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騎著奴泰命人牽來的馬匹,朝著不遠處的涼亭急馳而去。
馬蹄漸近,站在涼亭內的玄色身影回轉過身來,眺望著平坦的道路之上那一抹在熟悉不過的淺藍色身影漸漸臨近。
「你來了!」在夏清歌到來之後,鳳雲璃率先開口,無喜無悲,似乎整個情緒都如這空曠的官道一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夏清歌翻身下馬走到涼亭內,昂起頭看著他道:「你應該早就知道我今日離開吧!」
鳳雲璃輕笑一聲,笑容卻淺的只算的上輕微的扯動嘴角,轉身走到石桌前坐下「坐下吧,既然要走,送行酒總是要斟飲一杯的。」
夏清歌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慢慢走到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鳳雲璃見此嘴角笑意加深「既然你來了,看來你還是把我當作朋友看待。」
「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鳳雲璃嗤笑一聲「朋友?在歌兒你的心裡究竟有多少人是你的朋友,你的奴婢?侍衛?包括京城裡那些閨閣小姐?慕容鈺算不算?」
「你半路攔截我的去路就是為了說這些譏諷的話給我聽?」
「呵呵,如今除了這些話,我們還能說些什麼?」鳳雲璃端起兩隻琉璃杯為各自斟了一杯「記得在你府上時,我們曾把酒暢飲,無所不談,你當時還曾說過,景色雖美卻唯獨缺了好酒,如今,我將好酒端來了,你嘗一嘗吧!」
夏清歌沉默不語,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輕輕嗅了一下後正待喝下,鳳雲璃卻冷笑一聲「是懷疑我在酒裡下毒麼?放心吧,你醫術精湛,我若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法,既是瞧不起你的能耐更是小看了我自己。」
「你多心了,這麼醇香濃郁的古井貢酒,我豈有不喝的道理。」話落,她昂頭利落喝下。
「果真是好酒!」一杯白酒下肚,夏清歌臉頰略顯潮紅,含笑讚賞。
鳳雲璃明白了她剛才的動作只不過是在聞酒的味道,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懷疑他,心裡竟然可笑的像是毛躁少年一般,懸浮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只因她還是相信他的。
「既然你喜歡,就再喝一杯吧!」他再次端起酒杯為二人斟酒,自己也連喝幾杯,二人誰都未曾將心中想法說出,只是悶頭喝酒。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夏清歌略帶熏醉的望著近在咫尺的人,輕聲道:「鳳雲璃,我喝下了你的送行酒,我是想要告訴你,戰場之下,我並不希望我們是敵人,如果有一絲可能,我都會極力挽回。」
他並未應聲,端著酒盞的手卻微微輕顫,一雙暗沉的瞬子漸漸有了一絲光彩「這次前往藥王谷要多久的時間。」
夏清歌搖了搖頭「不知道,快則一年,多則。」夏清歌苦笑一聲,前往藥王谷療傷究竟是如何情況她根本不知道,再加上她身上的冰魄血蠱之毒,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能和白老頭一起嘗試研製解藥出來,這將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吧。
「究竟最長什麼時候出來我都不確定。」
鳳雲璃抬起頭緊緊的盯著她看,試圖將面前醉眼惺忪、媚態悠然的女子深深記在心底「那就讓我在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如若幾年後再見,只怕你就變成大姑娘了。」
夏清歌拍了拍自己因喝酒而發燙的面頰,呵呵笑了起來「是啊,再見時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了,到時候你別認不出我來。」
「不會!」鳳雲璃極其肯定的搖頭否定,夏清歌醉眼之內閃過一抹清亮,嘴角挽起,伸手端起面前酒杯「來,為了將來再次相會,干了!」
鳳雲璃端起酒杯與她的碰撞在一起,琉璃酒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喝完最後一杯酒,夏清歌不甚酒力徹底醉了過去,看著面前趴在石桌上的女子,鳳雲璃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明明她就在眼前,卻像是永遠抓不住的流沙,隨時都會隨風揚起,本來滿心的不甘,滿腹的疑問,可在見到她時,卻又沒有一句成型的話說出來。
也許,他注定因她而傷吧!
苦澀一笑,站起身走到夏清歌的身邊,伸手輕柔的撫摸著她柔順的髮絲,在到她紅潤的臉頰,猶如對待至寶一般,輕盈小心。
夏清歌動力一下身子,鳳雲璃停在她臉上的手停頓片刻,而後像是觸電一般急忙收回了手。
情緒有些混亂,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是很想要得到眼前的女子,這無關乎權力地位,更已經無關乎他和慕容鈺之間的仇恨,他只是很單純的想要她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僅此而已。
而如今,他心知還不是時候,有太多的責任和太多的事情等著他處理,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放任她離開。
心緒漸漸收攏,鳳雲璃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奴泰!」
不遠處守候的奴泰立刻策馬趕來「主子有何吩咐?」
「你前去通知徐子煜,讓他盡快來此接清歌離去。」
「主子,您為什麼不直接將清歌小姐留下?」奴泰不解的詢問,剛才他站在遠處觀察著主子和夏清歌之間的神色,主子的臉上雖然帶著一抹陰鬱,卻難得的流露出真實的情緒,只怕連主子自己都不知道,在面對夏清歌時,他的眼睛深處不再是清冷決絕,而是一種發自肺腑,難以掩蓋的溫柔氣息。
「按我說的去做!」鳳雲璃並不想多做解釋,留下一句話之後轉身離去。
站在一旁的奴泰一臉不解鬱悶之色「明明是喜歡這個妞,幹嘛不直接搶了來?磨磨唧唧的,可真不想您幹的事情!」嘮叨一句,抬眼看向鳳雲璃早已離去的方向,只能吩咐了侍衛前去通知徐子煜。
馬車上
當徐子煜將夏清歌攔抱到馬車上之後,原本醉酒酣睡的女子瞬間睜開了瞬子,利索的從榻上坐起。
「不裝了?」徐子煜撇了她一眼,淡淡拋下這三個字後,便又自顧自的低頭看書。
「你怎麼知道我是裝醉的?」夏清歌挑眉,與徐子煜越發熟悉越是覺得這傢伙深不可測,看上去病弱噓噓的,可真若與她動起手來,只怕落敗的肯定是她。
這樣的人給了她危險的信號,還好他是友非敵,若真是她的仇人,那才是遇到了大麻煩。
你呼吸均勻,抱你的時候你為了舒服一點,還故意裝作翻身將臉擺好,這樣的醉酒可真是比醒著都清楚。」
夏清歌乾笑兩聲「我是裝醉,不過這一次很值得,最起碼讓我知道鳳雲璃並未變得冷血無情之人。」若真如她想的那般,今後,若鳳雲璃和慕容鈺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她才能有辦法將他兩人的仇恨化解。
徐子煜嗤笑「君子?如今你這句話為時過早了一些。」
「你這話是何意?我醉酒就是想要知道,他會不會趁此將我帶我,如果他真的有這個打算,如今的我就不會待在馬車上了。」
打心眼裡夏清歌並不希望鳳雲璃變得越來越冷漠生疏,她更願意相信他是被迫無奈,而內心深處卻仍舊是那位溫和謙遜的如玉公子。
「他是尊重你,只因他對你瞭如指掌,知曉你如今急需回藥王谷醫治,再加上他如今仍屬於內憂外患,自然不會將你怎樣,若等他統一天下,王者位尊之時,他想要得到你的心態就更加堅定,這才是一個男人拿回勝利品的態度,清歌不要怪我不提醒你,你對待朋友總是抱著美好的幻想,這樣的你早晚會吃大虧。」
夏清歌久久沉默,她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馬車繼續行駛,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回轉過頭來看向徐子煜「你說的不錯,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就不會堅信我的美好幻想,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那麼,那一日也將是我和他友誼徹底決裂之時,可只要沒有到達那一日,我仍舊抱著我的幻想,即便我將為此復出慘痛的代價,我也決不後悔今日的選擇」
「希望你是對的!」
秦武帝二十三年四月,帝崩於福寧殿,未遺制皇子繼皇帝位,太后為太皇太后,德妃為德太貴妃,喪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務從儉約。謚曰神文聖武明孝皇帝,廟號仁宗。十月甲午,葬永昭陵。
同月,太后懿旨,冊立七殿下為代太子之位,暫掌朝政,次月,平南王世子慕容鈺進京,封為戶政大將軍,掌管軍部事宜,同步,冊封原翰林院士徐崢為右相,常伴太子左右。
新一輪的政局正式拉開帷幕,這一世的風流人物也將大量湧出,原本只愛紅妝遛馬,鬥雞蛐蛐的世家子弟們也開始了新的變局。
同年末,鳳雲璃終於拿下整個鄂州城,並順利進發,次年五月攻下鄭陽。六月,鳳雲璃與赤猶長公主阿史娜完婚,赤猶王出兵二十萬做為陪嫁跟隨阿史娜一同前往。八月,李昭節節敗退後被召入京。
九月,慕容策帶領二十萬大軍撤離關塞,下落不明,夏子楓偕同而去,同月,修國公府被封,夏子清一家人早已不知去向,夏子楓家眷極夏子恆極其家眷被幽。
局勢在混亂中漸漸出現明朗化,慕容世家名為太子慕容逸執政,實則乃是太皇太后掌握軍政大全,鳳家鳳雲璃勢如破竹,連連大捷,更娶了赤猶公主阿史娜為妻,可謂如虎添翼,原本的暗流較量也徹底搬到了檯面之上。
同年,慕容鈺奉太皇太后懿旨,帶領三十萬大軍前往洛州城鎮壓叛軍,鳳家軍在慕容鈺到來之前已先後攻下三座城池,而慕容鈺到達之後,連續幾次較量,鳳家軍士氣大損,兩軍暫時肖戰。
三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