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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8永絕後路 文 / 妖月空

    四大苑所有弟子震驚,再無法說出話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逆天之人大有人在,之所以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是自己太過弱小,而達不到那般境界。

    觀戰眾人激動不已。

    傳說中的極境領域,上古神器……親眼所見,這一刻幾乎忽略了勝負。起伏太大,以至於忘乎所以。

    虛空之上,洪老面露驚色,一閃即逝。

    「好好好,神劍太虛,竟然認主了。好小子,一直沒說過。」

    眾太上長老動容,洪老不惜將此劍尋來給孫兒保命,難怪不怕他出事。可擁有神器,和神器認主是兩回事!

    這一刻對此戰大為改觀,就算是內門弟子大比,此戰已經足以震古爍今,來這一趟當真值了。

    無論虛川,賀靈珂,亦或是齊木,這幾人均是玄天殿新一輩,不久後便是他們的天下。

    這幾人向來惜才,這一刻自幼天賦實力高人一等的太上們,些微慨歎。

    虛川手持神劍,冷漠而視:「還戰麼,認輸罷。」

    若出手便以神器相殺,有此倚仗,難怪有恃無恐。

    上古神獸魔焰鳳凰傳承者,置身極境領域,而今神器在握……究竟有多得上天眷顧,世間絕無僅有。

    賀靈珂面容扭曲,直至這一刻,他才弄清楚虛川當日所言是何意。

    這樣有意思嗎?

    己身無敵,同為極境領域,為難一個元丹境小弟子,有意思嗎?

    這是高傲,他從來都有高傲的資本,獨來獨往是因為無人能入他的眼。誰知賀靈珂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而今竟發現他所倚仗的一切,在旁人看來,均不值一提。

    虛川那句『認輸罷』,是對著兩人說的。

    賀靈珂眼皮一跳,渾身血氣蒸騰,竟然不惜燃燒精血以痊癒,他從未如此癲狂過,氣血翻滾,渾身熱血沸騰,戰意十足。

    猙獰傷口恢復如初,他渾身真元爆發,抬步的剎那,掃了眼邊緣處蜷縮著氣息近乎全無的少年。

    西苑眾人整顆心懸在嗓子眼,目光緊緊盯著上方那道身影——彷彿此刻在戰台上,不回答便會死的人,是自己一般。

    齊木境況很是不好。煤球隱匿元丹之氣,裂開的細縫並不徹底,他心跳加速,大腦冷靜到極致。

    太快了,輸贏分得太快,這刻所有人目光緊緊盯著他,讓他無處遁形。

    幾乎是賀靈珂身動的那刻,他汗毛倒豎,雙目陡睜。

    賀靈珂怒視虛川,氣勢暴漲,寶扇合攏如劍鋒。

    誰知他腳步微頓,下一刻,凝刃於手,以迅雷之勢朝著遠處的少年力劈而去!

    「都是因為你在,害我分心才會落到這般下場,給我去死!」

    「不好!」遠處閣樓上,暮鈺目露驚駭之色,吼出聲來。

    殺意逼人,局勢陡然生變。快得叫人來不及反應,台下西苑弟子個個臉色煞白,心涼了大半。

    賀靈珂面部扭曲,猙獰可怖,一反常態狠劈而下。

    他不會被逼至此,但思慮太多,原本打算結個善緣,想讓虛川對齊木下殺手。

    誰知輕視了前者,虛川堅守一處,視線從未忽略過齊木。大戰之餘毫無機會,以至於兩人死戰,倒讓齊木一直活到現在。

    賀靈珂喜猜忌,大戰之時後背正對著齊木,總覺得不妥。時時刻刻想把他先攆下去,一心二用,給了虛川可趁之機!他自負實力,從不認為自己不及別人,寶扇雖不是真正神器,卻也比之極品仙器還要高上一個品級,秘法並未施展,傾力一擊比之神器必不會太遜色。他修為過人,天賦罕見,而今落到如此地步,定是受他人影響。

    若是齊木死了,或者認輸。二人重新對戰,他一定不會輸!

    頃刻間恐怖殺伐力劈而下,術法華光淹沒此地。突然,賀靈珂渾身一震,猛地倒退數步。目露驚色。

    待華光散盡,眾人這才看清,倒吸一口涼氣——

    齊木不見了。

    光影扭曲,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賀靈珂身側。手起刀落,一柄漆黑短劍狠狠戳進他背心。

    悶哼一聲,賀靈珂一臉驚悚,垂首望去。胸口被洞穿,半截劍尖上赤血滴落,尖銳刺痛從腳上傳來,動彈不得,他臉色白了幾分。

    不知何時,雙腳處兩道尖刺洞穿腳掌,腳背上方厲鉤彎起刺進骨踝中,將雙腳死死釘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面!

    「啊!——」

    那人嘶吼聲淒厲,鮮血濺了齊木滿身滿臉,模糊了視線。

    既而猛地一掌襲來,相隔太近,齊木躲閃不及被擊中,一連後退數步。

    本就重傷未癒,這一下整個內臟幾乎粉碎,他彎下腰,按住手臂咳血。抬起頭,狠狠盯著不遠處撲倒在地的人,驀然一驚。滿地鮮血。

    煤球硬化出倒鉤釘著兩隻斷腳,在原地,腿骨折斷,並不規則,鮮血碎肉伴著骨髓流出。

    不遠處倒著的那人沒了兩隻腳,掙扎著起身,渾身真元沸騰,碎骨處白光氤氳似乎正在癒合。

    先前粉碎的黑劍劍身,在地上滾滾而動,聚攏而來,化為細針朝著虛川飛殺而去。堪堪擋住一時片刻。

    戰初的一番佈置,終是派上用場。

    賀靈珂面無血色,面部猙獰得再無原形,竟是堪堪忍住疼痛御空而上。

    「這是……什麼鬼東西!你怎麼可能!」

    最危急關頭片刻間毫無絲毫猶豫作出最正確的判斷,就是齊木也目瞪口呆。若是他有片刻的僵硬,那乾淨利落再一擊,他必死無疑。這人竟然不惜斷足,以逃脫。

    何等驚人的判斷力。

    強者對自己更狠,賀靈珂必是強者無疑。

    齊木喘著粗氣,飛身而上,手中細劍狠狠刺入他的腹部攪動,後者疼得痙攣叫聲淒厲慘絕,血流不止,終是半昏過去。

    少年眸光冰冷,染血的臉上冷靜到極致,毫無波瀾,摧人神智。

    這裡本是邊沿,齊木抵住他的脖頸,將人提起來,直截了當扔出了戰台!

    死寂。

    偌大的戰場空間,死寂。

    所有人神情呆滯,渾身僵硬,震驚得無以復加,定定地看著台上的人,完全無法思考。

    事情展開遠遠超出眾人預料,賀靈珂剛才氣勢陡漲恢復巔峰襲殺齊木的時候,任誰也無法相信——齊木竟然能在極境威壓下,肆意動作。

    雖然不快,卻也叫人膽寒。若非親眼見證,必定沒有半個人會信。

    亦無人看清,他手握之劍,完好無損,只是比之先前要小了許多……究竟,是不是先前碎裂那一把?

    齊木轉過身,渾身莫名瀰漫,若有若無的韻律說不出的熟悉。手持黑劍,渾身染血,立於戰台邊沿,走了過去。

    虛川被無數不知名漆黑細針襲殺,他原本並未放在眼裡,神劍太虛與之硬憾之時才發現倪端,暗自心驚。

    堂堂神器,削鐵如泥,竟然斷不開這細針!

    操控百十枚暗器化為陣法困住虛川,實則耗神極大。齊木面色慘白,極境威壓雖不能壓垮他,卻如深陷泥淖。

    這便是石人煉體之法的逆天之處,普通煉體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到如此。

    被師父磨礪了一個月,脫了幾層皮,類比極境領域,萬鈞巨力加身在神陣中百餘劍光中穿梭逆行。

    終於是能在極境領域來去自如,雖不能行動如風,若是打不過開溜倒也毫無問題。

    虛川抬手劃過一道弧線,繞過黑針竄了出來,面色如常,斷了的手臂逐漸恢復如常,他連餘光都沒給過賀靈珂一眼,雖驚訝卻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深不可測。

    元嬰後期修為猛然爆發,置身極境領域,身後鳳凰虛影若隱若現,威震蒼穹。手持神劍,步步逼近。

    「你不認輸?」

    齊木喘著氣,額上冷汗直冒,道:「不。」

    此話一出像是打破僵局,無數西苑弟子及地府之眾紛紛動容,更有人厲聲嘶吼。

    「糊塗啊!」

    「齊木你的隱忍呢!會沒命的你知不知道,夠了,已經足夠了!」

    裂天站於人群中,更是久久不能言語。

    暮鈺獨自一人在遠處閣樓上,站在護欄邊,單手握緊骨節泛白,視線從未離開過戰台。

    夠了,確實已經夠了。如果齊木出了意外,真覺得就是奉上自己的命,也還不了。

    地府之眾,田白被無數人拉著,像瘋了一般:「放開我,放開,齊木你回來!別打了,沒人比得過你,他們跟你比通通不值一提!我一直、一直這麼認為……」

    田封微微窒息,就連秦休聽了也有些動容。

    書生按住田白的肩膀,說的話就連自己也說服不了:「相信小木,若是輕易認輸,這人就不是齊木了,他忍到現在才出手,定是瞅準了時機,如此做法必定是所打算,若是認輸不就功虧一簣了麼,不會有事的!」

    齊木置若未聞,耗神過大,體內真元本就所剩無幾,而今消散殆盡。

    半空中顫動不止的細針,像失力般盡數落下。

    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煤球微微顫抖有些按捺不住,雖知道齊木在威壓下磨礪己身以之煉體,但事已至此,就連它也無法理會這種找死的行為……

    虛川皺眉:「我已給了你無數次機會,這是你自找的。」

    火焰翻滾,鳳凰影若隱若現,長劍一揮,破空聲尖銳刺耳。仿若劃破空間般,無盡靈氣聚攏而來。

    殺意滔天,狂風席捲,鋪天蓋地而來,不留任何退路!

    齊木眸光一凜,頹圮之色蕩然無存,渾身真元消散。石人煉體之法催動到極致,迎亂而上,竟然是手持黑劍擋於要害處,以己身硬憾……

    裂縫遍及整顆元丹,震顫不已,丹氣外溢,無可阻擋。

    恐怖殺伐如刀割全身血肉,骨骼卡嚓作響,腦中一片轟鳴,喉間厲吼著,無形壁壘彷彿堅不可摧的神牆,而今終於開始震顫,渾身骨骼內臟壓得粉碎,筋脈似要裂開來。

    齊木緩緩閉上眼,瘋狂催動功法引靈氣入體,修復殘軀。演化道法。

    面上露出道道裂紋,鮮血流出極為可怖。

    究竟是如他所願,還是先一步爆體而亡?結果如何,他也不知道。

    師父說心魔不除,若要進階很難,少則五年十年。修為止步於元丹境整整一年便已如此,他哪有這麼長時間來耗。

    心魔即是執念,執念是什麼,糾纏不清!

    都已經決定要離開,是因修為停滯不前?笑話!他就算要走,也要以傲然之姿瀟灑而去,而不是像個悲慼的弱者逃避現實才落荒而逃!

    生死之間,永絕後路,就不信這樣也不能逆天!

    少年飛蛾撲火般自取滅亡之姿,直面神器之威,極境威壓臨身矮了半頭,竟是無所畏懼。所有觀戰之人忘了言語,口乾舌燥,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古今多少修士分明貪生怕死,卻說得冠冕堂皇,而今連一個年歲未滿二十的小弟子也比不上。原本可以活著,卻自尋死路,卻像是有勇無謀,毫無遠見。

    書生目露驚駭之色,他差點被自己的話噎死,一時間太多道念頭飛入腦海,卻因為雜亂無章而理不清思緒,田白臉色慘白愣在原地。

    眾人震驚之餘,亦極為惋惜。

    沒人認為神器傾力一擊之下,小小元丹境修士,還能生還。

    所有人別過臉去。

    突然間,層雲翻滾,無盡靈氣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將偌大的道台全數籠罩。

    齊木渾身被血浸透,猙獰可怖氣息全無。

    卻彷彿起死回生般,剎那間氣勢陡漲,金光咋現,自體內而出,玄奧真元波動引天道共鳴,有道法自然之意。

    元丹碎裂開,膨脹,繞轉,竟然有稜有角,隱隱露出嬰孩雛形。於丹田上下沉浮,殘軀飛速癒合,精神靈魂實質性飛速蛻變。

    熟悉的波動盪開來,齊木雙臂合圓,中心金光一閃即逝。

    卻像打破沉寂般浩瀚靈氣颶風席捲而至,爭先恐後沒入丹田內。

    金光氤氳,大道與之共鳴,璀璨金色神紋自週身憑空而現。異象迭起,恢弘浩蕩。

    轟地一聲,一道金色光柱自下而上直入雲霄,驅散厚重雲層。

    齊木緩緩睜開眼,電弧跳躍,雄渾氣勢鋪天蓋地席捲而出。

    元嬰境,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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