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桂嬤嬤一聲驚呼,飯廳的眾人皆是齊齊抬頭看向她。
「何事如此驚慌?」夏老夫人立刻收起臉上的笑意,瞬子清冷一片。
「回稟老夫人,馮姨娘出事了,剛才龐總管急匆匆的前來稟報,說是馮姨娘居住的秋蓉院裡出事了。」
「龐總管如今人在哪兒?讓他立刻進來說清楚。」二老爺夏子清冷聲開口。
桂嬤嬤抬眼詢問老夫人,見夏老夫人也點頭贊同,她便又急匆匆的出了屋內,不過片刻,龐總管小跑著走了進來「回稟老夫人,秋蓉院內的馮姨娘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昏迷在院內。」
「竟然出了這種事?昏迷不醒?可是得了風寒之類的?如今秋季乾燥,天氣越來越涼了,的風寒之症的人也越來越多。」
「回稟老夫人,馮姨娘的症狀怕不是風寒那麼簡單,聽四小姐說就在不久前,馮姨娘還待在院內整理著幾盆秋菊呢,好端端的也不知怎麼回事,就突然倒地昏迷不醒了,剛才小人也想著會不會和大小姐的情況相似是的了風寒之症,可小人當時立刻派人去請了距咱們府上最近的大夫,可大夫診斷之後,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可以確定不是風寒之類的病症,小人實在沒了辦法,這才敢前來通知老夫人您的。」
夏老夫人臉色平靜,看不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怎麼好端端的就暈倒了?子清明日就回京了,她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暈倒,還真是趕巧。」夏老夫人冷笑一聲側臉看向夏子楓「今日這家宴就到此為止吧,你明日早起,現在早些回去休息去吧!」
「母親,馮姨娘如今不知得了什麼病,若是一般的病症剛才龐總管請來的大夫就已經瞧好了,如今還是昏迷不醒,怕是沒這麼簡單,現在天色還不晚,兒子和宮內的唐御醫還算有些交情,不如現在我騎馬去一趟唐府,將他老人家請來給診斷一二如何?」
夏老夫人還未開口,一旁的夏子恆倒是率先開了口「三弟去怕是多有不妥,畢竟馮姨娘是大哥房裡的人,若實在不行,我看還是派府上的人代為跑一趟吧!」
「二伯說的在理,老爺的確不易前去,不如就讓龐總管代為跑一趟腿吧!」三夫人也很不贊同的附和。
夏子楓眉頭輕皺,心裡沉思片刻方才點頭「那好,龐總管就代我去一趟唐府吧,見到唐太醫就說子楓有請他前來夏府一趟。」
站在一旁的龐總管見夏子楓吩咐,便立刻領命「是,小人立刻就去。」
龐總管離開之後,夏老夫人方才開口道:「馮姨娘雖然只是府上的半個主子,可她畢竟也為子清孕育了四小姐,我身體不適就不親自過去了,你們這些平輩、晚輩的就趁著現在一起的空擋,一塊過去探望探望吧!」
夏老夫人的話一說完,餐桌上的眾人紛紛站起身。
「母親早些休息吧,兒子告退了。」夏子恆率先辭行,隨後是二夫人、夏雨夢姐弟,緊接著夏子楓和三夫人也一同起身告退,最後才是夏清歌淡淡開口「祖母,那歌兒也隨著叔叔、嬸嬸們一同下去了。」
「嗯,去吧!清歌丫頭如今掌管府內中饋,馮姨娘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做事祖母很是放心,去吧,若有什麼不解的就找桂嬤嬤幫襯著你。」夏老夫人滿眼的寵愛之情,看在外人眼中,還以為這祖孫二人是何等的祖慈孫孝呢,只有當事人心如明鏡,各懷心思。
「是,清歌記下了,祖母早些休息。」
「嗯,去吧!」夏老夫人放開夏清歌的手,點了點頭。
夏清歌臨走之前微微抬順盯著夏老夫人看了一眼,隨即若無其事的重新底下頭,轉身緩步退出了房內。
秋蓉院內
這是夏府幾乎被遺忘的角落,丫鬟、婆娘也很少會經過這裡,半舊的大門未曾緊閉,只是敞開了一條縫隙,隱隱約約能看到廳堂門口懸掛著的那兩支燈籠在迎風招展。
夏清歌、二夫人、三夫人、夏雨夢、夏雨佟及其二老爺、三老爺一同來到了院子,進入廳堂後便看到四小姐滿眼紅腫的等候在那裡,二老爺、三老爺並肩走在前面,她率先看到了二老爺夏子恆,原本就蒼白憔悴的小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腳步也不由的後退了兩步。
由於眾人此時都想的是馮姨娘的情況,並未注意到夏霜霜的情緒變化。
「你姨娘如今怎麼樣了?」二老爺坐在首位,抬眼對上夏霜霜,開口問道。
夏霜霜將頭低垂的更低,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完全躲避在了黑暗裡,她搖了搖頭顫聲回道「還未曾醒來。」
「怎麼好端端的就昏倒了?馮姨娘平日可有什麼舊疾?」夏子楓面無表情,滿是疑慮的問道。
「沒有!」夏霜霜急忙搖頭否認「姨娘平日裡身體還是可以的,連小病小痛都不怎麼出現,今日這種情況在之前從未有過。」
坐在一旁的夏清歌自從進入廳堂後就未曾開過口,在二老爺和三老爺詢問夏霜霜馮姨娘暈倒的情況時,她的眼睛卻看似無意的將廳堂內的傢俱擺設一一查看了一遍,眼到之處,基本上就已經將這裡的佈局記在了腦海裡。
「這就奇怪了,如果從前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情況,難道今日馮姨娘暈倒是有人故意陷害不成?」二夫人很是好奇的開口。
她這一句看似無意的話卻引起了屋內其他人的聯想,從夏霜霜述說中可以斷定馮姨娘平日身體很是健康,為何就在今日,在夏子清剛剛要回府的時候,馮姨娘就昏迷不醒了?
也許是馮姨娘自己設局企圖用生病來博取夏子清的憐愛同情,趁此機會和夏子清多些時日接觸從而得到寵愛,這種可能還是有的,當年夏子清和馮姨娘之間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雖然從楊夫人進入府中後,夏子清就極少在來過秋蓉院,這些年幾乎從未踏進這個房門半步,想起從前他二人恩愛的回憶,馮姨娘定然還是忘不了夏子清的,故此設計將夏子清引來,再續他們從前的感情到不無可能,畢竟如今夏子清身邊只有她馮姨娘在,連最礙事的梁姨娘如今都躲在了尼姑庵內不曾回府,因此,如今絕對是一次翻身的好機會。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這些年馮姨娘很少走出秋蓉院的大門,自從梁姨娘掌握了府內大權之後,原本就不怎麼受寵的馮姨娘可謂更是雪上加霜,從此連夏子清的身影都不曾看到,更別說再次得到寵愛了,因為她沒有威脅,所以這些年梁姨娘也不會太將她逼入絕境,畢竟她身邊還有一個四小姐傍身,四小姐雖然不得寵也畢竟是夏子清的骨血,這麼說來,馮姨娘得罪什麼人的可能性極小,除非是有人覺得她礙眼,所以產生了除之而後快的想法。
這個人會是誰呢?
如今大房這邊就只有梁姨娘和馮姨娘了,而如今很不趕巧的是,梁姨娘和二小姐很早就去了慈雲庵,府上還有誰想要馮姨娘的性命?
二夫人眼神一轉,似笑非笑的看向夏清歌「今日來到這秋蓉院,突然讓我記起了一件舊事,記得楊妹妹剛剛嫁入國公府時,當時府內最為受寵的便是馮姨娘,那時候馮姨娘被大老爺寵愛的可是羨煞旁人,大老爺十分喜愛繪畫,而馮姨娘剛巧精通丹青,兩人志趣相投,也因此大老爺對馮姨娘的寵愛多了一份特別,當時大老爺遲遲未曾迎娶正室,咱們還想著依馮姨娘被寵愛的程度,怕是扶正是極有可能的,卻不想大老爺竟突然迎娶了楊妹妹,真是世事難料啊!」
二夫人一臉的追憶往事,更歎息夏子清和馮姨娘之間的感情就這樣結束了。
夏清歌秀眉微蹙,頗為驚訝的抬眼掃了夏霜霜一眼,夏子清和馮姨娘?他二人之間竟然還有這麼一段,若是按著二夫人所說的話,等於是自己的娘親當了所謂的第三者拆散了這對本來情投意合、情比金堅的情人?
想到此夏清歌心裡冷笑一聲,暗罵狗屁,若夏子清真的是對馮姨娘如此忠貞專一,又怎麼會有楊紫鴛的機會?
別告訴她說什麼皇命難為,據她所知,當年娘親是打算削髮為尼的,卻被夏子清苦苦哀求,為了能將娘親迎娶進府,他還曾跪在清華宮的門口三天三夜,只求太后能將一心歸一佛門的娘親挽回。
自然,這件事有很多疑問尚待她去仔細查證,按道理說,娘親和瑾王之間的感情可謂是極其深厚的,她聽姜嬤嬤曾經說起過,瑾王深愛著娘親,為此他終身都未曾迎娶過其她女子進入瑾王府,娘親對待瑾王的感情也應該不會作假,這樣一對癡纏的男女,為何在瑾王墜崖之後,娘親會在已經有了瑾王骨血之後還另嫁了夏子清,從表面上看,這件事情娘親似乎就有些薄情寡義、水性楊花了。
不過她還是堅信,當年娘親定然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苦衷,至於緣由,只怕只有當事人最為清楚了,可如今的瑾王和娘親都早已經仙逝多年,哪裡還有機會求證什麼。
「二嬸嬸記性可真是好,都是陳年舊事了,您還記得這麼清楚。」夏清歌掃了在坐的眾人一眼,不論馮姨娘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看來背後人所指向的矛頭還是對準了她。
夏清歌的眼神最後落在了二老爺夏子恆的身上「呵呵,二叔一向疼愛嬸嬸,即便府上陸陸續續抬進了六位姨娘,可二叔對待嬸嬸時,還是最為關懷備至呢。」
二夫人臉上一陣變化、顏色各異,心裡更是尷尬難看,她一輩子爭強好勝,人生最大的屈辱就是夏子恆外面惹下的那些風流債,如今府上六位搔首弄姿的女人已經讓她暗恨,卻不想,這男人怕是一刻沒有新鮮感就會活不下去一樣,外面被他偷偷藏著的女人只怕比起府上這些還要多出許多,夏清歌這句話無疑是狠狠的打了她的臉。
夏子恆的臉色也及其不自然,夏清歌將兩人尷尬的臉色看在眼裡,輕笑一聲不在多言。
她作為晚輩本不該當著長輩的面說出如此玩笑,奈何有些人就是不安分,時刻想著暗算陷害他人,這也只不過是他們咎由自取的罷了。
夏子楓聽了夏清歌這句話之後忍不住也多了一句嘴「呵呵,二哥對二嫂嫂可不是關懷備至麼,今個府上其她姨娘小姐都未曾過府,只有二嫂嫂來了,由此可見,在二哥心中二嫂嫂是何等的重要!」
原本就及其尷尬的夏子恆,白淨的臉上閃現一抹燥紅,二夫人更是恨不得用一塊遮羞布將自己的臉整個遮擋了方才甘心。但最為憋屈的是,聽了夏清歌和夏子楓的話之後,他二人還要故作含笑的維持著和睦的氣氛,心裡的滋味可見是多麼不舒服。
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夏雨夢深深看了夏清歌一眼,原本柔弱清澈的瞬子在這一瞬間也變得幽暗深沉。
夏清歌懶得去揣測他們的心理,抬眼對上夏霜霜心急如焚的面容,心裡微微一動,如今廳堂內坐滿了府內的主子,滿外還有許多等候的下人,可真正關心她的人只怕只有馮姨娘自己的親生女兒一人罷了。
「帶我去看看馮姨娘吧!」其他人不過是來做一個樣子,可馮姨娘畢竟是大房的姨娘,如果真如二夫人所說的那般,馮姨娘算是這深宅大院內最無辜的可憐人了,而且從今日起,她倒是頗為希望馮姨娘和保住性命,也許想要知道當年的事情她會是一個突破口。
夏霜霜有些意外的抬眼對上夏清歌,見她眼角含著一絲輕笑,她似乎從未見到夏清歌的笑容會這般溫軟,從前自己每次見到她時,她的嘴角總是帶著適度溫和的笑意,可夏霜霜心裡明白,她的笑容從未直達心底,這樣的笑意只不過用來偽裝自己防備敵人而已。
可如今她能感覺的出,夏清歌剛才面對她時那一抹笑意裡包含著什麼內容,雖不知究竟是什麼,可她還是感到了意外。
輕輕點了點頭,夏霜霜柔聲道「跟我來吧!」
她走在前面,夏清歌站起身走在後面,屋內的二夫人、三夫人對視一眼,也都站起身緊跟著走了出去,夏雨夢和夏雨佟也緊跟其後。
雖然大家覺得一個姨娘不至於這般興師動眾,可如今掌管府內中饋的畢竟是夏清歌,既然她都親自前去房內探視馮氏,她們也不好在此乾坐著。
而夏子恆和夏子楓二人以及身便跟隨的隨從卻並未起身,男女有別,他們只要在廳堂內等候消息即可。
夏清歌跟隨著夏霜霜沿著迴廊朝著後院而去,在這一路上,她的眼睛四處觀看,迴廊邊上是一片開的十分嬌艷的黃菊,黃菊不遠處還種植著幾株月季和芍葯花,聽聞馮姨娘甚是喜愛作畫,院內雖然過於簡樸,卻也別有一番雅致寧靜之感,看來馮姨娘也應該算是一位頗有雅興的女子。
沿著迴廊走到盡頭,就見一間屋內掌著燈,昏黃的光線映射的周圍似乎更加黑暗了一些。
「為何不用燭台卻偏偏用的油燈?」夏清歌很是不解的問道。
夏霜霜聽了夏清歌的問話急忙側身回道「這燈芯是姨娘自己做的,燈芯內加了一些安神的藥汁,平日裡有助於睡眠,已經用了很多年了。」
「哦?馮姨娘可是有嚴重的失眠跡象?」
夏霜霜點了點頭「聽院內的老嬤嬤說起過,姨娘自從產下我之後就一直有這個毛病,總是很難入睡,而且只要外面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就會被立刻驚醒,隨後就再也睡不著一直睜著眼等到天亮。」
想到馮姨娘是因為自己才落下的病根,夏霜霜臉上閃現一抹自責。
「你也做不得選擇!」夏清歌看出她心裡的想法,輕聲勸說了一句,隨即轉身率先進去了屋子。
這半年多裡,夏清歌從未進入過馮姨娘這座秋蓉院,馮姨娘不同於梁姨娘在府上的做派,更不比梁姨娘娘家的地位,而且這些年聽說父親回府後基本上都不會踏入秋蓉院,雖然也不見得經常夜宿梁姨娘那裡,但相比於冷落馮姨娘的程度,梁姨娘絕對算得上是受寵的了。
淡淡掃了一眼屋內的擺設,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正中央的那張半舊的羅漢床,兩邊各自懸掛著已經年久失色的床幔,眼神隨著羅漢床的裝飾移到了羅漢床上平躺著的婦人。
由於屋內的光線實在微弱,即使此時她已經走進了馮姨娘的床榻,卻仍舊只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臉龐。
「從什麼時候暈倒的?」
夏霜霜自進屋之後,眼神就未曾離開過床榻上的馮姨娘,若說此時誰度日如年、焦急萬分,也就只有夏霜霜一人了,她看著此時毫無生氣的馮姨娘,眼淚不受控的滴滴落下,哽咽道「今日酉時三刻左右,就是龐總管來這裡之前。」
夏清歌坐在馮姨娘的床邊,此時二夫人、三夫人、夏雨夢、夏雨佟極其身邊的丫環婆娘們也陸陸續續的趕到了這個狹小破舊的房間。
二夫人進入房間後輕掃了一眼周圍的情況,咳嗽一聲拿出一條白淨的絲帕掩住口鼻「這裡怎麼這麼髒?平日都沒有下人打掃的嗎?」
夏霜霜一雙紅腫的眼睛忍不住低垂下去,自從梁姨娘當家之後,娘親和自己身邊幾乎沒有一個像樣點的丫頭,屋內的所有日常打理都是由娘親和自己來整理的,不過自從清歌小姐當家之後,這院子內也陸陸續續送來了一些貼補用品,前幾日還送來了兩個丫頭,總體上比從前要好出許多。
二夫人的話並未引起夏清歌的注意,她福身仔細觀察馮姨娘的臉色,隨後將她的右手臂從被子裡拉出來仔細把脈。
看到眼前的情景眾人皆是疑惑,這大小姐何時會看診了?有的人心裡冷笑,夏清歌擺出這幅模樣只不過是讓眾人看戲罷了,畢竟如今夏清歌當家,馮姨娘又是夏子清的人,她此時若不表現的積極,怕是要落下什麼負面影響吧!
緊閉雙眼的夏清歌猛地睜開,低頭掃了馮姨娘一眼,沒有開口說什麼,重新為馮姨娘蓋好了被子。
「大小姐可是診出了什麼?」夏霜霜見夏清歌診脈的動作十分準確嫻熟,心裡便抱著一絲希望。
夏清歌抬眼掃向屋內的眾人,這屋子裡的人只怕都希望自己說出什麼話來好出醜吧!
「我也只會一些粗淺的醫理而已,不過前陣子在一本醫書傳記上曾經看到一段話,如今見馮姨娘的病症很是相似,便想著診脈試一試。」
「哦?」夏霜霜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麼說大小姐那本醫書上也是有解救之發了?」
想起白鶴仙翁給她的那本醫書,她暗自笑了笑,自然是有解救之法,但是目前卻不是說出實情的時候。
想到此,夏清歌輕輕搖了搖頭「上面只是列舉了病症,並未說如何根治,這還要等唐太醫來了之後才能想出辦法!」
聽到夏清歌這句話,夏霜霜原本燃燒的希望瞬間熄滅,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側臉朝著一個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隱藏著許多的含義。
「唐太醫來了!」隨著門外一聲大呼,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身上披著一件灰色長袍就急匆匆的跑了近老,身後還跟著夏子楓和一位書僮打扮的小廝,小廝手中拎著一個褐色藥箱子。
唐太醫進入屋內也來不及和眾人見禮,就立刻走至床前低頭仔細端詳起馮姨娘的起色。
屋內的人也都好奇的抬頭朝床邊張望,想要看看馮姨娘此時究竟得了什麼怪病。
唐太醫先看診後便將一條白色絲絹鋪在了馮姨娘的手腕之上,隨後深吸一口氣,靜心把脈。
片刻後。
唐太醫收回了手,有些納悶的看向馮姨娘,不可思議的道:「剛才老夫診脈時確定這位夫人脈象平穩如常人,似乎就像沉睡一般十分平和,而且看這位夫人的氣色也不像是身染重病的模樣。」
「這就奇怪了,馮姨娘並非沉睡而是被院內的丫鬟發現暈倒在了花池旁,唐太醫,您在給看一看,是不是得了什麼罕見的病症!」一直未曾說話的三夫人率先開口解釋。
「是啊,姨娘明明就是暈倒在院內,怎麼可能是昏睡呢?如果真的是昏睡為何我剛才叫她時她都不曾應我?」如果連唐太醫這樣的宮廷御醫都醫治不好娘親,這世間還有人能救她?眼神內的希望一點點的被熄滅,夏霜霜突然上前一步緊緊的拉住夏清歌的手「大小姐,剛才你不是說曾在一本醫書上看到過和姨娘類似的病症麼?你給唐太醫說說,看他是否知曉這種病症的診治辦法。」
夏清歌心裡微微歎息,唐御醫怎麼說也是宮廷內最德高望重的太醫,若她當面多說什麼似乎薄了人家的顏面,畢竟一位德高望重的太醫,不知閱讀過多少山海孤本傳記,哪裡能聽自己一個小丫頭說道什麼。
「小姐儘管說便是,雖然小姐年紀輕輕,可說不准你曾經看過的一本書正巧是老夫這一輩子從未看過的。」唐老太醫看出夏清歌的顧慮,率先安撫了一句。
夏清歌微微一笑,心裡對這位老太醫有了幾分敬意,如實相告道:「實不相瞞,前陣子小女的確是遇到過一本醫書,上面也說過一種很是奇怪的病症,剛才小女就近觀察了馮姨娘,她的面部十分安詳,在外人看來的確像是熟睡了一般,可她的眼睛內此時卻佈滿了許多血絲,這種病在那本醫書上成為眼蠱,是苗疆一種十分稀有的毒藥。」
「毒藥?」夏清歌此話一出,滿室皆驚。
「清歌丫頭,你是從哪裡看到這本醫書的?可有辦法醫治?」夏子楓上前一步,他一向對府內這些醃雜的事情深惡痛覺,雖然他是夏老夫人最為疼愛的兒子,可就因為如此,他從小就見到母親為了權利地位,不惜狠心用謀害、栽贓、利用、暗殺等等手段解決掉父親身邊一個又一個女人,也正是他見得多了,所以才想著逃離這種生活,才在娶妻之後寧願居住在定北軍營那小小的院落內,也不想在繼續待在這深宅大院裡看那冷血無情的手段陰謀。
「清歌在一次出門時遇到了一位白衣老者,他當時飢餓難耐,便攔住了清歌的馬車問我討要些銀兩,好填飽肚子,當時清歌見他年事已高,的確是可憐的緊,於是就讓身邊的丫頭遞給了他十兩紋銀,沒想到這老者竟然想著知恩圖報,就將他身上所收藏的這本醫書借我品讀一個時辰。」說到此,夏清歌臉上露出窘態輕聲道「當時這老者讓我看這本書時,我根本不曾在意,又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於是在一個時辰內,等老者飽餐一頓之後,我也只不過記下了這個病症。」
「你說的那位老者長什麼模樣?」唐太醫在仔細聽過夏清歌的話之後很是激動的問道。
夏清歌稍愣一會兒,心裡暗罵,自己瞎編亂造的謊話,哪裡記得那老者長得什麼模樣,不過想到自己對這種眼蠱的瞭解還是從白老頭送她的醫書上看到的,轉念一想,白老頭不就剛好貼切自己描述的這位老者麼?
想到此,夏清歌開口描述道:「那老者看上去應有百歲高齡,一雙眼睛很是精神靈動,下巴的鬍鬚幾乎長了一尺來長,身上還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哦!對了我記得他手裡拿著一個拂塵,身後還背著一個竹筐。」
想起在凌霄山第二次遇到白老頭的情景,夏清歌藉著腦海裡的畫面給唐太醫描述了一遍。
等她說完話後方才去看對面的唐太醫,此時他的眼睛圓睜,一臉的激動之色「真的是他,我就猜想定然是白鶴仙翁,他竟然真的還活著。小姐,你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見過這位老者?」
夏清歌有些不耐煩,她沒想到這唐太醫竟然也認得白老頭,不過轉念一想也十分正常,白老頭在醫界可謂是起死回生的神醫,是神話的象徵,對於這些癡迷於醫術的人自然便將其供為神靈一般看待!
假裝思索片刻,夏清歌輕聲道「這件事情大概是一月之前吧!具體是哪一日小女就真的記不清楚了。」
「這就夠了,一個月前見到過他出現,就證明白鶴仙翁如今依舊安好,呵呵,這我就放心了。」唐太醫很是滿足的點頭。
「唐太醫,既然大小姐說馮姨娘這怕是中毒所致,您對北疆的這種蠱毒可有解救的辦法?」
聽到夏霜霜的問話,原本還沉侵在白鶴仙翁仍舊在世的喜悅中的唐太醫瞬間皺眉微歎「其它病症老夫倒是還能試一試,可最數北疆這種蠱毒實在是讓這天下太醫為難啊,蠱毒又成為藥引,本是北疆人採用一種特殊的蟲類來根治身體內的病症,後被有心人利用,才出現了蠱毒,而這種蠱毒想要徹底根治必須要找到下引之人才行。」
夏霜霜眼神內一片死灰絕望之色,這麼說娘親是必死無疑了?
看到夏霜霜如此模樣,唐太醫也甚是可憐「不過老夫倒是能配置一副藥將這位夫人喚醒,不過這眼蠱最多只能存活一個月,而且這一個月內所要承受的鑽心之痛怕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就沒有其它辦法嗎?」夏子楓也滿是歎息之色。
唐太醫抬眼看向夏清歌「小姐既然能得到白鶴仙翁的真傳,不知可對這種眼蠱有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