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傾墨隨意撕了塊身上衣服的布條,先給鵲應包好了,才給自己擦了擦脖子上血。她那一下極有技巧,不會傷及血脈,又能唬住他人。
「七妹今日倒是大出風頭了。」齊傾人溫婉一笑,若不是眼中寒意太盛,實在柔和至極。
齊傾墨巧笑倩兮:「長姐羞煞小妹了,小妹一時情急才向長姐與父親求救,還望長姐莫怪。」
「妹妹哪裡話,你可是與三皇子有約的人,三日後你可是要進宮的,這兩日切記要好好養傷。」齊傾人恨得牙根發癢,女人的嫉妒之心是常人無法想像的,可以惡毒到別的女子與心怡的男子說了兩句話,就恨不得殺了她。
齊傾墨福身一拜,卻是對著齊治,笑著說道:「自是不敢讓父親掛心的。」
齊治微一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血的女兒,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這個女兒一直藏於後院,從不與人爭執搶奪。他對家中瑣事從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怕當年那件事出來了,害得這個七女兒的生母死去,從此齊傾墨的處境過得連府中下人也不如,他就是知道也不曾多說過什麼。
他的野心在朝堂。
可是今天這個沉寂了十五年的女兒突然冒了出來,還是以這樣驚世駭俗的方式,他倒是頗感意外。
三皇子喜好不定,聽說他府中有長相平平可是性子剛烈的女子,也有身世不好但才藝雙絕的煙塵女子。長女齊傾人雖才貌雙全,又彈得一手好琴,但三皇子卻一直對她平平,不曾有別的表示,今日對齊傾墨倒是多了兩句話……
想到這裡,他端了一杯茶飲了一口,慢聲說道:「下去好生歇著,三日後不要丟人現眼。」
「是。」齊傾墨甜甜一笑,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竟比齊傾人還要有儀態,又令齊治訝異了一下,看來這些年他似乎忽略了這個女兒。
齊傾人眸光越寒,父親這話是在警示自己麼?這三日不要對齊傾墨動什麼手腳!
一個賤人生養的賤貨,有什麼資格與她一起入宮,又有什麼資格與三皇子攀談!
她在袖中緊了緊手,笑容大方溫和:「父親不必擔心,我看七妹知書達禮,三日後在宮中定不會輸給了別家小姐去的,是吧七妹?」齊傾人說著用上好的絲帕撫過齊傾墨脖子上的傷口,替她擦了擦早已乾涸的血跡。
「長姐過獎了。」齊傾墨依然笑得不動聲色,與齊傾人目光相接,一個寒如利劍,一個沉如深潭。
「無事便下去吧,這兩日叫管家幫你置辦兩件衣裳。」齊治揮了揮手,拿起手邊一卷書,示意她們二人退下。
穿過小花園,齊傾墨與鵲應慢慢走在小道上,朝著自己破爛的耳房走去,心中卻想著為何三皇子要替她說那句話,無心的麼?她可不信!
突然一疼,齊傾墨捂著脖子「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鵲應見了連忙拿出帕子替她擦血,齊傾墨回過頭看她,才見她臉色雪白沒有一絲人色,這才想起今日發生的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只怕是嚇著了。
便笑瞇瞇的,溫聲道:「鵲應,從今住後,我們不再忍讓了。」
「是。」鵲應怯生生地應道,不敢看齊傾墨的臉色。
「別怕,我還是你的小姐,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齊傾墨拉過她的手,上面的布條滲出了些血,很紅,紅得像前世從她腹中滑出的那些。
主僕二人默默走在小道上,鵲應幾次想開口卻又不敢說,還是齊傾墨問了她,她才遲疑著說道:「小姐今天反正將事情推給碧兒了,何不直接……直接……」
「直接推到二姐齊傾月身上?」齊傾墨有些意外,沒想到鵲應竟還有這樣的想法,又很欣慰,至少鵲應不跟前世的自己一樣,是愚善之人,笑說道:「我若將今日之事推到二姐身上,大姐與嫡母定會力保她,且二姐與平遙王走得近,父親也不會放任這麼好一顆棋子讓我毀了。所以,一個碧兒足矣,你不要忘了,四姐的臉毀了也有我一份。」
齊傾墨說得悠悠然不急不徐,鵲應聽得目瞪口呆,似乎不能相信眼前這個分析得頭頭是道的人真的是自家小姐,而且小姐許多話她根本聽不明白,小姐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她正想著小心思,齊傾墨突然暗罵一聲「糟糕」,拉起鵲應便往耳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