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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陰謀中的陰謀 文 / 乞丐女王

    「我不會答應你。」夏清歌靜寂片刻,抬頭直視著秦武帝。

    秦武帝眼神漸漸凝結,冷笑道:「因為慕容鈺?」

    夏清歌思考了片刻,似乎這應該是她拒絕他最主要的原因。

    「是!」

    「你如此聰慧,應該明白你們在一起是沒有出路可尋的,阻隔在你們之間的障礙是你這一世都難以跨越的。」

    「您聽說過事在人為這句話嗎?」夏清歌淡然一笑,笑容中帶著一抹堅定如鐵的信念「前面究竟要面對什麼樣的艱難險阻,只有走過了才知道,如果總是因為害怕前面的路就繞道而行,人生豈不是要留下太多的遺憾?我絕對不要自己做後悔的事情,所以,前面即便是刀山火海,既然決定繼續前行,就絕對要義無反顧,哪怕是飛蛾撲火也罷!」

    秦武帝不曾想到夏清歌的意志竟然這般堅定,消瘦的面龐緊繃著,一雙黝黑的瞬子帶著暗色的光芒,沉默片刻之後,他突然嗤笑一聲「果然是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朕可以給你打保證,你如今這番話在十年之後回想起來定然會覺得可笑至極,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難不成你為了能和慕容鈺在一起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傻丫頭,你能保證這個男人喜愛你多久?你去看看,自古以來,哪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兒而甘願放棄自己的追求和野心?以慕容鈺的才華樣貌,想要嫁給他的女子如過江之蟹,而你也許在五年、十年或者不久的將來,終究成為他人生征途上點綴的風景而已。」

    「就如皇上您是嗎?即便當年在如何喜愛童佳貴妃,知曉是皇后陷害她致死,您也未曾因為她是您最愛的女人而懲治了皇后,因為皇后是鳳家的女子,所以,你害怕了,你猶豫了,所以你為了自己的權勢和王位,就眼睜睜的犧牲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夏清歌譏諷的反擊。

    「您說的都對,因為您就是這麼走過來的不是麼?可慕容鈺的將來是由我和他來決定,還不勞您如此費心。」夏清歌此時有些氣惱,想起從前慕容鈺每當提起秦武帝時,那故作灑脫的模樣她就一陣揪心。

    「皇上,五殿下是您最疼愛的兒子,您為了他可以不擇手段,可是,慕容鈺也是您的侄子,無論你心裡如何想他,如何對他,甚至是下了劇毒險些讓他去死,可不得不說,在慕容鈺很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您對他的好的確讓他感動過,即便連他都知道那都是虛假的做戲而已。」

    此時秦武帝的臉色整個都隱藏在陰暗當中,殿內的燭火撲閃著,即將燃燒殆盡,夏清歌深吸一口氣,這些話她已經憋了很久了,早就想找一個機會一次性說出來,如今她總算是舒服多了,她不曾和慕容鈺討論過他和皇上之間的恩怨,更不曾從他的口中聽到一星半點關於他對皇上的態度,可每當他眼神閃過那種落寞孤單時,她都忍不住的心疼,卻總是忍了下來沒有上前去安慰他。

    她知道,很多時候慕容鈺面上的笑容都是用來偽裝他內心的不屑和脆弱,所以,她只要懂得就好,沒必要再去提起一些讓他不開心的事情,重新讓他記起那些曾經的不愉快。

    「所以,你可以不屑與他給與的心,那卻是我珍藏的寶,即便將來我和他出現變數,也絕對不會後悔今日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秦武帝不再說話,疲憊的閉上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難道是他的錯嗎?當年的他明明知道皇后對童佳多有不滿,依她的好勝心和扭曲的嫉妒,她豈會輕易的放過童佳,可他卻硬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去掩蓋內心的不安。

    當童佳死在血泊中時,他恨不得將皇后千刀萬剮,更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可最後他依舊是忍了下來,他當年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鳳家才能和楊家較量,如果皇后被他處置了,鳳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不但不能報仇雪恨更可能弄巧成拙。

    可如今想一想,他當時只是沒有那種破釜沉舟的魄力而已,江山和美人,他潛意識裡似乎已經做了決定。

    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個畫面,棕色的紅木馬車緩緩停下,他站在興武門外靜靜的盯著那輛馬車,馬車在隨侍的侍衛挑開車簾後,一張面白如玉,精雕細琢的少年走了下來,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絲錦長袍,玉容白淨通透,一雙大眼睛平靜無波,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朝著他一步一步走來。

    看著那個少年走進,他的心口猛烈的擊打著,就是這個小子嗎?她打算細心栽培的真命天子,取他而代之的主人?

    不!他犧牲了那麼多終於盼到了自己想要的權利,絕對不能輕易被別人窺探。

    當時的他如魔一般,腦海裡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剷除這個少年,讓他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只要他一死,自己這個皇上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所以從少年入宮開始,一系列周密的暗殺陷害從未間斷,卻總是被少年身邊那些身懷絕學的侍衛所阻隔在門外。

    他當時很氣憤,暗恨這小子命大,更恨青華宮那個老妖婦竟然巡邏了這麼多武林高手保護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皇伯父,您看,鈺兒射的小兔子很可愛吧?」白玉一般的少年興奮的騎著自己雪白色的汗血寶馬來到了他的身邊。

    他眼神內的戾氣被很好的隱藏,低下頭看著少年,他一雙大眼睛帶著期冀討好,似乎等待著他的皇伯父誇讚自己。

    「鈺兒真是厲害,皇伯父這些皇子可都還未獵到獵物呢,你是第一個,值得嘉獎,鈺兒你可想好了要什麼獎賞?」

    少年開心的咧嘴笑了笑「鈺兒想要那圖陪著赫納兒可以嗎?赫納兒這幾日離開那圖變得瘦弱了不少。」

    看著少年原本興奮的瞬子因為自己的坐騎而變得失落,他猛然頓住,一瞬間在腦海裡出現一個鄙夷自己的想法,眼前的少年不過剛剛十歲左右,正是天真頑皮的時候,他可以為了自己的馬兒而難過,可以因為自己的誇讚而欣喜若狂,這樣的天性純良是他這些生長在皇宮中的兒子早已經缺失的。

    而他竟然在和這樣的一個孩子為敵,更可笑的是,自從慕容鈺來到京城之後,他日日寢食難安,如鋒芒在背,夜裡經常夢到那個如玉般白淨通透的少年高舉著一把金色匕首,狠狠的朝著他的胸口刺來,一下、兩下、三下……。

    鮮血像開了閘門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驚心的恐慌讓他在深夜中一次次的嚇醒,身上穿的衣衫曾幾次被冷汗沁濕,這樣的折磨也讓他日漸變得更加堅定,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這個人存在,他就難以高枕無憂。

    「您還有事嗎?若無事我就先回去了!」

    夏清歌清冷的話拉回了秦武帝的回憶,他側眼靜靜的看向夏清歌,後者的眼神平靜的彷彿一片沒有波動的湖面,清澈中似乎又帶著神秘的面紗。

    「罷了,朕不勉強你,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就能如願以償,將來的路是你難以想像的,而且,朕相信,早晚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嫁給策兒,在這一切陰謀糾纏的旋窩裡,只有他是真正的淡薄一切世俗權勢的人。對於朕來說,他的脾氣讓朕很無奈,但是對於你來說,他絕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人選。」

    夏清歌冷然一笑,略帶譏諷的看向面前乾瘦的男人「皇上為何要捨近求遠呢?南安郡王背後有十萬王府護衛軍定守在西城封地,而歐陽家的嫡親小姐歐陽昕瑤更是對五殿下傾慕已久,您自然明白這之間的利益關係,如果讓歐陽昕瑤嫁給五殿下的話,整個南安郡王府便都會傾盡一切的護佑他,這樣以來,皇上您豈不是更安心了,更能盡快達成所願?」

    秦武帝臉上面無表情,靜靜的看向夏清歌「如果朕就是為了滿足自己兒子的願望呢?」

    「呵呵,您憑什麼讓我相信您?」夏清歌輕笑一聲,可一雙平靜無波的瞬子卻漸漸升起冰冷「為了權勢可以放棄自己最愛的妻子,如今您努力了二十多年,終於將鳳皇后拉下台,即便鳳雲璃起兵造反,可對您來說並非絲毫沒有好處,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如今您和青華宮那位的較量已經到達了水火不容的階段,而鳳雲璃雖打的是除昏君的旗號,卻真正針對的是太后娘娘,他們新仇添舊恨豈不是您樂見其成的?」

    「您如此巧妙的算計,豈會因為慕容策喜歡我,您就打亂了全部計劃,甘願讓慕容策放棄歐陽昕瑤而娶我?」

    「呵呵,果然不愧是紫鳶的女兒,和你娘心一樣心細如髮,想要隱瞞你們什麼實在是不易。」秦武帝扯動嘴角笑了笑,雖然身體十分虛弱,可如今的他臉上又重新燃燒起了光輝。

    「朕這一生的確擁有了許多東西,權勢、地位,這兩樣只要一沾染上,它們就像是有毒的瓔珞,你明知它們身含劇毒,卻仍舊甘之若素,走上這條路注定是要犧牲許多東西的,朕犧牲了那麼多才換來今日的地位,又豈能甘願拱手讓人?哼,那老妖後一位用毒藥牽制著朕,朕就害怕了?即便朕死了也休想便宜那些窺視朕寶座的人,誰都不可以。」

    他的眼神冷的可怕,彷彿地獄裡爬出的惡魔,眼神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嗜血而殘忍。

    「所以,你連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都利用是嗎?」此時,夏清歌的眼神也冷的可怕。

    「你還剩下什麼?如今的你身中劇毒,大權早已旁落,你恨青華宮那個女人操控了你數十年,所以你要變得強大,你要報復,可最後呢,青華宮那個女人依然安好的生活在那座巍峨富麗的宮殿內,而你失去了親人和愛人,失去了太多太多,到最後,你仍舊敵不過她,他恨,恨老天的不公平,恨命運的捉弄,你也惋惜,如果當年你阻止鳳皇后陷害童佳貴妃該有多好,可即便重新來過,我相信你仍舊會選擇走上這條路,這不是命運的安排,而是你自己心魔所致,你已經沒有心了,所以你的世界裡除了權利和仇恨,其它的都是次要的,即便如今你內心已經很後悔,你卻仍舊會走上這條不歸路,而今,你的兒子你也不打算放過了?讓他繼續你的後路,讓他以為你的死都是因為青華宮那個女人所致,讓他延續著你的仇恨繼續活著,替你報仇,替你斬殺那些你到臨死都沒有絆倒的人,我說的對嗎?」

    秦武帝震怒,他猛地坐起身來,冷冷的盯著夏清歌,一向面無表情的神態此時帶著暴怒的情緒「誰准許你如此猜測朕的心事?你知道什麼?你只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而已,不要將自己那點小聰明顯擺出來,這只是譁眾取寵而已。」

    夏清歌見他如此震怒,她反而笑了「我是譁眾取寵,我也從未覺得我懂得比別人多,可在我的世界裡,所謂的權勢地位金錢都不算什麼,而我身邊那些真心對我好的人,我的親人才是我唯一的寶藏,我有的是內心的坦蕩,即便有一日我離開了這個世界,想起那些我不曾虧欠的親人朋友,我也會笑著離開,而你,即便如今你死了,只怕你在臨死之前那一刻都是浮躁不安的吧,你在害怕進入陰曹地府之後如何面對你最愛的女人,你更虧欠那個信任你的妹妹,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屬下陷害她致死,你卻不聞不問,這樣的歉疚是你這一輩子背負的良心債,你害怕了,其實如今的你連死都是害怕的。」

    「你……。」秦武帝震驚的看著夏清歌,到嘴邊的話硬是沒有說出來。

    「很意外是不是?我娘親當年的確是身中冰魄血蠱之毒,可當年慈恩大師在世時,已經幫她引血了,雖然這個方法不見得能保住她的性命,卻能將她的壽命延長足足十年,可最後,她卻在短短三個月後就難產而死,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所說的話?若要說我的仇恨,慕容鈺的娘親有錯,她錯在太過忠心,最後害人害己也遭到了自己的報應,我恨太后,她是我娘親死亡的真正兇手,可這兩個人讓我恨得明明白白,我對你的恨最是恨入骨髓,娘親最信任的兄長卻是將她推入地獄的真正兇手,我想,她在臨死之前定然很失望吧。」

    「你是…。你是如何知曉此事的?」秦武帝面色一片死灰,剛才的暴怒在此時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底氣。

    「梁姨娘是你的人我說的可有錯?」

    秦武帝不語算是默認了她的話,夏清歌心裡最後一絲疑問也不見了,自從夏子清回府之後,雖然明理對梁姨娘寵愛有加,可他卻從未在深夜踏入過梁姨娘的院子,梁姨娘自然心有埋怨,也曾嘗試著夜晚前去夏子清的院落找他,可最後都被門內的侍衛趕了出去。

    夏清歌看在眼裡,也漸漸察覺了一些眉目,夏子清對待馮姨娘就彷彿一個路人,沒有交際,沒有憐惜,更沒有一點的愧疚,而他面對梁姨娘時,眼神內總是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隱忍恨意和故意的放縱,他似乎事事都遷就著她,看似恩寵卻更像是因為一些其它的原因,夏子清不得不做戲而已。

    所以帶著好奇心,夏清歌就派人盤查了一番,梁姨娘和夏子恆一同效力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

    從那時起,她似乎明白了夏子清當年的難處,雖然他很愛楊紫鳶,可當時皇宮內那些貴人們都緊緊的盯著夏府的一舉一動,而且,楊紫鳶和瑾王殿下的關係更是讓眾人側目,所以,楊紫鳶逝世之後,他為了麻痺敵人才故意寵愛梁姨娘,為的就是讓宮裡的這些人安心罷了。

    而她也從姜嬤嬤那裡無意聽過,在楊氏臨死之前,梁姨娘曾有一段時間前去示好,楊氏似乎從始至終都不在意梁姨娘的存在,所以楊氏的漠視也是造成梁姨娘對她蝕骨恨意的由來。

    一盆桂竹香,名為大理有名的花種,當時京城貴人們都十分喜愛這種植物,它擺放在屋內有凝神靜心的作用,所以,當年梁姨娘送給楊氏時,她也未曾太過在意,那時候在京城貴族裡,屋內擺放一盆桂竹香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可就是因為她的忽視,才導致梁姨娘有機可乘。

    夏清歌對貴竹香很是熟悉,因為梁姨娘也曾用過同樣的方法對付自己,桂竹香單獨擺設在屋內並沒有什麼危害,可偏偏楊氏屋內總是喜歡點熏香,她用的那種熏香內含有少量的塔香,夏清歌曾經在醫書內有幸看到過一段話「桂竹香溫潤屬陰,塔香溫熱高塵煙,多有環香,兩者結合則生甲苯,有催毒致死之效」,這句話也曾救過她的性命,就在梁姨娘當日打算毀壞她清白時,她在朱雲不注意的情況下,偷偷調換了熏爐內的香料,才致使自己逃過一劫。

    而楊氏卻沒有那麼幸運,懷有身孕本就身體匱乏,哪裡還想到別人竟然會用這般惡毒的方法來謀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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