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走出了教堂,大家都又躺躺好,暗暗笑了笑,這個傢伙還真是會及時行樂。
程千尋將手探到胸口,輕輕摸了摸那根黑色羽毛,想著白天所發生一切。那兩個新生吸血鬼就跟前可以說是悲慘的死去,他們也是罪有應得。
嘴角微微浮現溫馨的笑容,但疑雲又一次的接踵而來,米迦勒為什麼要接她去天界,其他人是不是也曾經受到過如此待遇?可這種事情怎麼敢去問,如果其他隊友沒有受到「重視」,那會影響心情的。她可不想再花時間去安撫,去解釋。
「啊~」外面猛地響起淒厲的尖叫聲,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不停地尖叫,好似看到了相當恐怖的事情。
程千尋和魯道夫、菲利克斯以最快的速度,從地鋪上跳了起來,拿起了對付血族的武器,就衝出了教堂。
門外雖然沒有人站在街上,但四周的窗戶都打開了,居民都探出了腦袋查看。
「我的天!」程千尋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愣住了。
漢娜又來了,她站在了一幢房子的屋頂上,而大衛正在她的身前,沒有穿上衣,面對面著。而尖叫的聲音,就出自於那個要和他共度良宵的大寡婦,她也在屋頂上,在一個新生吸血鬼的手中,驚恐萬分地叫著。
漢娜雙臂緊緊擁抱著大衛,側頭在他的脖頸上像是吻著。可大家都知道,這是死亡之吻,漢娜正在吮吸著大衛的鮮血。
「放開他,你這個妖婦!」菲利克斯憤怒地射出了一箭,大衛可是他的同伴,怎麼叫他不著急。可另一個新生吸血鬼一個巴掌,將射過去的箭給拍了下去。
「嘩啦~」魯道夫將浸在聖水水槽裡的弓弩拿了出來。對準了在房頂上的漢娜,就算大衛的身體擋在了前面,可大衛已經抽搐的身體證明他失血過多。馬上不行了。
「登~」箭離開了弦,極有力地射了出去。
魯道夫使用的弓弩不一樣。力道非常的大。漢娜不敢硬接,哪怕射中了大衛的身體,也會射透後射中她。
她只有摟著大衛,往旁邊躲避,此時大衛的血基本吸乾了,他的身體軟了下來,倒在了房頂上。
那個寡婦頓時嚎哭了起來。並叫嚷著:「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你這個混蛋,如果大衛死了,我絕不放過你。」菲利克斯眼睛赤紅著。
漢娜用大拇指慢悠悠地抹去嘴角的鮮血。露出恥笑來:「不要急,除非你想下一個輪到的是你。有淘汰,才有過關。」
魯道夫又一次的舉起了弓弩,漢娜有點做作地抬起頭,扭了扭脖子。那樣子不是酒足飯飽,更像是吸夠了違禁品,過足了癮的樣子。
「這箭傷不了我。」吸飽血的她,好似帶著貓一般的慵懶,瞇著眼睛道:「今晚到此為止。」
她對著旁邊的兩個新生吸血鬼下命道:「帶回去當你們的晚餐吧。走!」
只見漢娜的身影就像疾駛的風,刮過了房頂。而另外兩個新生吸血鬼則夾著尖叫救命的寡婦,如同靈猴一般的在各幢房頂上蹦躍,身影漸遠,知道看不出為止。
大衛的屍體被遺棄在了一幢房子的房頂上,他以為這裡做足了準備,應該可以平安無事。可漢娜卻利用每幢房子的屋頂作為道路,將他從屋裡抓了出來,吸乾了血。掉以輕心,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大衛的屍體在其他人的幫忙下,吊了下來。他已冰冷的身體發軟,脖頸處被尖牙咬破的牙印清晰可見。
菲利克斯蹲了下來,看著被擺放在一塊毯子上的大衛,哪怕這樣的硬漢,聲音也哽咽了,他顫抖地呼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大衛……」
不可能再有回應,大衛眼睛還睜著,但裡面黯淡一片,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光芒。
哪怕不是法醫,程千尋也能從脖頸上兩點深深的牙印看出,血族是利用上牙兩邊、可以隨意伸展的獠牙,咬進「獵物」的血管內吸血的。
「看來血族吸血時,會對人有麻醉作用。」魯道夫的話提醒了大家,大衛的表情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害怕和恐懼,反而顯得如同睡夢初醒時的迷茫。
魯道夫伸出了手,將大衛睜開的眼睛合上後站了起來,拍了拍跪坐在大衛屍體旁的菲利克斯肩膀:「把他埋了吧。」
魯道夫和菲利克斯拿著鏟子,在教堂後面的公共墓地內挖坑。夜晚的墓地內,黑暗而冷靜,每挖一鏟子的土,以及土被鏟到坑外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清晰的聽得到。
在不遠處,又響起了叮叮咚咚聲音,那是小鎮居民開始在屋頂釘十字架的聲音。鐵和鋁不夠用了,就融化了各種暫時不急需的鐵器,來造盡可能多的十字架。
小鎮上的六條幫血族豢養的獵犬,全部都引到了鎮外,吸乾了血。此時這些獵犬已經失去了作用,而血族沒了血液來源,正好當做晚餐了。
程千尋蹲在大衛屍體旁絞毛巾,毛巾在裝著小半桶乾淨水的木桶裡浸濕後絞乾,她攤開毛巾,輕輕地幫大衛擦著臉和身體。
大衛的衣服也拿來了,可幫一個男人穿衣服,哪怕已經被吸乾了血的人,那也是不容易的。
看著程千尋費勁地幫大衛穿上了襯衣後,累得已經喘氣,但她又伸手去拿外套時,魯道夫對著菲利克斯道:「坑我來挖。」
菲利克斯於是將鏟子插在了旁邊,從已到膝蓋深的坑裡跨出來,在水桶裡洗了下手後,去扶著大衛,和程千尋一起幫大衛入殮。
棺材是棺材鋪老闆那裡買來的,口袋裡的金幣還有得多,一個金幣就將店裡最好的棺材給買來了,並且包送到墓地裡。兩個搬運工將棺材抬到後,扔下就走。非常時期,誰都不想成為血族的下一頓大餐。
棺材加上人後非常重,只有先將棺材搬進挖好的坑裡,再將大衛的屍體搬進棺材裡。
當大衛的屍體躺在棺材內後,菲利克斯又一次情緒很難控制了,他將棺材店老闆附送的鮮花放在了大衛的身前,低頭看著好似安詳熟睡的大衛最後告別:「願你能安息,我的好兄弟。」
看到此情此景,程千尋的眼眶發紅了,站在坑旁,看著菲利克斯用力將棺材蓋合上,抓起旁邊的鏟子,發洩一般地鏟土。
土一鏟鏟重新回到坑裡,將空隙全部填滿。又是一個原本活生生的人,歸入了塵土之下。
程千尋閉上了眼睛,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再哭了。可這樣反而更加難受,憂傷、鬱悶、不解就像微帶濕潤的泥土般,填滿了身體每個角落。
要走了,菲利克斯看了這座新墳最後一眼,拿著鏟子轉身往墓地外走。
程千尋和魯道夫就跟在他身後,沒有說話。在生命面前,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經歷了那麼多,菲利克斯應該和大家一樣,都不會被悲傷影響到後來的求生。
逝者已去,活著的人還要繼續。
走進了教堂,少了最喜歡插科打諢的大衛,顯得異樣的冷清和沉重。很奇怪的事,有時一個人死了,卻總感覺他還活著,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程千尋也希望看到大衛將外套衣服搭在肩膀上,春風得意地從門外進來。隨後跟著大家一起戰鬥,吃飯時說說笑話,調節一下氣氛。可這是不可能的了,就跟雷格爾一樣,不可能的了。
生怕菲利克斯感到孤單,大家把地鋪全部搬到一起。
躺下後,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好安慰人的話:「不要難過,沒有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局。戈登也死過一次,其實我也死過一次。也許以後會有機會的!」
「也許吧……」躺在旁邊一個地鋪上的菲利克斯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他也知道這種機率很小,可有了總比沒有強。
沉默了一會兒後,菲利克斯感謝道:「謝謝。」
躺在程千尋旁邊,也是最外面的魯道夫回應:「不用謝,大衛也是我們的隊友。」
「還是要謝謝的。」菲利克斯平靜地道:「坑挖得很好、很深,大衛臉擦得很乾淨。如果我死了,我也希望有這樣一個葬禮。」
沒有神職人員的禱告、沒有任何儀式、也沒有人追憶哀思死者的生平,可這樣也算是葬禮,更多的隊友死得連埋都來不了。
忍不住又想起了剛化為灰燼的雷格爾,其實還有很多隊友,可沒時間去懷念了,死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一一想過來只會讓自己難過,並沒有任何作用。
原本六個隊友,現在只剩下了三個。而血族一組的,六個剩下了四個……程千尋暗暗地提醒著自己,一定要撐住,遊戲快結束了,一定要撐下去。她還想見到冥王,哪怕他一直很冷淡,聽得多、說得少,可就想見到他。只要見到他,就證明自己還活著;而活著,真好。
天又一次亮了,菲利克斯打開教堂門,從門口拿來幾個裝著各種食物的籃子。有些是他們用金幣購買的,有些是居民送來的。
菲利克斯將籃子裡的食物放在了桌子上後,空籃子又擺回到了門外。等準備好後,菲利克斯叫程千尋和魯道夫起來吃飯了。
坐在了桌邊,看著菲利克斯布著血絲的眼睛,程千尋也只有微微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