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喜歡了?程千尋真是又氣又好笑,但尤利安的話顯得那麼的直接和單純,最真實的表白,理由很充足。因為別人對他好全都是有目地的,不是為了利用、就是為了色。
她微微歎氣後道:「我給你巧克力也是為了利用你,沒有你,我也許走不出去。所以不要再多想了,我也是一個普通、市儈、而且現實的女人。」
尤利安嘴裡嚼著巧克力,對著她沒有說話的笑了,笑得是那麼帥氣、沒有一點虛假。
很少再見到如此清澈的笑容,她一時看呆了,直到尤利安抬起頭看著她時,趕緊低下頭,吃起自己的半塊來。
吃完了巧克力,身上帶著的存糧全吃完了,而超過的熟麵粉在外面騾子那裡,大家原本就不打算在這裡呆很長時間。
尤利安站了起來,走到儲物架上翻找著,拿來了一包東西:「這裡也有壓縮餅乾。」
「只要沒有發霉,就能吃。」他用力扯開密封地包裝袋,對著應急燈照著看了一會兒,隨後塞在嘴裡一塊:「嗯,沒壞,只要能吃就行。」
四十多年的壓縮餅乾還能吃嗎?程千尋狐疑地伸出手,夾了一小塊,放進嘴裡。確實還能吃,比起她帶的壓縮餅乾,顯得有點酥碎,最新的都是壓縮得硬邦邦的,而這個有點像炒麥粉了。
「放心吃吧。」尤利安又打開了一包遞給了她:「在沒有空氣的情況下,東西保存個幾百年都沒問題。」
關鍵時刻,只要能吃就行,據說冷凍肉在冷庫裡四十年照樣有拿出來賣的。程千尋淡淡地道:「中世紀的乾肉放個一百年照樣吃。」
「塑料的時間長了容易透出有毒物質,玻璃的不會。」尤利安又打開了一瓶四十多年前的玻璃瓶裝水,遞給了她:「你一定經歷過很多。像你這樣的女人,不會說這樣的話。」
「她們會說什麼?」程千尋好奇地問。
尤利安喝了口水後道:「又一次,我們的任務是護送一個商隊到另一個駐地去,裡面就有三個女人。她們關心的是哪個男人更有能力。怎麼樣讓她們目前的男人給她們更多的糧食,和怎麼樣弄到一條漂亮點的花布和一件首飾。」
程千尋嘴角微微揚起:「世界留給男人,女人負責討好男人就行了,她們應該有依靠男人的資本。」
「你也有!」尤利安微笑地看著她:「其實如果你能穿上裙子。長頭髮披下來,上面梳兩條漂亮的小辮子,戴著花和頭飾,一定非常的漂亮和特別。」
不是討好,在這裡黃種人非常少,而且過去了四十多年,加上外面機器人的干擾,人類的物資極度匱乏相當於中世紀。在駐地的女人,大多蓬頭垢面、一嘴的黃爛牙,再怎麼樣是美女。也在沒有油水的食物中,消耗得要胸沒胸,大部分都乾癟癟的,廚娘般的胖墩反而成了富裕和好養的象徵。
這話聽得很舒服,哪怕帶著幾分曖昧。也在尤利安毫無雜念般的笑容中煙消雲散。她笑了笑,客道地說了句:「謝謝!」
吃完了後,就要繼續等待,不知道外面機器人什麼時候才能走,所以兩人都吃得盡可能慢一些。
突然爆炸聲中地動天搖,不是地震就是……機器人將基地炸了!
四周的置物架也跟著猛烈地搖晃,上面的東西呯呯作響。搖晃得紛紛落下。
「小心!」尤利安突然猛地撲了上來,將她壓在了身下。與此同時,旁邊的置物架在劇烈搖晃中猛然往下倒,全部壓在了尤利安的身上。
程千尋被尤利安緊緊的抱著,就連頭部都藏在了他的懷中。尤利安就像保護一樣珍寶一般,用身體護著。
搖晃終於結束了。地上的應急燈被掉落下來的各種東西幾乎掩埋,只從一條小縫透出光芒來。
「尤利安,尤利安……」程千尋喊了幾聲,她感覺一動都不動的尤利安很沉,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嗯……」尤利安呼吸有點急促。聲音變得很輕:「程。」
聽到尤利安說話,她稍微放下心來:「你還好吧?」
尤利安騰出一隻手,用力撐了下地面,但立即發出一聲悶哼聲後放棄了,喘了幾口氣道:「不行,我沒辦法幫你頂住,不重吧?」
「還可以。」程千尋伸出手去摸他的背部,頓時心一沉,他背上衣服濕漉漉、黏糊糊的,順著就能摸到鐵架,不知道架子插進他背部多深:「你不要再動了。」
「好疼!」尤利安大約也感到了什麼:「感覺沒力氣,口渴,很想睡覺。是不是我不行了?」
「別胡說。」以往的經驗就是,在低溫和受傷的情況下睡過去,可能永遠都醒不來了,有時不睡硬挺著,反而能挺過去。程千尋聲音顫抖地裝出凶巴巴的罵著:「剛睡完又要睡,你是還沒睡醒呀?來跟我說說話,不准睡。」
黑暗中只有應急燈透露的一絲光芒,黑暗中傳來兩人輕微的聲音。
「好,我不睡。程,我能叫你千尋嗎?」尤利安有點怯怯地問。
「行,叫吧!」此時讓她叫尤利安爹就行,只求尤利安千萬別死。
「千尋,我喜歡叫著你千尋。真高興我能這樣抱著你,其實我想了好久,就想這這樣抱著你。」
「你還是閉嘴吧……」憋了一會兒:「算了,你還是說吧。」
「赫赫。」尤利安一笑就微微咳嗽起來,一咳嗽又趕緊地憋著。
「忍著。」不能咳嗽,身體一動有可能就會受傷更重。她真恨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所有傷害都讓尤利安頂著。
尤利安憋氣一會兒後,短促地呼吸了幾下,隨後聲音越發輕微了:「千尋,如果我活下來的話,你能答應做我的女人嗎?」
這個時候提出來叫她如何回答?如果不答應,尤利安有可能隨時死,不能讓他死得那麼遺憾。可答應了,萬一能脫險,尤利安過來死纏爛打要求她兌現,那會增加很多麻煩。她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裡,除非死在這裡。
思慮後,她回答:「你死了的話答應你有什麼用?那也是哄你的。放心吧,你死了,我在你的墓碑上刻上我的名字,讓我的名字陪伴著你的屍體直到永遠,這樣行了吧?」
「……你真有意思……能給我機會嗎?」尤利安聲音顯得有點可憐,他不是要求,而是在奢求。
「那你先活著,活著還有希望。」程千尋敷衍著,她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現在只求尤利安撐住,否則她活著出去的機會更渺茫。
「好,好的,我盡量。到時你不要不見我,不要不理我。」尤利安想笑,可以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沒有笑出來。
程千尋有點心疼,不心疼那人心不是肉做的。那麼重的銳角東西壓在背上,這個男人是在幫她擋著呀。
尤利安不再說話,過了許久也沒有。她擔心了起來,喊了幾聲,可尤利安依舊沒有回應。
不好!她心一下提起來,但聽到尤利安心臟跳動的聲音,穩定而響亮,稍微放下了點心。
尤利安應該暈過去,她試著動了動,可身體怎麼也無法擺脫。這下怎麼辦?如果時間長的話,還沒等尤利安醒過來,他們兩個就有可能憋死。
「尤利安,快醒過來。」她著急地呼喚,可尤利安依舊緊緊地抱著她的頭,一動也不動。
四周是那麼的安靜,悄無聲息,只有尤利安的心跳聲和她急促的呼吸聲……不要慌,這樣下去的話,空氣會更快耗盡。程千尋硬是讓她安下心來,想了想後,探出手,在滿地的東西裡抓了個比較堅硬的東西,隨後對著旁邊其他置物架用力敲了起來。
「噹噹噹……」清脆的聲音在倉庫裡迴盪。她不知道這聲音能不能傳到外面,但據說地震時被掩埋的人用過這招,聲音能傳送很遠。
也許會引來機器人,可不這樣,她早晚也是個死。哪怕機器人聽到後過來,對著腦袋來一槍,也比活活憋死、餓死得強。更何況,被抓走的戈登可以表明,也許還有一絲生的希望,以尤利安的身材,或許能被抓去挖礦什麼的。
一下下敲著,不知道敲了多久,敲了幾下。敲到手發酸,金屬和金屬之間的震動讓手掌發麻,可她依舊繼續敲著。
實在酸得不行,她放下了手,輕聲呼喚著:「尤利安,聽得到嗎?快醒醒。我可不想一百年後被發現時,以為我們兩個有什麼關係。」
可尤利安沒有回答,也沒笑,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她身上。唯有依舊跳躍的心跳聲,讓她感到了還有希望。
「撐著,答應我一定要撐下去,我們一定能活下去,我們一定會走出這個鬼地方!」程千尋不管尤利安有沒有聽到,輕聲而堅定地鼓勵著他,也是鼓勵著自己。
此時必須堅強,任何哭泣都不能讓死神離開。程千尋聲音顫抖地說完後,又抬起手,一下下砸著上面的金屬置物架,繼續砸,一直砸到嚥下最後一口氣。
突然在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千尋,是你嗎?」
是斯內德,程千尋大喜過望地喊道:「是我,斯內德,你在哪裡?」
斯內德的聲音又立即傳來:「你沒事吧?」
「尤利安在不在?」比恩焦急的聲音也傳來了,兩個手電筒光束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