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二人說了些什麼,夏清歌都沒在未曾仔細聽到,只記得最終紫金睡蓮在玉恆的面前被送入丹爐,而那一刻,夏清歌清楚的看到,那雙溫潤清泉般的瞬子徹底化入一片暗湖,深不見底。
抬手摸向自己的臉上,早不知何時,她竟已淚流滿面。
為何會哭?為何看到自己愛的男人擁著別的女人不會嫉妒反而被他們的感情所觸動?
來不及過多悲哀,畫面再次變化,這時,她站在一處旋窩邊緣,低頭看去,如十二級的龍捲風般旋轉的旋窩盡在腳下。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子寒意,這個地方她似乎來過一般。
「你真的決定了?」一道清潤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夏清歌一愣,立刻轉身朝身後看去,只見兩抹身影朝這邊緩步走來。
當她看身後的畫面時忍不住傻愣在了當場,只見來此兩人竟然長得一模一樣,能夠區分二人的,只有一人頭髮為黑絲亮發,而另外一人則滿頭銀絲,除此之外,二人無論長相氣韻均十分相似。
剛才問話之人乃是那一頭銀絲的男子,站在他旁邊的黑髮男子點了點頭並未說話。
「即便你投胎轉世,可能也尋不到她的蹤跡,更或者,她臨死之前所說的話根本就是在欺騙你。不過是為了讓你能繼續活下去罷了」打心裡,他是十分不希望看到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為了一株仙草,而毀了他自己大好前程。
「不會!」男子堅定搖頭「我能感覺得到,她仍舊活著。」
銀絲男子歎息「為了一株仙草,你真的要放棄仙骨?你要知曉,若今日我將你仙骨抽離,你便與我神界在我干連。父尊和母親也必然因此傷心不已。你真的忍心舍下這裡的一切?」
男子決絕輕笑一聲「我自出生以來就跟隨著父母和哥哥你安逸長大,童年到也算有些樂趣,可在五歲過後,我跟著師尊奉命守護千草,除了每日跟隨師尊在雪玉峰上修煉,便只有這株仙草陪伴,一過便是兩千多年,在我為仙這兩千多年裡,除了芙兒成人後陪著我那段時光最使我快樂以外,回想起來,這漫漫歲月裡還真沒什麼值得留戀。」
銀絲男子歎息「難道你就不曾留戀父母和我!」
男子盯著他看了片刻,聲音方才有了溫度「父母和大哥你都是仙人,長壽安泰,我自然放心。」
銀絲男子搖了搖頭「也罷,你既然主意已定,我知攔不住你,在我來此之前女媧也曾發話,你轉世輪迴要經歷千年洗禮,因果輪迴之下必能所得如願。」
男子聽到這句話,瞬子裡終於有了一抹亮光「大哥幫我回稟女媧,多謝她善意指點,玉恆向她致歉。」
銀絲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時機一到,我自會幫你。」
隨即,銀絲男子幫玉恆抽出仙骨,夏清歌眼睜睜看著眼前殘忍的一面,心裡驚歎,想要成為仙人必要修煉千年,感其造化方能成仙,如今,想要脫了仙骨,竟也如此萬難,看到玉恆痛苦的模樣,夏清歌心中疼痛,不忍在繼續看下去。
帶玉恆進入六道輪迴,站立在一旁的銀絲男子瞬子一轉,定睛朝夏清歌看來,直看的後者身體發毛。
銀絲男子見此衝她笑了笑「如今可知曉慕容鈺和芙兒之間的事情了?」
「你…。我…。你看得到我?」夏清歌有些無語輪次,更有些心裡發寒,在這裡,所有人都不曾看到她的存在,她就如空氣一般存在,原本她已經適應了這種感覺,可突然當有人看到她時,她倒是覺得發慎害怕。
冥神嘴角笑意不減「難道我看到你很奇怪?」
夏清歌急忙搖頭,可隨即又立刻點頭「他們為何都看不到我?」
「他們只是我帶你觀看的幻影,自然是看不到你的。」
夏清歌似懂非懂「你為何要讓我進入慕容鈺和芙兒前世的記憶裡?」難道這廝還嫌折磨的她不夠嗎?
冥神絲毫不懼夏清歌投來攝人的眼神,嘴角的笑意絲毫未減「帶你來此就是讓你知曉慕容鈺前身所受到的痛苦,希望你能惜他愛他,切莫傷害他。」
夏清歌冷笑「這番話不該你找我說,而是應該找芙兒的轉世說才對,我不過是他認錯的影子而已,如今,那傢伙早就找到真正的芙兒,馬上就要大婚了。」
「本尊該做的就是讓你看到眼前一切,至於你和他這一世的事情,本尊不便多言,今日本尊已將所有玉恆過往告知,你且去吧!」
「等等……。」夏清歌正想喊住他,卻沒想到冥神根本不聽她話說,照常衣袖一揮灑,她身子便被一陣強風揮起。
「混蛋!」
「什麼混蛋?清歌,你在說什麼?」宋莜玉坐在床前,莫名的聽到夏清歌罵了這麼一句,急忙挨近她詢問。
「清歌姐姐是醒了嗎」楊子月挺著大肚子,疾步走到了床前,身後的婆娘見了險些驚掉了魂魄。
「我的姑奶奶,您且悠著點,現在多大的身子了,切莫傷了小主子。」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省的,陳媽,你快去看看雲崢回來了麼?若回來了就讓他快些過來。」
「好,少夫人照顧好自己,老奴這就去。」
夏清歌聽到屋內說話聲,意識漸漸轉醒。
「清歌。」
「小姐,你可是醒了?」
叮嚀一聲,夏清歌緩緩睜開眼睛。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徐子煜挑眉,走到床榻前,將夏清歌身上的銀針收回,在親自把脈後方才帶著埋怨的口氣道:「怎麼好端端的就犯病了?」
夏清歌咳嗽一聲並未答話。
「巧蘭,去給你家小姐斟一杯水來。」
「是!」
巧蘭不做耽擱,轉身到一旁的桌子上為夏清歌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徐子煜將其攙扶起來,隨即伸手接過茶盞喂夏清歌喝下。
一杯溫水下肚,夏清歌的意識方才轉醒,腦海裡還在回放著夢境裡的一切,原來慕容鈺和芙兒前世早就是一對癡戀男女,慕容鈺更是為了芙兒違背天條,脫了仙骨重生六道輪迴,如今她對他還能有何埋怨?一切不過是命運捉弄罷了。
苦澀一笑,如今即便有怨也會放在心底,況且,她這身子哪裡還能想的太多,如今結果也算是圓滿的吧!
「我昏睡了多長時間?」
「兩日了!」
徐子煜的回答讓夏清歌陷入沉默,兩日,也就是說,明日就是他的大婚了吧?
抬眼朝窗外望去,暮色昏沉,帶著一絲寂靜,稀疏滴答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色有為清醒。
「下雨了?」
宋莜玉尋著她的目光看去,想起徐子煜所說的話,在看清歌此時如此空洞無慾無求的眼神,心裡著實難受,撇過臉,將自己發紅的眼眶躲避開來。
「整整下了兩日了,也偏巧,小姐醒了,這雨水也轉小了,看樣子明日定是艷陽高照的好日子。」
無雙本是一句寬慰的話,可話從嘴裡說出,眾人不約而同的朝她盯來,頻頻朝她打著眼色,無雙立刻警醒過來明日的日子,真恨不得暗打自己一嘴巴子,對自己所說的話後悔的要死。
夏清歌轉過頭,嘴角挽起一抹輕笑並未在意,看向楊子月和宋莜玉道:「我昏睡這兩日定是讓你們勞累了,如今天色不早,快些回去睡吧,巧蘭,無雙,你二人打了傘,好生將宋姐姐和子月妹妹送回去。」
楊子月和宋莜玉對了一個眼神,心知夏清歌和徐子煜有話要說,一同點了「那好,你好生歇著,等明日一早我們再來看你。」得了夏清歌點頭,她二人方才隨著屋內的丫鬟婆娘轉身走了出去。
房門重新關上,夏清歌半躺在靠枕上,抬眼對上徐子煜「為何不見我父王和兄長?」
「他們有些事情要處理,晚些了就來看你。」
夏清歌低聲應了「我還能堅持多久?」
徐子煜沉默片刻,心中哀歎一聲,不知要如何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夏清歌嘴角挽起一抹笑意「如今馬上入四月了,我的生辰是在臘月,如今算來,還有八個月。」
「清歌…。這不像你的個性。」在他的認識裡,清歌一直是一個外表看似柔弱淡漠,骨子裡卻倔強堅強的女子,而今,為何她這般消極?
「我的性格是什麼樣的?有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三世為人,本以為心無雜念,一心想著替夏清歌報仇,卻不想,再次陷入情劫,拿不起、放不下,到頭來仍舊是一簾幽夢,空一場。
在昨日之前,若問一問自己內心深處有沒有怨恨,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點頭,她不止恨,滿腔的疑問難以言喻,而今,她的恨卻被昨日所看到的一切所淡化。
如果想要去佔有那個人,那並不是愛,在你真正愛一個人時,應該是去換位思考和設身瞭解,慕容鈺和芙兒前世相守了兩千多年,兩人經歷坎坷磨難,不知幾經輪迴方才有情人終成眷屬,她如今心裡對他們只有憐憫罷了,即便心中的疼沒有減去分毫,卻同時得到了釋懷。
夏清歌一直堅持一句話,愛不是佔有,如果你愛的人幸福,放手又何不是一種救贖?
「看你的樣子是打算對他放手了?」徐子煜瞅著夏清歌蒼白無血的面容,心裡已經猜出了她的想法。
「從未真正擁有何來放手?且如今我已是將死之人,哪裡還想的這些事情。」
「記得曾經你經常說一句話,事在人為,如今距離你的生辰還有八月有餘,難道你覺得這八個月就不能發生奇跡?也許在你不知曉的情況下時,早已有人為你甘願入魔。」
夏清歌瞬子猛地抬起,眼神裡燃起一抹光澤「你此話是何意?」
徐子煜嘴角微翹「果真是應了那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即便清歌你在聰明,也難逃這個情字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