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總算混過去,要睡覺了。
也不用準備床,打手們都睡在馬廄,廚娘和女傭全都回家,不回去的都在廚房一角的草垛上睡。
借口那個小巫師會來殺人,四個人又一起睡在了主臥裡。而其他人其實也見怪不怪,在這個年底,一家老小全都擠在一個草床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時孩子在旁邊就能看到父母製造人口,也算是早期教育。
程千尋躺在地鋪上,就聽到魯道夫在另一邊已經翻身了好幾次。
「魯道夫!」程千尋輕聲地問:「睡不著嗎?」
輕微的轉動聲音,魯道夫應該是仰躺過來:「嗯,現在身邊空蕩蕩的。」
以前他身邊總睡著其他人,而現在身邊一個都沒了。傑弗裡成為小巫師在外面逃亡,而其他人都被他殺死或者害死,泰德死了幾回了,最後一次還被從土裡挖出來給燒的連渣都不剩。
魯道夫長長地歎氣:「以前為了完成任務,哪怕是隊友也要墊上。完不成任務的話,自己也活不成!在我面前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我想應該習慣了。可現在身邊又空空如也的時候……」
戈登死得也很突然,甚至到現在她都好似覺得他應該還在,也許在某個時刻出現,板著個臉提出建議、用類似命令的口吻安排每個人工作,碰到有趣的事情也會和大家哈哈大笑。
程千尋也忍不住歎氣,過了會兒她問道:「我們會自相殘殺嗎?」
「難說!」魯道夫的話即現實又殘酷:「這是留下最強者的方法之一。」
有時要正視死亡,程千尋笑了笑:「如果哪天我們真的自相殘殺的時候。只求讓我死得舒服點、痛快點。魯道夫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我能死在你手上!」
魯道夫憋了許久才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很堅強。其實你也說了,如果不這樣做,你也活不了。」程千尋就像已經看到自己死亡一般的從容:「到時下手一定會快,讓我少很多痛苦。所以我希望死在你手上,你是專業的不是嗎?」
又過了許久,魯道夫的聲音從床另一邊輕輕傳來:「到時再說,不要想那麼多了。應該好好想想,怎麼樣對付這個混小子。只要他死了,我們這局就能保住命。」
「還有就是……」魯道夫突然戲謔地道:「幫我們的領主老爺想辦法解決初夜權的問題。」
這下床上的斯內德也沒辦法裝睡,噴笑了出來。
雷格爾當然也沒睡,異常苦惱的道:「十幾個呢。」
今天四個看了就飽了,後面還有趕著領主來了趕緊紮堆結婚的。
斯內德哈哈樂著:「我有一個辦法,一下全部解決!」
「什麼辦法?」雷格爾剩餘的睡意全消。急著問。這些人明天還會來,帶著幾乎傾家蕩產的「厚禮」,帶著臭烘烘、丑色可餐的未出嫁女兒,求爺爺告奶奶地請著他去騎。
斯內德戲謔地道:「不就是開苞,又沒讓你做全套的。將十幾個準新娘一字排開。姿勢擺好。你脫了褲子,一下一個的,只要夠堅挺,大約只需要二分鐘的時間、一次性解決!」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雷格爾羞惱地道:「以為我是打樁機?」
「哈哈哈……」這下大家可忍不住了,在被窩裡笑得死去活來。
「要不明天問個懂得風俗的再問問。」魯道夫終於出了個靠譜的主意:「我記得初夜權可以轉給別人的,好像還有專賣的。」
「太好了,明天我就找人問!」雷格爾此時大約急得汗都出來了,就連在這裡最熟悉中世紀的他都沒想到初夜權的問題。
天亮了,盔甲實在是太重了,魯道夫起來後穿上了鎖子甲。這是用一根根拉絲的鐵絲繞成的一種金屬衣服,價格不亞於現在的動不動就上萬的頂級品牌禮服。穿上的作用就是,夠拉風。
他配上劍後,就去門口查看地面上有沒有出現腳印。在門口十米範圍內,只要走過一個人,就立即用專用木頭工具抹一把,恢復平整。為的就是一旦憑空出現腳印,門口的打手立即放在身邊的十幾根削尖的木竿投擲過去,大約除了跳蚤外,就連老鼠都會被刺死。
打手們從馬廄裡起來,袖子抹著鼻子去廚房吃飯,吃完後就要出去收稅了。所有的稅收都上冊的,記錄官臨時當做了賬房先生,專門幫著記賬,當然他一天的薪水是十二個銅幣。這個年代,一個懂字的人,簡直就算是高級人才,哪怕是貴族子弟要認字,也要去教會學。不認字的領主貴族比比皆是,更別說其他人。
等到那些打手收稅去後,大家才廚房去拿吃的。就算他們走了,那股子味道依舊殘留著,刺激著鼻粘膜。
拿到書房裡,說是書房,其實也就書那麼十幾本,據說有書的已經不錯的了,大部分貴族家裡只有一本聖經,最多加一本教會有償贈送的專業工具書《女巫之錘》。
大家圍著坐著吃,雷格爾道:「我去請神父去了,就說是懺悔。其實就是告訴他每週我會從稅金裡抽出一百個錢作為捐贈,還有就是問問初夜權的事情。」
「問他最好,注意方式方法。」斯內德都感覺到這個修士就是個吸血鬼:「希望他不要搾乾我們的錢。」
魯道夫說了句實在話:「全給他都行,只希望不要又有什麼事情。現在每天不發生些什麼,我都不自在。」
此時有人敲門,魯道夫去開門後,是個門口的打手。他拿著帽子恭敬地道:「領主大人,各位老爺、小姐,門口有人來送屍體了。」
屍體?大家又一次的發愣。
打手立即解釋道:「是小姐妹妹的屍體……」
這下程千尋又氣又好笑,她的「屍體」居然被找到了。她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克制住自己的悲痛後才出去。」
打手點頭哈腰地離開了,關門後,魯道夫悠悠道:「我就知道不會有太平日子過的。高貴的女士,你妹妹的屍體被送來了,你打算現在出去認領還是吃完早飯?」
「吃完了再去!」程千尋繼續吃著早餐:「反正喪屍看多了,應該不會再吐了。」
「希望泡在河水中、沒了腦袋的屍體不會太難看。」斯內德戲謔著道。
大家將並不可口的早餐吃完後,走到了門口。打開了一扇小門後,程千尋和其他三人玩著腰走出門。
認領親妹妹的屍體當然要表達得悲痛一點,程千尋為此準備好了袖子,就等著看到屍體就嚎哭一聲,隨後用袖子擦眼睛。接著不承認屍體是她「妹妹」。承認了要支付十五個金幣呢,目前為止他們哪來的十五個金幣。
「哦,妹妹,我的妹妹!」程千尋索性一出門就嚎開了:「你怎麼死得那麼慘,在哪裡,在哪裡……」
「在這裡,高貴的小姐!」門口的打手指著。
「妹妹,妹……」程千尋看清楚後差點沒叫出「你妹呀」,她鼓起眼珠子,側頭看著站在一流排屍體旁、拿著帽子露出黑牙傻笑的農民們:「我什麼時候死了那麼多的妹妹?」
一共有七具無頭屍體,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弄來的那麼多屍體。沒有腦袋的原因是,腦袋一看就知道是誰,屍體有可能冒充一下。
身為家屬,當然還是要表示關注的,程千尋只能微微捂著鼻子開始一具具走過去驗看。
而每走過一具屍體,後面的農民就忙不迭地說著屍體發現在哪裡,怎麼發現的,當時情況如何的。
程千尋又氣又好笑,指著其中一具:「這就是河水裡泡了三天屍體?我看她簡直比廚房裡的肉都要新鮮。」
又指著另一具:「這個多高?沒見我的身高多少嗎,要作假也弄個身材合適的出來。」
魯道夫也冷笑了起來:「還有兩具一看就知道是從墳墓裡挖出來的。裹屍布上的泥土都還沒有來得及弄乾淨吧?」
雷格爾立即吼道:「大清早的,你們就是弄來這些屍體來噁心我們的嗎?你們這些褻瀆屍體的蠢貨,看我不把你們全部綁起來抽一頓鞭子。」
送屍體來的村民全都嚇得沒跪下,一個勁地討饒起來。七嘴八舌的,也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麼。
程千尋裝出一副極度氣惱的樣子道:「我妹妹的屍體那是有胎記的,我一看就知道。哪怕她爛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我也有辦法驗出來。從今天開始,誰再敢送冒牌的屍體,立即背著屍體繞著教堂走三圈。現在立即把這些屍體搬走,哪裡來的再埋回到哪裡去!」
那些財迷心竅的人,趕緊地拿起各個尺寸的無頭屍體,背的背、扛的扛的溜一般逃走了。
進了門後,程千尋苦笑著道:「我的好妹妹大約真是巫婆,死後有那麼多的分身。」
說到這裡,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站立不動,使用意念……過了會兒無奈地對著關注她的隊友道:「不是分身特能。」
大家都笑了起來,大約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修士夾著拉丁語聖經來了。不用說,只能請他吃飯,有什麼事情在餐桌上討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