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蘭芳大公國的事情，似乎有了眉目。在新加坡濟世行分號的書房裡，劉鵬、韓四將他們同西婆羅洲各方代表接觸的大致情形，向朱濟世做了一個報告。「蘭芳陳家和江家的人，都已經私下表態支持了，其實他們也早知道蘭芳目前的體制不可行，早晚為荷蘭所滅，現在能得英國支持成立大公國，也是一個轉機。」劉鵬說道，「只是這蘭芳大公給誰做還沒有定論，蘭芳公司裡面幾個大家族都是廣東應嘉州的客家人，他們內部雖有爭鬥，然而對外還是比較一致的，早年羅芳伯公也有過交代，蘭芳太哥只能給應嘉州客家人做，聽他們的意思，這個蘭芳大公最好也是應嘉州客家人。」「嗯。」朱濟世點點頭。應嘉州就是後世的廣東梅州，朱濟世就出生在那裡，後世的戶口還落在梅州市梅縣區，而且他也能說一口流利的客家話，他母親一系就是正宗的客家人。不過在這個時空，他卻不能自稱是應嘉州客家人，因為他已經有了朱明之後的身份，祖籍當然得隨朱元璋了。「羅家姐妹對大公的祖籍到沒有要求，不過卻希望未來的大公是羅家的夫婿。」劉鵬接著往下說，「羅家的老二羅香蘭許配給了蘭芳陳家的大公子陳繼傑，羅家老三羅香竹許配的是蘭芳江家的大公子江森，羅家大姐羅香梅和羅家四妹羅香菊尚未婚配。」按照羅家的意思，陳江兩家的大公子顯然是蘭芳大公的候選人，不過朱濟世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娶了羅家姐妹中的一個，就能得到羅家的支持去爭一爭蘭芳大公。只是朱濟世已經當眾說了不做大公，出爾反爾可就難以取信天下了。「這蘭芳大公，我是不做的，但是蘭芳的實權必須要掌握在手。」劉鵬雖是絕頂聰明之人，但朱濟世的這番話裡面的含義頗深，足夠他細細品味一番。韓四看到劉鵬不說話，便開口接了上去，「爵爺，和順公司的大佬鄭洪是延平郡王之後，素來以驅除韃虜，反清復明為志向。」「鄭成功的後人？」朱濟世心想，自己這個朱明之後就難辨真偽，這位鄭洪大概也是個西貝貨吧？看到朱濟世似有懷疑，韓四連忙提醒道：「爵爺，鄭洪的和順公司在蘭芳是僅次於劉家的勢力，如果論武力，由在蘭芳公司之上！如能得其助力，無論是稱霸蘭芳，還是來日逐鹿中原，都能事半功倍啊！」事半功倍倒未必，不過朱濟世現在沒有多少「中國班底」，他的洪門大明山攏共就四個人，還有一個在英國留學，至今連山堂都立不起來，如果得了鄭洪等人的相助，至少場面上可以熱鬧不少。「鄭洪想當大公？」「鄭洪想當延平王。」韓四回答道。延平王？這個王號是南明永歷政權封給鄭成功的，這個鄭洪想要當延平王，豈不是要先恢復了明朝嗎？「鄭洪的意思是……」「鄭成功是大明的忠臣，鄭洪以鄭成功後人的身份追隨爵爺，是要繼承先祖之志，當大明中興的大功臣。」韓四替朱濟世盤算道，「爵爺您的朱明身份雖然有洋人承認，但是國內的洪門兄弟未必買賬，而且洪家兄弟當中冒稱大明後人者頗多，如果您能得到和順公司和小刀會的承認，這朱明的身份又實了幾分。俗話說，花花轎子人抬人啊！」朱濟世明白了，自己的朱明身份存疑，鄭洪的延平王之後一樣靠不住，但他們雙方如果來個互相承認，那麼在廣大不明真相的洪門兄弟們看來，這兩人的家世就真實多了，而且反清復明的希望看上去也大多了。來日如果朱濟世真的造反成功，鄭洪這個鄭成功的子孫也就坐實了，不僅可以當上延平王，還能成為反清復明的大功臣。就算大業難成，憑著朱濟世和大英帝國的關係，還有西婆羅洲這個退路，怎麼也不至於被大清朝捉了去千刀萬剮。這筆帳，鄭洪自然已經算清楚了，所以才公開站到朱濟世一邊。想到這裡，朱濟世微微點頭，不置可否，「大明山的事情和鄭洪說過沒有？」「已經說過了，鄭洪、王德虎、趙大亨三人都準備加入。」「就這樣吧，」朱濟世笑著點了點頭，「破軍，你去一趟和順公司新加坡分公司，請鄭洪、王德虎明天過來參加大明山入會儀式。」等到韓四離開以後，朱濟世又準備詢問劉鵬蘭芳劉家的態度——劉家現在是蘭芳之主，又靠著荷蘭人的支持，對朱濟世這條「英國狗」的敵意用腳後跟也能想清楚的。「爵爺，」劉鵬卻答非所問地道，「英吉利的皇上是女人，這蘭芳的大公未必就一定要男人來做吧？」女大公？誰來當？羅家大姐頭羅香梅嗎？「你是說讓羅大小姐做大公？」「爵爺可以當大公的夫婿，就如阿爾伯特親王一樣，實際操縱蘭芳大政。」劉鵬低聲道。娶羅香梅？朱濟世的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不錯！慕文，你覺得羅家姐妹可有這個意思？」劉鵬笑了笑道：「只要爵爺有這個心思，屬下就能幫著爵爺把媒給保了。」他頓了下，又道：「爵爺，屬下覺著羅家四小姐對爵爺也有些意思，不如就一次把她們兩姐妹都娶了吧？」娶一對姐妹花？這個中國特色封建主義婚姻制度就是好啊！朱濟世心滿意足點點頭，看著劉鵬笑道：「慕文，你果然是我的子房啊，今後如能得志，我定不負你兄弟二人！」「謝爵爺！」劉鵬深深一揖，轉身就想去四秀堂的商號給朱大爵爺保媒。「慕文，現在還不是提親的時候。」朱濟世卻忽然叫住了他，吩咐道，「如果這事兒傳開了，有腦子的人都會猜到我要染指蘭芳大公之位，對我們下一步的行動不利，還是等我們在蘭芳站穩腳跟，打敗了萬那蘇丹再說。今天，你就去把羅家姐妹請來濟世行吃頓便飯吧。」「屬下明白。」……「朱爵爺，對於蘭芳大公的人選，老夫和劉甲太，羅大小姐，還有陳家、江家、謝家、古家的家主們都商議過了，認為還是要公推為好。」說話的是葉騰輝葉老頭子，本來好好的美酒佳人，花前月下，卻因為他這個不請自來的惡客變成了一場政治協商會議。老頭子輕輕轉動手中的酒杯，打量了眼前面色不予的朱大爵士一眼，又道：「這公推之法，可以效仿西洋的民主選舉，西婆羅洲的華人都可以參加，一人一票，公推大公，爵爺以為如何？」民主選舉！？蘭芳的事情壞就壞在這個民主選舉之上了。朱濟世心道，當年羅芳伯要是搞家國天下，現在蘭芳沒準已經佔領整個婆羅洲了！可蘭芳搞了幾十年的民主共和，又搞出什麼來了？一個無國民、無朝廷、無官兵的三無國家，哦，現在連國家都不是，搞了幾十年還是個破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