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將心裡諸多的遲疑壓下,顧文惜拿眼掃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亂的德妃,淡淡的擺了擺手,對著立在那裡的顏昭儀極為平淡的說了一句。
「皇貴妃娘娘,顏昭儀她姍姍而來,難道你就這樣處置?這未免也有些……」
德妃並非是心急的人,可是眼見著顧文惜自顏昭儀落坐後,目光便不曾在顏昭儀的身上多停留一眼,明顯是想要將剛剛的事情撇過不理。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的往下移去,落在殿中一女子的身上,只聽見那女子極為不滿的喊出聲來。
妃位以下的除去顏昭儀的位分最高外,便只有正三品的貴嬪三人,分別是桂嬪、蘭嬪和慧嬪;從三品的貴媛,分別是康媛、良媛、淑媛三人,餘下正四品的貴儀兩人,正五品的美人及其以下的若干人等。
這些妃嬪,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美,盛裝而來,讓人目不暇接。
就算外朝大臣看來鄭明睿的後宮並不充盈,可是這後宮裡的女人,在她看來也委實不少了。
顧文惜望著坐在自己身下的數十位各色美人,在心裡如此想著。
她原本淡然的臉上收住淺淡的笑容,變的面無表情,美目微瞇,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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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常的一個動作,卻彷彿帶著天然的貴氣和威嚴,被她目光掃過的人都不由得肅然。
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康媛的身上。
她其實不想找茬,只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這康媛分明就是德妃的人,否則以她一個從三品的貴媛,如何能夠明目張膽的招惹自己,招惹顏昭儀。
「顏昭儀今日來遲,的確是當罰!」
顧文惜一字一頓,話說出口,目光不著痕跡的在德妃與顏昭儀兩個人的身上掃過,但見二人皆是沉默冷靜,面上不見絲毫波瀾,心中已知二人不是好相與的。
顏昭儀對於顧文惜的話語並未放在心上,她今日既然是敢來遲,那自然是作好了準備的。而且,就算是顧文惜想要藉著機會打壓自己一番,她也並不擔心。
沉下心來,顧文惜不重不輕道:「既然顏昭儀有傷在身,那本宮就罰你禁足半月,半月不得出悅爾宮一步。」
「啊!」
顧文惜的話音剛落,坐在殿中便不由的響起了一聲輕呼,所有人看過顧文惜的目光裡更多了許多的不解與探究。
「皇貴妃娘娘……」
康媛原本想要退縮回去,但是在接觸到德妃的視線之後,無奈的又伸長了脖子,喊出話來。
只是,這一次,顧文惜卻是果敢的打斷了她的開口,眉毛輕佻,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康媛,本宮的確不記得這宮中全部的規矩,但是本宮可依稀記得以下犯上者,罪罰可是不輕的!」
顧文惜話音落下,並沒有繼續再說些什麼,只是鋒利的目光落在康媛的身上,緊緊的盯在她的臉上。
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顏昭儀被顧文惜罰了禁足,原本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顧文惜根本就沒有給她機會。她幾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是被顧文惜擺手制止,只能是無奈的閉上了嘴巴,靜看顧文惜將矛頭直指康媛,耳邊聽著顧文惜冷漠的聲音,心頭不由一顫。
「康媛就降級為美人吧!」
「皇貴妃娘娘,您不能這樣對待我!」
顧文惜的話音剛落,只聽見康媛激動的叫喊起來,她試圖用激烈的反抗來破壞顧文惜今日與眾妃嬪的第一次交手。
不過,顧文惜對於她的叫喊卻是並沒有絲毫的在意,只轉頭看了德妃一眼,輕淡道:「康媛有失嬪妃禮儀,本宮再罰她遷至悅爾宮偏殿,由顏昭儀好生調教,以觀後效!」
「把她給我帶下去!」顧文惜揮了揮手,一臉厭棄的表情。
康媛,哦不,現在應該是康美人了,她聽到顧文惜說出了這樣的話,這才知道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了。她成了一個炮灰,甚至是還沒有完全的發揮炮灰的作用,便光榮了。
「皇貴妃娘…德……」德妃娘娘!
求救的目光,轉到了臉色變的極差的德妃身上,然而拉著康美人下去的宮女很識時務的一把摀住了康美人的嘴巴,不讓她繼續叫喊出聲。
顧文惜高坐在上,自然是將這一點小動作看的清清楚楚,她悄然地與香草使了一個眼色,暗暗在心中記下了一筆。
*
「今日召見眾位姐妹,實在不是本宮的本意,而是皇上的安排!」
清出了康美人後,顧文惜坐回到了自己的主位之上,面對著殿中明顯安分了許多的妃嬪,臉上擺出了甜蜜的笑容,「皇上說了,本宮雖然是身體小有不適,卻也絕不可太過嬌縱。後宮不穩則君心難安,所以本宮就算抱恙在身,也是一定要替皇上打理好。」
「皇貴妃娘娘所言甚是!」
德妃還沒有開口,顏昭儀便已經搶先出聲了,她那張不俗的俏顏面對著顧文惜刻意咬重了皇貴妃三字,嘴角發狠,臉型便有些怪異起來。
「好!」
顧文惜將顏昭儀的不憤看在眼裡,卻是置之不理,轉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德妃,輕笑著說道:「本宮入宮時日不長,這宮中的規矩確實是知之不祥,日後還需德妃多多提點,以免本宮稍有差錯,便要釀成大禍喲!」說話間,顧文惜對待德妃的態度竟是莫名的和氣。
德妃聽到顧文惜的話,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一下子變的更差了。如果不是在這皇宮裡待了將近十年的光陰,如果她還是過去那個初入皇宮的葉瀾雪,她恐怕就要翻臉了。
稍有差錯!
哼,她這不是向自己示好吧!
她是怕我給她暗地裡使絆子,這會兒早早的打了招呼,日後若真是有所差錯,自己髒了身子,也還要把我給拿下水嗎?
這是要仗著皇帝的寵愛,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嗎?當真以為比我高上半級,就能夠在我的頭上為所欲為?
德妃在心頭憤憤的想著,低垂著頭,讓人無法看到她眼眸中閃過的一絲狠厲。
「皇上既然選中了娘娘,自然是娘娘有著不同一般的能耐,想來後宮這片天地,對於娘娘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至於提點,本宮可是愧不敢當啊!」
「本宮如今年華老去,哪及娘娘年輕貌美,入宮多年又未曾為皇上產下一子,日後在這宮裡,怕是還要仰仗娘娘的關照了,還望娘娘高抬手,日後莫要因為本宮稍有差錯便是降級降等的處罰。」
德妃入宮多年,掌控後宮多年,豈是顧文惜簡單的一句話便能夠轄制住的。
顧文惜對於康美人的那般處置,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臉,這筆賬她沒找顧文惜算,已經算是隱忍了。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將自己置於被動之中?
「哦,德妃是覺得本宮對康美人的處置不公?」
顧文惜對於德妃沒有什麼好感,那次荷花宴上,她更是感覺到了德妃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她本無心與這後宮之中的女人周旋,她很清楚自己進入這後宮裡真正的目的。然而,在得到鄭明睿給予她的權利的同時,她也必須做好自己這個皇貴妃身份的本份。
加之,她想要在皇宮之中尋找傳國玉璽的線索,唯有將整個後宮置與自己的掌控才能夠成事。
所以,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有些事情她都要去做!
她揣測著鄭明睿的意思,知曉他成心要讓自己與整個後宮為敵,便也明白如果自己想要與德妃和平共處,那是絕無可能的!
「德妃,本宮就是念你是宮中老人,才給你幾分臉面,既然你是覺得本宮使喚不動你,那你日後也不必再來給本宮請安了,回去給本宮禁足,日後沒有本宮聽命令休想走出元福宮半步!」
顧文惜突然發作起來,她站起了身,一副受到委屈,氣憤難忍的模樣衝著德妃叫喊起來,更是筆直的伸出手,手指指著殿門外,讓德妃馬上離去。
「你!」
德妃在後宮裡待的久了,打太極是個好手,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顧文惜竟然根本就沒有按照她預想的那般回應。
顧文惜對於她竟然是如此的直接,直接說出讓她離開,要禁足於她的處罰!德妃先是一愣,而後又是一驚,最後眼見著顧文惜心意已決的大意凜然的模樣,心中又氣又恨。
「你小小年紀,休要仗著皇上的寵愛胡作非為,你縱然是高我半級,又有什麼資格如此懲罰於我?」
德妃在宮中待了將近十年,先皇后早逝,後宮掌宮之權一直都是在她的手裡。在顧文惜沒有入宮以前,她可以說是除了鄭明睿以外,是這後宮裡的第一人。向來養尊處優的她,如何能夠接受一個小她十多歲的小姑娘發難?縱有再多暗謀,此時她也是要翻臉無情了。
後宮之中向來都是講究平衡,德妃捫心自問:自己雖然自入宮以來都未曾得到皇帝的寵愛,但是她卻相信自己絕對是深得皇帝信任的,否則在顧文惜入宮以前,皇帝如何會將整個後宮都交託於她?更是每每誇讚自己治宮有方,將後宮打理的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