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不知道應該……」尤利安說話很累。一方面他身體很虛弱,還有就是面皮被翻開過,此時臉上任何表情都應該都牽著傷口。
「不用謝,你也救了程的命,不是嗎?」魯道夫打算了尤利安的話:「還有兩根縫完就結束了。」
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程千尋鬆開了尤利安的手,站了起來,抽出了冷光槍,對準了尤利安。
魯道夫一看,就直起身,暫時停下手頭上的事情:「你要殺了他也早點呀,我都快縫完了。」
程千尋將槍對準了尤利安,帶著歉意堅定地道:「對不起,如果我讓你解脫了,你就不會受那麼多的苦。」
是她下不了手,才導致尤利安如此。看著尤利安從頭到腳,每個肢節都有縫起來的傷口,是對她最好的警告,仁慈有時並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害了別人。這次一定讓尤利安得到徹底的解脫,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折磨。
「可是程……」尤利安閉著眼睛,輕聲道:「我不想死了,不要殺我。」
程千尋拿著槍的手臂,一下就軟了下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經歷了如此痛苦反而不想死了,難道就不怕今後比恩又想出什麼新花樣來?
「不殺了對嗎?」魯道夫看了看她後,又拿起了針繼續縫。
斯內德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套衣褲:「好了嗎?」
「快了。」魯道夫回答。
斯內德對著程千尋道:「我和魯道夫在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過個半小時再過來。最好再弄點吃的,巧克力拿一塊吧。」
要幫尤利安穿衣服,程千尋蹲下輕語:「我先離開一會兒,過一會兒就來。」
尤利安微微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他現在可能動動手指都會疼。
出了洞後,沒走幾步。程千尋看到一隻老母雞正一邊啄食一邊走了過來,樣子還挺肥的。洞裡雖然糧食沒什麼,可不缺少各種各樣的蟲子。而這隻雞顯然是比恩的,他的雞腳上都戴著一個小金屬環,其實不用戴也知道是他的。其他人養的雞大約剛有點肉就被偷了吃了。
一想到偷,就想到了洞裡躺著的尤利安。這雞平時有恃無恐慣了,一點都不爬人,悠閒地一邊啄食一邊走了過來。
那麼就不客氣了,程千尋左右看了看後,趁著這裡偏僻、沒人,一把就抄起母雞,飛一般的跑進洞裡。
「你……」斯內德剛想問她怎麼回來了,就看到她手中抓著翅膀的老母雞:「這雞是比恩的。」
「是他的嗎?」她故作迷糊,眨了眨眼:「你怎麼忘了。這是你早上和我出去閒逛時打來的野雞,快去借鍋煮雞湯。」
這下大家都心領神會地嘴角揚起笑意來,斯內德轉身就往外跑:「魯道夫,趕緊把雞處理了,我回來就下鍋。」
魯道夫正在縫最後幾針。歎氣搖頭:「剛幹完醫生的活,就要殺雞,我還真是能者多勞呀。」
等斯內德一條胳膊夾著柴、另一隻手拎著裝著鍋的水桶進來時,魯道夫已經把雞給殺了、拔了毛,還剁成塊。
大家就在洞裡點火,用了半桶水稍微清洗了一下雞塊後,用剩下水倒進鍋開始煮雞。
水開了的時候。雞的香味慢慢飄出來,魯道夫立即將剛才殺雞的廢料扔進了柴火裡。一股子惡臭飄出,掩蓋住了雞湯香味。
「我去拿碗。」斯內德對著程千尋道:「我們一起去,順便再拿一袋麵粉過來。」
「去吧,我一個人就夠了。」魯道夫在旁邊拿起了尤利安的衣服抖開了。
走出去時,就見有人急沖沖走了過來。還沒到跟前就喊:「什麼味道,怎麼那麼臭?」
斯內德平靜地回答:「是尤利安剃下來的頭髮、身上的毛還有帶血的衣服,沒地方扔就燒掉了。」
「怪不得那麼臭。」這人又嗅了嗅:「還帶著一股子雞肉味道。」
「雞肉?」斯內德冷笑了一下:「機油味道還差不多。身上的血差不多流乾了,看起來也活不了多久。我們的人還不知道被機器人帶到哪裡去了,如果他死了。我還要去找比恩問他怎麼辦呢。」
「你們先忙,我還有事。」這人一聽趕緊地打了個哈哈就走了。
尤利安顯然不能吃雞肉,為了盡快消滅這罪證,所以雞肉還沒煮爛,只是煮熟了。程千尋盛了小半碗滾燙的雞湯,連連吹著,走到尤利安身邊。
她拿起勺,舀了一點,再吹了好幾下,稍微沾了沾嘴唇感覺不燙了,這才慢慢地往斯內德扶起的尤利安嘴裡倒。
尤利安「咕咚」下嚥後,立即渾身抽搐了一下。
「不要咽,讓湯慢慢順著喉嚨往下滑。」在旁邊呼嚕呼嚕吃起來的魯道夫提醒著:「盡量什麼肌肉都不要用,包括脖子和臉上的。」
小半碗灌下去後,又往裡面倒了點熟麵粉,加上雞湯給弄成薄薄糊狀,然後再喂。
吃完後,尤利安開口道:「謝謝,我飽了。」
「再多吃一點,否則傷怎麼可能好得快?」程千尋勸著。
「你們先吃吧。」魯道夫拿著一條雞大腿大口咬著:「否則他又要謝來謝去,只要幫他再留點湯,肚子餓了再吃就行。」
也是,於是程千尋和斯內德小心地讓尤利安平躺下,去吃雞了。
到底是原生態的草雞,就加了點鹽,味道遠比超市裡養殖場裡白羽雞味道好太多。三個人將雞給吃了個乾淨,骨頭全扔進火裡燒成了灰,就連那薄薄的金屬腳環也燒得變形,還被折斷後用腳踩進了地下。這隻雞唯一的留下的,只有鍋裡那大約兩碗雞湯的量。
到了晚上,趕緊地將雞湯熱了熱後,大家都沒捨得再喝,加了點麵粉給尤利安吃下了。
看著尤利安躺在木板上動都不能動,程千尋又坐在旁邊的樣子。斯內德和魯道夫輕聲嘀咕了幾句後,兩個人端著鍋子說要出去還了。
程千尋坐在小凳子上。一條撐著木板上的胳膊頂著頭,閉著眼睛養神。
過了一會兒,斯內德和魯道夫來了,他們不是兩手空空的。而是抬著她的床過來的。
她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將床放下,隨後很快地想通,大約是給她預備的吧。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到斯內德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道:「我們索性全部住在這裡吧。」
程千尋一愣,魯道夫站在旁邊略微休息著:「好了,待會兒再整理吧,還有兩張床。」
原來他們打算和她一起輪流照顧尤利安,魯道夫和斯內德出去後,程千尋站了起來,去整理她的床鋪。
整理完後。就看到尤利安睜開了眼,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她走了過去,微微彎下腰:「怎麼了,很疼嗎?我們打算和你住在一起,你就放心休息吧。來,閉上眼睛,睡著了就不覺得疼了。」
尤利安又看了她一會兒後,才閉上了眼睛。
一種難掩的心疼,為什麼世間非要有那麼多的痛苦和傷悲,尤利安今後應該怎麼辦,幸好隊友都支持她。可這樣照顧下去能照顧到什麼時候?
程千尋去拿了一條毯子,拉開後盡量輕的蓋在了尤利安的身上。他應該是睡著了,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一動都不動著。
當其他兩張床挪來後,斯內德原本想讓他的床給尤利安睡。但魯道夫反對:「盡量不要去動他,現在他的身體很虛弱。要讓他睡也要等到明天。」
魯道夫想了想後又道:「也不用讓出床,幫他墊得厚點就行。」
此時就聽到「咯咯咯,咯咯咯」的聲音由遠至近,大家立即都躺倒床上,蓋上毯子。
果然是比恩發覺雞少了。帶著一個手下來找雞。
走進洞後,比恩一愣:「你們怎麼在這裡?」
斯內德伸了個懶腰:「這裡比我們住的地方大,還安靜,住在這裡挺不錯的。」
魯道夫動都沒動地裹著毯子悠悠道:「還能天天看著這個傢伙,如果他死了或者逃了,戈登怎麼辦?」
程千尋不用說什麼了,背對著裝睡。
「隨便你們,對了,你們有沒有看到過一隻雞,一隻老母雞。」比恩問道。
毛都沒一根,連鍋子都洗乾淨還了。斯內德反問:「什麼老母雞,你有雞?買一隻大約多少錢,說得我口水都下來了。」
魯道夫輕聲罵了起來:「我們現在連糧食都沒有了,還吃雞,做夢吧。快睡覺!」
比恩左右看看,沒看到他母雞的任何影子,走前還說了幾句挺激勵人的話:「過幾天出去跑一次,如果買賣好,我大不了半價賣給你們一隻雞。好好幹,跟著我沒錯的!」
斯內德敷衍了幾句,讓比恩可以走了。其實大家都知道,跟著比恩首先不能死、其次不能傷和得病。如果這人還有用,他自然會拿出一些藥品來就,可打針吃藥的錢,他可是會記在賬上的。
程千尋睡得正香,就聽到一聲聲慘叫聲。是尤利安發出來的,叫得還是那麼慘,那麼大聲,從來沒聽到過他這樣喊叫。
她立即睡意全消,猛地坐了起來。側頭看到尤利安躺在木板上,緊閉著雙眼,大聲地慘叫著,痛苦的表情讓原本俊朗的臉都變形了。
魯道夫已經先下了床,竄到了尤利安身邊,伸出兩根手指搭在尤利安的脖頸處,嘴裡還喊著:「沒事,沒事了,你在做夢,放鬆,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