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不信任人,而是自我保護意識,尤利安畢竟不是知根知底的隊友,難說這種是不是隱藏得極好的混蛋。
尤利安依舊臉上掛著淺笑,將另外一隻手扶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往下滑:「但還是得不到你的信任。」
隨時都有可能被抓住胳膊,那麼拿著匕首也沒用,和一個男人奪刀子,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程千尋先鬆開了手:「好吧,我開始試著信任你,希望你值得我去冒險。」
尤利安的手還是摸向了她的後腰,那輕輕的觸感,有點酥癢,程千尋感覺到頭髮都有點發麻了。
手指應該觸及了那把匕首,但尤利安還是將手縮了回來:「其實這個也不需要用。」
好似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被看穿後,程千尋臉有點發燒。
尤利安扭身,伸出手拿了一沓工作衣,放在了一頭,隨後將其當做了枕頭躺下,並示意:「靠著睡是休息不好的,不介意和我睡一頭吧,男人的腳總歸有點臭的。」
程千尋猛地被他給逗樂了,可她還是有點猶豫,躺下的話,太過曖昧了點。
「快點睡吧。」尤利安伸出手先將旁邊的應急燈給關了,眼睛已經適應了一定的黑暗,所以依稀看得出他將手縮回,微微裹緊了毯子,轉了個身。如果她躺下的話,就是背對著了。他嘴裡帶著睡意地嘟囔著:「如果我不老實,儘管拿著你的小刀捅下去就是了。」
程千尋這才躺下,也確實舒服不如躺著,一躺下,頭靠到衣服做的枕頭上,睡意立即就來了。都折騰了一天,能不累嘛。
過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聽到尤利安好似在說夢話:「真的喜歡上了怎麼辦?」
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沒功夫想這些。眼皮沉重得真都睜不開,程千尋也不知道是誰在做夢,太累了,眼前一片黑暗和虛無。還是沒能醒,睡了過去。
當意識漸漸回來,程千尋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轉身去看身後的尤利安。一直沒轉身,半邊身體都麻了。可尤利安不在,身後空蕩蕩的。
「尤利安!」不顧半身的麻木,立即坐了起來,可立即就趴下了,四肢感覺到無力。怎麼會這樣,也許同一個姿勢保持得時間太長。身體僵掉了。她四處張望。不要出了什麼事情,或者尤利安扔下她走了。
「我在。」在倉庫的盡頭,尤利安探出了身體,在黑暗地方,看不清他在做什麼。他走了過來:「我怕這裡氧氣不夠用。所以去找了一些這個過來。」
走近後,才看清,尤利安兩隻手都夾著兩個象大枕頭一般的東西。他坐了下來,其中一個掉在了程千尋跟前。
在尤利安去打開應急燈時,程千尋雙手捧起了跟前的「枕頭」,看似很大,其實輕飄飄的。幾乎沒什麼份量。
應急燈打開了,她努力了許久,才又坐了起來,接著燈光看了看跟前的大袋子,上面寫著碩大的o2:「是氧氣袋?」
「嗯,外殼是塑料的。沒有癟下去,應該還有用。」尤利安看準了上面的英文氧氣標識後,將氧氣袋給打開,把裡面的氧氣徐徐放出:「這個倉庫是密封的,最多可以供應我們十小時的氧氣容量。」
「你怎麼知道可以供應十小時?」程千尋奇怪地問。此時感覺有點胸悶氣短,尤利安所言應該不虛:「其實還可以開門通氣。」
「剛試著開門,可門外有機器人的動靜。」尤利安放完一個後,又將另一個氧氣袋裡的氧氣放出:「剛才我看到了這裡的工作交接記錄,他們每八個小時換一次班,為了防止進來拿東西的人誤被關起來,應該設計得稍微寬裕點……我是這樣認為的。」
放完後,好似確實呼吸順暢點了,剛開始的耳鳴也消失了。那是缺氧症狀,顯然她睡了很長時間,而且很死,要不是尤利安,等到發現時,也許她連路都爬不動。
尤利安又站了起來:「一袋氧氣可以用半小時,我再去拿幾袋過來,幸好這裡的氧氣袋足夠多。」
等到尤利安回來後,又拿來了兩個,他放在了旁邊。
程千尋將剛放在地上一塊巧克力撿起,雖然還有點軟,但比剛從口袋裡拿出來時好多了。她拗了一半,遞了過去:「吃吧!」
「什麼東西?」尤利安接過,看後欣喜道:「是巧克力。」
人和機器人大戰已經四十多年了,巧克力都快變成傳說中的食物。所以魯道夫將那個搶了他巧克力的男人,割下二片同樣大小的肉,有些人還認為是值的。
程千尋看著尤利安小心翼翼地分開薄薄的錫紙後咬了一小口,閉著眼睛回味著,於是問了句:「你吃過嗎?」
尤利安睜開了眼睛,細細回味了一下後道:「我忘了,全都忘了。可能吃過吧,但也是失憶前。」
他笑了起來:「或者是上輩子。」
有時幸福那麼簡單,就是一塊巧克力,一點食物,看著如此俊美的笑容,程千尋卻沒有高興得起來,她很肯定的道:「你還會吃到的,我走的時候一定會全留給你。」早晚會走的,要麼就是死在這一層。
「你真的要走?」尤利安嘴巴停了下來,帶著幾分憂傷地看著手中的巧克力:「如果一切都結束了,我會想辦法弄到巧克力的,還有肉、黃油、糖……你能不能不要走?哪怕你和斯內德在一起,我只是想……看到你就行。」
一時異常的安靜……程千尋的心一下就軟了,被人愛,特別又是被這樣一個男人喜歡上了,撇去其他的不談,女人的自私總會沾沾自喜,隨後為之感動的。
「笨蛋!你瞎了嗎?」憋了一會兒,程千尋卻凶巴巴地罵了出來:「你別真喜歡上我了吧?得了,好好看看我,哪點好的?斯內德是一直身邊沒女人,這才拿我湊個數,一來二去感情有了,這才扔不掉。別以為別人的女人都是好的,你身邊全是女人,天天圍著你轉,你應該去挑一個,幾個都行。」
尤利安抬起了頭,笑了起來:「斯內德身邊也應該有很多女人圍著轉吧?其實你很好,不會對著我拋媚眼、不會扭捏作態、雖然說話時經常藏了很多,但說出來的我都喜歡聽。」
「假話,罵人的話你也愛聽?」程千尋故意弄得很凶狠的樣子,幾乎每個男人都不喜歡悍婦。
沒想到尤利安側頭想了想後點頭:「也喜歡。」
「你!」她差點沒背過氣去。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玩起了萌,雖然他外表可以符合,可能力可是公認的好。是不是玩她,為了打發無聊時間逗她玩?
「千尋……」尤利安開口道。
「叫程!」她冷冷地無情打斷,不能讓他太親熱了。
「好吧,程!」尤利安好似很遷就她,他像最好朋友間聊心事一般的緩緩道:「說出來也許你不相信,我感覺很孤獨,非常孤獨。從睜開眼睛時,我就感到,哪怕我沒失憶前,也一定是一個人的。我醒過來後,比恩就供應了我一頓吃的,然後就把我趕到了雜居區域。」
比恩也太狠了點,但也不能怪他,長久以來的食物缺乏,讓大部分人心硬如鐵。她靜靜地聽著,這也是尤利安第一次說隱藏在內心更深的東西。
尤利安繼續道:「我又不知道怎麼弄吃的,一個女人拿著半碗麵糊問我要不要吃,我餓極了,趕緊地點頭。她卻把手縮了回去,舔著嘴唇看著我,問我怎麼報答她。看著她對我垂涎的樣子,我就感到噁心。她見我猶豫,拿著碗就往回走,說不吃就等著餓死。可走得很慢,大屁股還故意擺動著,是想讓我去求她。我實在太餓了,再不吃就要餓死了,可沒人會幫我,其他人要麼看著好笑,要麼就是叫我跟她們走,她們有更好更多的東西給我吃,其中還有男人……」
程千尋微微歎氣:「那你答應了?」這不能怪尤利安,人在餓了幾頓之後,所有尊嚴基本都會放下,特別又是在這個沒有道德觀、沒有羞恥觀,只有拳頭說話的世界。
「沒有!」尤利安笑了起來:「我想既然要吃的,索性就要最好的、最多的,於是我去找比恩了。」
噗~,程千尋差點沒噴出來,上下打量著尤利安:「不會你和他……」看看也不像呀,比恩對待尤利安的眼神、動作看不出是對好基友。
尤利安一愣,立即明白了什麼,隨即笑著道:「當然不是!我過去問他,有什麼辦法能掙到吃的。他說這裡不養沒用的人,要麼我會什麼技術,要麼就是跟著隊伍一起出去打機器人、搬運糧食。」
原來這樣呀,程千尋不知道為什麼鬆了口氣,可看到尤利安越發笑得燦爛的臉,這不是表示關心他嘛,於是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我答應了,於是比恩叫人拿來了吃的。第一次出去回來後,我就拿到了一小袋,足夠吃十天的麵粉。我還沒吃完又跟著出去,這次拿到了二袋子的麵粉。第三次出去回來後,那些看著我色瞇瞇的男人會被給我揍得不敢再把我當女人看,而那些女人經常不請自來,跑到我新分的洞裡脫衣服。」尤利安拿起巧克力咬了一口,含著帶著甜香味道的巧克力道:「我看得出,你和他們都不一樣,所以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