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庭華打住話頭，突兀地想起那日，他因為心煩微服離宮，前往普陀寺，爬到樹上看風景，然後十分隨意地跳下來，瀟灑離去，完全沒有想到，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少女正脈脈含情地注視著他。
命運真是奇怪，以這樣的方式，讓他們相遇。
兩個人一時都想得出了神。
秦如晨偎進戚庭華懷裡，唇角隱隱浮起幾許笑漪。
「晨兒，你說，我們將來是不是坐有很多的孩子？」
「庭華你想要孩子嗎？」
「我想要孩子，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女孩子像你，男孩子像我。」
「可我不想，咱們的孩子在皇宮裡長大。」
「嗯，那你想去哪裡？」
「其實不管在什麼地方，只要咱們倆在一起就好。」
「我也是這樣想的。」戚庭華點頭，「咱們倆在一起，一定會非常幸福和快樂的。」
秦如晨輕輕歎息——咱們倆，在一起，自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等的就是這句話。
「你——」戚庭華眼裡滿是驚喜，「你是不是？」
「我在想，」秦如晨略略沉吟，可是剛剛那一瞬間，她的思緒也出現了漏洞。
「你是在懷疑我嗎？」
秦如晨立即搖頭：「我怎麼會懷疑你呢？可是。」
「沒有可是。」戚庭華上前，緊緊握住她的雙手，「你相信我，絕對沒有任何的可是。」
「嗯。」秦如晨點頭。
「我給你一樣東西。」戚庭華說完，從脖子上解下一隻黑色的哨子，交給秦如晨，「你把這個戴在身上，萬一遇到什麼危險，立即吹響哨子，自然會有人來救你。」
「哦。」秦如晨接過哨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再戴上脖子。
「庭華。」秦如晨上前抱緊戚庭華，「其實我真地好希望，好希望我們倆在一起，不要去管其他的事。」
「我知道。」戚庭華點頭，握緊她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歡爭鬥，我知道你只是，想陪著自己最愛的人。」
「你就是我最愛的人。」秦如晨定定地道，「你能平安，就是我最大的祈望。」
「我會的。」
……
甜言蜜語。
似乎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只是甜言蜜語，某一天會被他殘酷地撕碎，再也無法拼接完整。
她曾經天真地以為，有了他的孩子，便可以天長地久地和他在一起，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卻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直到將她整個打入萬丈深淵……
「好奇怪。」
秦如晨停住手，轉頭看碧婷一眼：「你說什麼好奇怪？」
「皇上啊。」碧婷不假思索地道：「娘娘難道不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皇上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秦如晨繼續梳著髮髻。
碧婷一面整理她的鬢角，一面道：「難道皇后就沒有發現，皇上的性子最近越來越，怎麼說呢，黏人，對，就是黏人，感覺就像一塊年糕，無論走到哪裡，都喜歡黏著皇后。」
「是這樣嗎？」秦如晨微微沉吟，仔細看著自己的妝容——因為這些日子戚庭華常來毓坤宮，故而她在梳洗打扮上，自然也比平時用足了一倍的心思。
「皇后娘娘你是不知道，皇上從前可是不會理論皇后娘娘吃什麼，喝什麼，用什麼的，可是現在一背了人，就拉著碧婷問個不休，看上去就像完全變了個人，真真兒是把娘娘捧在掌心裡呢。」
「就你這小油嘴兒，知道胡說！」秦如晨不由瞪了她一眼。
碧婷卻扭腰捂嘴：「奴婢何嘗胡說了，事實如此嘛，皇上對娘娘，可真是體貼呢。」
「你有功夫在這裡磨牙，還不趕緊去御膳房看著，一會兒皇上就要過來用早膳了。」
「是——」碧婷拖長聲音應了聲，這才退出去，秦如晨端坐在鏡前，細細地看著自己，恍惚間竟生出一種新婚燕爾之慨。
新婚燕爾？
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那個時候她嫁與他，滿心渴望的便是他的體貼與關愛，可是他卻百般折辱於她，難道說現在，一切真地過去了嗎？
「在想什麼呢？」
男子的聲音突兀傳來。
秦如晨抬頭看他。
四眸相對，兩個人都呆了一瞬。
「傻瓜。」戚庭華抬手，在她眼前晃晃：「小傻瓜？」
「庭華。」秦如晨忽然抬手捉住他的指尖：「我們以後都會這樣嗎？相親相愛到老嗎？」
「當然。」戚庭華倍感奇怪，伸手捏捏她的臉蛋：「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哦。」秦如晨點頭，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縱然這一刻只是幻象，她也想讓這一幕長久些，更長久些，最好，永遠都不要醒來……
「怎麼樣了？」翠兒剛一進門，秦如霜便著急地道。
翠兒不答話，只是搖頭。
「你搖頭什麼意思？」秦如霜倍覺懊惱：「什麼都沒有打聽到？」
「皇宮……戒備森嚴，哪裡是我能進去的？」
「我養你有什麼用？」秦如霜懊惱異常，一拂衣袖，將一個花瓶拂落在地，「嘩啦」一聲脆響。
「怎麼回事？」秦昭威嚴的聲音響起。
「老爹。」碧婷嚇了一大跳，趕緊跪下，秦昭的目光掠過她的肩膀，看向秦如霜：「好端端地，你這又是發的哪門子脾氣？」
「爹爹！」秦如霜壓抑許久的火氣終於發作：「女兒今年多大了？」
「啊？」秦昭意料不到，她突然有此一問，頓時張口結舌。
秦如霜氣得直跺腳：「你說啊，為什麼不說？」
「霜兒你……」
見他半晌答不出來，秦如霜唇邊浮起幾許冷笑：「忘了是吧？是不是已經忘了？你記得姐姐愛吃什麼，愛穿什麼樣的衣衫，卻對我不聞不問。」
「胡鬧！」秦昭臉色陰沉：「你和晨兒都是爹爹的心頭之肉，爹爹豈會偏心？」
「不偏心嗎？那為何當初姐姐一哭鬧，爹爹就設法將她送進皇宮？扶她為太子妃？我卻不行？」
「你，你乃……」
「我是庶出！」秦如霜捂著自己的雙耳，大聲喊叫：「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不想再聽！對，我是庶出！因為我是庶出，所以不管做什麼事，永遠都不如姐姐！姐姐有的東西，我不會有，姐姐能去愛的人，我不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