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夢境,又是一段感情的消亡。這次又是她欠著別人,無可奈何地欠著,欠著人家的情、也欠著人家的命。
「他會怎麼樣?」程千尋看著拉加西消失的地方,喃喃地問。
「塵世原本就是虛幻,過去未來,並沒有界限。將他從他的時代帶回,接下來就是天界的事情了。」冥王依舊平靜而深沉地回答著,一如往昔。
拉加西一輩子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當然信仰是不同的。可他的時代在天界這個教派出現的至少三四千年前,甚至比鼻祖教派更早上一二千年的時代,並不能以他不信仰天界而拒絕吧。冥王就是利用了這個缺口,將拉加西硬塞給了天界。
天界雖然在程千尋眼中不堪,可畢竟還是天界,在他們手中投胎的亡靈應該享有最好的待遇,否則傳出去,天界投胎的還不如地獄的,那就打破金字招牌了。
冥王也是為了她,才做了。程千尋終於笑了出來,她也知道雖然此時的笑容如此的苦澀,大約比哭還要難看。帶著感激,她發自內心的感謝著:「謝謝冥王大人。」
「千尋,你很累,但別忘了初衷,既然走了就沒有回頭路。」冥王的身影也慢慢淡下,就快消失了。
冥王就要走了,程千尋雖然想再多看冥王一眼,多聊幾句,但一切都是她無法做出決定的。只能看著那高大黝黑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她猛地醒了過來。
她大口大口喘氣,在旁邊地鋪上睡著的四個隊友,魯道夫總是很警覺,首先醒了過來。靠了過來:「做夢了?」
她點了點頭:「沒事,不是噩夢,是好夢。」
「那就好。」此時已經是天亮了,魯道夫輕聲道:「女王昨天躺下去就睡著了。」
其他隊友也紛紛醒了過來,有打著哈欠的。有抹著臉的。
在一旁候著的侍女見到後,趕緊地出門,吩咐開始伺候各位王起身了。
書記官進來,開始匯報她睡著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拉加西下葬了,他妻子已回娘家,娘家已保證。天天好生伺候著,努力讓她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魯道夫送去的羊,讓大祭司很滿意。昨天一天停市,城裡一切照常進行,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影響。
程千尋一邊用著早餐。一邊聽著。
等書記官出去後,雷格爾試探地道:「女王看神色好像恢復了點,昨天還真把我給嚇得。」
程千尋吃著東西,吃完後,就臉和手都沒洗,就往旁邊一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你們愛幹什麼幹什麼去,讓我休息個幾天。」
長時間的安靜後。雷格爾跳了起來:「不行,什麼休息幾天,你打算就這樣頹廢下去?給我起來!」
雷格爾憑著蠻力硬是將她拉扯了起來。還狠狠地搖晃了起來。
「好了!」她雙臂一抬,煩躁地道:「我都忙了那麼久了,就不能讓我休息幾天嗎?不養足精神,我怎麼繼續選親?」
當務之急就是拖時間,能拖多長時間久拖多長時間,剩下的天數不多了。其實她見到冥王后。已經恢復了過來,當醒過來後。發覺也許裝傷心難過能糊弄過去。
一聽到選親,四個隊友來了精神。也讓她又「啪嗒」一下躺了下去。
「好吧,你休息,最多給你休息十天。」斯內德好貼心。
雷格爾立即反對:「不行,十天太多了。」
戈登更改著:「那就七天。」
程千尋躺著,閉著眼睛很無奈地道:「你們怎麼不說五天。」
索性就自己說出來,也許就止步在五天了。但這招顯然對魯道夫沒用,他道:「說得好,但五天也太多了,最多三天。」
程千尋氣得猛地坐起來,隨後對著雷格爾猛地一晃身體,胸口又一次的波濤起伏:「剛才是誰說十天的,這個人對我真好,應該就是真愛。」
雷格爾也不管這話剛才是誰說的,趕緊地全部攬到自己頭上:「是我,是我說的。」
「你說的是十天太多了。」魯道夫的記憶力多好,當然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誰說太多,我說太合適了。就十天吧!」雷格爾全部否認了,狡辯著。
就見魯道夫改變了策略,走到雷格爾身邊輕聲嘀咕。隨後雷格爾立即又改口了:「三天,就三天。」
湊到程千尋身邊笑瞇瞇地道:「早點選親也好。」
這就是被說動的原因吧,程千尋翻了翻眼,猛地又躺下:「那麼全出去,三天內不要打攪我。」
「那說好了,三天後起來,陪我們玩,料理國事哦。」雷格爾還是一副個大少腦的樣子,但被其他三個隊友拉了出去。
也好,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太平一下。
其實早就知道,一直躺著的舒服日子,並沒有那麼舒服,時間過得特別慢,反而相當難熬。
程千尋飽飽睡了一天,晚上勉強睡著。第二天就感覺難受了,躺在那裡又不敢眨巴眼睛,到了晚上越發睡不著了。
到了第三天,她就巴望著時間快點過去,快點過去算了。天界之所以能放她三天,也許看在她實在太累的份上吧。
實在熬不下去也要熬,其實空的時候有很多都是可以想的,但她不敢去想,以往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場的夢,夢過去就算了,多想會讓好不容易回來一點的勇氣全都消耗光了。到了第四天,她坐了起來。
侍女上前問她用不用早餐,可否梳洗。她想了想:「去正殿吃吧,正好讓早朝的官員一起吃。」
吃了睡、睡了吃,躺了三天,身體反而都躺虛了。她起身往外走。
一看到她起來,門口的侍衛立即興高采烈地喊了起來:「女王出來了。」
一時間王宮上下那個熱鬧,不亞於過節吧。
朝臣坐在下面,她坐在上,於是朝臣將三天裡發生的不讓他滿意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四位王整天的賽驢子。把城前的土弄得到處飛揚,前門集市裡的商人都抱怨如同天天來了沙塵暴。」難道是人工霧霾嗎?
「他們的隨從在城裡到處騙好人家的閨女,還許諾她們,會娶了她們。不知道會不會搞大一些女孩的肚子。」
「四位王在外面散步謠言,說女王必選他們,破壞女王的名聲!」
「行了!」程千尋聽得不耐煩了。一吼阻止了這些亂紛紛的抱怨。微微歎氣:「他們賽驢子就賽去,難道天一亮他們就賽,頂著大太陽看,一直玩到晚上?」
她搖了搖頭:「他們的隨從騙了誰家的閨女?既然知道他們的德性,就把自己家的閨女關關好。還娶了她們,也不想想到底是埃喀什的男人有錢,還是他們有錢。據說要娶一個埃喀什女人的聘禮從十頭羊都漲價到了二十頭,還供不應求。」
「還有!他們要說就說去吧,反正他們不說,你們也會說,不要以為你們背地裡說些什麼,我都不知道。」她扔下手中一塊肉。帶著幾分惱怒:「吃頓飯都不消停,你們嘴裡除了說些這個,就不能說些稍微讓我高興點的話?」
大臣左右看看。其中一個道:「女王今天容光煥發,好像特別的精神。」
一句話出來,讓其他大臣頓時馬屁話全出來了。
「嗯,這還差不多。要知道女王也是人,而且是女人,需要有人說說好話。哄哄的。」她拿起肉繼續吃了起來。
到了拉加西的墓前,很簡單的墓。用泥全部封裹,和地幾乎平行。只在墓前樹立一根泥土做的柱子,將墓內主人的姓名、官銜、生平事跡寫上。
這裡氣候乾燥,一年也下不了多少次雨。,這個柱子一般的墓碑就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風化,慢慢的消磨,最後塵歸塵,土歸土。
程千尋站在墓前,讓所有人退後,單獨地對著一人多長,用泥磚覆蓋的墓輕聲道:「三天過去了,你應該投胎了吧?我真羨慕你,你可以完成了一生,而我還不能。你妻子懷著的孩子還在。雖然蘇美爾文明早晚會消亡,但我想蘇美爾人的血脈應該還會繼續傳承下去吧。我也只能為你做那麼多了,你真的不應該愛我。」
說完,她轉過身,將頭頂的亞麻布遮擋好,鑽進了牛車的帳篷內。
財政大臣上來討好道:「拉加西功勳卓著,不應該墓那麼寒酸,我上書女王,請幫拉加西換個大墓吧?」
程千尋坐在牛車裡:「弄個像前王一樣的大墓?」
財政大臣還沒聽出意思,賠笑著道:「這個有點難辦,拉加西不是王親國戚,只能擁有一半的規模。」
牛車動了,程千尋悠悠地問:「這裡那麼幹,很多屍體埋進去,不久後就幹成乾屍了吧?」
「是的,女王。」財政大臣跟在車邊回應。
她冷笑起來:「真是好主意,造一個大墓,然後把拉加西的乾屍再挖出來,再埋了。最好屍體包裹上上好的亞麻布和棉布,然後再上面擺滿金銀珠寶。再派上十幾個人日夜守夜,防止盜墓賊去盜墓,是不是這樣才能配上拉加西的屍體?」
財政大臣終於聽出了弦外之音,趕緊地道歉:「是我考慮欠妥,女王贖罪。」
「人死如燈滅,洗洗乾淨後事辦了就辦了,就別折騰活人了。死人是不需要大墓穴,不需要金銀珠寶的。」程千尋看著前面不遠處的埃喀什城:「還是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吧!」
最後幾天才是最關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