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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文 / 遲莯

    2011年,香港。

    「大小姐,我們的人,全沒了。」說話的人聲音都疼得發抖,蘇慕歌看著遍體鱗傷的他,正虛弱地跪在地上,又緩緩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站起來。

    那時15歲的她突然意識到,只剩下她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香港孤身作戰了。彼時她身處的香港的消息已經暴露,各大幫派已經對著她虎視眈眈,手機很可能被竊聽,那個對自己一直不管不顧的老爸也指望不上了。

    蘇慕歌望著腳下的屍體,第一次覺得無比孤獨。可是傷感有什麼用呢,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香港這個是非之地,眼下通過普通途徑離開已經是不可能了,到底有什麼辦法?她定了定神,嘴角終於勾起一抹淺淺地笑容,摘下頭上的棒球帽,越過屍體朝著前方走去。

    香港的夜晚比白天還要熱鬧許多,像是巨大的調色盤,暈染上繁蕪的色彩。人聲鼎沸的酒吧裡,有舞女身著暴露的舞衣站在人群簇擁著的舞台上,一雙修長的大腿纏繞著冰冷的鋼管,臉上魅惑的妝容吸引著在場男性貪婪的目光。蘇慕歌只覺得無數猥瑣的眼神像是粘稠的什麼液體纏在自己的身體,頭皮陣陣的發麻,只是還是鎮定地強笑著秀著自己出色誘人的鋼管舞。

    一曲舞畢,她才得空下到台下的廁所間裡補妝,果不其然,立馬有幾個人偷偷地尾隨著她。

    蘇慕歌只在心裡竊笑,故意放慢了腳步,沒幾秒。就有一鬍子拉碴的大叔攔住了她的去路。「小姑娘。」他一手撐著牆壁阻止她過去,那血盆大口露出的笑容既猥瑣又無恥。「剛剛的舞跳得不錯嘛。」

    蘇慕歌翻了個白眼,嘲弄著看著他。「就你這熊樣,也敢勾搭我,還不快滾。」

    「你個臭丫頭,都來這裡混了,還裝什麼清高。」虎背熊腰的男人不爽地看著蘇慕歌,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別給臉不要臉。」

    蘇慕歌冷笑一聲,一腳踹在他身上,「大叔。是誰給臉不要臉啊。」

    男人吃痛,當即變得凶神惡煞,一個眼神示意旁邊的手下上前,只是他似乎小瞧了蘇慕歌,沒過多久,那幾個人就一個個躺在地上痛哭地呻吟起來。蘇慕歌拍了拍手,剛想得意一番,一個冰冷的東西抵在自己的額角,她立馬韁在原地。不敢再動。

    男人拍了拍蘇慕歌濃妝艷抹的臉蛋,「小姑娘,沒傢伙就不要覺得自己太厲害,你以為老子對你有多大的興趣?不過呢。自然有人對你有興趣。」說罷,他掏出手中的手銬一下子就把她雙手反銬,又踹了踹躺在地上的手下們。「還躺著幹什麼,還不做事。」

    那些手下們終於掙扎著起身。架著蘇慕歌走出了酒吧。蘇慕歌一直低著頭,又走在前面。因而誰也沒有看見那埋在頭髮裡的笑容。

    香港的夜色一直延伸到碼頭,那裡是清一色枯黃的燈光,幾個人百無聊賴地蹲坐在一輛卡車旁邊,見自己的老大終於來了,趕緊起身迎接。等到了近處,才看見還幫著一個女人,幾個人面露難色,「老大,這車都要超載了。」

    「你們幾個人,一人卸掉一胳膊一腿的,不就不超了。」男人叼著煙斗,非常不滿意他們的話。幾個小子見自家老大發話了,自然不敢做聲,只是把蘇慕歌往車上趕。

    「又是哪裡拐來的小女生。」突兀的聲音自黑夜裡響起,蘇慕歌的心裡叮的一聲響,暗道不好,只見自黑夜裡緩緩走出一個人,西裝革履看上去溫文爾雅,不過那老大卻沒有變了臉色,警覺地問道:「白湛澤,你這回又想幹什麼?」

    「很簡單。」白湛澤倒是開門見山,他指著蘇慕歌,淡淡地說道,「我要她。」

    那老大放鬆下來,順帶臉上的肥肉也瞬間鬆弛了,他鬆了口氣,爽快地答應了,拋下蘇慕歌就匆匆上車。車子的尾氣差點把她熏死,蘇慕歌退後了幾步,與白湛澤保持了一定距離,「你想幹什麼?」

    白湛澤卻露著謙謙君子的笑容,「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蘇小姐喝一杯?」他上前一步,蘇慕歌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稜角分明的五官像是手藝精湛的工匠雕刻而成,那笑容卻是溫柔如玉的。蘇慕歌這才鬆了一口氣,「白湛澤?」

    商賈之子白湛澤,身家一直是商界人士津津樂道的話題,只是至今仍是一個未知數,只要看過報紙、亦或是雜誌的人,無論是何種類,就一定知道他。而現在,她知道他正與自己的老爸合謀一個大計劃,因而量他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

    既然不是敵人,那就是朋友嘍。

    蘇慕歌展露笑顏,點點頭,跟著他上了車,從此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雖然之前的路也不怎麼樣。

    等到了包廂,他迫不及待地擦掉臉上的妝,又去了廁所把厚厚的bra掏出來,這才覺得渾身就像排毒了似的輕鬆,素面朝天地回了包廂。白湛澤看著她清秀的面容,也愣了一下,他只見過化著煙熏妝的她,此刻不施粉黛,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蘇慕歌卻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毫不客氣地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大堆的菜,本來口袋裡就沒剩下多少錢,此時她早已餓的飢腸轆轆,還不容易逮著個可以宰的,她當然抓住時機啦。

    白湛澤的聲音終於悠悠地傳了過來,「怎麼,蘇先生的女兒也會淪落到去夜總會跳舞嗎?」。

    「個人癖好,不行啊。」蘇慕歌白了他一眼,繼續翻著菜單。

    白湛澤也不急不惱,只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愜意地坐在一角的沙發上。笑得一臉的戲謔,「還是為了偷偷溜出香港。不惜去做妓女。據我所知,剛剛綁你的那位。專門做偷運妓女到大陸去的勾當,這真倒是神不知鬼不覺。」

    見計謀被拆穿,蘇慕歌也不拐彎抹角,乾脆直話直說,「所以呢,你想怎麼樣?」似乎早就料到他也不會對自己做什麼,她這話說的倒是辣氣壯。

    白湛澤卻突然起身,緩緩地逼近她,直到把她壓在椅子上。他身上淡淡的梔子芳香突如其來地鑽進她的中樞神經裡。蘇慕歌莫名地覺得有些緊張。

    「你說我。」與他臉貼著臉的男子笑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我只是覺得,你挑的舞,真好看。」

    南書城總是醒的太早,昨夜的慌亂還來不及平定,黎明的曙光就**辣地淋了下來,她被刺的睜不開眼睛,卻依舊漫無目的地行走在時間的洪流裡。儘管它還帶著昨夜的傷痕,她的嘴角還是一片淤青,它不得不努力地遮住自己的醜陋,披上臃腫華麗的外衣。接受萬人的膜拜。

    在蘇慕歌的眼裡,南書城就這樣卑微而無恥地活著。

    天還沒亮,她就走在骯髒泥濘的道路上。還有人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為前夜收拾著殘局。南書城的醜陋就這樣毫無遮掩地湧進她的眼底。街旁的石板牆上,爬山虎漸漸遮住所有的灰白。手指摸上去粘稠而又潮濕,像是他們溫熱的淚水,無聲地控訴著內心的苦楚與這個世界的不公平。

    蘇慕歌快速地移動著腳下的步伐,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拐角是古色古香的淺黃色大樓,不知名的樹木的清香瀰漫在鼻尖。蘇慕歌低頭走了進去,頭頂上「南書醫院」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在陰霾的天際裡依舊熠熠生輝。

    乾淨整潔的病床上,全身都被白色繃帶包裹的少年呈大字型靜靜地躺著,只露出不是很清晰的五官,兩隻眼睛緊緊地閉著,似乎還陷入沉睡之中。蘇慕歌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胸膛沒有規律地起伏,面目緊繃,身軀似乎正在微微戰慄。

    嘴角勾起一個斜斜的笑容,蘇慕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袋口敞開斜向下,她的聲音無比平靜,「我聽說,往傷口上撒鹽,是一件劇痛無比的事。你這樣昏迷著,說不定痛一痛,就清醒了。現在我要倒計時嘍,3,2」

    余中建驟然睜眼,害怕地看著她。

    即將倒出的鹽巴被塞回口袋裡,蘇慕歌淡淡一笑,「這樣就乖了嘛。」

    等回到學校,已經是數小時之後的事情。小小的會議室裡充斥著不滿地聲音,「她以為她是誰,竟然遲到了這麼久。」

    「以為學生會邀請她加入,自己就高人一等了嗎?據我所知」

    埋怨的話一句接一句,阿丘坐在角落裡,始終沒有說話,他的臉埋進了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裡,看不清什麼表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清脆的女聲響起,蘇慕歌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看見的卻是眾人的不滿齊刷刷地向著自己掃射而來。她尷尬地找了個小角落的位子,規規矩矩地坐好。

    阿丘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他站在會議桌的正前方,開始在小黑板前面進行講解,「我們今天主要研究的是那位神秘的紅衣少女,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情況是:神秘少女,女,年齡在15歲到20歲之間,不知道真面目,也不知道其出身來歷,唯一的有利證據就是受害者余中建的供詞,只是因為他一直昏迷不醒,從他嘴裡套話,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蘇慕歌表面上贊同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想著別的什麼事,因而並沒有聽見阿丘說:「我要的就是那麼多了,不知道在座的有沒有什麼想法。」他環顧一周,把視線定格在蘇慕歌的身上,「蘇慕歌,你說。」

    「嗯,我?」蘇慕歌指著自己,顯然沒料到他還會叫到自己,待得到他的點頭肯定之後,慕歌只能隨機應變,起身說道,「我覺得,在余中建清醒之前,一切都只是未知數。一切都只能等到他醒來再說。」

    她微笑著說完,底下卻傳來不屑的聲音。甚至有人大聲說道:「不會說就不要說一堆廢話,浪費時間!」

    「就是。」又是一堆附和的聲音。

    「好了。」阿丘打斷他們的話。「既然如此,那就散會。」

    似乎在座的等得就是他這話,話音剛落,大家便一下子站起來,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等一下。」蘇慕歌超級討厭別人質疑自己的話,更別說被一大堆人嘲諷,雖然心裡正冷冷地瞧著這些人,臉上卻依然保持著輕鬆的微笑,「既然大家都質疑我的能力。不如我們來玩一個有趣的遊戲,怎麼樣?」

    夕陽的餘暉漸漸籠罩著這座古樸的城市,鬧市裡遍佈著行色匆匆的人群,蘇慕歌悠閒地背著書包走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周圍滿是小販的吆喝聲和琳琅滿目的各式商品,蘇慕歌忽的停了下來,掏出化妝鏡,整理臉上的妝容,鏡子裡映出身後幾十米處正站直了身子的人影,她的臉上現出一絲不屑。飛快地把鏡子扔進包裡,拐了個彎,後面的人趕緊急匆匆跟了上去,卻發現早就失去了目標的蹤影。立刻掏出手機求救。

    「二號,淮北路666號,發現目標。」手持對講機的少年站在三樓聚精會神地看著蘇慕歌的身影。趕緊傳達命令。二號少年接受指令,繼續在離蘇慕歌不近不遠到的位置保持著與她一致的步伐。

    透過街道兩旁巨大的櫥窗。蘇慕歌看著跟著自己、面色嚴峻的少年,笑而不語。心裡卻在想著,還懂得換人,看來智商也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低嘛。

    不過其他人都不知道,遊戲才剛剛開始,她蘇慕歌,可要加大馬力了哦。

    眼見著蘇慕歌低頭走進一個商店裡,商店裡擠滿了人群,跟蹤的少年不敢懈怠,隨著人流擠了進去,卻只能遠遠地瞧著她回過頭來朝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狠狠地一跺腳,卻還要慘遭人擠人的折磨。

    三樓觀望的隊長也失去了線索,只能極力張望著人群。

    「槐南路,025號。」阿丘不知何時在他身邊出現,拿過他手裡的對講機,沉穩地說道。跟蹤隊的隊長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似乎不相信他的眼力。

    「只是把衣服翻了個面而已,這點小把戲。」阿丘這樣說著,眼睛卻一直盯著蘇慕歌的腳步,「不過我倒要看看,是她厲害還是我聰明。距離遊戲結束還有多久?」

    「55分鐘。」身邊的隊長一看到阿丘,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徹底焉了。

    「5分鐘是嗎?」。阿丘笑了一聲,繼續從容不迫地指揮著。

    果然,在阿丘的指導下,跟蹤隊一次也沒有失去目標,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眼見馬上就要結束,蘇慕歌卻依舊沒有慌張,腳步也沒有加快。

    「倒數5、4、3、2。」阿丘正在倒數計時,最後一個參與跟蹤的人見蘇慕歌的身影依舊在自己的正前方,心裡十分得意,趕緊小跑上前。虧這個蘇慕歌誇下海口,說是只要他們能在半小時後找到她就算她輸,沒想到卻自己栽在自己身上。

    他越想越得意,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大聲說道:「哈哈,你輸了。」

    「各位還真是辛苦呢。」聘婷的女子停了下來,挑撥著落在肩頭的幾縷髮絲,笑得風情萬種,「為了犒賞各位,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大家呢。」

    說著她拍了拍手,身後的人便被推到了身前。

    蘇慕歌還沒有從麻藥裡恢復過來,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似乎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

    阿丘他們萬萬沒想到蘇慕歌會被他們抓住,此刻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旋看著傷痕纍纍的蘇慕歌,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晚上,血液翻騰,那些心痛的感覺一下子湧了上來,心臟碎裂成無數的碎片,他幾欲抓狂,上前一步,極力克制住自己衝上去的衝動。

    「不要,不要讓我成為人質。」蘇慕歌卻突然抬起了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儘管現在的她渾身癱軟。她還是用力地把每一個字都說的鏗鏘有力,「那樣很丟臉。」

    說完她自顧自地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只是看在周旋的眼裡,卻揪緊了他的心。就在那麼一瞬間,他,爆發了。

    先是手上的肌肉,在原先的基礎上暴增了三倍,然後是眼裡噴薄而出的怒火,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他驚人的變化嚇得呆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蘇慕歌的眼裡終於有了亮光,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周旋。救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不要,不要給自己留退路。」

    既然蘇周旋知道她能夠快速癒合傷口的秘密,她只能把希望全都放在周旋身上,因為其他人,是絕對不可能冒這個險的。

    梔子顯然不相信周旋會如此莽撞,一把將蘇慕歌推倒在地。尖細的高跟鞋鞋跟踩在她的臉上,蘇慕歌雖然沒有力氣,痛覺還是有的,此刻的她感覺著鞋跟摩擦著自己的臉。鮮血流進嘴巴裡,又腥又苦,她痛苦得皺起了眉頭。頭頂梔子嬌媚的聲音傳來。「你們敢上前一步,我完全有可能現在就殺了她。」

    她這樣一說。阿丘眉頭一皺,連忙拉住周旋。臉色繃了下來,「你難道想慕歌死嗎?不要衝動。」

    「阿丘。」周旋通紅的雙眼瞪著他,「你相信我,我不會讓慕歌有事,」

    他的話說的篤定,阿丘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刻,他突然看見了一個新生的周旋,他抓著手臂的手一鬆,漸漸放了下來。只是藍琳卻不願相信周旋,依舊上前攔住,「不行,我不能讓你們冒險。」

    「藍琳,」阿丘站在周旋的身後,他看著藍琳,說道,「我相信周旋,我也希望你相信他。」

    藍琳從未見過這樣的阿丘,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後退了一步,把面前的路交給了周旋。

    在那一刻,一輪紅日終於噴薄而出,第一道曙光投射在了周旋的身上,他握緊了拳頭,冷冷地看著前面的一群人,梔子似乎預感到了不對勁,招了招手,示意後面的人衝上去。她退到人群的後邊,揪著蘇慕歌的領子,冷冷地旁觀者著新一輪的戰爭。

    只是此刻的周旋太過可怕,那力能扛鼎的能耐,讓每一個企圖攻擊他的人都嘗到了不小的苦頭,根本無需藍琳與阿丘的幫助,光憑著一掄一個的速度,很快,本就為數不多的人便都一個一個倒了下去。

    梔子終於察覺到了周旋的爆發實在太過厲害,無奈之下,為了自保,她只能把蘇慕歌往前一扔,像陣風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空氣裡是她柔柔的女聲,卻暗藏著無限殺機,「阿丘,我還欠你一份禮物哦。」

    阿丘緊鎖著眉頭,不知道這話裡是什麼意思,只能看著周旋一個跳躍接過蘇慕歌,她躺在周旋的懷裡,鮮血不斷從臉上湧出,蘇慕歌卻還是輕輕地笑出了聲,「周旋,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周旋一凜,臉上的殺戮卸了下來,身體也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他握緊了蘇慕歌的手,淚水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他的聲音哽咽著,「是啊,我做到了,謝謝你,慕歌。」

    蘇慕歌聽著他的話,笑著閉上了眼睛。獨留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隨著長長的睫毛打著顫兒。等到她終於醒來的時候,房間裡那些人眼裡的擔憂最先映入她的眼睛來,蘇慕歌身子一顫,她動了動身體,才確定竟然真的完全恢復過來了。說真的,在梔子手裡的時候,她真的不確定這次能不能難逃一劫,只能賭一把了,沒想到竟然真的大難不死。

    只是她還是不解,為什麼那些人看著自己的眼睛裡,倒是充滿了同情。她剛想發問,藍琳卻握著自己的手,柔聲說道:「慕歌,我一定會請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臉的,你不要擔心。」

    啥?她的臉??蘇慕歌這才想了起來,那被梔子踩在腳下羞辱的那一幕,也想起了張然熙背叛了自己的時候。她的眸子又暗了下來,突然失去了解釋的興致,蘇慕歌扶著臉上的紗布,梔子給她的那一刀又哪裡比的上然熙的狠呢?

    屋子裡的人看著她的樣子,都以為蘇慕歌正在為自己毀容了而黯然傷神,只有周旋不明所以。蘇慕歌卻只是笑笑。笑容虛弱無力,「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想先冷靜一下。」

    藍琳自是知道容貌對於一個女生的重要性,知道現在的蘇慕歌當然不想見其他人。只能招呼房間裡的人先出去,給慕歌留個空間。只是她在關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往裡面瞟了一眼,蘇慕歌一個人蜷縮著抱膝坐在床上,身體是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

    蘇慕歌不知道,此時的張然熙,也正受著殘酷的懲罰。

    凌厲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她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心上的折磨已經讓她崩潰,與之比起來,身體上的疼。又算得了什麼呢?張然熙被吊在半空中,遍體鱗傷,眼睛卻是空洞的,表情也是麻木的,再不復往昔的模樣。

    有人朝著這裡趕來,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又是那雙陰森冷酷的眼睛,張然熙看著他,冷笑一聲。「現在,你滿意了嗎?」。

    她記得這是活了十幾年第一次敢於反抗自己的父親,只是眼前的人,真的還是自己的父親嗎?

    下巴上的手捏緊。男人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什麼事嗎?你做了那麼多事。在南書城引來這麼大的風波,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不顧我的命令。私自做了那麼多與組織無益的事,我也可以不計較。現在。難道你當著我的面違抗我的命令嗎?在你眼裡,究竟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那麼你呢?你有把我當作你的女兒嗎?」。張然熙的眼睛裡突然透著淒然來,她冷冷地看著他,「我拜託你,不要玷污了父親這個詞,真噁心!」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了下來,張然熙幾乎昏厥,她依舊強撐著自己,這一刻,多年不曾說出口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張然熙的心裡突然覺得一陣輕鬆。那陰沉的話語卻依然沒有放過她,「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感情這種東西,是這個世界上最脆弱最無能最卑微的東西!」

    說著他一抬手,鞭子又落了下來。張然熙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模糊的視線裡,黑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眼前。她痛苦地忍耐著,沒有發出一句呻吟。

    慕歌,就當這是對我的懲罰好了。

    她在心裡這樣說著,眼淚卻撲簌簌落了下來。

    一連過來三天,蘇慕歌都吃的很少,她似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整日沉默寡言,披頭散髮著,沒有一絲的朝氣。無論是誰來勸她,她都只是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也也不說一句話。

    周旋更是一頭霧水,她又不能把蘇慕歌的秘密擅自和別人說,憑他的腦子,也不知道究竟蘇慕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能心疼地看著蘇慕歌光歎氣。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突然有一天,蘇慕歌看著頭頂天花板上裝飾華美的吊燈,絢爛的燈光把她的瞳孔也照的五彩繽紛,她突然坐了起來,光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坐在房間一角的凳子上,盯著面前的那一面大鏡子。

    這幾天,她一直不讓別人碰自己,自己也不打理自己,現在蓬頭垢面的樣子幾乎讓她認不出自己來。緩緩拆下紗布,光滑的皮膚在鏡子裡浮現。她輕撫著自己的臉,眼睛一紅,肩膀顫慄著,她突然捂著嘴巴,眼淚還是不斷地流淌下來,打濕了手中的紗布。

    許久,蘇慕歌才冷靜下來,她掏出口袋戴在臉上,面無表情地打開了手機。

    手機裡嘟了幾聲,傳來阿丘的聲音。

    「喂!」

    「阿丘。」蘇慕歌啞著嗓音,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良久,她才說道,「我知道紅衣是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清晨的彩霞還未湧上天際,南書公園卻率先出了聲,笑容明媚的少女氣定神閒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嘴裡還喊著充滿旋律的口號。

    周旋在昨晚第五十個引體向上後,實在是不行了,他滿頭大汗地倒在地上,胸腔隨著急促的喘息聲劇烈地起伏著。

    蘇慕歌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搖了搖頭。一把拎起瘦弱的他,皮笑肉不笑地指著前方的小路。「現在,3000米。let』sgo!」說著他將周旋往前一推,周旋一個踉蹌,雖然心裡叫苦連天,卻還是逼不得已地開始跑了起來。

    蘇慕歌輕鬆地跟在他的後面,只要周旋一放慢速度,她的腳就毫不猶豫地使勁踢向他的屁股,在周旋白色的褲子上多出好幾個鮮明的腳印之後,周旋只能咬著牙,閉上眼睛一路狂奔。

    蘇慕歌這才稍稍滿意些。自從那一夜,她在周旋身上發現了無限的潛能,既然有第一次,那就一定會有第二次,這麼好的苗苗,蘇慕歌當然不會暴殄天物,為今之計,只有先提高他的體能,不然等哪一天。他透支體力太多,什麼時候猝死了都不知道。

    操練了一早上,蘇慕歌才小小地放過周旋,周旋終於大大地舒了一口氣。卻在看到桌上的食物以後,又跌入谷底,他不禁叫苦連天。「我不吃雞蛋的,而且又是飯。又是肉的,早上怎麼嚥得下?!」

    蘇慕歌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溫柔,「你是要長肌肉的,沒有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質作補充,剛剛的運動不是白做了麼?乖啦,姐姐也是為你好!」

    被折磨了一早上,料是周旋脾氣再怎麼好,他再怎麼喜歡蘇慕歌,他也忍不住了。不錯,他能做到忍氣吞聲,但這並不是表示他不會寧死不從!

    蘇慕歌看著眼巴巴望著自己,正暗送秋波的周旋,這小子,還會撒嬌了!趕巧,這個正是蘇慕歌的弱點,她只覺得招架不住了,扶著額頭,桌面撐著手肘,兩人僵持了幾分鐘。蘇慕歌終於抬起頭來,笑著看著周旋。周旋以為事有轉機,也揚起笑容回看著蘇慕歌。

    「要麼吃,要麼死。」蘇慕歌卻在下一秒就變成了撲克臉,聲音低沉得可怕,周旋只覺得周圍的冷風一下子全都湧了過來,鑽進衣服裡,他嚇得趕緊拿起筷子,低頭猛吃。蘇慕歌狡黠一笑,小樣,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病貓啊!

    接連幾天的封閉式殘酷軍訓化之後,周旋的體力果然增強了許多,原本纖細的手臂開始有了肌肉,有點嬰兒肥的臉蛋也開始出現了輪廓。蘇慕歌看著周旋的一點點變化,覺得自己實在太強大了。

    他看著還在艱苦地練習著舉重的周旋,想著什麼,甚至連阿丘什麼時候出現都不知道。

    直到阿丘在她旁邊坐下,她才反應過來。阿丘恢復得很好,雖然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在那一次他人品實在太好,骨頭並沒有受多重的傷,再加上他身體好,恢復能力極強,現在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他看著這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就想著出去逛逛,沒想到竟然碰上了艱苦訓練的周旋以及清閒的旁觀者蘇慕歌。

    他不知道蘇慕歌又有了什麼棍意,便想打聽打聽,哪只她口風嚴得很,只透露了點皮毛就開始打著太極。阿丘也預料到了打聽不出什麼,便以取消周旋的笨動作為樂,看得出他心情很是不錯。

    蘇慕歌卻在這時候接到電話,她翻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只是什麼都沒有做,等到屏幕又暗了下去,變成一片虛無,她才把蓋子蓋上,只是手一直緊緊握著手機,兩眼卻是暗淡無光。

    阿丘瞟了她一眼,身子微微後仰,兩手撐著地面,裝作無所謂地說道:「怎麼,和你哥鬧矛盾了?」

    「要你管。」蘇慕歌白了他一眼,氣鼓鼓地不願再說話,沉默了許久,她終與意識到了不對勁,瞥過腦袋,「你怎麼知道我和我哥鬧矛盾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阿丘愜意地曬著太陽,「再說,就你那點家底。」

    「哦~~你查我!」蘇慕歌氣得騰地一下站起來,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阿丘一時百口莫辯,一方面要保持著自己的高傲,一方面又要解釋,「誰誰讓你那天在校門口讓我出醜的,我當然嚥不下去這口氣啦!」

    雖然他說得辣氣壯,還是有些心虛,眼神也躲閃著。

    誰知蘇慕歌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哈哈,我開玩笑的啦!阿丘,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記仇,我不就絆了你一腳嗎?你就查我,要是我打你一巴掌,你豈不是要把我家都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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