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名醫者,最怕的就是遇到疑難雜症,可最讓他們著魔的也是遇到自己未知的病情,而王家鎮上所有人得的這種怪病,怕不止她一人感興趣吧?白鶴仙翁心甘情願在這裡待著不走,難道真的是答應慈恩老禿驢的三件事?從這幾次和他接觸上不難發現,這老頭完全把承若當放屁,放了就當沒事人一樣,他又怎麼會聽慈恩的話?
怕好奇才是讓他如此著魔的原因吧。
抬眼看著慕容鈺,對方眼神依舊清亮,看不出什麼特別的。
夏清歌扯了扯嘴角「如何?」
「可以,不過你要當我的下手。」慕容鈺溫潤一笑的看著她。
夏清歌撇撇嘴,就知道這傢伙定然不是那麼好指使的。「嗯,好。」
她這次是心甘情願的點頭,隨轉眼看了白鶴仙翁一眼「白老頭,你覺得怎麼樣?」
白鶴仙翁也贊同的道「我看甚好,三個人的腦子總比一個人的腦子要靈活的多,而且,你二人均是得了我畢生真傳的,說不定還真能發現什麼。」
得了白鶴仙翁的話,慕容鈺朝著旁邊正在搗鼓藥材的小佟子吩咐了一聲。
「小佟子,去外面喚一男一女進來吧。」
「是。」小佟子恭敬的應下,轉身走了出去。
夏清歌挑了挑眉「呵,這小佟子看樣子很聽你的話啊。」
「嗯,他和我有過幾面之緣。」慕容鈺隨意答了一聲,重新坐回了他的竹椅上,白鶴仙翁掃了慕容鈺和夏清歌一眼,隨即也跟著坐了下來。
「小王爺,人帶來了。」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小佟子帶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男子年紀約莫三十多歲,正值壯年,身材偏高,夏清歌掃向男子的臉龐,心裡微微一閃。似乎察覺出了什麼。
而站在男子身旁的女子五官交好,身材高挑,看似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只是可惜了她雙大眼無神,眼睛泛白。一看就是雙目失明已久的樣子。
「小人(小女)王東、(王梅香)見過白神醫和兩位貴人。」被小佟子領過來的兩人均恭敬的朝著白鶴仙翁、慕容鈺和夏清歌見了一禮。
白鶴仙翁掃向慕容鈺和夏清歌「你二人誰把脈?」
「不必多禮,你二人坐下吧,今日就由白鶴仙翁的徒弟為你們診脈吧。」夏清歌輕笑一聲,側眼看向慕容鈺,滿是等著他出手的模樣。
而此時,她心裡卻有些一抹幸災樂禍,慕容鈺雖醫術精湛,可他卻有極其嚴重的潔癖,而且,他似乎還從未幫別人看診過,待會兒,也不知他怎麼出手把脈?
「謝姑娘。」王東、王梅香二人順勢坐在了空下的兩張竹椅上。
慕容鈺低頭對上夏清歌有些幸災樂禍的眼神,溫潤的瞬子滿是輕笑,隨即不再看她,掃向面前的一男一女看去,審視了一番後便收回了視線,伸手一揮,從他寬大的衣袖內瞬間射出一條金絲線來,金線猶如靈蛇一般,準確的攀爬到王東的手腕之上固定,隨即,慕容鈺微微抬手,兩指捏住金絲線的這一頭,微微閉眼,開始把脈。
夏清歌看著眼前的情景,雙目微瞪,似乎對於慕容鈺用金絲線把脈這一招始料未及,更多的因為慕容鈺剛才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動作而有些許失神,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剛才的確是厲害。
收起了看著眼前這條金絲線的眼神,轉臉看向身邊微閉著眼睛的男人,在她這個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側面,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不得不承認,他眉眼鼻唇之間總是充斥著讓人迷幻的幻惑之美。
夏清歌搖了搖頭,揮去那一片浮華,隨即撇了撇嘴「妖孽就是妖孽。」
正待此時,微微閉著雙眼的慕容鈺輕抬眼簾,似乎早已經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轉臉含笑看了夏清歌一眼,方才揮手撤離了手中的金線。
「如何?」白鶴仙翁和夏清歌幾乎同時開口。
慕容鈺微微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他脈象一切正常,可我剛才在把脈時,發現泉曲穴和靈穴均是堵塞的,這也許是造成他瘸了的原因。」
說完話後,他轉過臉看向夏清歌道。
「王姑娘就由你來吧。」
夏清歌輕點了點頭,走至王梅香的身邊,拉過她的手腕把脈,片刻後,她方才收回了自己的手「睛明穴被堵,這就是造成她雙眼失明的主要原因。」
這陣子她只要有時間就會自己研究白鶴仙翁給她的《百草集》,她本來就對醫術頗感興趣,在加上能制百毒,所以,在看了他的《百草集》後可謂是如虎添翼,雖現在還遠遠不能和白鶴仙翁、慕容鈺相比,可這天下一般的大夫她還是有信心能勝出一二。
「嗯,小丫頭和無良徒兒說的都不錯,我前陣子也曾為他們診脈,得出的結論也是如此,男子均是泉曲穴和靈穴均被堵,女子均是睛明穴喪失了功能,若只是按著一般瘸子和雙目失明的辦法來醫治,我不能說一定能完全根治,可不出月餘我想就能看到應有的療效,可如今關鍵的是,整個鎮子的人都得了這種怪病,這種惡疾已經存在數百年之久,若只是根治了他們眼下的病情,卻並未扭轉這個怪圈,就等於治標不治本,王家鎮今後生出的孩子依舊走上他們長輩的後路,沒有絲毫改變。」
夏清歌知曉白老頭如今遇到的困難,其實說白了就是沒有找到真正造成王家鎮所有村民世代殘疾的真正原因。
「小佟子,先送兩位出去吧。」白鶴仙翁歎息一聲,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小佟子吩咐道。
「好的,兩位請跟我來。」
王東、王梅香隨著小佟子的話站了起來,朝著白鶴仙翁、慕容鈺、夏清歌三人行了一禮,正準備出去時,一直陷入沉思當中的慕容鈺卻突然開口。
「兩位且慢。」
王東、王梅香本欲轉身,卻因這道溫潤的聲音而頓住腳步。
「先不急著出去,我問你們幾件事情,請坐。」慕容鈺輕輕抬起手,王東、王梅香二人頓了一下,方才點點都重新坐了下來。
他二人剛才已經聽明白這兩位貴人對他二人病情的說法,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意外,幾百年來,他們祖祖輩輩的人都想著要扭轉整個鎮子的怪圈,可最終皆是一無所獲、有始無終,而今日,他們能請到這天下最厲害的白鶴仙翁,自然是抱著一絲希望的,可沉寂了幾百年的詛咒,早已經在他們心裡根深蒂固起來,在他們內心深處,對於能夠醫治好自己身上這種怪病,仍是抱著極其渺小的可能。
「公子請問。」王東率先開口,對於眼前這位風華絕代的白衣男子,雖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身份,可他周圍縈繞的那種清貴之氣就讓人不自覺的產生敬畏之情。
慕容鈺輕聲道:「我想要聽一聽你們鎮子上可有什麼和其它鎮子不一樣的事情,例如吃穿住行上的一些習慣和別人有何不同?亦或者說,有什麼東西是你們這裡有的,可別的鎮子上卻沒有,你二人仔細的想一想,這可能關乎著你們世代頑疾的根本因素。」
「回公子的話,咱們鎮子上所有的吃穿住行均是和其他鎮子上的村民相同,就連每家平日引用的水井裡的水都是和十幾個鎮子用的是一條河裡的水,若說和其他相親有什麼不同的,小人一時半會兒的真是想不出來。」王東皺了皺眉頭,仔細回想著王家鎮和其他鎮子的不同來,最後只能搖了搖頭。
「是啊,小女和王大哥是一樣的看法,這個鎮子上的人生活習慣並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慕容鈺面容上十分平靜,他眉目微微輕佻,溫聲問起「兩位可否告知在下,你們的祖先是否是從外地遷移而來?」
王東、王梅香皆是面露驚訝之色,王東率先道:「想必公子對王家鎮的來歷很是清楚,不錯,小人最早的祖先是從外地遷移而來,難道這和王家鎮怪病有什麼關聯?」
夏清歌和白鶴仙翁也均是抬眼好奇的看向慕容鈺,若說他剛才問王東、王梅香衣食住行和村子裡有什麼和其他鎮子不同的習慣?這在剛才她也曾想到過,而且她覺得白鶴仙翁在這幾日早已經四處走訪了,必然是將這個不算大的鎮子仔細的觀察了一遍。所以,她才未曾想著去問王東、王梅香二人這些事情,可如今她方才覺得她和白老頭似乎都疏漏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王梅香陷入了沉思之中,無神的雙眼微微閉合起來,周圍都陷入了靜默當中「若真的仔細想一想,王家鎮只是多出了一個祭祖的祠堂年數最長,其它再無什麼了。」
隨著王梅香的提示,慕容鈺眉目微微一挑,但很快就恢復如常「哦?祭祖的祠堂是從什麼時候建立的你們可知曉?」
「這祠堂是由王家最早的祖先搬來此地後建立的,若論起年數的話,怕已經經歷兩朝三百年之久了。」王東緊跟著解釋。
夏清歌靜靜在旁聽著,到現在,她不得不讚歎慕容鈺心細如髮,聰慧絕頂,其實他是用了一種很好的排除法,王家鎮從他們的祖先遷移而來後方才開始有這種怪病的,既然衣食住行和這裡的常人已經無異,那定然是某些特定的因素,或者特定的東西,才使得王家鎮世世代代男人出生便是瘸子,女子出生便是瞎子,而世事變遷,萬物終須歸入塵土,能夠立存百年的東西實在太少,這樣逐一排除,自然就能撥雲見日,查到真因。
「嗯!」慕容鈺輕聲應了,隨即抬頭看向靜靜站在一旁的少年「小佟子,你將這二位送出門去,在轉告等候在門外的村民,讓他們稍安勿躁,先在家裡等候,不出三日,白鶴仙翁定然會找到根治病情的方法。」
「是!」小佟子十分恭敬的點頭「兩位這邊請。」
王東、王香梅隨即站起身來,朝著慕容鈺、夏清歌和白鶴仙翁行了一禮,方才隨著小佟子轉身離開了後院。
等二人離開後,一直沉默的白鶴仙翁方才拉著臉怒容滿面的瞪向慕容鈺「你這多嘴的死小子,憑什麼做我老頭子的主意?三日找到根治病情的方法?難不成你是神仙轉世說找到就能找到?你給我答應下來,最後失言了,我老頭子的名譽就徹底掃地了。」
慕容鈺面色平靜,連看都不曾看他「你的名譽早已經不在了,又何必在意。」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次。」白鶴仙翁暴跳而起,對於慕容鈺的話十分在意。
慕容鈺輕笑一聲「世人皆是傳言白鶴仙翁是這天下醫術最高明之人,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從不過三日,而這區區王家鎮卻讓你寸步難行,縮頭縮尾,怎麼?你認為你的名譽如今還在?」
「你——」白鶴仙翁伸手指著慕容鈺「你這死小子是成心氣我的是不是?」
「放心好了,三日之內,這王家鎮怪病的根源定能查出。」慕容鈺站起身來,揮了揮身上的長衫,方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夏清歌。
「如今時間尚早,歌兒陪著我四處去轉一轉吧。」
夏清歌收回深思的心緒,微微挑眉,看了白鶴仙翁氣憤難平的臉一眼,明亮的瞬子裡滿是忍不住的笑意。
剛才慕容鈺和白老頭,一老一少、一動一靜似乎徹底顛倒了,白鶴仙翁玩性很大,而且很喜歡和慕容鈺鬥嘴,實在是像一個未成年的孩童,而慕容鈺年紀輕輕,卻極其沉靜,在她的印象裡,即便他是生氣了,可面容上仍舊是陳靜淡然,毫不被外界因素而影響,實乃是有著少年外表的老者,兩個人這般鬥嘴實在是有些趣味。
「好,我也正打算出去轉悠轉悠呢。」
說話間,夏清歌也跟著站了起來,慕容鈺絲毫不去看白鶴仙翁一眼,轉身朝著青竹林走去。
「你走錯地方了吧?」她以為這傢伙是要去王家祠堂看看,難道不是?
慕容鈺站在原地回頭看她「沒走錯,穿過這片竹林,很快就能到達王家祠堂。」
「哦。」夏清歌也不繼續耽擱,抬腳跟上慕容鈺,兩人並肩朝著竹林走去。
白鶴仙翁眼看著他二人誰都不看他,於是怒瞪著那走進竹林的二人,氣憤的跺了跺腳「這兩個小娃娃可真是絕配,實在是天造地設!」
「是啊,我看小王爺和這位清歌小姐也是極配呢。」小佟子送走了王東、王梅香二人後就走回了院子。
白鶴仙翁雙手叉腰,轉過臉來對著小佟子吹鬍子瞪眼「你說一說,他二人怎麼絕配了?」
小佟子白淨的面上並未因為白鶴仙翁的怒容而害怕,他抿嘴偷笑一聲,方才正色的回答「小王爺容顏傾世,舉止雍容清貴,這乃是天下眾人皆知的事情,而這位清歌小姐,清秀絕倫,艷壓海棠,雖年紀尚幼,可將來必然是這天下難得的美人,最主要的是,小王爺喜歡,所以,他二人怎麼看怎麼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白鶴仙翁撇了撇嘴「小小年紀就知道欣賞美人了,不學好。」
小佟子臉色微微泛紅「什麼沒學好,是你讓我說的。」
「我讓你說這些了麼?」白鶴仙翁捋了捋自己的鬍子,面色雖怒可眼神內卻閃著笑意。
「那是什麼?」小佟子撓了撓後腦勺,對於自家主子的性格真是捉摸不透。
「自己去想。」白鶴仙翁拋下這句話就轉身進入了自己的茅草屋,進入屋內後沒有轉身,而是輕揮衣袖,木門瞬間關閉。
此時院子歸於寧靜,只留下了小佟子一人站在原地,似乎並不知曉自己哪裡得罪了主子。
——我是可愛的分割線——
「白老頭會跟過來嗎?」夏清歌和慕容鈺並排著走,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
「不會,他很懶,既然知曉咱們決定插手,他現在怕是回去睡大覺了。」
夏清歌額前一排黑線「這老頭,得了便宜還賣乖。」
「對了,你怎麼知曉穿過了這片竹林就能到達王家祠堂?難不成你曾經來過?」
慕容鈺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在來之前派人將王家鎮的地形圖弄了一份。」
夏清歌束起了大拇指「厲害,未雨綢繆、神機妙算,除此之外你還會什麼?」
得到了夏清歌的誇獎,一直目不斜視的慕容鈺方才側過臉來看向她,面容溫潤清雅「想要知道我還會些什麼,你應該整日的守著我,這樣你方才能慢慢發掘。」
夏清歌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在想,你會不會也有犯傻的一日。」
「呵呵。」清朗的笑聲縈繞在一片青竹林內盤旋,猶如一陣輕柔動聽的樂曲,飄飄揚揚。
「你在笑什麼?」夏清歌不悅的抬起頭看他「難道說,你就從未曾做過什麼犯傻的事情?」
「不是。」慕容鈺抿嘴輕笑「若說犯傻的事情,我覺得從小到大唯一的一件就是喜歡惹怒你。」
「知道自己錯了?」夏清歌眼睛彎彎笑起。
慕容鈺依舊搖頭「非也非也!我從這一點上得出一個結論,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和女子,而你兩樣都沾了。」
夏清歌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慕容鈺,你一日不拿我開心,你怕是會死吧?」
「死不了,但一定會很無聊。」慕容鈺朝著她氣鼓鼓的小臉看去,心情似乎很好。
「咱們要快些走,晚上可還是要趕回莊子上的。」
經慕容鈺的提醒,夏清歌瞬間收起了自己的脾氣,正事要緊,她和慕容鈺的梁子過了今日在報仇不遲。
「我累了,你帶我飛過去。」夏清歌張開雙臂,一副你帶我飛咱們就走的神情。
慕容鈺搖了搖頭「你還真是將我當成了你平日裡不可或缺的代步工具了。」
夏清歌冷笑一聲「誰讓某人自命武功不凡呢,現在咱們這麼趕時間,你這位武功絕頂高手自然是要立馬當先了。」
慕容鈺嘴角微勾,眼神內閃過一絲妖嬈「我自認武功不凡,你為何不乾脆拜我為師?何必在找景銘、景泓二人呢?」
夏清歌撇了他一眼「平日絞盡腦汁就打算離你越遠越好,我哪裡還敢拜你為師?難道我還嫌慕容箐悠和葉玉卿不夠麻煩?」
「說的是。」
慕容鈺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心裡暗歎,看來回京了要盡快解決這兩個麻煩才是。
隨即,兩人不再多說,慕容鈺上前一步,將她懶腰抱起,飄然飛身,迅速朝著青竹林前方而去。
大約飛行了兩盞茶的時間,慕容鈺抱著夏清歌飄然落在了一方幽徑的院落裡,夏清歌順勢從慕容鈺懷裡跳下來,隨即抬眼朝著周圍看去。
這座小院的建築模式和城隍廟的形式很像,只是城隍廟是坐落在洞煙湖邊上,而這片院落卻被這整片的青竹林包圍其中。
院子不算大,一眼便可看清楚全貌,正堂的門是敞開著的,隱約可看見堂內中央擺放著許多牌位,祭司台上還擺著一些祭品。
「進去看看吧。」慕容鈺率先收回視線,朝著大堂內走去,夏清歌點了點頭也跟著走了進去。
當二人進入屋內後,方才看清眼前的一切擺設物事,祭司台上擺放著上百個牌位,上面絲毫沒有落下灰塵,看樣子應該有人專門定是打掃,密密麻麻的牌位主人均是姓王,看來均是王室家族成員,從第一代的王效全到近代的各位族長,整個牌位順序十分清楚明白,在牌位的下方還有些簡短的字跡介紹。
正堂兩側分別聳立著兩根紅木柱子,上面還鑲刻著一些十分奇怪的花紋,慕容鈺眼神一直注視著那些花紋失神,夏清歌隨即走了過去,仔細觀看起來。
當她走進後看到上面的圖案時,著實驚訝了一翻,這些細小的絲線纏繞盤旋在紅木柱子之上,在遠處看去,就像是花枝的細桿交纏縱橫,可走進後在仔細看來,方才震驚的發現,這些所為的細枝均是雕刻的無數蟲子,那蟲子十分細小,身上有些不太明顯的細紋,眼睛很小,如果不仔細觀察,真的以為是什麼花籐的枝蔓。
「這是南疆的一種圖騰,他們用無數的蟲蠱繪製成一幅」無涯花「的圖案。」慕容鈺看向夏清歌,知曉她定然對這些圖案好奇,方才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夏清歌收回視線,離開了面前的木柱「你的意思是說,王家的祖先是由南疆先民移居到這裡的?」
慕容鈺朝著四周巡視了一圈,最後眼神落在了夏清歌的臉上「這間祠堂四處透露著邊疆文化的蹤跡,尤其是這由蠱蟲繪製而成的無涯花,更是南疆國的國花,而且南疆距離秦武要橫跨一座飄渺峰,飄渺峰常年大雪瀰漫,若不是特殊情況,兩國之間一般是不會有什麼交際往來,邊境百姓更是很少互通貿易,所以在秦武朝內,百姓們對於南疆的文化習俗是十分淺顯的,別說是建造這麼一座處處透露著南疆文化的祠堂了,怕他們連這祠堂內的雕花圖案都不知是什麼含義,從種種跡象來看,王家祖先是從南疆遷移而來的人是不會錯的。」
在夏清歌的記憶裡,對於這個大陸的印象似乎只有三個國家,一個是秦武王朝,整個龍溪大陸最具影響力的國家,版圖佔據了整個大陸的二分之一的領域,具有不可捍衛的強國地位。
其次就是赤猶,北方遊牧民族,常年居住於遼闊草原之上的民族,赤猶雖然國土沒有秦武王朝遼闊,可他們國家的男子身強體壯,最主要的是擅長騎馬射箭,而且,在她的記憶裡,赤猶今後幾年和秦武王朝的關係十分緊張,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最後一個國家就是大理,屬於夾雜在兩個強盛民族夾縫裡的存在的國家,不過大理群山環繞,易守難攻,而且水產豐富,近些年更是在大理王凌簫的帶領之下,將大理帶上了一個空前盛世的繁華階段,所以看似最為弱小的大理卻是絕對不容其他兩國窺視的。
這三國的局面百年來一直保持著表面上的和平,雖中間有過多次大小不一的戰爭,可從未有真正意義上帶著毀滅性的掠奪之戰。
至於這個南疆,她知曉的很少,只是聽別人說過,那是出自另外世界的人,他們來自雪山,來去無蹤,怕這三國之中很少有人知曉南疆國真正的面容。
「既然你懷疑造成王家鎮上村民殘疾的原因就在這祠堂內,現如今可看出有什麼不同的?」夏清歌將整個祠堂仔細的掃視一眼,並未見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慕容鈺本來正自站在祠堂牌位前陷入沉思,聽到夏清歌的話後方才收起思緒,轉過身來看著她「我想聽一聽你的想法。」
夏清歌一頓,白了他一眼「搞了半天你根本還未曾找到根源?那你為何要在剛才說那番話?」
慕容鈺狹長的鳳目微微上挑,帶著天上的邪魅之感「說不說那番話對我絲毫沒有任何影響,他們只是知曉是白老頭為他們醫治,若治好了名揚千古的是他,若治不好,臭名遠揚的也是他,與我何干?」
「腹黑的鼻祖,絕對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夏清歌扯了扯嘴角,心裡瞬間滿是對白鶴仙翁的憐憫,收了這麼個冷血的徒弟,白老頭真可憐。
看到夏清歌搖頭歎息的表情,慕容鈺輕笑一聲「你可憐他什麼?白老頭醫術精湛,天下無人可比,他只是懶散而已,若不用激將法,他又怎麼會盡快醫治好王家鎮的村民。」
「這麼說你似乎還做了一件好事?」夏清歌也跟著笑了,挑了挑眉毛「那好吧,既然今日答應了幫他,也不能失言,這老頭雖然在名義上不算是我的師父,可他給我的《百草集》卻是他畢生心血,怎麼著也要拉他一把,省的他被你這個黑心的徒弟給欺負了。」
「你倒是關心他。」慕容鈺聲音有些悶悶的道。
「事實證明我比你有良心。」夏清歌邊說著話,邊朝著祠堂側門而去,慕容鈺瞬子微閃,嘴角挽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也跟著她走了過去。
當二人走到祠堂的後院時,夏清歌朝著四周看去,清靜的小院內種植著兩顆柳樹,地上還種植著幾株菊花,黃燦燦的花朵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起了金燦燦的光亮,十分鮮明奪目。
夏清歌眼神輕掃,將這一方小院一覽無遺,這裡的東西很少,少的基本上一眼就可以看完,除了這兩個柳樹和幾株菊花之外,地上還生長著一些雜草,偏北角還坐落著一口水井,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慕容鈺自從進入這個院子後就在未曾說過話,他一人靜靜的站在原地,眼神盯著一個地方看了一陣,隨即抬腳走了過去。
夏清歌見他神色有異,心裡一顫,知他定然是發現了什麼,也跟著走了過去。
「有什麼發現麼?」夏清歌站在慕容鈺身邊,此時,二人均是來到了偏北角的那口古井跟前。
「噓!」慕容鈺給了她一個噤聲的手勢,他蹲下身子,側耳仔細朝著水井靠去。
夏清歌也不再多話,靜靜的站在一旁。
片刻後,慕容鈺站起身來,臉上仍舊十分平靜,可夏清歌卻知曉,他定然發現了什麼。
「這口井是活的。」
「活的?」夏清歌一時還未曾明白他突然說出這句話的深意。
慕容鈺扭過頭看她,卻並未開口,而是透過她的身子朝著她身後看了過去。
「咱們一進入這個院子就因為這院子裡簡單的擺設而放鬆的盤查,你在仔細看看這地面之上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夏清歌尋著慕容鈺的話,立刻低頭看去,當她將地面上所有的東西在仔細看了一遍後,眼神明顯亮了起來。
「地面上長滿了雜草。」她含著輕笑轉過臉看向慕容鈺。
「嗯,然後呢?」慕容鈺也跟著溫柔一笑。
「可這井邊卻寸草不生。」夏清歌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慕容鈺說的沒錯,這個院子太過荒涼簡單了,只要輕掃一眼就能將院子裡所有的東西盡收眼底,可就是因為如此,人們才忽略了一個細節,這院子定然是荒廢已久無人打理,所以地面上長滿了雜草,可這口水井周圍卻仍舊是一片平地,絲毫未曾見到一根雜草,這說明了什麼?自然怪異的就在這井裡面。
「你剛才說這口井是活的,是什麼意思?」她好奇的問道,隨即也走進井邊低頭朝裡面看去,這口水井很深,一眼望去,除了從天空透下去的一點光亮之外,便是深深的黑暗。
「你沒有武功所以聽不清楚,剛才我聽到這井裡面有流水聲,就證明,這口井定然是和附近的河水貫通相連的。」
「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去找鎮子上的人來問一問,這口井究竟連著什麼地方。」
「不必」慕容鈺搖了搖頭「你忘記我有王家鎮的地形圖了麼?這裡的地形,我怕不比當地人差多少。」
夏清歌愕然,伸手撫了撫額頭「你不要這麼細心好不好。」跟這傢伙在一起久了,她發現自己完全無用武之地了,他什麼都能預想到前面,這太可怕了,她自認算是細心的人了,可是和慕容鈺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
慕容鈺緊了緊眉宇,似乎很認真的在聽取她的意見「那我該當如何?」
夏清歌雙手無力的耷拉下來「算了,就當我沒說,你快說,這附近哪裡有河水?」
「這附近不足一里有一條洞煙河的分支,若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這條支流的水就是王家鎮上所有人日常生活的飲用水。」
迷霧漸漸明瞭,夏清歌越來越有了興致「那咱們還等什麼,趕緊的去那裡看一看,我倒是想要知曉,究竟是什麼東西致使王家鎮的人幾百年裡身患殘疾。」
「嗯。」慕容鈺也跟著點頭,隨即很自然的攬過夏清歌的腰身,飛身離開了祠堂,向著他所說的河水而去。
洞煙湖是坐落於橫渠縣內的一條湖水,它是由凌霄山一代連綿的山川內流川而出的山泉水,貫穿了十幾個鎮子,養育著這一方的村民世世代代的引用。
此時,慕容鈺抱著夏清歌來到了一片湖水前,湖水清澈碧綠,水明如鏡。陽光燦爛,雲朵如絮。在陽光的照耀下,像碎銀子一樣閃爍著。湖四周被高低起伏的群山環繞著,山上還有鬱鬱蔥蔥的樹林和竹子林,景色非常迷人。
夏清歌環視了一周收回眼神「這條河怎麼看都沒什麼問題。」
「越是平靜無波越是隱藏著潛在的危險,你不覺得周圍太過寂靜了麼?」慕容鈺也隨著看了一圈,方才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女人。
「你說的不錯,這裡太過死寂了,這般幽綠蔥翠的壞境,竟然沒有飛禽經過,那湖水裡更是像一條死水。」
「不是死水,但這裡卻絕對沒有魚。」慕容鈺走至湖水跟前,低頭伸手捧起一捧水,低頭輕輕嗅了一會兒,方才將手裡的水散開落入河裡。
「這水裡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聽到慕容鈺的話,夏清歌眼神微微一閃,似乎抓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她急忙也蹲下身子,撩起衣袖,捧起了河裡的水放在鼻尖嗅了嗅,隨即輕笑出聲。
「原來如此。」
「你知道?」慕容鈺側過臉來看向她,夏清歌點了點頭「這水裡含一種金屬礦物質超標,所以才導致整個王家鎮的人世代殘疾。」她剛才聞到這水裡有一種十分刺鼻的金屬氣味,而前世,她曾經記得看過一本相關的書籍,水裡會產生銅金屬,如果銅金屬超標的話,長期引用會帶來很嚴重的後果。
「你要如何證明自己所說的話?」他輕笑一聲看著夏清歌,心裡對她的觀點甚是好奇,似乎這是他第一次聽說水裡會產生金屬。
「我知道說給你也不會相信,其實有很多證據可以證明,你跟我過來。」她起身一把拉住慕容鈺的衣袖就朝著旁邊的一塊大石前走去,當二人走進時,夏清歌挑起衣裙跳到了那塊大石上「你過來看看。」她指著水面和大石之間的縫隙。
慕容鈺隨著她的話走至跟前,眼簾低垂朝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般的石頭長期寖泡在水中,陷在水裡的部分會長出綠色的苔蘚,而這塊石頭上面,卻有一些黃色的水垢。」夏清歌邊說話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一把,果然如她所說的那樣,她手指上沾染著一些黃色的像是泥漿的東西。
慕容鈺隨著夏清歌的解釋很快明白了過來,他朝著自己腳下的這塊大石看去,瞬子越發的清亮。
「這河水應該是人工開鑿的,王家鎮的祖先定居在此地,應該是動工了很長時間才將洞煙湖的水引了進來專供王家鎮上的村民引用,看似是一條河裡的水,卻不想,這些大石和湖水產生了極其巧合的規律,所以,水裡常年積累之下,導致礦物質超標,才致使了只有王家鎮上的村民才會出現這些怪病。」夏清歌按著自己的思緒繼續說了下去。
「嗯,雖然我不知曉你所謂的金屬礦怎麼會在水裡,不過,你的分析合情合理,起碼目前咱們已經知曉王家鎮村民世代殘疾真正的原因不是什麼詛咒,而是他們平日引用的河水出了問題。」慕容鈺淡淡開口,對上夏清歌含笑的瞬子,眼神內的柔光更甚「對於這件事你功不可沒。」
「既然這件事情是我弄明白的,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獎勵?」夏清歌順著他的話問道。
「你想要什麼?」
「銀子,白花花的銀子。」夏清歌毫不思索的回答。
「怎麼事事不忘銀子?」慕容鈺搖頭歎息「不過這次你確實是幫了白老頭一個大忙,他若扭轉了王家鎮這百年來的惡疾,自然在這天下的威望更勝從前,所以,你若是跟他要一些酬勞,我想他是不好意思拒絕的。」
夏清歌小臉上滿是急切「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回去。」
「好!」看到她如此急切,慕容鈺臉上滿是清潤的笑,攬過她軟香四溢的身子摟在懷裡,隨即飛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