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眸子如一汪死水,坐起身,白髮順著肩頭滑下,那張臉不沾塵世喧囂,超凡脫俗,遙不可及。這是齊木在魔域這段日子以來,見過的最為飄渺的存在。
唯有超然於世的仙人,才有如此純淨的靈魂。與之相比天地萬物,彷彿蒙上污垢,暗淡無光。
九天之上,遺世獨立,唯仙尊一人爾。
闖入者呆滯狀,當場石化。
仙塵把手臂搭在扶手上,抬頭:「……仙尊,這個稱謂久遠得都忘了它的存在。」
嗓音空靈,彷彿從天際傳來,齊木頓時一個激靈,激動不已:「您、您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沒有人麼,真不敢相信竟能見到您的尊容,簡直三生有幸!」
「原因,這你得去問問淵落,」仙塵微窒,突然抬眸道:「就是你們口中的魔尊。」
剎那間眉眼中赤/裸裸的嘲諷,恨意滔天把齊木從神魂顛倒狀驚醒,瞪大了眼,以為是錯覺。
對面不遠處,石桌旁的那人依舊尊貴超然,拒人千里渾然天成。
齊木呼吸急促,大腦陣陣空白,第一次見到仙元大6統治者,竟然是在這種境況下,猝不及防,大腦思維不在狀態,頻道轉換屢次出錯,這種令人驚悚不已的事實面前,他腦袋中翻滾的竟然是——
想不到尊上竟然如此時髦,囚禁p1ay引領時代潮流,簡直不能更**更閃耀!
關鍵是囚禁的不是別人,是仙尊啊哇去!尊上,您果真不是普通人,世間最受景仰的超神般存在被您金屋藏嬌啊,要不要這麼驚險刺激,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尊上您當真要逆天了麼?
半晌,齊木回過神,琥珀色的眸子散著璀璨的光亮,崇拜幾乎寫在了臉上。
「仙尊大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您儘管開口,齊木雖然實力低微,但如果有需要之處,必當竭盡全力。」
此話說的當真掏心掏肺,仙尊歷來責任重大,守護仙元大6,確保大6安定,數萬年如一日,決不懈怠,崇高至上,超脫於世,最無慾無求的存在,世間唯一仙人!
得見聖人方知己身渺小。
齊木單單站在花叢邊,竟是再也無法動彈,只因這位最讓人頂禮膜拜的無上存在,銷聲匿跡後,真正所在竟是在這裡。遨遊九天之仙,被人折了羽翼,關在方寸空間,不見天日,然作為此文作者,齊木大腦陣陣空白竟對此一無所知,回過神來喉嚨有些發堵。
「哈哈哈,此話當真?」仙塵突然笑了,雙手撐著籐椅,按住胸膛咳嗽,面色愈加蒼白:「如今這般模樣,何稱仙尊,喚我仙塵便好,過來,扶我起來。」
「仙塵……」默念這兩個字,陡然想到了些什麼。
齊木猛地瞪大了眼,下意識衝了過去,扶住仙塵的手臂,身姿修長卻像沒有重量一般,齊木呼吸急促,看到他似乎有些痛苦,卻根本不敢亂動,彷彿碰著他的白衣都像是褻瀆,直到把他安置在石椅上,慌忙倒了杯茶水遞了上去。
「仙塵大人,上次曾有幸聽到過您的聲音,還誤以為是其他,當真罪該萬死,」看著眼前的人,並不像印象中那般遙不可及,卻格外引人悲憤。
「無妨,浮名本虛妄,有了執念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嗓音未變,聽上去卻格外悲涼。
風吹起,白髮拂過手背,有些柔軟,格外真實的觸感,齊木低下頭,才發現這個不像人類的男子,如蒲扇般的睫毛竟然也是純白色。
頓時,有些發堵,說不出話來。
您是仙尊,九天上仙,無慾無求,超脫於紅塵外,至尊無敵。
哪怕有了執念,也不會淪落為普通人。
齊木嘴唇顫抖:「是因為尊上?您委屈自己留在此地的理由,是因為尊上麼?」
剛聽到那個稱呼,仙塵頓住了,格外明顯。
接著,唇角上揚,深紫色的瞳孔和齊木對視,那一瞬間,後者渾身僵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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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齊木不知道自己發呆了多久,自從聽到那句話之後就似乎不在狀態,自己也不清楚原因。而與自己破碎殘敗的身體遠不在同一個層次,仙塵渾身散著仙靈之氣,說話時的一舉一動都有仙道韻律,溝通天地大道,渾然天成。
一直清晰地知道,魔尊有真愛,留在內殿之時也不止一次聽說過所謂教主的存在,卻從沒想過會是仙尊。
想到這裡有些懊悔,早該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全文中只要是沒有半點印象的人或事都與龐大的關係網有關,對淵落跌落至尊位的原因一無所知,幾千年前的曠世神戰,自己身世的由來等等,還有一點被忽略了,仙尊的去向。
能讓尊上親自為他療傷,親自煉藥,甚至能讓尊上受傷憤怒,這個人,除了與魔尊地位相仿甚至聲望更高的仙尊,還能有誰?!
一時間自己先前所困擾的那些,都煙消雲散,甚至都有些可笑。
若是真愛是仙尊,如此至高無上完美到無懈可擊的人放在心裡,那自己根本無所顧忌,追求尊上的方式甚至死纏爛打的節奏更加迅猛,也完全不會造成尊上喜歡上自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也就是說,《追求真愛一百零八式》《脫離單身必備守則》《猛男養成法》《終極尋愛秘訣》等等這些經典的招式都肆無忌憚拿來用!
原諒貧僧單身六年,無數經典倒背如流,奈何每天昏天黑地沒時間實際運用,現如今總算能派上用場。
身為主角丹田破碎,必須要傍著魔尊大腿才能順利修煉。
以前還擔心這些究極技能用多了,搞不好自己栽進去,沒攻厲害絕對被吃抹乾淨。
淵落的確很難攻略,但關鍵時候總會手下留情,若非仙塵說出那句話,齊木一直都會被蒙在鼓裡。
想到這裡,齊木猛地停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出了禁地,四周和進來時看到的一樣,晨光熹微,有些寒意,他打了個寒戰,明明感覺不到寒冷,卻渾身冰涼。
四周靜得可怕,許是並不光亮荒涼之地有些頭皮發麻,突然腳下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卡嚓脆響,瞬間像是踩中連環機關,強烈的危機感直襲靈魂,齊木猛地跳起,幾乎是同時,熊熊烈焰從方才站立的地方沖天而上,僅是上湧的氣浪便破了身體防禦,長袖燒成飛灰,白皙的手臂焦黑一片。
無盡神紋復甦,魔雲翻滾,天雷地火迅速翻滾,在齊木驚恐的目光中,迅速將此地湮沒……
禁地內。
平日裡安靜沉寂的庭院內,無盡天地靈氣翻滾,能量波紋在半空中顯現出來,靈蝶破碎成點點金光,鳳鳥受驚遠去,沒多久粉碎成靈氣元精,往日的寧靜被完全打破,狂風肆掠,靈氣凝成漩渦格外恐怖。
籐椅上倚靠著的人,依舊是傾城模樣,白髮飛舞,面上格外冰冷,與剛才淡然超凡的姿態大相庭徑,微微坐起身似乎對突變有些期待。
突然,風停雲止,一道黑芒顯現,半空中撕裂開黑色裂縫,手指粗細,半米來長。
仙塵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安靜地喝茶。
「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急著和本……和我接觸,是出了什麼大事?」
「不見您安然無恙,屬下無法心安,」終於陌生的聲音從狹縫中傳來,掩飾不住的驚喜:「事情準備妥當,和我們預料的一樣正有序進行著,玄天禁地陣文由魔尊親手佈置,旁人難近,命人將欺天陣神蠱安放在人身上終於瞞天過海,好在內殿安插著我們的眼線,並沒有大費周章。這顆棋子果真沒叫人失望。」
仙塵皺眉,拂袖道:「擅闖禁地可是死罪。百年來第一個進入禁地的人,的確沒叫人失望。」
黑色縫隙停止拉長,陌生的聲音繼續道:「如此一來,您可直接下令,屬下誓死聽命與您!」先前有魔尊擋著,二者取得聯繫極為困難,只能從暗示中自行揣摩,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如今總算是萬事俱備,等候時機到來。
「轉眼,數千年過去,你也長大了,」仙塵看上去極為年輕,此刻目光竟有些滄桑:「當年的小孩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
「惶恐,吾主還記得屬下!」那人頓時抑制不住地激動,磁性低沉的嗓音亮了許多:「自然是比不過您的,在屬下眼裡,您一直最為高貴無人能及!」
「呵,就你會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幾千年了,這句話幾千年前這孩子就說過,今非昔比,如今兩人的立場身份相差懸殊。仙塵垂下頭,眸光晦暗不明:「阿漠,你當初究竟是怎麼做的,骨中蠱真的植入他體內了?」
陌生的聲音微頓,道:「當然有!莫非出了變故?屬下不知,請主上恕罪。」
蠱蟲相生相剋,若沒有骨中蠱鎮住,那麼齊木也無法安然將欺天神蠱帶進來。
「一個人出生起畜生樣地活了十幾年,還能如正常人一般說話做事有理智麼?」
……
荒域深淵下某處秘府。
數十個漆黑長袍的侍從俯首跪在半空中,中央一頭龐然大物散著恐怖妖獸威壓,背脊上一名男子倚靠在暗黑王座上,黑暗中整張臉模糊不清,瞳孔閃著恐怖的微光,手中拿著一枚墨玉晶體,如撫摸情人般摩挲著。
若是有明眼人在此,定會驚歎,形似墨玉的神蠱是上古之物,舉世罕見!
那人只手撐著下巴,食指上戴著一枚銀色魔紋戒指,散著可怖殺意,瞳孔微縮,威壓臨身讓人無法呼吸:「嚴密監視齊國廢物,看看是否被偷梁換柱。囑咐無災先不要殺人滅口。」
「是!」
恐怖氣息外露,妖獸之王瑟瑟發抖,輕聲嘶鳴。
男子緩緩閉上眼,以萬分虔誠的姿態輕吻墨玉,低喃道:「屬下永遠忠於您,亙古不變……」
**
神陣復甦,齊木措手不及,未到元丹境,爆發真元僅能靠著法器騰空,電閃雷鳴,地火滾滾,躲閃不及幾次差點燒成飛灰。齊木飛速朝著遠處掠去,可攻擊一直沒完沒了,神紋復甦延伸到無盡遠處,齊木心臟陡然漏跳了一拍。
這是陣法,無窮無盡,不破開便逃不出。
一旦落下去,必然灰飛煙滅。齊木雙目充血,熱浪撲鼻焦糊炙熱近乎無法呼吸,僅僅一會時間海量真元便已消耗殆盡!絕非普通陣文,根本不留活路!
這什麼情況,先前過來時還半點反應都沒有,莫非是能進不能出?
渾身漆黑,齊木左右避退極為狼狽,在這樣下去必死無疑!有什麼辦法,他在空間中翻找,驀然瞳孔一亮,反手握住一個樸實無華的卷軸,恐怖幽火迎面撲來,齊木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半晌,炙熱的火光並未到來,手中的卷軸上染血的兩個字閃著詭異紅光,將火焰隔絕在外。
正待齊木鬆口氣時,轟隆一聲巨響,天搖地動,殺意瀰漫如針刺般,神紋發光,震懾靈魂。頓時全身汗毛倒豎,額上冷汗直冒,手中的卷軸發熱,火光撲面而來,鮮血流淌。
「啊!這東西不管用了麼,該死!」
收回手,正試圖尋找其他保命之物時,齊木猛地一驚,瞬間回過頭來。
萬分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恐怖火焰距離他身體半米處消失無蹤,長髮飛舞,黑袍獵獵作響。
齊木狂喜:「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