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夜叉,」秦如晨的表情很平靜,「其實我是患了麻瘋病,被家裡人趕出來的。」
「麻瘋?」二虎一聽,整個人頓時都炸了,大叫一聲先跑了出去。
「你你你你,」老婆婆捂著胸口,一步步地往後退,眼裡滿是驚恐,「姑,姑娘,你真地患了,那,那個麻瘋?」
秦如晨本來想解釋清楚,可是一看老婆婆的模樣,她反倒打消了主意,不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果然,會嫌棄自己。
「我這就走。」秦如晨用手摀住自己的臉龐,匆匆離去。
「哎。」老婆婆追出來,想說什麼,但秦如晨卻已經去得遠了。
天色昏沉,秦如晨匆匆地走著,心裡滿是痛苦和無助。
沒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地上濺起泥漿,染污她的裙幅,秦如晨不禁嗚嗚地哭出聲來,她難受,氣喘,心跳得快極了。
「撲通……」眼前模糊一片的她,全然沒有提防腳下,一頭扎進一個深洞裡,冰冷的水立即淹住了她的脖頸。
「來人啊!」求生的本能讓秦如晨大喊出聲,「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可以救我啊?來人啊!」
可是她淒厲的喊聲在雨中聽去輕若不聞。
沒有人。
老天似乎已經把她忘記,不管她是哭喊,大叫,還是沒有人。
沿著洞壁,秦如晨軟軟地坐下去,眼裡閃過幾許絕望。
她要死了嗎?
就這樣死在荒郊野外嗎?秦如晨唇邊浮起幾許淒涼的笑——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滋味?
如此讓人恐懼,讓人絕望。
就像,站在最深最濃的黑夜裡,看不到任一點光明。
不,她不要就這樣死去,她還沒有……
「庭華。」秦如晨喃喃了一聲,呼喚著戚庭華的名字,在這一刻她終於發現,原來自己是如此地思念他,一直藏在心中,最深的那個人,就是他。
庭華,我真地不能再見到你了嗎?真地不能了嗎?
「如晨!」彷彿時光回溯,又彷彿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男子急切的呼聲。
秦如晨恍惚地笑起來——老天真是喜歡和她開玩笑,都這個時候了,還給她幻化出海市蜃樓的景象,哄她開心。
一點亮光從頭頂照下來,但是秦如晨,已經耗盡最後一絲力氣,靠在洞壁上,闔上了雙眼……
牛車緩緩地在荒原上行駛著。
「如晨,如晨。」男子摟緊懷中女子,聲聲呼吸著,「如晨。」
女子的臉色像紙一樣蒼白,彷彿已經沒有了任何呼吸。
戚雲墨的心緊緊擰成一團,他萬萬沒有想到,再次相見,竟會是如斯情形。
如晨,如晨。
他的心抖成一團。
如晨你一定不能有事,不可以有事。
牛車在一家藥鋪前停了下來,趕車的老漢拉拉了拉草帽:「公子,小的只能送你到這兒。」
「有勞你了。」戚雲墨付過車錢,抱起秦如晨下了車,急步走進鋪子裡,「有人在嗎?」
過了半晌,內室的布簾揭起,從裡面走出個頭髮鬍鬚花白的男子:「什麼事啊?」
「大夫。」戚雲墨趨步近前,在他面前跪下,「請佻救救她。」
大夫拿起燭台,湊到秦如晨跟前,仔細地看了看她的面色,眉頭旋即擰了起來:「真是胡鬧!如此嬌弱的一個女孩兒家,怎麼讓她又是淋雨,又是受驚?」
「大夫,」戚雲墨的臉色很難看,「求你仔細瞧瞧她。」
「你跟我來。」大夫站起身來,把戚雲墨引進內室,囑咐他把秦如晨放在榻上,然後伸手搭上秦如晨的脈搏,戚雲墨站在一旁,薄唇緊抿。
大夫把完脈,不說話,只是深深地歎口氣。
「怎麼?」
「她這段時間,餐風露宿,不知道吃盡了多少苦頭,怕是積下了病根子。」
「那該怎麼辦?」
大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話倒要問你,你是她什麼人,怎麼能看著她變成這副模樣?」
「大夫,先別管旁的事,我只問你,她能不能好起來?」
「這我卻不知道,」大夫的臉色愈發難看,「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沒事的時候總鬧騰,折騰出毛病來了……」
「好了!」戚雲墨驀地打斷他,「麻煩您老,能不能少說兩句?」「嘿!」大夫頓時臉色一沉,「小伙子,我好心好意地收留你,怎麼著,現在倒成了我這老頭了多事了?」
「好了。」戚雲墨深吸一口氣,「麻煩你,用最好的藥材……」
「不關藥材的事,」大夫的話音裡帶著幾許怒氣,「自來身疾易去,心病難治,你看看她,整個兒就像是從鬼門關前回來,你說誰能救得了她?」
「大夫!」戚雲墨著急地打斷他的話頭:「請你開個價,無論多高,我都會把她的病治好!」
大夫一瞬間怔住,倒料不著他會這樣,趕緊擺手:「小子,看在你如此心誠的份兒上,好,我求她,只是有件事,我要說在前頭。」「請您吩咐。」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多謝大夫。」
「那你在這兒等著吧。」大夫說完轉頭進了屋子,開始忙活起來,不多會兒重新走出。
戚雲墨趕緊湊上前去,看他用帕子拭著手。
「三天後,她一定會醒來。」
「多謝大夫。」戚雲墨說完,奉上一錠元寶:「這是診金,請您收下。」
大夫收下診金,臉色稍稍和緩。
「要說,你這年輕人,還真是不錯。」老頭兒定定地看著他,「你就好好地守在她身邊,期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
「是。」
戚雲墨走進內室,就著燭光,見秦如晨躺在榻上,雙手擱在小腹上,不過呼吸看上去,已經比來時平穩了許多,他側身坐在床邊,深深地凝視著她,回憶起幾天前夜裡的情形。
結果,他真地在山下不遠的荒野裡,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秦如晨。
回想往事,戚雲墨感交集——猶記初見之間時,她語笑如花,一雙含情大眼,深深地注視著他,後來,不管他發生什麼事,她也始終陪著他,不捨不離,不離不棄。
戚雲墨忽然一陣心痛,他怎麼能對這個女孩子,下如此重的手。
他不要她,自然是不想看到她受到傷害。
「如晨。」戚雲墨彎下腰,定定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