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晨忽然想笑,原來這就是她的男人。
「因為所有人都想不到,做不到,而你卻想得到,也做得到。」
「庭華——」
「噓。」戚庭華豎起一隻手,摁住她的嘴唇:「你一定看到了什麼,所以驚悸不安,你試圖尋找那些讓你覺得安全的東西,我也一樣。」
戚庭華說完,慢慢地站起來,走到殿門前,將門扇一扇扇關上,再回到秦如晨身邊,把她的手拿起來,仔細看著她的掌心:「我要給你一樣東西,主樣東西在生死關頭不但能保護你,而且能幫助你,你的力量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強,你知道嗎?」
「庭華?」
「我們是夫妻,休戚與共,命運關連,若有閃失,你,我,還有相府,都會灰飛煙滅,我們不能看著那樣的事發生。」
「我明白。」秦如晨點頭。
「聰明的女人。」戚庭華將一個小小的指環放進她的掌中:「拿好這個,做你該做的事。」
秋天過去了。
空中開始飄起了零碎的雪花,皇宮和從前一樣,單如表面上看去,沒有任何的分別,皇上依舊不曾臨朝,監國的太子許久未曾露面,宮中傳出旨來,將所有朝務移交丞相府處理。
清早起來,秦如晨坐在妝鏡前,將青絲挽起,梳成個髻子,又讓綠婷插上兩枝梅花簪子,看上去甚為清。
穿戴齊整,她正要起身,卻見首飾盒底下壓著張帖子,拿起來細看,卻見上面寫著毓華亭三字。
「綠婷,你在宮裡看著那地爐,若是炭燒沒了,記得往裡再添幾塊。」
「是,太子妃。」綠婷作辭離去。
秦如晨這才慢慢地出了寢殿,沿著御花園的甬道慢慢往前,直到毓華亭外。
「五皇子。」
「來。」陳敏淳朝她示意:「我這裡備得美酒,想與太子妃小飲。」
「殿下?」
秦如晨眨著一雙晶瑩可愛的水眸。
陳敏淳看得有些傻,好容易才掩住自己的窘態:「太子妃這樣瞧著敏淳,難道就不怕敏淳誤會嗎?」
「五皇子說笑了。」秦如晨微微淺笑,轉頭看看外面的風雪:「宮中景致雖美,卻也只有在皇子這裡,才可感覺到片刻的舒心。」
「是啊。」陳敏淳卻是滿懷坦蕩:「太子妃也算一流人物,可惜了。」
「皇子此言何解?」
「卿本瓊樓仙姬,何故入這魔障?」戚庭華無來由地說了一句。
何故入這魔障?秦如晨喃喃,似有所悟。
「罷了。」陳敏淳擺手,洒然一笑:「敏淳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倘若是被太子知道,肯定又會生出是非來,還道我挑撥你們夫妻倆的關係。」
他說完,站起身來:「這世間千般事皆可解,唯有情之一字,是最難解的。」
陳敏淳說完,大步流星地離亭而去。
秦如晨呆呆坐在原地,很是出了許久的神,然後才想起什麼來,霍地起身,大踏步追了出去:「皇子,敏淳皇子!請留步!」
「不必了!」隔著一帶梅花,遠遠傳來陳敏淳的聲音:「能與太子妃相識一場,乃是敏淳之幸!太子妃,好自珍重!」
扶著花枝而立,秦如晨滿眸悵然。
「太子妃。」
不知道過了多久,綠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任她給自己披上件斗篷,秦如晨扶著她的手,慢慢移步前行。
「綠婷。」
「太子妃。」
「我今兒忽然很想吃鹿肉脯,你先去御膳房,給本宮取一些來。」
「是。」
待綠婷離去,秦如晨加快腳步朝棲雲閣走去,她心裡一直琢磨著,要送什麼東西給陳敏淳,畢竟相識一場,況且他多次幫助自己。
轉進內室,秦如晨打開暗匣,翻找出一對玉螺。
其實這對玉螺原本也無甚獨特處,不過是她自己親手所刻,倘若送他,也必能代表自己的心意。
捧著玉螺,秦如晨思之再三,才找出一個錦匣,細細地盛起來。
「皇后有旨!」
冷不丁殿門外傳來一個聲音,秦如晨嚇了大跳,手裡的盒子差點落地,她趕緊將盒子收進袖中,復出殿閣,亭亭而立。
「傳太子妃秦如晨,慈清宮見駕。」
慈清宮?見駕?這個時候?秦如晨腦海裡頓時閃過千百個念頭。
「太子妃。」焦德的臉色很冷,看不出喜樂:「請吧。」
「臣妾,遵命,請公公稍待,臣妾這就去更衣。」
「皇后娘娘還等著呢,太子妃,您速度。」焦德說完退到門外,秦如晨來回走了幾步,本想抽個空隙將匣子安置妥當,無奈焦德始終在外候著,她一時竟無可奈何,只得略整整衣衫,便走了出來。
前往慈清宮的路上,秦如晨一直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任何的表情。
焦德將她領到慈清宮外便退了出去,秦如晨深吸一口氣,方才拾級上階。
進得內殿一看,卻見皇后斜躺在榻上,雙眸微闔,髻邊珠釵下垂的穗子輕輕搖晃。
「臣妾見過母后。」秦如晨屈膝下拜,語聲乖巧溫順。
「你來了。」皇后睜開眸,淡淡掃她一眼:「起來吧,坐到本宮跟前來,本宮有些話想同你說。」
「兒臣謝過母后。」秦如晨蹲身行禮,復又起身,移步近前,坐到皇后身邊。
皇后仔細地打量她:「如晨,你這些日子倒是清減了,想來是太子的事,讓你費心不少吧?」
秦如晨淡然一笑:「太子洪福齊天,定然不會有事。」
「難得你如此鎮定。」皇后慢吞吞地整理著鬢邊的珠花:「從前看你剛入宮時,清清瘦瘦,還當你定然經不起什麼大風大浪,孰料幾遭兒下來,倒是太子有眼光,知道你有幫夫之命,有你在身邊,本宮也就放心了。」
「多謝母后。」秦如晨的表情一直十分地平靜。
「本宮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秦如晨起身施禮,緩緩退了出去。
「娘娘。」焦德趕緊湊到皇后跟前,替她捏腿,佝僂著身子:「您看,是不是要——」
皇后沒有言語,只是雙眼定定地盯著門口,突兀一個茶杯扔出去,「光當」一聲落在地上,跌得粉碎,焦德嚇得一哆嗦,撲通跪地,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皇后站起身來,在殿中來回走動:「本宮……本宮……本宮就怎麼小瞧了那丫頭?不過就是一個丫頭而已!」
焦德畏畏縮縮地跟在她身後,不敢多言一個字。
「你出去吧。」皇后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額頭:「本宮不太願意看見你呆在這裡。」
焦德趕緊著退了出去。
皇后轉頭,瞧了一眼丹墀上的鳳椅,然後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只覺得那裡似乎壓著一塊磨盤大的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