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曲塵往旁邊一滾,仰面大笑了起來。寶梳抓起抱枕砸了他兩下,半帶害羞的表情說道:「別笑啦!再笑我把你啃肉那兩顆門牙給拔了!不許笑了!」
曲塵收住笑,在寶梳屁股上*地拍了一巴掌問道:「怎麼?都怕上我了?」寶梳撥開他的手,翻身起來用抱枕摁著他說道:「可不是怕你了嗎?人家還是病弱呢,你都恨得下心欺負,壞死了!」
「嫌我壞?」曲塵抽開抱枕,將她扣進懷裡笑問道,「是誰當著全村人的面兒嚷嚷,說什麼不喜歡世海那種中規中矩的男人,就喜歡壞壞的,我這樣的不正中了你的意?」
「誰跟你說的呀!」寶梳埋頭咯咯地笑了兩聲,在他懷裡扭了扭身子道,「準是初真那大嘴巴說的!這丫頭,怎麼什麼都跟你說啊?」
「我是她哥哥,她能不跟我說嗎?說說,」曲塵挑起寶梳下巴笑問道,「是不是就喜歡我這樣壞壞的?」
「不害臊!」寶梳笑罵了一句,翻了個滾兒,用腳踹了踹曲塵撒嬌道,「人家還沒吃飽呢!粥呢?師傅讓張媽媽送的粥和小菜呢?我還想吃!」
話音剛落,阮威在樓下喊了起來。曲塵給寶梳盛好了粥,便下樓去了。阮威見了他就調侃道:「這才多早啊?剛剛天黑吧?就等不及鑽被窩裡去了?」
「有事?」
「有飯沒飯?我沒吃呢!」阮威摸了摸肚子抱怨道。
「去敞廳裡候著。」
曲塵在灶屋裡取了剩下的飯菜,送到了敞廳裡,坐下後,問道:「沒去新哥家蹭飯?」
「沒去,他家這會兒正鬧著呢!」阮威呼啦地喝了一口熱粥道。
「鬧什麼?」
「唉!」阮威夾了口菜放嘴裡嚼了嚼,道,「說來說去,還不是孫常寧惹出來的禍事!我都跟新哥說來,不計較不計較了,他偏心裡比我還帶刺兒,說要打發了豆丁娘呢!你說,我還好意思跑他家去蹭飯嗎?這會兒夏叔正勸著呢!」
「我看啊,這事也不全是孫常寧的惹的禍,新哥心裡怕是有打算了。」曲塵抿了口酒道。
「有打算?」阮威停下筷子,驚訝地問道,「新哥外頭有人了?我怎麼不知道?平日裡也沒聽他提過啊!」
「你瞧著吧,打發了豆丁娘,他準會另娶。」
「哎,是誰啊?」
「自己想去!」
「吊哪門子胃口啊?說說!趕緊說說!」
「自己問新哥去,對了,你是為了吃飯跑我這兒來的?」
「怎麼了?」阮威抖眉一笑道,「不是為了吃飯上你這兒來,你還得揍我一頓啊?嫌我剛才壞了你的好事兒?小子,年紀輕精力旺盛,也得收斂著點,知道不?省得把身子都掏空了,沒精力弄藥圃了。」
「橫豎我不會惹個女人大肚子上門鬧。」
「嗨!還揪著這事兒笑話你叔是吧?」阮威奪了他手裡的酒杯,一口抿乾笑道,「不想我總老煩你,就讓寶梳替我往宋家溝跑一趟。」
「有什麼事?」
「我丈母娘,你四嬸的親娘,再過幾日生辰到了。他們宋家向來喜歡人多熱鬧,年年都會辦,今年我是不好腆著臉去了,倒不是不好意思,就怕我老丈人瞧著我心口堵,所以啊我想想了,只能讓寶梳替我去一趟了!」
曲塵點了點頭道:「丈母娘壽歲,是該去慶賀的。你要不去,又不派個人去送份禮兒,那就有點失了禮數了。不過讓寶梳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這樣吧,我跟她幫你走一趟。」
「那更好啊!」阮威樂得拍起桌子道,「你去我就更有臉面了!我老丈人向來喜歡你,趕誰也不會把你趕出去不是?不愧是我親侄兒,回頭把你四嬸哄回來了,我好好謝你!」
「別說謝我的話了,你自己倒是要爭口氣,別再像從前那樣不著調了。好好的一個家,弄得差點就散了,還不長點記性嗎?」
「知道知道!」
「再者,別淨顧著去林子裡獵東西,又或者跟村裡那幾個兄弟吃吃喝喝,藥鋪子那邊你得用點心。把四嬸哄回來,單是你一臉好態度就行了?宋家公要瞧著你有出息了,不必你多廢話,他自己都會勸四嬸回來的。」
阮威連連點頭,指著曲塵笑道:「這話說得真不錯!你放心,藥圃子那邊我指定上心,好好跟著你和新哥學兩手,叫你四嬸瞧瞧她男子也不是幹不了大事兒的!對了,那賀禮你替我想想,我回頭拿銀子給你。」
「罷了,我箱籠裡有尊三尺高的小玉觀音,送去最合適,你丈母娘瞧著也喜歡。其餘那些送她家親戚的,等我去了城裡再買些就是了,你那些銀子留著往後給東玉用吧。」
「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對了,四叔,我爹除了陶二叔他們幾個常有往來的兄弟,還有沒有什麼要好的?」
「這話你得問你二叔啊,大哥在世的時候也不帶著我玩的,你二叔該是清楚的。」
曲塵略帶失望的表情說道:「我問過二叔了,沒問出點有用的。」
「怎麼了?」阮威從飯碗裡抬起頭問道,「你想問點什麼有用的?覺得你爹死得不對勁兒?」
「總感覺有哪兒不對勁兒,罷了,你先吃著,我去做碗麵。」
「去吧去吧,我可不客氣了啊,全都給你吃了!你是喜歡吃小面的,三頓吃都不嫌煩呢!」
曲塵下樓去灶屋裡揉面去了,沒過多久阮威就吃完下樓走了。他一邊揉著面一邊想起了上回陶遠德的話,他始終都覺得很奇怪,父親和夏夜爹他們怎麼會跟明教有關呢?會不會是殺錯人了?
正想著,一雙軟綿綿的小手就從後面圈住了他的腰。他停下手笑了笑問道:「不是喊累嗎?怎麼又起來了?」
「都醒一覺了,沒見著你人,原來你還在揉面呢!」寶梳貼著曲塵的後背,半閉著眼睛喃喃道。
「四叔把剩下的飯菜都吃了,我不揉面吃什麼呢?」
「真好……」
「什麼真好?你男人現下還沒吃飯,真好嗎?」曲塵繼續揉面道。
「不是……」寶梳雙眼迷濛地打了個哈欠道,「我說就這麼過著真好……感覺所有的事兒都是真的,連自己都是真的……」
「難不成你還是假的?說什麼胡話呢?要閒著沒事兒干,燒火去!」曲塵笑道。
「阮曲塵……」
「嗯?」
「我們就這麼過下去吧,好不好?」
曲塵揉面的手略停了停,目光猶豫地瞟了一眼面前的水碗,反問道:「你很喜歡這樣過下去嗎?」
「嗯!」寶梳又打了個哈欠點頭道,「這樣挺好的,就像上班一樣,我們倆各幹各的,又能每日都見面,一塊兒吃飯多好啊!說好了喲,不許後悔從龐府裡出來哦!就算做不了龐府管家,往後我們倆自己也能掙個大家業的。」
「去燒火吧,我餓著呢!」曲塵及時地轉移了話題。
「好……燒火……燒火去……」寶梳鬆開了曲塵的腰,轉身睡意朦朧地朝灶台走去了。曲塵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浮起一絲愁雲,該怎麼跟她說呢?自己遲早是要回龐府的。
第二天曲塵跟夏新交待了一下,第三天便帶著寶梳出門了。臨走前,把屋子和芒果兩口子交託給了阮威照看。自從他們走了,阮威就整日地翹首以盼,盼著能給他帶點好消息回來。
那日從藥圃回來,阮威一身疲憊地回了寶梳家小院。進門時,芒果朝他跑了過來,使勁地搖著尾巴。他摸了摸芒果的腦袋,蹲下來笑問道:「餓啦?餓了也只得再忍忍,一會兒等初真給我把飯送來才有你和你媳婦吃的……」話未說完,他忽然看見狗窩裡趴著一條雪白雪白的狗,瞧著不完全像一般的小土狗,還挺漂亮的,便輕輕地拍了拍芒果的腦袋笑道:「哎,芒果,哪兒弄回來那麼一隻好看的狗啊?你媳婦呢?你學壞了啊,芒果!才找著媳婦多久啊,就找上小了,仔細你媳婦跟你拚命呢!」
「四叔怎麼也學寶梳跟芒果說話了?」初真提著個食盒走進來笑問道。
阮威起身道:「不知打哪兒跑來一條雪白的狗,我正笑芒果呢!」
「什麼哪兒跑來的啊?」初真不禁樂道,「那就是寶梳家原先那條,給芒果配的媳婦!人家洗了個澡,你就認不出來了?」
「不是吧?」阮威愣了一下,彎腰往狗窩裡瞧了瞧,是有些眼熟啊,就是那一身毛皮好像換了似的。之前這狗黃不拉嘰,髒兮兮的,這會兒一看簡直是狗中的白雪公主啊!
「真是它!我上午在村口遇著它和芒果了,兩狗狗都在村口的小河溝裡洗了個澡,今兒太陽也好,曬一曬那一身白毛就出來了。」
「嘿!還真好看吶!哎,芒果,」阮威轉頭對芒果道,「趕緊整兩崽子出來,要雪白的,聽見沒?我好牽回我家養著,趕緊的,別像你家主子那樣,成親都快七年了,連個崽都沒弄出來。」
芒果搖搖尾巴,朝自己的狗盆子走去了。初真一碗油汪汪的狗飯倒進了盆子裡,摸了摸芒果的小腦袋,又招呼窩裡那只雪白狗道:「雪梨,出來吧!吃飯了!」
「雪梨?你起的?」阮威起身笑道。
「寶梳不是一直還沒給它起名兒嗎?都叫它芒果媳婦芒果媳婦的,我剛才瞧著它渾身雪白,就一時興起給它起了個名兒,叫雪梨,四叔,還行吧?」
「行!好聽!這狗瞧著不像是我們這一方的土狗,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阮威盯著雪梨細細打量了起來。
「先別管這個了,吃飯吧!」
阮威和初真隨後上了二樓,進了敞廳。初真把食盒裡的飯菜都端了出來,三大碗肉菜,一盆子蒸糯米飯。阮威笑米米地拿起筷子說道:「還好有你在,要不然你四叔都不知道該上哪兒找吃的去了。你三叔家我不愛去,你二叔二嬸又嘮叨,總催著我接你四嬸回來,新哥那邊吧……算了,最近都不好去了。」
「你跟新哥吵嘴了?」初真坐下給阮威倒了一口酒。
「我跟他吵什麼嘴啊?從來*頭打架*尾和的,兄弟沒有隔夜仇,不是因為他,唉!」阮威抿了口酒搖頭道,「我算是真明白了,女人一多准掐架!我還是安安心心地把你四嬸和東玉接回來才是正事兒呢!」
「您能這麼想,那是最好的了!」
阮威嘗了一口菜,點頭笑道:「還是你做得菜好吃,寶梳那手藝真的再練練,有一回做那紅燒肉簡直沒法吃。往後你要是也嫁了,你四嬸又沒回來,我怕是真找不到地兒吃飯了。所以啊,初真,四叔還真捨不得你嫁那麼遠呢!」
「我又沒說要嫁遠了。」初真又給他斟了一杯酒笑道。
「戚汝年的表姑姑都上你家住上了,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外面那幾個媒婆都哭斷腸子了吧?算了,你遲早是要去建州的,只要你往後記得清明過節回來給你爹娘掃掃墳兒就行了。堂哥堂嫂他們要知道你能如願地嫁給戚汝年,地下有知也就安了。」
初真臉上掃過一絲愁容道:「我還真不想嫁那麼遠,離叔叔嬸嬸太遠了,離我爹娘的墳也遠。」
「去吧去吧!難得戚汝年還想著你,這種男人你四叔都自愧不如,更何況還是個官,指不定往後爬上去了,你能封個誥命呢!到時候拿著那一紙誥命回來祭你爹娘,那才算大風光大臉面呢!」
正說著,夏新來了,提著兩壺酒和兩包滷肉來找阮威喝酒了。初真忙接過滷肉,下樓去切盤了。夏新坐下問道:「我還只當你沒吃上呢,原來叫初真給你備了飯。有這必要嗎?初真人也忙,替寶梳看著繡班呢,勞累她做什麼,仔細戚汝年回來找你算賬呢!」
「我親親的侄女兒,再不勞煩勞煩,往後怕是沒那口福了。」
夏新一邊倒酒一邊笑道:「是啊,等往後做了大官夫人了,你還好意思叫她給你做這個做那個?不過你這兩日怎麼沒來我家吃飯啊?我娘都備了你的,你又不來,總剩呢,叫我來問問你,哪兒把你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