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晨腦海裡卻是一片空白。
明明昨日,自己還被囚禁在暗室裡,不得自由,而今天為什麼……
她試著想要坐起身,卻發現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掙扎了好半晌方才坐起來,靠在床欄上,朝四周看去——這屋子的陳設、擺件,無一不是恰到好處,讓人感覺分外舒適。
奇怪,到底是誰呢?
秦如晨正暗自疑惑,小蓮捧著個漆盤再次走進,盤裡盛著一盆湯,小蓮小心翼翼地將漆盤放在桌上,取小碗盛了湯,遞到秦如晨面前:「小姐,你身子弱,快喝兩碗湯補補力氣吧。」
輕輕抿了抿嘴唇,秦如晨接過碗,慢慢將湯汁飲盡,只覺心中一片燙貼,身上也有了些力氣。
小蓮又給她盛了好幾碗,嘴上還說笑話讓秦如晨開心。
接下來好幾天,秦如晨的日子過得無比愜意,小蓮和小玉兩個丫頭輪流伺候她,十分地舒心愜意,送來的飯菜,以及起臥用具,無一不精,秦如晨身上也漸漸有了些力氣。
這日清早,她披上一件斗篷,獨自走出屋子,卻見外面的秋海棠開得正艷,心中一動,便移步走了過去,伸手撫摸著秋海棠的花瓣,怔然無語。
離花園不遠的小樓上,半垂的竹簾後,戚雲墨默然而立,神色怔忡。
明明近在咫尺,他還是無法廝近,只能這樣遠遠地看著她。
皇兄,皇兄,你真是好有福氣,能擁這樣的佳人入懷,為何卻半點不知珍惜?
「殿……」
「噓。」不待手下發話,戚雲墨便止住他:「不要作聲,更不許驚動她。」
屬下看看他,再看看那立在花旁的女子,心中頓時瞭然,悄悄地退了出去。
「小姐。」小玉走到秦如晨身後,輕聲提醒道:「這裡風大,您還是回去吧。」
「小玉。」秦如晨站起身來:「你且掐幾支秋海棠,用那青花瓷瓶盛了,擺在屋裡罷。」
「是。」小玉領命。
兩人回到屋裡,秦如晨走到桌邊坐下,先喝了口茶,然後道:「小玉,這園裡可有繡架繡線?」
小玉先是一愣,然後道:「有的,有的。」
「你且給我取來。」
「是。」小玉答應著離去,沒一會兒和小蓮倆捧著器什進來,秦如晨便在屋子裡搭了架子,埋頭開始繡女工,小玉理著線頭,側眸細看,因笑道:「小姐這是繡的什麼?好新鮮樣兒,小玉可是從來沒有見過呢。」
「這是……」秦如晨停住針線,細看絹緞:「金慕鳥。」
「金慕鳥?」小一就偏著腦袋細想:「有什麼講頭嗎?」
「聽說,金慕鳥是天下間最吉慶的鳥,若能佩戴這絹緞做的香囊,會給佩戴之人帶來好運的。」
「是嗎?」小玉眼裡閃過絲亮光:「如果是這樣,那,能佩戴香囊的人還真是有福氣呢。」
秦如晨卻再沒有接話,而是低下頭繼續弄著手上的活兒,將自己滿腔情意,刺進絹緞裡。
窗外的天色一點點黯淡下來,秦如晨住了針線,轉頭看小玉一眼:「你累了罷?如果累了,只管去歇息。」
「小姐不累,奴婢怎麼會累呢?」小玉趕緊搖頭,並且狠狠在自己身上掐了把。
「算了。」秦如晨趕緊道:「我是因為這幾日睡得太多,故而睡不著,你又何苦來,在這裡強撐著陪我,趕緊去吧,啊。」
小玉本來想堅持,可真地困得不行,最後打著呆欠去了,秦如晨細細地理好絲線,仍然繼續埋頭刺繡,幾縷淡淡的月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她的身上,秦如晨突然來了興趣,放下針起身走出,踏出房門的一瞬間,卻見一道人影自拐角處閃過。
「誰?」她驚訝萬分,飛步追去,卻哪裡還能尋得著?
秦如晨下了樓,在園子裡徘徊了好幾圈,仍然不見半個人影,不由暗道奇怪,難道剛剛,只是自己看走眼了?
不過剛剛那道影子……
秦如晨心中一動,不由得揚聲喊道:「庭華,是你嗎庭華?」
接連叫了數聲,卻沒有任何動靜,秦如晨漸覺失望,只得低下頭怏怏地朝樓上走去。
「小姐。」小蓮聽著動靜早迎出來:「小姐你去哪了?」
「沒事。」秦如晨搖頭,只覺得心中翻騰得厲害,要小蓮煮碗安神茶喝喝,然後走到床邊躺下,很快便睡了過去。
而對面的小樓之上,一人卻忍不住暗自神傷——庭華,原來你心心唸唸的,只是那個人嗎?
夜,泌寒若水,一輪冰盤似的圓月懸在空中,如意園角門開啟,兩道人影步出。
「殿下,都這麼晚了,您為何不在園中安歇。」
戚雲墨一言不發,撩簾上車,馬車旋即啟動。
甫踏進祥慶宮,戚庭華便驀地怔住,卻見前方一人負手而立,身影煢立。
「皇兄?」戚雲墨驟然吃了一驚。
「想不到吧?」戚庭華慢慢地轉過頭來,目光深邃。
「皇……」戚庭華的出現,確乎是大出戚雲墨意料。
「本宮在這裡,已經等了你很久。」戚庭華洒然一笑:「不過話說回來,皇弟宮中的雨前龍井還真是好喝,為兄一時貪饞,便我喝了幾杯。」
「皇兄……」戚雲墨一時想不太明白他的來意,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為兄只是新近得了幅好畫,想與皇弟分享。」戚庭華說完一擺手,旁邊的小太監隨即走上前來,將一軸畫抖開,掛在牆上,戚雲墨一看這畫,心隨即微微一顫。
那畫中拈花而立的女子,赫然正是秦如晨本人。
「皇兄……這是什麼意思?」
「皇弟向來在書畫一道上造詣頗深,為兄不才,特攜此畫來,和皇弟研磨研磨。」
「小弟……不敢。」
「皇弟覺得,此畫如何?」
「妙筆天成,盡得神韻。」
「神韻?什麼神韻?」
「……」戚雲墨瞬間變得拙口笨舌起來,他本就是不擅言辭之人,此刻更是訥訥不得一言。
「難不成,皇弟這兩日,見過畫中之人?」
戚庭華的咄咄逼人,反而徹底地激怒了戚雲墨,他霍地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戚華:「是,就算我真地見過她,那又怎樣?」
「她在哪裡?」戚庭華逼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