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只有等了,先把早餐給解決了。沒帶走的肉也被扔進火裡燒成了灰,從黑乎乎的樹洞裡掏出來的焦肉也不能吃了。生肉沒有了,可肉腸還是有的;沒有鍋就將麵粉用水和好後,弄成麵粉團,插在樹枝上烤。水多少還有一些,也就湊合著吃了。
吃完了,直等到太陽都山頭上出來,已近九點,尼古拉斯還沒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大家都昏昏欲睡,一晚上的奔波,早就累得半死不活的了。
魯道夫看著菲利克斯,平靜而嚴肅地道:「不能再等下去,我們現在就去血族老巢。」
昨晚說好是今天去的,可昨夜他們可是逃了一夜呀?
菲利克斯卻點頭:「好,殺他們一個湊手不及。」
可怎麼去呢?從這裡繞著山路過去,靠人走,大約天黑才能到了。以利亞無精打采地道:「我實在是沒力氣走了。」
「還好意思說!」大衛沒個好氣地道:「你的馬是被你扔了的,我們的馬為什麼都還在。」
就算有馬,馬也跑不動了,馱著人慢慢趟過去,大約還沒人走得快。
程千尋微微歎氣:「再回鎮上買很難了。」有可能鎮上的人也警惕起來,就怕買東西不成,反而被居民打死,或者送到血族那裡邀功請賞。
此時聽到有馬蹄聲,大家都站了起來,現在太陽那麼大,不可能是血族……
程千尋呆在原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魯道夫走過來告訴她,有馬了。將兩匹累得還在睡覺的馬扔下,雖然魯道夫意思讓她呆在原地等待,可程千尋還是執意要去。
魯道夫的意圖很明顯,到血族城堡後,免不了會有一場廝殺,到時怕她看到隊友死了會難過。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程千尋臉色黯淡:「就讓我去吧。無論哪一方失敗了,我也想看著。」
魯道夫微微一笑:「如果是我死了,也至少有人為我流淚了,是嗎?」
她點了點頭,很肯定地回答:「是的。」
幾層下來,魯道夫已經變了一個人,至少對待隊友不像從前。大家積攢了深刻的友誼,可以稱之為患難之交。如果他死了的話,程千尋一定會感到難過的,並不是只單單處於隊伍損失了一份重要的力量。
跟著魯道夫走了過去。只見是一輛套著兩匹馬的馬車。車上裝著幾個箱子。旁邊還有一匹單獨的馬匹。其他隊友正將箱子裡的東西往外倒,有女人的新衣服、帽子、還有一些七零八碎的東西。
至於押送貨物的人,程千尋並沒有看到,也不想去問。這是很現實的事情。既然幫不了隊伍做些什麼,那麼至少不要去添堵。
她過去後,幫著一起倒衣服。這些衣服應該供應給普通人的,大多是棉布和麻製成,款式也很普通,沒有緊身胸衣和將裙子撐得大大的裙擺骨架。問了句:「為什麼要卸貨,直接把馬弄下來就行了。」
魯道夫直截了當道:「因為我們要從鎮上直接穿過去。」
從鎮上直接穿過去,當然是速度最快的,原本二十多公里的路。一下縮短成了五六公里左右,到了血族老巢時,正好是一天陽光最為充分的中午,並且還離傍晚早著呢。可也是有風險的,那就是一百多個居民。
哪怕這些居民一個個因為長期失血而老弱病殘。可也有一百多個,一人一拳就能將他們區區六個人打得半死。所以不能讓他們認出來……
順著山中小道,一輛馬車正在以行走速度行駛著。這小道原本是沒有的,是每天一二個經過的商隊陸續踩出來的。
「為什麼要我扮女人?」坐在馬車前的以利亞滿腹牢騷。他穿著一條女人穿的麻布裙子,頭上戴著一頂麻布帽子,這種帽子就像老式嬰兒帽,包裹住整個後腦勺,在前面有花邊皺褶。
為了讓他看上去更像是女人,從箱子裡還翻出一些假髮來,給他戴了一頂,有點亂蓬蓬的黃色假髮從帽子裡露出,並且將一條圍裙在地上擦了幾下弄髒後繫上。現在他的樣子就像是一個身材較為高大的廚娘,並且是滿臉不高興的廚娘。
在他身邊趕馬車的魯道夫也是女人打扮,臉上還撲了粉、眼睛上畫了濃濃的眼線,感覺就像是一個久經風塵、外面混的中年女人。他淡淡地回答:「誰叫你和我的身材最矮,這些裙子如果菲利克斯和大衛能套上,他們來扮了,而程的臉已經冒過幾次,一眼就能被人看出來。」
其他三個人,包括程千尋都坐在箱子裡,看到他們兩個人的樣子很可笑,可這種時候不可能笑得出來。
「好了,躲起來!」在快要出林子的時候,魯道夫提醒了一聲,車上、坐在箱子裡的三個人,趕緊地將箱子蓋子蓋上。
「咕咚,咕咚,咕咚……」車轱轆繼續不停地轉動著,車也隨之微微晃動著。程千尋從用匕首劃開、為了透氣的箱子縫隙中往外看去,可以依稀看到一些外面的情況。
「有人來了!」一些居民看到有馬車來,喊了一聲。一些人就走了出來,擋住了去路。
「吁~」魯道夫故意尖著嗓子呵斥,手拉緊了韁繩,讓馬停了下來。
「你們車上賣的是什麼貨?」一個人問道。
「就是箱子!」魯道夫轉過身,隨手還打開了一個最近的箱子,給這些人看清楚,裡面卻是什麼都沒有:「山那邊定的,我們運過去後再進點貨回來。」
有細心的,將最外面的一個箱子打開後,裡面卻是空空如也。這也是預料到的,所以在車的最外面,特地放了二三個空箱子。
此時魯道夫看到人群中有幾個小孩,於是從箱子裡翻出的糖撒了出去:「來,拿吧!」
在這個時代,糖可是好東西,像這種用普通糖紙包著的小塊糖果,也算是奢侈品,孩子們頓時全部蹲下去,歡天喜地撿了起來。
「我最喜歡小孩了。」魯道夫尖著嗓子的聲音,簡直讓人發笑。就連程千尋都沒料到,魯道夫哪怕裝女人也是有模有樣的。而且他說話也很簡短,就是防止說多了露陷。
居民們這下好似有點放心了,於是讓開了路:「那麼祝兩位女士早去早歸吧。」
魯道夫卻沒急著走,而是側頭對了對旁邊:「這人……」
「噢,沒事,是個殺人犯,被處決了。」說話的人顯然是在說謊,說話有點含糊。
一個嘴裡塞著糖的小孩喊道:「他是要來殺我們領主的!」其他孩子也附和。
童言無忌,為了不讓這些孩子透露出什麼,一些居民呼呵著他們到一邊玩去。
「噢!」魯道夫故意裝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猛地甩了下韁繩,韁繩的中端就抽在了馬身上:「走!」
馬車繼續前行了,從縫隙中的所看到場景進一步的往前推……光線從縫隙中透進來,正好將眼睛照亮,程千尋的眼睛當看清楚一個掛在中心圓形花壇中央木桿上的人,頓時驚駭地睜大了。
在小鎮中心的圓形花壇臨時樹立起一根猶如絞刑架的粗桿,但不是作為絞刑所用,而是有一個身材異常高大肥碩的人,被倒吊在了上面。
是尼古拉斯,從他怒瞪著雙眼,兩隻眼球象玻璃球一般的凸出、已經看不到任何生命的光芒、並且開始變得有點渾濁。臉上有傷痕、血肉翻滾;可那麼深的傷口卻沒有結疤和血滴下。雙腳用粗繩子捆住,將他整個人都倒吊起來,雙條手臂自然下垂,隨著掠過的山風不時微微晃著。
「這個膽敢想刺殺領主的傢伙,死得活該!」「是呀,其他同夥看到後最好全部走了,否則也是這樣的下場。」一些居民小聲地嘀咕著,並不為尼古拉斯是吸血鬼獵人而存有一絲憐憫,反而認為他應該死。
大約這也是血族把尼古拉斯掛在這裡的原因,就是讓居民看到,他們是強大的、無法戰勝的!
程千尋緊緊咬著嘴唇,看著慘死的尼古拉斯,一直到看不到為止。
過了小鎮,魯道夫停下馬車,往後看了看,確認無人時喊了聲:「可以出來了!」
躲在箱子裡的三個人都出來了,長長吐出一口氣,並且貪婪地深呼吸了幾口,箱子的空氣肯定沒有外面的好。
魯道夫繼續趕車,帶著幾分遺憾:「尼古拉斯死了,血液被吸乾了,沒有血的屍體才會軟,否則很快就會變僵硬的。」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尼古拉斯的勢力,但他的力量肯定比一般人大許多,可血族的力量比他還要大。
「一定是費恩這個傢伙!」以利亞咬牙切齒著:「掛著給那些愚蠢的人看,讓他們害怕,不會幫我們、也不會賣東西給我們。他一點都不念舊情,尼古拉斯以前還照顧過他的。」
真想說,別五十步笑百步了,你還不是扔下隊友,只顧自己逃命,還把馬給累死過去。
程千尋又坐了下來,心情很沉重。一個隊友死了,那麼本身已經弱勢的隊伍,越發的難以抵禦血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