏風之外,目光透過那四季景致圖,心思飄飛,隱隱約約間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拉著自己的手苦苦請求著的女孩子。
曾幾何時,他的心裡住下了那樣的身影?
曾幾何時,他還來不及理清心中的那一份縈繞,她便已經站到了他再無法企及的位置?
「臣告退!」
鄭棐很快的回過神,來不及將心中的絲絲愁緒感歎,急急的拱了手退了出去。
顧文惜依舊是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直到此刻,她的心中依舊是做不了最終的決定。
弟弟!
弟弟究竟身在何處?
而她,又究竟要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