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呵呵……哈哈哈……」
奉天行宮,鳳凰樓。朱大天子手裡捏著阿禮國的那封信,嘴角一直翹著,還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軍師羅澤南,第四軍軍長劉炯,新任的遼東巡撫李鴻章,遼東鎮總兵彭玉麟都坐在朱濟世周圍,也都一個個面露微笑。
「道光皇帝居然當了太平天國的恭順王,虧得楊秀清想得出來,還把甘肅封給道光做封地……」
朱濟世放下手中的書信,冷冷一笑:「而且道光的恭順王還是楊秀清封的,這太平天國裡面不僅洪秀全有資格封王,連楊秀清都能給別人封王了……果然不出孤王的預料,這一國二主,一教二神,終究是個取禍之道啊。」
羅澤南搖著扇子,手裡拿著一份天津洋人出版的中文報紙《北華時報》道:「一國二主,一教二神祇是隱患,可是北方士子的離心卻能很快要了太平天國的命。」
《北華時報》上講了京師、直隸、河南還有豫北各地的許多情況,都是洋人的見聞錄。由於太平天國屬於基督教異端,又有一個貼近空想社會主義的《天朝田畝制度》,所以有不少洋人對這個「基督教王朝」極有興趣。不過走訪了一番之後,卻無不大失所望。《北華時報》上面讚揚太平天國的文章幾乎沒有,批評的文章倒是連篇累牘。讓國際友人們大失所望的,還不是所謂「異端」問題,而是太平天國愚昧、保守、**還有極度混亂的行政管理體系。
用某個西方傳教士的話來說:「……他們(太平天國)什麼都想管。想要建立一個生、老、病、死無所不包的『福利社會』,至少從《天朝田畝制度》的條文上看就是這樣。但是要將某些制度從條文變成實實在在給人民帶來些好處的政策,光靠熱情和憧憬顯然是不夠的。還需要大量細緻入微的工作,需要面對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阻力和複雜的難題,因而需要一個高效、廉潔、具有責任心的公務員隊伍去貫徹實行。但是在太平天國,顯然沒有這樣的公務員,一個也沒有。只有一群自以為是的農民,他們根本不會治理國家,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建立一個新的制度,而且他們在新秩序還不知道在哪裡的時候,就摧毀了舊秩序。所以現在的北華只有無序和混亂。沒有什麼《天朝田畝制度》也沒有基督所提倡的種種美德……」
士大夫當然是反動的,但是現在這個時代,新式教育只是剛剛萌芽,正兒八經的無產階級也沒有產生,只有幫會流氓無產者,這些人骨子裡面和士紳沒有多大區別。所以除去士紳。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用來倚為統治基礎的階級。而太平天國的行事,道理上看都是正確的。先是反儒反士紳,從根子上破除中國衰弱的原因。再是分田地打土豪。解決土地問題以爭取和動員占中國總人口90%農民的支持。最後是建立一個好像是人民公社制度的農村和城市管理體系——朱濟世很懷疑洪秀全或是楊秀清大概和他一樣,是從後世穿越過來的,估計不是土地革命時代的烈士穿越,就是文化g命時代的小將穿越。要不怎麼整出這麼個東西來?
可惜制度雖好,但是太平天國的老兄弟卻不是什麼無產階級先鋒隊,根本沒有實行這種先進制度的能力。結果就搞成現在這種不倫不類的局面,在某些方面甚至還不如大清那會兒呢!
「王上,現在東北已平,咱們已經從南北兩面對太平天國形成夾擊之勢,是時候收復中原。恢復皇明將山了吧?」
劉炯現在已經得了陸軍上將的軍銜,是很快將要成立的遼東軍團司令官。如果南北兩路攻略中原,這北路軍總司令非他莫屬,收復北京城的大功十有**就要歸他所有了。
眾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朱濟世,他們都是儒生,對反儒家的太平天國自然是深恨的,當然巴不得朱濟世盡快出兵滅了這個名教大敵。
朱濟世卻搖頭:「太平軍……畢竟是有大功於國家民族的,若無太平軍擊破滿清主力,摧破北京城,我等如何能直搗黃龍?」
他的目光在屋子裡一掃,將眾人的目光收入眼底,包括劉炯在內,所有的人都露出疑惑的。朱濟世笑道:「當然,中原之土是不能給他們繼續盤踞的……一場決戰也勢不可免,但是打敗太平天國之後還是要容許他們西走的。如果楊秀清願意臣服我大明,一個平西王還是可以封的。」
「平西王?王上,您是要把楊秀清當成吳三桂?可誰又是……」李鴻章的話說到這裡覺得不妥,這吳三桂最後破滅的可是南明永歷政權啊!
朱濟世哼聲道:「西北的魑魅魍魎極多,必須要有人去掃除一下,太平天國搞建設不行,掃除宵小倒是挺拿手的,正好可以利用他們一下。」
他看向羅澤南,羅澤南點頭:「驅虎吞狼之計倒也可行,就怕太平天國到了西北和沙俄勾結……」
朱濟世笑道:「咱們不能既要驅虎吞狼,又怕養虎貽患吧?太平天國要和沙俄勾結就勾結吧……咱們驅虎,沙俄養虎,最後這頭老虎會咬誰可不好說。」
……
北京,圓明園西洋樓。道光皇帝又回到了自己最喜歡的大水法前,不過不是以大清皇帝的身份,而是以太平天國恭順王的身份。他的一頭稀疏的白髮已經散開披在了身後,身上穿著一件好像是衣服的黃緞子長袍,頭上還帶著個紙糊的帽子,上面有一條盤龍,還鑲著幾個珠子,一些金絲銀線,瞧著還是戲台上面的衣服。他的身邊跟著的是他的兒子奕詝,是幼恭順王——就是恭順王世子的意思,一身打扮也和道光差不多,只是沒有紙糊的帽子,而是用一塊黃布裹頭。兩人身後則是一堆紅袍紅布包頭的恭順王屬官,領頭一人就是穆彰阿。
「東王殿下駕到!跪……」一個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
「阿瑪……要跪了……」奕詝有些尷尬地扶著好像呆傻了一般的道光跪了下去,道光閉上眼睛,兩行熱淚就滾了下來。雖然他當俘虜已經有一陣子了,但是給太平軍頭頭下跪還是第一次呢。
一個身材矮小,穿著身穿黃龍袍,頭戴九龍冠的獨眼漢子在兩排女官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從西洋樓裡面走出來,在大水法旁的御座上坐下來。此人正是太平天國東王,有上帝獨家代言權的東王楊秀清——他是從山東前線臨時趕回北京來的。
「拜……一叩首!」尖細的嗓音接著道。
「阿瑪……要叩首了……」奕詝一邊低聲提醒自己的父親,一邊納頭就拜。大清已亡,他已經是太平天國的階下囚,能不能放回甘陝去東山再起,可就看這一回的表現了。
道光配合地給楊秀清叩了個頭,楊秀清沒有等他再拜就伸出一隻手:「免禮平身,賜坐。」
還算客氣,沒有讓道光依足大禮磕八個頭。
「恭順王,」楊秀清看著道光,沉聲道,「爾的王位乃是天父所封,甘肅之地世世代代都是爾愛新覺羅家的。孤王是天父第四子,自然當替天父護送爾赴甘肅上任。不過孤王被山東軍務所絆,無瑕西顧,就派輔王將兵五萬護送你去陝西並接收陝西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