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點了點頭「嗯,我相信。」
慕容鈺看著夏清歌,眼神裡的柔光更暖了一些「你現在最關心的不該是明日回城的事情,而是三日後太后回京的朝鳳宴,以及皇上讓你做九公主陪讀的事情。」
夏清歌繼續吃草莓,聽了慕容鈺的話,手微微一頓,抬眼看他「太后的朝鳳宴?我為何沒有聽說過?」
「你自然是沒有聽說過了,這是昨個兒我的手下傳來的消息,朝鳳宴是皇上為了迎接太后娘娘班師回朝而專門設宴為太后接風洗塵,聽說三品以上官員以及府上的家眷均要出席此次宴席,這些人裡面自然包括了你。」
慕容鈺抬眼淡淡看向她「我聽說這次朝鳳宴上,每一家的小姐都要上前台獻藝,不知你可做好了準備?」
夏清歌抿了抿嘴唇「我根本不知此事,怎麼會提前有什麼準備?你快給我說一說,皇太后平日的喜好,例如她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的服飾、以及她為人性格如何。」
既然朝鳳宴她不得不去,就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皇太后是她追查十二年前那件事情的關鍵,也許她會知曉當年她娘親是被誰下毒致死,慈恩又為何是鳳家的人,這些從白鶴仙翁那裡得到零星點點的信息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所以,這些事情她定然是要追查清楚,最主要的是,慈恩那些預言對於她來說就像一個沉重卻又推卸不了的包袱,所以,她必須徹底查清楚這件事情才行。
慕容鈺柔柔的瞬子裡閃過一抹促狹而青華的光亮「給你說一說到沒什麼,只是我看你吃草莓很是爽快,你也餵我吃一個如何?」
夏清歌白了他一眼,就知道這個傢伙不會做賠本的買賣「給你吃。」她不爽的拿起盒子裡的草莓遞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鈺瞬子裡滿是瑩瑩笑意,低下頭將夏清歌遞到面前的一顆紅彤彤的草莓優雅的吃進了嘴裡,輕慢的動了動嘴唇,夏清歌看到他那吃相有些無語。
這傢伙無論吃什麼,怎麼吃都不會失了他那種骨子裡天生的風華清貴,明明只一口吞下了一顆很大的草莓,可他細嚼慢咽起來,那流動的儒雅貴氣瞬間散開。
慕容鈺吃下了夏清歌遞給他的「愛心水果」心滿意足的開口。
「皇太后很喜歡吃甜食,最喜歡的糕點是如意糕和玫瑰酥,最喜歡吃的食物是飛龍湯和鮑魚盞,最討厭吃的糕點是綠豆糕和桂花糖蒸栗粉糕,她一般的服飾均是以蓮青色和煙霞色為主,這樣會彰顯她身份的高貴端莊,而她的性格麼?」
慕容鈺頓了頓,眼睛輕眨,似乎在認真思考,可眼神內卻閃過一抹幽然「她的性格只有八個字形容『殺伐果決、睿智無雙』」
聽到慕容鈺對皇太后的評價,夏清歌的眼神暗了下去「既然連你都這般評價她,我想,她定然不是一般女人可比。」
在她心裡,夏老夫人能從一個貴妾一路攀升到正室的位置絕對有著她過人的智慧和手段,而楊老太君更不必說,這秦武王朝,除了自己的母親楊氏以外,只有鎮國公府的鳳老太君和榮國公府的楊老太君二人有一品誥命之職,而老榮國公卻是在楊老太君中年便病逝的,也就是說,在這後來的幾十年裡,楊府所有的事情均是有這個女人管理,可見她是何等的睿智精明。
可這兩人卻並未得到慕容鈺任何的評價,若不是真正入了他的眼裡,他斷然不會給出這般高的評價來。
慕容鈺輕笑一聲,這一聲絕美清雅的笑容看在夏清歌的眼裡竟然升起了一抹寒氣「在這天下,她是至高無上,尊崇無限的女人,在後宮裡,她是叱吒風雲,大權在握的東宮之首,你可知,她那清華宮內洗禮了多少鮮血,那漢白玉堆砌而成的地面之下埋藏著多少涔涔白骨?」
夏清歌心裡微微一顫,這才想起,皇太后是慕容鈺的親祖母,可他在說起自己的祖母時,竟然沒有絲毫的親切和那種天生血溶於水的溫和,這似乎太奇怪了一些。
這一刻,夏清歌並未在繼續好奇的追問什麼,她從慕容鈺一向平靜如水的瞬子裡看到了深陷的旋窩,看到了黑暗之下再無光明升起,她覺得,慕容鈺這個人一定有很多不為人說的秘密,所以,看似雲淡風輕的他,看似傾世絕姿的他總是在沉靜中透露著一份蒼涼,在談笑間帶著一份看破世事的灑脫。
也許,她應該嘗試著去瞭解這個不過十九歲少年的過去,透過他面色上所有的偽裝,去看待他心裡真實的慕容鈺。
「你給我說一說皇宮裡那些人吧,雖然上一次算是正式入了皇宮,可我也只認識慕容逸、慕容策和慕容箐悠三人,皇帝其他的子嗣我從未曾接觸,你給我說一說,我好做一個心理準備。」
若說去參加天家宴席不緊張是假的,她習慣做一件事情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尤其是皇宮那種地方,如果不提前防禦,怕今後一個不甚就會引起軒然大波,就如那日和慕容箐悠的矛盾一樣,皇家子嗣天生有傲慢的資本,所以,在她們眼裡,你的對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待你是如何,若喜歡也就罷了,若討厭,那可不是隨意譏諷兩句就能完事的。
慕容鈺微微張嘴,臉上似乎寫著「喂我吃」的模樣,眼神內還帶著些許期待。
夏清歌很是無語,可她還是拿起了一顆草莓,毫不溫柔的一把塞到他微微張著的嘴裡,慕容鈺緊了緊秀眉,一副哀怨的瞪了她一眼,才不敢不願的吃了下去。
夏清歌得意一笑,身子悠閒的靠在車架之上「這就是你得寸進尺的代價。」
慕容鈺將嘴裡的草莓吃了後,才淡淡開口「一點都不溫柔,難道你就從未看過女誡?即便沒有看過,可你也曾見過京城那些大家閨秀平日裡的身姿風範吧?」
夏清歌怒了,冷笑一聲「鈺小王爺,您是不是得了健忘的毛病?京城內誰人不知我夏清歌就是這天下第一廢物,您讓一個廢物去看女誡,去學那些所為的大家閨秀禮節,您認為可能嗎?」
冷哼一聲,夏清歌還不忘投給他一個白眼「況且說了,我夏清歌又沒日日纏著你,我又不是像慕容箐悠和葉玉卿那般對你癡情一片,我做什麼對你溫柔?你若想要溫柔的女子,大可以去找這二人啊,我想,她二人定然會對著你溫柔如水,酥軟溫香的。」
聽完夏清歌的譏諷,慕容鈺面色如常,清澈的眼眸內滿是忍俊不住的笑意「我只是抱怨了你一句,你就拿著這麼多無關緊要的人來堵我的嘴。」
「你自找的。」夏清歌毫不客氣的反擊回去。
慕容鈺依舊保持溫潤的淺淺笑意,點點頭十分贊同的道「嗯,的確是我自找的,你就是你,就因為你是夏清歌,而不是慕容箐悠和葉玉卿,所以,你不溫柔也沒關係。」
夏清歌心裡一動,隨即很快撇開心裡那一絲飄渺不定的感覺,撇了他一眼冷聲道:「既然你知曉我是夏清歌,」溫柔「這個詞彙就別想著在我這裡看到,好了,趕緊給我說說皇宮裡那些妃子、皇子、公主都是什麼性格。」
「嗯。」慕容鈺點了點頭,也收起了玩笑輕聲道:「就先由後宮那幾位身份高貴的妃子說起吧,第一位自然是皇后,鳳家嫡女,被天下百姓稱為」孝廉皇后「,寓意既有孝順恭候之心,又有憐憫蒼生民眾之善,由此可見,皇后在這天下黎民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而連帶著鳳家如今是如何鼎盛昌榮,不過這些榮耀若追究起來,均要來自於一人功勞。」
「鳳飛郎!」夏清歌毫不猶豫的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她覺得鳳飛郎的心計謀略絕對不再慕容鈺之下。
慕容鈺滿是讚賞的點了點頭「猜的不錯,鎮國公府名面上所有的事情均是由鎮國公一人管理,鳳飛郎給世人的印象除了他驚世的才華以外就是一位閒散世子罷了,可鳳家真正的掌權者卻早已經是鳳飛郎了。」
「這件事情皇上可知曉?」夏清歌心裡也是滿滿的震撼,雖然她知道鳳飛郎絕非池中之物,可她萬萬沒想到,鳳家的一切均是由他掌權,而且,讓她更是好奇的是,鎮國公正值壯年又為何會這麼早就將鳳家的大權交到自己兒子手裡?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鳳飛郎似乎和慕容鈺同歲,均為到弱冠之年。
慕容鈺的眼神輕閃,隨即埋與深暗「皇上自然是不知的,他若知曉的話鳳飛郎早已不可能這般悠閒自在了。」
夏清歌隨著慕容鈺的解釋贊同的輕輕點頭,抬眼看向慕容鈺「你說,為何鎮國公會這麼早就將鳳家的權利交給鳳飛郎打理?」
「這個你就不應該來問我了,你若真的好奇就當面去問鳳飛郎,我想他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慕容鈺將身子慵懶的靠在車架之上,清澈如水的瞬子內閃過一抹幽暗的光亮。
夏清歌撇了撇嘴,他這明顯是不想多說,又來堵她的嘴,明知道她不可能去問鳳飛郎,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慕容鈺看出夏清歌的不滿,嘴角勾起一抹柔軟的輕笑「好了,咱們繼續,鳳家的關係你基本已經知曉了,接下來就是僅次於皇后之位的四大貴妃,從簫貴妃說起,在皇上還未榮登大寶之時,她就是皇上的側妃,也是大皇子慕容沖的生母,雖然大皇子在一眾皇子中並不算出挑,可簫貴妃身後的齊國公府和平原侯府均是其強大靠山,所以,她的身份在皇宮中自不必說。簫貴妃為人張揚,自命不凡,但並不算精明,所以,見到她時嘴巴甜一些,多說些好話,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
夏清歌點點頭,並未說話,而是仔細聽慕容鈺說,將那些繁雜的人物關係深深記在心裡。
慕容鈺頓了一聲繼續說道「接下來就是德貴妃,我想這位就不必我多加介紹了,她是你的姨母,七皇子慕容逸和四公主慕容蝶衣均是她所出,她的背後就是鎮國公府楊家和同是楊家女兒的皇太后。」
「第三人是已逝的童佳貴妃,她為南安郡王府嫡長女,歐陽世家乃四大望姓之首,在秦武王朝已存在數百年之久,是秦武四望家族存在最長久的家族,而童佳貴妃之子就是五殿下慕容策,慕容策這個人我想不用我多加介紹了吧?你和他的關係如今在京城內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我想,對於他,你比我熟悉。」
慕容鈺猶如喝了一大罈子醋一般,醋味極濃的開口,臉色也瞬間暗了下去。
「什麼?」夏清歌震的站了起來,卻不想忘記了自己身在馬車裡,腦袋狠狠的撞在了馬車頂棚之上。
「砰」的一聲巨響,帶著一聲悶哼隨即傳出,慕容鈺見此急忙拉過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做什麼如此大驚小怪?」
他一邊帶著溫怒的責備一邊小心翼翼撥開她的髮絲查看「還好只是撞的有些發紅,沒有破皮。」
他低垂下頭挨近夏清歌的額頭,輕輕吹拂著涼氣,夏清歌疼得緊皺起眉頭,感覺到額頭上一絲清亮的感覺傳來,方才慢慢回過意識來,隨即推開他埋怨的道「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傳的沸沸揚揚?」
也許是被夏清歌猛地推開有些怒了,也許是因為慕容策的原因,總之,慕容鈺此時的臉色再不是溫潤如玉,再不是清雅絕倫,再不是君子如竹,而是像極了一個哀怨的棄婦,帶著埋怨和心傷的情緒深深的看著夏清歌「你自己做的事情難道還要我來親自幫你說麼?」
夏清歌瞪眼「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你給我老實說,你都聽到了什麼沸沸揚揚的話?」
「呵——」慕容鈺輕笑一聲,可這聲音裡還夾雜著一抹醋味,雖然他心裡告訴自己不該氣惱,可提起這件事情他還是忍不住惱了。
昨天無名飛鴿傳書前來,城北街文曲胡同三十七號院,夏清歌和慕容策在屋子裡擁在一起,卻被當時趕製此處的錦衣衛碰巧遇到,這些事情他心裡知曉定然是皇后被刺的事情,而慕容策就是那位全京城通緝的殺手,不知怎麼就被這傻丫頭遇到了,所以才有了那麼一出,可他還是忍不住氣忍不住惱了。
「五殿下抬著那麼些銀子明目張膽的送到修國公府內,指明是送給你的,你說,這番做為傳在京城百姓耳裡會說成什麼樣子?」慕容鈺微微垂下頭,和夏清歌的臉挨著很近,幾乎彼此的瞳孔內都是對方放大的臉龐。
夏清歌心裡一頓,小臉瞬間陰鬱「那是他故意的,他嫌我訛詐了他的銀子,所以氣不過才給我來了這麼一出,隨便京城百姓怎麼說好了,清者自清。」
看到夏清歌毫不在意的模樣,慕容鈺陰暗的眼神漸漸清明,他退開身子,重新慵懶的貼在身後的車架上。
「此事就證明了一點,不是誰的銀子你都可以吞了的,白給的銀子是要付出代價的。」
夏清歌不悅的撇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這是我的事情,你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繼續說剛才的。」慕容鈺眉目輕閃,捲翹的睫毛遮擋了光華「沒心情說了,這幾個人你記下就是,還有一位翁昭儀,其他的都不足為懼。」
「主子,王家鎮到了。」正在此時,車簾外的景天恭敬的開口。馬車也同時停了下來。
慕容鈺看了夏清歌一眼「到了,下車吧。」
夏清歌收了收思緒,狠狠瞪了慕容鈺一眼,隨即十分不爽的率先挑開車簾跳了下去,抬手遮擋著高昇的陽光,慢慢適應周圍的光線,只見他們的馬車此時停靠在一座古樸的城隍廟大門前。
眼前這座城隍廟不過是一進一出的院落,正門是一方十分古樸的木門,此時木門打開,大門外十分喧鬧,似乎鎮子上所有的人此時都圍堵在了這裡。
夏清歌朝他們看了一眼,心裡微微一頓,這裡所有的人長相確實如傳言所描述的那般,男子全部都是瘸子,而女子的眼睛明顯無光,所以全部是瞎子,這樣奇特的場面她還未曾見過,想來,得知白鶴仙翁來此,鎮子上的人每日都會齊齊的排隊在這裡等候著了。
有的男人盤腿坐在樹蔭下納涼,有的婦人則領著自家的孩子等候在門外,其中那些小孩也完全是一致的特徵。
而當他們下了馬車後,周圍的人都好奇的朝著他們身上看來,而看到慕容鈺和夏清歌兩人的長相後,眾人的眼睛明顯閃過驚艷之色,似乎很是驚訝,這麼一個窮鄉皮囊之地,竟然也能引來這般清貴雍容的一對璧人。
「咱們進去吧。」慕容鈺眼神並未朝著周圍看去一眼,模樣十分淡然疏遠,就是他這般的神情才更是引起周圍人的側目,覺得此時走來的人真像是騰雲駕霧落下凡塵的仙人,那般絕色姿容又豈能是這凡間所有?
慕容鈺上前一步率先走進了院子,夏清歌也收回了目光緊跟著他的身後走了進去。
入了院子後,發現周圍就很是清靜了,看來白鶴仙翁還是設了規矩的,所有人只能等候在門外。
「請問兩位可是來找我家主人的?」當慕容鈺和夏清歌走至大殿門口時,一位身穿灰色短衫,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就從裡面走了出來。
夏清歌朝著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心裡納悶「你家主人可是白老頭?」
少年輕聲應答「嗯,正如小姐所說,我家主子正是白鶴仙翁。主子知曉今日會有貴客登門,所以就吩咐我提前在此等候兩位。」
「小佟子不必客氣,在前面引路吧。」慕容鈺輕笑一聲開口。
「好的,小王爺好久不見,請吧。」換名小佟子的少年伸手擺出一個請的姿勢,慕容鈺輕揭衣袍,邁腿率先步入,夏清歌也跟著他走了進去。
「怪不得是白老頭的徒弟,他身邊有什麼人你都這般清楚。」剛才看那小佟子,雖年紀不過和她年齡相仿,可那週身散發的氣息卻十分輕柔,夏清歌猜測,這小子定然是武學高手,不知是不是白老頭收的另外一位高徒?
想到此處她就暗恨白老頭的父親和爺爺,定什麼破規矩,傳男不傳女,一聽就猜到這兩個老東西定然是重男輕女、頑固不化的老人。
「小臉別拉的那麼長,似乎誰欠了你幾千兩銀子似得。」慕容鈺側過臉看了她一眼,隨即柔聲說道。
「自然是有人欠下的。」夏清歌冷冷的回了一句,隨即不再說話。
兩人跟隨著小佟子一路穿過大堂,沒成想大堂後面還有一方一米多寬的小門,跟著進入小門後就走到了一片十分安逸的小院子內。
而院子裡種植了許多種珍貴的藥材,不遠處還有一片青竹林,院子內擺放著一些曬乾的藥材。
「原不知你在這裡還藏匿著一座幽靜的院落。」慕容鈺走到一旁的竹椅上安坐,白鶴仙翁正在搗鼓著手裡的藥材,聽了他的話方才抬眼看來,當眼神對上夏清歌微怒的神色時,瞬間心虛的將臉轉開「哈哈,你們比我預想的要早來了一日。」
「有那麼好笑麼?」夏清歌冷笑一聲,走到慕容鈺旁邊的竹椅上悠閒的坐了下來「早來早結賬,白老頭你這等活了將近百歲的老頭子說話這麼顛三倒四,謊話連篇,我自然是要前來當面與你對峙一番了,不但如此,我還要將此事告知天下眾人,大家一直景仰的神醫竟然是個騙子,你說,我今日要是在門口這麼鬧上一出會是什麼效果?」
白鶴仙翁眉毛瞬間束起,可隨即想一想自己的確是失言在先,束起的眉毛又慢慢蔫了下去「小丫頭,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那一日我不是將自己畢生的真跡都傳授給你了麼?組訓不可廢啊,你看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上幾年?到時候我到了那邊見到我上邊那兩位老東西,我可如何交代?」
白鶴仙翁十分為難的說道。
夏清歌撇了他一眼「做不到就不要隨便答應下來,你都是活了進百歲的人了,怎麼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嗯,你說得對。」白鶴仙翁猶如被訓斥的孩子,蔫蔫的站在慕容鈺和夏清歌的面前,抬起一雙閃亮的眼睛,悠長的眉毛被清風吹起,好不可憐。
「既然我說的在理,你自然是要做些什麼來補救你所犯下的錯。」夏清歌悠閒的將整個身體靠在竹椅之上,雙目含笑的盯著他。
這老頭就是要來硬的他才會服軟,真是一個玩性大的老人,不過,她正好借此從他這裡拐走一些有用的東西。
「小丫頭,你似乎是在給我下套讓我鑽吧?」白鶴仙翁後知後覺的瞪著她。
夏清歌小臉瞬間冷了下來「什麼給你下套,你認為言而無信不該給我補償嗎?白老頭,你今年多少歲?」
白鶴仙翁抬頭看天,似乎在認真思考的樣子,靜默一會兒後,他似乎終於算出了自己的年紀「今年似乎剛好一百零二歲了。」
「嗯,一百零二歲可是個大年紀了,你的歲數整個是我的十倍,你和我在備份上算起來就等於是我的曾曾曾曾祖父一倍的,你還是天下聞名的神醫白鶴仙翁,你覺得你這麼一位有名氣的老者適合欺騙我一個小你十倍的小丫頭嗎?」
「不適合。」白鶴仙翁被夏清歌這猶如繞口令一般的話給繞暈了進去,隨著她的話順溜嘴的說了出來。
「嗯,你自己都知道不適合,那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是不是要想辦法補償我被你傷害的幼小心靈,而且,我不遠千里的跑來找你,還在凌霄山敬了你一杯拜師酒,你當時可是喝的很起勁,現在你說反悔就反悔是不是對我造成了很嚴重的傷害?」
「可是——?」白鶴仙翁似乎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可夏清歌說話像蹦豆一樣,讓他完全沒機會去深思。
「沒什麼可是的,你欺騙了我的感情,現如今還想賴賬,想都別想,慕容鈺,你說,白老頭是不是該給我一些補償?」
她轉過臉朝著慕容鈺眨巴了幾下眼睛,後者抿嘴輕笑,點了點頭潤聲道「該」
「聽到了沒有。」夏清歌心裡得意,暗讚慕容鈺上道,轉臉看向被自己繞暈的白鶴仙翁「你徒弟當日可是對我拜師做了見證的,還有日月為鑒、天地為證,你想要賴賬都難。」
白鶴仙翁長長出了一口氣,方才無奈的抬眼「我算是知道了,你今日是做好了不訛詐我一把不回頭的打算,說吧,想要什麼?」
「慕容鈺,你說,白老頭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夏清歌在聽到白鶴仙翁鬆口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慕容鈺輕掃了白鶴仙翁一眼,似乎頗為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白老頭欺騙誰不好,可偏偏惹上了這丫頭,典型睚眥必報的性格又怎會不讓白老頭狠狠心疼一把呢?
他似乎應該在這一把火上澆些油才對。
輕笑一聲,慕容鈺不急不慢、緩緩開口「我記得白老頭有一種還魂丹,此藥為他畢生所煉製,一共練出三顆,當年他逼迫我學醫就給我吃下了一顆斷魂丹,三月期現過後,我學會了他畢生真傳,他方給我吃的解藥,就是還魂丹,如今應該尚有兩顆在他身上,你不妨討要了來。」
「還魂丹?難道吃了這藥連即將死去的人都能復活?」有這麼厲害的藥?她似乎不太相信。
「這世間自然沒有將死之人能夠救活的例子,能活就是命不該絕,所以,這還魂丹除了一種毒不可解之外,其它的應該都是可解的。」慕容鈺潤聲說道。
「何種毒藥?」夏清歌好奇的問,對於還魂丹還真的來了興趣。
「你這死小子又見色忘義,我算是白教授你畢生真傳了,你可氣死我了你。」白鶴仙翁氣的轉身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四仰八叉的坐著,抬眼望天,呼呼喘著氣,嘴邊兩須悠長的鬍鬚也隨著他傳出的氣息吹的四處飛揚。
夏清歌噴笑一聲,隨即轉臉看著慕容鈺「別搭理他,忘記小的時候逼你吃斷魂丹的事情了?咱們繼續,你說,連還魂丹都解不了的劇毒究竟是什麼?」
慕容鈺眼神暗了下去,輕輕開口「冰魄雪蠱。」
「又是這種蠱毒?看來這蠱毒還真是厲害。」夏清歌雙目明亮,轉過臉看向白黑仙翁「別在那裡裝死了,還魂丹呢?你將剩下的兩顆還魂丹送給我,咱們的恩怨從今日起算是兩清了。」
白鶴仙翁不甘不願的瞪著她「還魂丹可是我花了八十多年的時日才煉製出來了,一共才這麼三顆,當年給這死小子吃了一顆,他不厚道沒有說出實情,當年他重了別人給他下的劇毒,若不是吃了我的還魂丹,他能安然的活到今日?」
夏清歌朝著慕容鈺看了一眼,見他沒有開口就算是默認了,原來這傢伙小的時候還有一段病秧子的階段。
「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今日你只要將那剩下的還魂丹給我就成。」
白鶴仙翁噘了噘嘴「兩顆總要給我留下一顆做個念想吧,如果哪日我作古了,剩下這顆還魂丹我就方在凌霄山上,到時候你在拿去怎麼樣?」
聽到白鶴仙翁有商有量的,夏清歌也沒打算太過為難他「那好吧,我今日只拿一顆好了。」
白鶴仙翁這才哈哈笑了起來,瞬間恢復了他老頑童的本性,在身上摸索了一會兒,白鶴仙翁眉毛束起,帶著一絲驚慌的跳了起來「我的還魂丹呢?怎麼不見了?」
慕容鈺撇了他一眼,似乎毫不意外「昨日是不是又喝酒了?」
「喝了一點」白鶴仙翁伸出手,指出一點點的模樣。
「定然是你喝醉的時候扔了,問問小佟子吧。」
聽了慕容鈺的話白鶴仙翁連連點頭「對,定是那死小子給我收了起來。」
自己嘀咕一聲,他方才朝著前面大殿喊了一聲「小佟子,你給我過來。」
他聲音渾厚,十分響亮,隨著他的大喊,仍在前殿守候的小佟子瞬間閃身到了白鶴仙翁的面前「主人。」
「你這死小子是不是把我的還魂丹收起來了?」
「你昨個兒醉酒,將身上的東西亂扔一氣,我就給你收起來了。」小佟子白了他一眼,隨即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鑲刻著十分繁瑣花紋的紅木盒子,盒子中央鑲刻著一個圓形的藍色寶石,十分精美。
「我就知道你今日必然會找,所以就隨身帶在身上了。」
白鶴仙翁從他手裡拿過來,隨即不捨的打開盒子,露出裡面兩顆血紅色的藥丸。
「呶!都在這裡了,你拿去一顆給我老頭子剩下一顆。」
夏清歌站起身走進他身邊站定,抬眼朝著白鶴仙翁的手裡看去「這藥丸怎麼像是用血揉成一個團的感覺?你不會是用人血煉製而成的吧?」
她從盒子裡拿出那顆所為的還魂丹,不過大拇指大小,通體血紅,入手的感覺有些冰涼,而藥丸裡似乎帶著幾十種珍貴藥材混合的味道,聞到這種熟悉的味道,她方才放下心來,實在是白老頭太不靠譜,她不得不防著他再次作假。
白鶴仙翁怒瞪她一眼「小丫頭又胡說,這怎麼是人血呢?這可是我用了上百種珍貴植物熬製了八十年,期間從不斷火方才熬出了這麼三顆小小的藥丸,你要不要?不要給我?」
這臭丫頭完全是蔑視他的能力。
夏清歌眼見白鶴仙翁來搶她手裡的還魂丹,急忙退後一步和他保持一定距離「為何不要。你給了我就是我的了,休想耍賴」她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白瓷瓶,將這顆得來不易的珍貴藥丸放了進去,隨即重新收到自己的腰間衣袋內。
方才滿意的抬眼輕笑著看向白鶴仙翁「好了,咱們之間的一筆帳算是兩清了,從此後互不相欠。」
白鶴仙翁冷哼一聲「原本看著你這小丫頭頗為靈秀,看樣子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娃娃,卻不想,你比我那無良徒兒還要黑心黑肝,你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黑孩子。」
夏清歌噎了一下,乾咳兩聲「誰給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可別亂說,我看是有其徒必有其師,你才是那個腹黑狡詐,謊話連篇、倚老賣老的人,都是跟你學的。」
白鶴仙翁氣的吹鬍子瞪眼「好你個小丫頭,拿了我的還魂丹就在這裡數落起我來了,我才說了你一個黑心黑肝,你就連說了我三句,真沒有一點尊老愛幼的心。」
夏清歌哼了一聲「尊老愛幼要有老可尊,而有的老人卻十分討厭,沒有一點老人該有的德行,你說這種老人要怎麼敬重他?」
慕容鈺靜靜坐在一旁,嘴角只是輕笑,絲毫沒有插入戰局的打算,白鶴仙翁看著他二人,氣的跺了跺腳。
「真是兩個腹黑狡詐的死孩子,騙了我的寶貝還魂丹不說,還在這裡誠心的氣我,我不活了我。」
白鶴仙翁此時看似傷心欲絕,又拍大腿又跺腳的,好不氣憤跳脫,夏清歌和慕容鈺看到他這般十足孩子氣的模樣,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唉?」夏清歌轉過臉不在看他,無意中朝著旁邊的一個木架子上看去,上面擺放著很多藥材,看來這幾日白鶴仙翁為了幫王家鎮這些人治病,在這裡做了一個臨時的藥捨。
她起身走了過去,抬眼朝著架子上看去,有人參、鹿茸、牛黃、虎鞭、熊掌、藏紅花、麝香、遼五味、枸杞、川貝、伊貝、西紅花、鹿鞭、紅參、穿山甲、海馬、靈芝、犀牛角,總之,六七層的架子上擺滿了幾十種的名貴藥材。
「慕容鈺,你快過來,你看,這裡還有這麼多名貴藥材呢,好多怕是京城最大的藥鋪『清風堂』都不見得有呢,不如咱們走的時候帶走一些?」夏清歌瞬子皎潔,看了一旁正自鬧騰的白鶴仙翁,隨即轉過臉來朝著慕容鈺眨了眨眼睛。
「好,白老頭這裡的藥材均是極品,那藏紅花和百川靈芝都是這世間難以找到的名貴藥材,咱們待會兒都打包帶走如何?」慕容鈺輕笑一聲,隨著夏清歌的話溫聲回答。
夏清歌點了點頭「這麼好的藥材,自然是要帶走的。」
「你們當我是死人不成?」白鶴仙翁見自己鬧騰了一陣子沒用,這無良徒弟和這死丫頭完全忽視他不說,還打上了他那些珍貴的藥材的鬼主意,剛剛失去一顆還魂丹,現在說什麼也不能在被這兩個黑心的娃娃騙了去。
「哦,我差一點就忘記還有你在這裡了,怎麼?你折騰夠了?」夏清歌嘴角彎彎,含著一抹嬌俏。
白鶴仙翁十分不爽的努嘴「什麼叫折騰?你騙了我的還魂丹,難道還不讓我嘮叨幾句?」
「我看你似乎是遇到難處了。」慕容鈺輕掃了一眼周圍的東西,這麼多藥材擺放在一起,可並未見有人進來看診,這只能說明到目前為止白鶴仙翁還未曾解決王家鎮上人得的這種怪病。
隨著慕容鈺的話,一直在爭論的夏清歌和白鶴仙翁均是住了嘴,白鶴仙翁極少的歎息一聲,正色道:「我現在提起這件事情就生氣,慈恩那老禿驢交給我什麼任務不好,偏偏讓我辦的事情都是這麼困難的,這王家鎮已經有幾百年都是如此,沒有一人例外,所以,這種病定然不能和一般的病情相提並論,前兩天我嘗試著將一名壯漢瘸腿的毛病按著正常的醫治方法去根治,最後發現無果。」
慕容鈺輕笑一聲,低頭掃了一眼木架上的藥材「連你都醫治不好,怕這天下再難有人能醫治的好了。」
「你不是他的徒弟嗎,可能白老頭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了,不如你來試一試,也許能發現什麼也說不定。」夏清歌輕聲開口,心裡對於王家鎮如今怪異的病圈更是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