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山林中傳來陣陣嘶吼聲,群鳥皆驚,撲騰而起。
恐怖凶獸被人侵入領地,暴跳如雷,陷入狂暴狀態。
張著血盆大嘴,刺鼻腥氣撲鼻,尖銳利爪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破空聲中層林盡摧,巨木粉碎。
可怕至極。
一道黑影穿梭往來,速度極快,恰恰好在攻伐臨身的前一刻,堪堪躲過,看著凶險無比,實則次次如此倒顯示出精湛的控制力。
讓凶獸愈加癲狂。
「太拖沓,殺伐將至之時,別只想到如何避開。真元不足最忌諱拖延戰,看準要害,速戰速決。」
齊木腦弦一緊,差點被利爪橫劈,猛地出手抵住攻擊,巨力襲身,二者身體相差懸殊,頓時不受控制被推出去數遠,腳跟處塵土翻起三寸有餘。
「本尊提醒你多少遍了,戰鬥時不能分神,畏手畏腳又是為何,真當本尊看不出來你未用全力,認真些。」
冰冷的嗓音在一旁響起,淵落冷著臉,一身黑袍遺世獨立,立於巨木一側,自成一方天地。
不遠處塵土飛揚震耳欲聾的可怖場景,似乎與他毫無關係。
齊木簡直給跪了,無法集中精力還不是因為您站在一邊,很影響發揮的好麼。
尊上是吃錯藥還是受了刺激,不止是送他九幽神泉錘煉身體,昏迷了還沒有扔下不管,今日一大早,還特地帶他來殺妖獸,甚至親自教導。
這是在做夢麼?
有了九幽神泉相助,本來進階本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齊木現在尚缺的,偏偏還是時間。
妖獸接踵而至,殺了一頭又一頭,沒完沒了。
淵落根本不曾給他喘息的機會,召集妖獸而來,修為均未超出齊木所能抵抗的極限。
往來妖獸似乎沒看到他一般,凶神惡煞地往齊木這方衝來。
齊木身體輕盈,一拳一掌爆發力驚人,為減少真元消耗,他憑著**凡胎,竟然與凶獸近身肉搏不落下風。
穩住心神,戰鬥中逐漸平靜下來。
尊上每一句切中肯綮,很多時候的確一針見血。
齊木面對殺伐,習慣性地想要逃,這點對他而言實則極為不利。
殺戮中逐漸找到戰鬥節奏,齊木越挫越勇,被淵落奚落了個徹底,沉住氣,殺伐如刀凌厲果決。
淒厲嘶吼聲響徹雲霄,震耳欲聾,狂風席捲,參天巨木碾成齏粉,元嬰初期凶獸龐大身軀轟然倒坍,血流如注。
整整一個月,戰無間斷。
齊木進步得很快,但始終找不到進階契機。但憑機緣,就連尊上也幫不了。
這段時間,淵落諸事繁忙,除了最初陪了齊木半日,難得見其蹤影。
元嬰初期歷練區,齊木出入無人之境,手刃妖獸無數,沿途收割,血流成河。
最後出山那日,手中妖獸內丹竟有近八百之巨。
這些時日來,未見尊上幾面,戰到最後,興致全無。
不知在愁惱些什麼,齊木覺得自己很不對勁。具體又說不上來。
走出山林,但見一人黑髮黑袍迎風而立,逆著光,微微轉過身半張臉朝著這個方向。
齊木頓時眸光一亮,精神振奮,再也無法移開視線。先前的愁悶蕩然無存,加快步子衝了上去。
「尊上,您來了!」
嗓音極為清冽,欣喜溢於言表,說出來,倒讓齊木自己驚了一把。
彷彿幾百年沒見到這人,只是看一眼便激動得無以復加,這一刻他只想衝過去,把淵落抱緊……
淵落轉過身來,正對著齊木,卻發現雖有神泉洗髓,固本培元,竟仍是沒能進階。
略微皺眉,恢復如常:「今日大比,平心靜氣,盡力而為即可,本尊此來……」
陡然間一道身影飛撲而至,齊木抱住他的腰,頭緊挨其頸項,話沒說完沒了下文,淵落站得筆直,被齊木狠狠撞了下,竟然紋絲不動。
幾近告罄的真元逐漸恢復如常,源源不斷週而復始,循環往復。渾身疲憊沒多久消失無蹤,齊木緊摟著淵落,卻發現自己心跳得很快。
「渾身妖血,離本尊遠一些,鬆手。」
淵落皺眉,正要推開,驀然頓住。
「你在緊張什麼?」
齊木心臟漏跳了一拍,跳得更快了,再難平靜,迅速抽離,猛地後退一步。
「尊上,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過去,」垂首,極為恭敬:「多謝尊上關心,齊木定會銘記於心。」
「無須多禮,這地方有陣文無數,你可認識路,」淵落皺眉,拽住齊木胳膊,抬手劃出一道弧線。
空間頓現出縫隙,從中溢出點點白光,波動甚是明顯,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說話聲從裡頭傳來。
沒等齊木問及,淵落直接把他送進時空裂縫中。
瞬間的眩暈感,待齊木回神,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戰場空間傳送陣之外。
轉過頭,四處不見尊上身影,悵然若失。
陡然一道情緒橫過腦海,煤球裝死了一個月,死活也不出來。
這一遠離尊上,立刻詐屍,一想到那日溜得何等迅速,陰慘慘得瑟樣迄今難以釋懷。
齊木冷笑:「氣運那是在碰上你之前的事,現在被你給拉低到井底了。」
「你看出什麼了?」
煤球很是活躍.
齊木眸光陰暗:「我自然是裝出來的!真是笑話,他怎麼可能眼瞎,仙塵何等超然縹緲之人,對他情深似海,那兩人才是天生一對,與我毫無瓜葛。」
「夠了,閉嘴!」
齊木惱羞成怒,道:「不在乎就是不在乎,我平靜得很,本心從不曾動搖過,再敢胡言亂語,把你扔進淵落寢宮!」
最後這句極有威懾力,成功地把煤球下句話給逼了回去。乖乖地沉默了。
無數來往之人御空而來,恐怖妖獸從天邊飛至,嘶吼聲禽鳴聲響徹雲霄,震天動地。無數強者前來觀戰,均身著華裳,腳踩祥雲神兵,衣袂翩飛直入門戶之內。
齊木面色陰沉,殺戮月餘,哪怕換了身衣袍,週身血腥殺伐之氣尚存,戾氣未消,凌厲逼人。
比之先前相差甚遠。
直接出現在西苑所在樓閣之下。
但見齊木,西苑弟子面露驚喜之色,紛紛站直了身體,正欲迎上去時,但見那人氣勢內斂,面上了無波瀾,對極致的緊張感毫無所覺般。
走到空坐上,坐下。
一個月沒見蹤影,很明顯齊木也去苦修了一番。這人雖然從不說,卻也的確為此煞費苦心。
龐猛憤憤不平:「小木,你可算來了,小心那人使詐,血誓已成,千萬不能敗!不然在此之前將他重傷,以至不能參戰,現在還來得及。」
但聞血誓二字,田白身體抖了下,面色慘白,看著齊木,久久不能言語。
半晌,嘴唇顫抖:「無論道妖是何來歷,若是尋求我爹庇護,就憑他還不敢把主意打到銘紋峰頭上,齊木,要不……」
齊木眸光一閃即逝,淡然答道:「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依舊處事不驚到讓周圍不少西苑弟子,放下心來,他們並不知曉血誓之故,但見齊木波瀾不驚,倒也有所慰藉。
秦休面色陰沉,瞳眸閃過晦暗之光,走到他身側。
「小木,你不會有事的。」
齊木深呼吸,緩緩點頭。
腦中思緒繁雜,他有些不想說話。
一直無法平靜,修為止步不前,始終不得契機,只因無法摒除雜念。
真正原因是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少大人物聞訊而來,鳳鳴龍吟之音恢弘浩蕩,比之上次齊木震撼出場更加讓人驚歎。各處樓閣人滿為患,五組留下之人共計不過六十,而第一組更是備受關注。
西苑徒留兩人,齊木是第一組,裂天是第三組。比之他苑自然是大大不如,但以往來看,便有人戲稱,終究是翻身,就算輸了也能揚眉吐氣。
這話落到西苑弟子耳中,有些刺耳。而裂天聽後,更是差點拍案而起。
齊木站起身,朝著戰台走去。
頓住。
抬眸。
裂天擋在面前,後方站著四人,其中有兩人是熟面孔,正是上次圍殺齊木時,同站在裂天身後的西苑弟子。
「何事?」齊木開口,很是隨意。
僅僅是一句話卻讓裂天愣了片刻,哪怕比他矮了半個頭氣勢卻毫不輸於他,比之以往虛假禮讓,要多了些強勢硬氣。
竟然有些迫人。
早該如此!若還藏拙,那便是死不悔改,那日不該輕易放過他才是。
裂天眸光陰鷙,冷哼一聲,道:「記住,別丟了西苑的臉!」
若非本著同苑之人少起內訌,秦休等人早就對裂天下手了,這人雖是響噹噹的修腳崢嶸之輩,然則太過傲氣,更是處處針對齊木,讓地府之人很是不喜。
此刻不少人站了起來,怒目而視,卻被齊木擋住了。
「同是西苑弟子,若有閒心還不如好生修煉,別在我身上瞎耗。」
裂天身後一人沉聲道:「裂兄掛心西苑,自是和你不同,你尚且年幼目光短淺,稍有不慎便會給西苑抹黑,提醒你只是一番好意,師兄教導師弟天經地義,你膽敢無禮!」
就連瘦猴都冷笑不已,露骨的譏誚。
而今齊木佔據地級洞天半壁疆域,地級洞天洞府之名,稱之為地府。
就連普通內殿長老都沒資格教導地府之主,一個實力還不一定比得過齊木,年紀大了不知多少的人,竟敢大言不慚。
但明顯那幾人沒這麼想,說出的話極有道理卻毫無邏輯。
「夠了,」裂天眸光晦暗,沉聲道:「齊木,我等並無惡意,只是提醒你,切莫不戰而降。」
說完,不露痕跡地看了田白一眼,道:「若是西苑二人但見道妖,連與之對抗的心都不敢有,如此鼠輩,豈不讓人笑話,給西苑抹黑?」
齊木淡定依舊,面無表情。
而與之對峙的書生等人臉色卻已經極為精彩了。
這些所謂弟子常年閉關消息閉塞也不至於如此,究竟從哪裡聽說齊木是貪生怕死之人?
田白雙手顫抖不已,微微垂下頭。
「不知師兄還有何吩咐?」齊木冷眸。
裂天終是歎了一句,陳懇道:「我並非是逼你拚命,只是要你盡全力即可,莫要落人口舌。就算不敵……西苑,也還有我。」
齊木淡淡道:「謹遵師兄教誨,請拭目以待。」
周圍不明所以的西苑弟子失落無奈,身後站著欲為齊木出頭的一干人等則目瞪口呆。
似乎是對齊木的態度很是滿意,裂天緩緩點頭,負手離去。
今日戰六場。分兩批。
齊木是第一批。
心靜如止水,齊木徑直沒入人群中,朝著自己所在戰台走去。
突然,冰冷的視線打在身上,尖利嗓音如厲鬼般,僅僅一聲輕笑便讓齊木回過神來,抬眸望去,驀然瞳孔微縮。
道妖一身黑白鑲嵌道袍,立於人潮之中,陰氣逼人,宛如厲鬼纏繞,週遭之人對其避如蛇蠍。
齊木目不斜視,朝著那處走去,氣勢分毫不遜與人。
他徑直穿過人潮,踏入道妖所在空地,旁若無人般,從他身側經過。竟是絲毫沒把人放在眼裡。
擦肩而過的剎那,道妖眸中露骨的癲色,似乎極為興奮。
鐘鳴三次,大比開始。
但見齊木與道妖立於同一戰台之上,頓時驚雷炸響般,全場沸騰了。
人潮洶湧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