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某個海濱小鎮,臨海有一幢年代久遠的用石頭徹做的城堡。
傳說這城堡是某個落魄貴族隱居的地方。
從住進來後,便再也沒有踏出過城堡,一住便是五十年,最後在城堡裡鬱鬱而終。
臨死前,沒有一個人前來弔唁。
他的後人繼承了這座城堡,可是因為它地處偏僻,而且並不奢華,所以從未過來看過一眼,更別說來此居住。
這座城堡因此寂寞地矗立在海邊,一呆就是一百年。
蘇末離從婚禮現場離開後,林千木便四下尋找著她的蹤影。
在尋找的過程中,發現了這麼一座被人遺忘的城堡,便通過各種關係找到了城堡的後人,花了一筆錢將它買了下來。
買它的時候,或許就已經有了成型的計劃,可是他不願意承認。
如今真正實施了,他才驚覺自己就如一個老謀深算的狐狸一樣,其實早就有著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將飛機緩緩降落在偌大的庭院裡,然後起身抱著蘇末離走下飛機。
抱著蘇末離走在那鋪著青石板的庭院裡的時候,他的嘴角禁不住微微地蕩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
他,似乎看見了他牽著她的手漫步在海灘的美麗圖景。
如果那就是他的未來,那麼即便他的所作所為惹怒了上帝,要將他打入可怕的地獄裡,他也在所不惜,絕不後悔。
帶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他來到了大門前,伸手正欲推開那沉重而古老的鐵門時,門突然從裡面被人打開了。
一張熟悉的臉,一個腹部已經凸起,卻仍然美麗的女人就這樣冷冷地站在他面前。
她沒有說話,眼睛也不看他懷裡的女人,只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抿緊了紅唇。
她的眼睛有些凌厲,默默地在斥問著他控訴著他,讓他瞬間就羞愧得有了種想要逃竄的衝動。
可是他沒有動,就那樣筆直地站在她面前,淡淡地說:「佳佳,你什麼時候來的?你跟蹤我?」
吳佳佳冷笑著反問:「你怕我跟蹤嗎?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對不起許諾的事情嗎?」
此話一出,瞬間惹惱了林千木,他很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林千木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做對不起你對不起許諾的事?」
「那你懷裡的蘇末離是怎麼回事?」吳佳佳揚了揚錐子般的下巴。
「她」林千木有些語結,但很快就理直氣壯地說,「她不是真正的蘇末離。她是個克隆人,是連哲予用蘇末離的dna複製出來的一個女人而已。而這個女人惹了許諾,說要跟他結婚,可又在婚禮的時候當眾反悔,棄許諾而去,奔回了連哲予的懷抱。許諾可以忍受,可以原諒,可是我卻絕不能容許她這樣背叛許諾。而且,若是她真的知道連哲予曾經的所作所為的話,她也一定不會喜歡連哲予的!我把她帶回來,就是想先把她關在這裡一陣子,然後慢慢地將真※相告訴她,讓她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到底誰才是真愛她珍惜她的人!」
「僅此而已?沒有別的目的?」吳佳佳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副被他說服了的模樣,可內心卻又驚又懼的同時,還醋海翻波。
「你永遠是不相信我的。但凡你若能給我一點點信任,當初的我們又怎麼會被連哲予愚弄到今天這種地步?」林千木苦笑,一副委屈莫名的模樣。
吳佳佳一愣,緩緩地將身子側到了一邊,「進來吧!」
「謝謝你信我這一次。」林千木如釋重負地悄悄鬆了口氣,抱著蘇末離走了進去。
吳佳佳隨在他身後,輕輕地說:「這段時間,我請人把這裡翻修了一下,同時添了很多家俱,當然也請了兩個傭人,一個廚娘,一個女僕,她們明天就可以來上班。」
林千木腳步一頓,緩緩地轉過身來,緊緊地盯著她,「你知道我買下這幢城堡的用意?」
吳佳佳苦笑,「不知道。我原本以為你是買來送給我的禮物」
林千木聽了,又羞又愧地作不得聲,默默地轉身抱著蘇末離繼續上樓。
吳佳佳仍然跟在身後絮絮叨叨,「二樓的右手邊的第二個房間,我已經收拾出來了,她可以住在那。」
林千木點了點頭,依言走進房間裡,果然看到整個臥室被收拾得明窗淨幾,大氣而溫馨。
他將仍然處於昏迷的蘇末離放於大床※上,扯了被單替她蓋上,轉身有些窘迫地說:「就讓她睡在這裡吧!我們先出去。」
吳佳佳搖頭,木然地說:「她似乎沒穿衣服。我可以幫忙讓她看起來得體一點。」
林千木很有些尷尬,點了點頭,「那麻煩你了。」
吳佳佳搖頭,「不管她是不是克隆人,能夠看到她還活著,作為她的朋友,我真的很開心。」說到這裡,她迅速地抬眼看了一眼林千木,苦笑道,「雖然她讓我不由自主地吃醋了,可是她仍然是我的朋友,親如手足的姐妹。」
林千木聽了,默默地點頭,指了指外面,「我去鎮上一趟,給她買些必需的衣物,你需要什麼嗎?我可以一起帶回來。」
「帶些食物回來吧!我沒想到你們會回來,所以家裡並沒有準備什麼食物。」吳佳佳淡淡地說,「如果可以,帶幾支紅酒回來吧!我想今天晚上,我們三個人可以像原來一樣痛快淋漓地暢飲一番。另外,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打電話給許諾,我想他在的話,末離就不會對我們心存敵意,而且也是為了他們再在一起而創造機會,你說呢?」
「呃。我很開心我們可以像從前一樣在一起共進晚餐。不過現在把許諾叫過來,並不是件妥當的事情。我不想讓蘇末離認為這件事是許諾與我一起參與計劃的。我不想讓許諾在她的眼裡變成一個說話不講信用的小人。而且,許諾的脹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絕對不會贊成我這樣做的。所以我想,所有的這一切都得等到我們成功地說服蘇末離,她可以心甘情願地與許諾再續前緣後,咱們才能把許諾叫過來。」林千木的理由說得很充分。
「你就這麼有把握,光憑你一人的力量就能說服得了她?你忘記了嗎?現在的你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個陌生人。如果她不聽勸,你又該如何?會放了她麼?」吳佳佳微微瞇起眼睛看著那個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謊話連篇的男人,心裡痛苦至極。
面對吳佳佳的咄咄逼人,連續飛行了十幾個小時的林千木耐心在慢慢磨滅殆盡,他皺了皺眉頭,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讓那種情況出現的!」
說完就轉身欲走。
吳佳佳急忙叫住了他,「你不找繩索來綁住她嗎?呆會她醒了,可不會有多高興。」
「她肯定不會高興,不過她傷不了人。現在的她連拿檯燈都拿不起,所以不用擔心她會因暴怒而傷害你。」林千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再沒有耐心跟她多說,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吳佳佳臉色蒼白,恨恨地咬住了下唇,轉頭看向那張讓她既嫉妒又痛苦了多年的臉,緩緩地伸出手,用自己尖銳的指甲輕輕地劃過她的臉頰,「蘇末離,你為什麼又回來了?你為什麼總是這樣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我不想傷害你,可為什麼你卻屢屢地逼著我出手呢?我現在已經嫁給千木了,我的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孩子,我只想好好地做一個體貼的妻子,善良的母親,可是你為什麼就不給我機會呢?你要我拿你怎麼辦?怎麼辦?」
她的手微微用力,咬緊牙關,只恨不得痛下殺手,用她那尖銳的指甲將蘇末離的臉挖得坑坑窪窪,再也見不得人。
手不住地抽※搐、顫抖,真的真的很想用力劃下去,可是只要一想到林千木,她就始終不敢真的下手。
良久,她才長歎一口氣,喃喃地說:「蘇末離,你就祈禱千木會改變主意吧!否則的話,我真的會痛下殺手的!一定會的!」
她站了起來,緩緩轉身離開了臥室。
不一會兒,她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套她的衣服。
掀開被子,她看到蘇末離的身上裹著一床床單,床單上有大※片大※片黃色的痕跡,還隱隱散發著某種曖昧的氣息。
深諳男女之間情事的她,一下子便明白那是什麼。
深吸一口氣,她一把抽掉了床單,當蘇末離那有著斑斑愛痕的身體赫然入眼時,她幾乎快要氣瘋了。
床單、痕吻、精※液的氣味充斥著她的眼她的口鼻,是那樣的來勢洶洶,讓她的腦子裡不停地出現林千木覆在蘇末離身上瘋狂※抽※動的畫面。
這一切的一切都燃燒著她的理智,讓她痛苦得想要拿刀一刀深深地捅※進蘇末離的心臟。
她全身哆嗦個不停,恨恨地瞪著蘇末離,如果眼睛可以殺人的話,她想她早就將蘇末離五馬分屍了。
但是她知道這是不理智的。
她知道如果她還想擁有林千木的話,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做得不顯山不露水。
她得慢慢地尋找機會,而不是就這樣愚蠢而衝動地做下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一切都必須慢慢來,必須得從長計議。
吳佳佳站了起來,快步走進衛生間打開水籠頭放滿了水池,然後一頭紮了進去。
這裡的水是來自地下水,冬暖夏涼,此時已是盛夏,水冰冷刺骨,卻讓她瘋狂的大腦慢慢地冷靜下來,情緒也慢慢平伏了下來。
良久,她緩緩地從水裡抬起頭來,扯了毛巾擦乾了臉上的水漬,對著鏡子深呼吸了幾次之後,這才轉身走出了浴※室。
蘇末離仍然靜靜地呆在那裡。
她睡覺的時候,面容是那般的寧靜,那般的純潔無暇,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與她身上那彰顯著情※色、曖昧的吻痕是那般的格格不入,那般地刺眼剜心。
吳佳佳不敢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的話,罪惡的火焰又會熊熊燃燒,到時候,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夠控制得了情緒。
她匆匆走上前,拿起衣服胡亂地替蘇末離穿上了,雖然很費了一番功夫,可是看到衣著整齊的蘇末離,她的心這才又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默默地又呆了一會兒,見蘇末離始終沒有醒來的痕跡,便轉身快步地離開了。
每多呆一秒,那都是對她的折磨。
此時此刻,她的心又悲又憤,有句話始終徘徊於她的腦海——既生渝,何生亮!這個世界上既然有了她吳佳佳,為什麼還非得有蘇末離的存在?
她痛苦地快速下了樓,打開門走在陽光下,像被人扼住了脖子差點窒息才獲救的人一般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正痛苦間,突然聽到汽車飛馳而來的聲音,原本還一臉痛苦的她立即平靜下來,直起腰來淡淡地看著林千木駕駛著汽車飛馳而來。
車子駛進城堡,一個漂亮的轉彎,最後停在了吳佳佳的身邊。
吳佳佳自然地笑著迎上前,說道:「你動作挺快的。」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逛街,買東西不會左挑右選,看到差不多便買下了,也不知道衣服合不合身。」林千木看了她一眼,轉身打開了後備廂,抱了一大堆東西出來。
吳佳佳伸手去接,他卻一避,說道:「你大著肚子呢。這些重活我來就行了。」
他的聲音如斯溫柔,讓她想起從前,卻更加讓她難過。
因為她知道此刻他的溫柔是裝出來的,沒有一丁點真實,虛偽而廉價
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仍然笑微微地說:「你總是如此體貼。」
「應該的。」林千木溫柔地一笑,與她一起走進屋子。
他先將食物一一放入冰箱,然後提著十來個裝著衣服的紙袋說:「我先把衣服拿下樓,然後下樓來做食物。」
說著就欲上樓。
吳佳佳急忙隨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雖然不能提重物,但是把衣服掛進櫥櫃裡可是我最拿手的事情。」
「也好。」林千木雖然明知道她根本口不對心,跟著他上去只不過是因為不放心他而已,心裡有種作賊被捉了個現行的惱羞成怒的感覺,但是表面上卻像個沒事人兒一樣地應了。
兩人一起上了樓,當林千木看著蘇末離身穿著一件棉質的紫色睡衣時,一顆原本懊惱的心一下子又有了幾分內疚幾分溫柔,轉頭歉意對吳佳佳說:「給她換衣服一定很累吧?」
「不累。」吳佳佳搖了搖頭,「就是累也沒關係。因為她是我的好姐妹,換作是她,她也會這樣做的。」
「你能這樣想最好了。雖然她可能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蘇末離了,可不管怎麼說,她的一切都來自蘇末離,所以她仍然是我們的朋友。」林千木寬慰地歎了口氣。
「我知道。」吳佳佳輕輕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到壁櫃前,笑道,「這櫃子是我讓人新做的,為了配合著城堡的風格,特意做舊了,還雕上了那個時期最流行的花紋。晃眼一看,是不是很有歷史感?」
林千木走了過去,看著那壁櫃,確實給人一種歷史的厚重感,想到她孤身一人挺著大肚子帶著一種幸福的心情裝飾這裡的時候,不由越發地內疚了,低低地說道:「對不起,你受累了。」
「沒事。你喜歡就好。你知道的,我愛你,一切都以你的喜好為出發點。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吳佳佳淡淡地笑,打開櫃門,將衣服從紙袋裡拿了出來,再一件件地拿衣架掛好。
林千木默默地在一旁幫著忙,配合默契,讓人看不出他們是一對有著重重問題的夫婦。
真正的貌合神離啊!
掛好衣服後,林千木與吳佳佳便一起又下了樓。
林千木自去廚房做飯,而吳佳佳則忙著打電話給她僱請的傭人,叮囑她們明天早上一定要準時地到來。
得到確認之後,吳佳佳放下電話,咬著指甲想了想,衝著正在廚房裡忙碌個不停的林千木問道:「我們要不要再僱請幾個保鏢以備不時之需?你知道的,你把蘇末離從連哲予身邊帶來,只怕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就算這裡隱秘,可難保他會找上門來。」
林千木淡淡地說:「不用了。他不會找上門來的。因為在他心裡,是末離離開了他。」
「這樣啊?」吳佳佳點了點頭,但想了想又說,「他不追究,可你別忘了他還有個喜歡多管閒事,而且勢力雄厚的死黨華薄義。華薄義當初可以用計將蘇末離騙回去,那麼難保他又會多管閒事地到處尋找蘇末離。」
林千木聽了,切菜的手頓住了,淡淡地說:「看來你什麼都知道。」
吳佳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略有些狼狽,但很快便很平靜地說:「只要我想知道的,那麼我便什麼都知道。不過,如果你希望我裝聾作啞,我也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的。我說過了,一切以你為中心。」
林千木聽了,再度無話可說。
一時之間,沉默在他們之間瀰漫開來。
最後,還是吳佳佳率先打破了沉默,問道:「你再考慮一下我方纔的建議吧!有備無患是不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回去如何?」
不管林千木的計劃有多周全,她都很不安。
想起連哲予曾經怎麼對待她,她就內心深處害怕。
林千木的這一舉,真的無異於是自掘墳墓。
如果他將蘇末離帶回他的根據地,有他那伙嗜殺如命的兄弟在還好點,可他偏偏選擇了在這裡。
她有些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如果說他真的是為了許諾而想說服蘇末離留下的話,她尚能理解。
可是他明明不是的!
她可以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對蘇末離的渴望不但沒有變弱,反而變得更強更瘋狂。
赤祼祼的想要佔有的欲、望,再不能像從前一樣安全地隱藏了。
「回去就不必了。這樣吧,如果你確實擔憂的話,我會從家裡調幾個人過來的。」林千木折衷地應了。
「嗯。行。」吳佳佳點點頭,不再多說。
如今的她再次在他心裡沒有了任何地位,即便懷著孩子也仍然不會有改觀,先前他對她的愧疚對她的溫柔在蘇末離出現之後,便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蘇末離果真是她的剋星,而世上最不可相信的便是男人的承諾。
這一次,她算徹徹底底地看清楚了。
而這一次,她要徹底作個了斷。
不一會兒,林千木就做好了飯,本來想立即端上去給蘇末離吃的,但想想蘇末離現在還沒醒,端上去也得等,再加上自己表現得太迫切,可能會讓吳佳佳心裡不舒服,所以猶豫了一下,便對吳佳佳說:「過來吃飯吧!」
吳佳佳聽了,這才笑著捂著肚子慢慢走了過去,看到桌上的菜很是豐富有營養,不由湊上去深吸了口氣,歎道:「千木,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我又有多久沒嘗到你親手做的菜了嗎?」
從他那次找借口離開後,他們就整整有四十八天沒在一起了。
至於吃他親手做的飯菜,那更是時間久遠的讓她記不住日子了。
自從他被連哲予誣陷,羞愧離開之後,便再沒有機會嘗到他的手藝了。
前幾個月前雖然在一起了,可是他整天忙碌得連腳都不著地,更沒時間做給她吃了。
但現在想想,其實什麼都是借口,如果真有愛,又怎麼可能連做頓飯的時間都抽不出呢?
「是有點久了。」林千木老老實實地承認,隨後溫柔地安慰她,「過去我太忙,有點忽略你了,但是我發誓從今天開始,我會抽※出大部分的時間來陪你,給你做各種你喜歡吃的菜餚的!」
「呵呵。我很期待哦!」吳佳佳一臉開心地笑,可內心卻苦澀無比。
他現在倒有時間陪她了,也有心思給她做東西吃了,可這一切其實都不過是為了蘇末離,她只不過是個不緊要的人,跟著蘇末離蹭他一點深情厚意罷了!
可她要的是全部!全部!
兩人在一起默默地吃著飯,林千木三下兩口就刨完了一碗飯,幾口喝了一碗滾燙的湯,燙得連吳佳佳都聽出了他竭力想忍卻怎麼也忍不住的吸氣聲。
若是在平時,吳佳佳一定會心疼地招呼他慢點的。
可是現在,她的心瓦涼瓦涼的,哪裡有什麼心思去照顧他,想著他這麼匆忙是要急著上去照顧蘇末離,恨意倒是越來越深了。
林千木喝完了湯,放下碗筷,盡可能動作緩慢地從紙盒裡抽了紙巾出來慢慢地擦乾淨了嘴,然後便站了起來,端起早就分撥好的飯菜對吳佳佳說:「你慢慢吃吧!我上樓看看。她這個時候也該醒了,差不多二十個小時過去了,她一定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吳佳佳點點頭,若無其事地說:「好。你先上去吧!待會我吃完了再上去。」
「嗯。不急。你慢慢吃。得吃飽吃好。孩子現在正處最需要營養的時候,你一定要吃好了。」林千木胡亂地應付了幾句,就端著托盤快步往樓上走去。
聽著他那假惺惺的關心,看著他那迫不及待轉身上樓的背影,吳佳佳慪得喉頭發甜,只差沒吐出幾口鮮血來。
可她不敢表現出來,仍然就這樣慢悠悠怡然自得地吃著,直到完全看不到林千木的影子了,她這才『啪』地一聲放下了碗筷,一直強忍著的淚水就這樣洶湧地奪眶而出。
她抽了紙巾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擦著,直到臉上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痛了,這才恨恨地將紙巾揉成了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最後她還是將碗裡的飯吃完了,並且還連喝了幾碗湯。
因為她吳佳佳從不做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身體是自己的,只有健康強壯,才有力氣去籌謀。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轉身向樓上走去。
腳步很輕,很輕,輕得連她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
很快上了樓,看到蘇末離睡的那間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她咬了咬唇,溜了過去,將眼湊近門縫朝裡看去。
卻看到林千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雙眼睛正如癡如醉地緊盯著蘇末離一動不動。
這癡情的眼神看得吳佳佳又妒又怒,手伸到門上就想推門而入。
可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林千木的身子往前傾,同時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蘇末離的臉,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動作是那樣的輕柔,彷彿在撫摸著一件稀世珍寶一般,他的聲音也如泣如訴地輕柔響起,「末離末離你為什麼總是不肯多看我一眼?為什麼你總是不明白,連哲予和許諾都配不上你?他們一個狠一個弱,給你的除了傷害,還有什麼?可是我,論狠可以比連哲予更狠,論智力,就算超越不了連哲予,可至少也能與他旗鼓相當。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可以一次次地從他的魔爪下化險為夷,也才可以助你將許諾救出來。可是,我為你受的苦,為你做的一切,你為什麼就始終看不到?這一次,你重生了,可為什麼你還是走老路?還是讓他們傷害你?末離,你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
聽著他一口一個末離,一聲聲為什麼,吳佳佳真的火冒三丈,再也無法忍住了,手一用力,門就被推開了,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驚醒了沉醉在痛苦中無法自拔的林千木。
林千木的手瞬間縮了回來,身子也坐直了,淡定地看向吳佳佳,「輕點推門,你會嚇到她的。」
面對他的如此淡定從容,吳佳佳一肚子的火便怎麼都發不出來了。
站在那裡愣了愣,隨後笑著走了過去,「方纔我的腳下不小心絆了一下,也沒想到這門沒關實,結果就這樣一跤跌進來了。幸虧沒真的摔跤,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說著撫著肚子在林千木的身旁坐了下來,一下又一下地撫著肚子,「但願孩子沒被嚇到。我聽說有些孩子在肚子裡被嚇到,出生後會犯上總時一驚一驚的毛病。」
林千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以後要多加小心,仔細看著點腳下,走路慢著點吧。」
「遵命!」吳佳佳俏皮而又溫馴地應了,看了看床※上的蘇末離,「她怎麼還沒醒?你給她用了什麼藥?會不會用量過度了?」
「還差一刻鐘的樣子。劑量用得很精準,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林千木淡淡地抬起腕表看了一眼。
「哦。這就好。」吳佳佳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後又緊張地說道,「可我擔心她看到我們之後的反應。」
「她會暴怒會斥罵,甚至可能會大打出手,不過這些都是預料之中的事,而且我們也必須接受。因為不管如何,她都是我們想要關心的蘇末離。」林千木篤定地說。
「是。這是自然的。只不過,我擔心我們的孩子會不小心被她傷到。」吳佳佳不安地撫著肚子,「前幾天我去醫院查了呢!說是個兒子,發育得極好,一定會是個體格健壯,大腦聰明的寶寶呢!」
「是嗎?這就好。」林千木神經淡淡的,似乎提不起勁來。
吳佳佳不氣餒,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你好好感覺感覺,他現在會踢人了呢!」
林千木礙於面子,將手停留在她肚子上幾秒鐘,見始終沒反應,便說:「他一定不是時時動的吧?或許下次再另找個時間摸※摸看。」
說著就欲將手收回來,可是就在這時,他的手心突然被一個圓圓的東西衝撞了幾下,他一驚,本能地想抓※住,可那東西卻狡猾地隨即躲開了,再也找不到蹤跡。
他的心突然就溫柔了起來,柔情的笑容一下子便浮於嘴角,驚喜交集地看著吳佳佳,「他竟然真的會動!」
「是的。他會動。咱們現在可以跟他說話跟他交流了,他可以感知到一切的。千木,我想咱們該給他取個小名了,天天呼喚他,跟他說話,他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並不孤單,有愛他的爸爸媽媽在這裡等著他呢!」吳佳佳說著說著就哽咽了,眼淚拚命地往下※流,胸口也悶得難過。
委屈!
她真的真的很委屈!
替她替孩子
聽著她動情的話語,看著她滿臉的熱淚,林千木心悸了,他再次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給身邊的女人,還有那還在肚子裡的孩子太多痛苦與委屈了。
他,想做個背叛者。
背叛他曾經對吳佳佳的誓言,背叛孩子背叛許諾,想就這樣自私地佔有蘇末離。
可是這不對!
他已經幾次三番地傷害了眼前這個女人,好不容易讓他有機會贖罪了,他卻再次選擇了傷害。
還有,他的孩子
他不能成為如此卑劣的人,如果是這樣,那他與連哲予還有什麼區別?
他這樣違背所有人的意志,又怎麼可能得到蘇末離的心?
所以,在趁大錯尚未鑄成之際,他必須得收手,必須得照著原計劃執行。
他要撮和許諾和蘇末離在一起。
許諾雖然在某些方面弱了一點,可是有他在一旁為他們保駕護航,再也不讓連哲予有機會傷害他們分毫的。
想到這裡,他深吸了口氣,一把將吳佳佳緊緊地抱在了懷裡,輕輕地說:「今天晚上,我就好好想想,給咱們的兒子取一個又響亮又好聽的名字。」
吳佳佳又驚又喜,一邊笑一邊流淚,「可是我聽說取名字有很大的學問呢!名字取得順了,那麼孩子的一輩子都會順呢!所以,咱們好好地買把書來研究下吧?」
「嗯。一切聽你的。你說什麼就什麼。」林千木溫柔地應了,在她臉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去鎮上的書店買幾本書,同時打電話叫幾個得力的人過來守在這裡。這裡就交給你了,你好好地待她吧。她對你是陌生的,別讓她感覺到害怕。當然,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別讓她真的傷到了你。雖然她全身無力,不過我聽說自她出生以來,連哲予便教了她很多技能,所以你還是小心點。」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待她,也會小心不讓她傷害到我的。你早些回來!」吳佳佳也站了起來,溫柔地將林千木送出了門。
看林千木下樓之後,這才返身回到床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蘇末離冷冷地笑了。
看來,親情還是一張王牌。
初次交鋒,她僥倖險勝。
可是後來的情況就說不定了,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完美地結束掉這一切。
定定地盯著蘇末離好一會兒,突然發現她穿著自己的衣服顯得有點大,圓圓的領口讓她精緻的鎖骨,還有胸前的一大※片白※皙柔嫩的肌膚都露了出來,若隱若現的,極其地惑人心智。
想著林千木方才坐在這裡,將蘇末離的這副模樣全都收於眼底,不由怒氣再起,一咬牙便伸手過去,想將她的領口往上提,將那一大※片礙眼的風光遮掩起來。
可是手伸過去,還沒觸碰到衣服,突然手被人死死地捉住了。
雖然力道不大,對她造成不了傷害,可是仍然將她生生地嚇了一跳,轉頭向蘇末離看去,正好對上一雙冰冷深幽,甚至還帶著幾分凌厲的黑眸。
這樣的眼神,即便是在蘇末離受盡打擊心灰意冷的時候,她也從未見到過。
蘇末離給她的印象是,無論何時何地,總是溫柔的友善的。
吳佳佳莫名地心悸,卻並未掙脫手腕,而是任由蘇末離握著,臉上浮起溫柔而又熱情的笑容,「末離,是我,吳佳佳,你的朋友兼死黨。」
「吳佳佳?我不認識你。」蘇末離皺眉,腦子裡閃過另外一張臉,那張臉有著一雙膽小怯懦的眼,總是讓過去的蘇末離不由自主地挺身而出保護她。
而眼前的女人,她並不認識,但是她記起在某個清晨,與連哲予一起去茶樓時,這個女人曾主動過來和她打招呼。
當時女人說認錯了人,可現在卻叫得如此親密,可見她當時說的是謊言。
她不是吳佳佳,也絕不可能不認識自己!
吳佳佳苦澀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確不是過去那個你熟悉的吳佳佳。理由嘛,很簡單。只是為了躲避連哲予的追殺。或許你不知道,你失去孩子後,連哲予將錯怪在我身上,他覺得是我故意推了你,讓你們失去了孩子。所以,他折磨我,最後甚至想殺我。當時你正好救許諾放火燒了莊園,這才讓他一時無法顧及我,我才僥倖逃脫一命。可是我知道我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以他的勢力,如果他想要我的命,那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我改頭換面,隱姓埋名地躲在了一個陌生而落後的國家。直到後來遇到千木,這才算過上了幾天安穩的日子。」
蘇末離聽了,嘲諷地笑了,「吳佳佳,你真的如此無辜嗎?是個可憐而倒霉的受害者?純潔得如白蓮花?」
吳佳佳聽了,臉色一下就白了,喃喃地說:「你什麼意思?」
「或許,你不知道吧?你和連哲予曾在一起的事情,蘇末離早就知道。她只是善良地不願意相信她愛著的兩個人都同時背叛她而已。更不願意相信,孩子的失去是你的精心策劃。又或者,即便相信,她也善良地給你們時間,讓你們可以作出正確的選擇。那個傻※瓜,愚蠢地以為她如何待人,別人就如何待她!真可悲!」蘇末離冷笑著搖頭。
「你你有她的記憶?她她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和連哲予的事情的?」吳佳佳嘴唇打起哆嗦來,眼前的蘇末離莫名地讓她覺得害怕,只覺得自己的心思不管是好的壞的,全都在她面前坦露無遺,無可躲藏。
「我本來就是她,自然會有她的記憶。至於你和連哲予的苟且之事,她早在你們剛剛開始的時候就知道了。記得嗎?那天下著大雪,你跟著連哲予從歐洲回來,她不小心在窗戶前看到了你吻連哲予的畫面。」蘇末離淡淡地說出了這個隱藏了多年,從前的蘇末離從不敢正視的事實。
「她她竟然那麼早知道了那我」吳佳佳的臉色愈發地蒼白。
她不敢想像當初自己所有的意圖,其實蘇末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就像個蹦達個不停的小丑
蘇末離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向外看,皺著眉頭說:「你和過去的蘇末離之間的恩怨,我不想管。可是,你如果想將對她的仇恨與嫉妒加在我的身上的話,那我告訴你一切免談。」說到這裡,蘇末離倏地轉身,眼睛裡精光爆※射,「我不是她,我不會忽視威脅,更不會縱容。如果你聰明的話,你最好現在讓我離開。我沒興趣界入你的感情生活,可你也別想像害她一樣害我!我跟你沒有任何交情,所以如果你惹怒我,我不會客氣的!我可能會像連哲予一樣玩弄你於股掌之間,把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
她一身凌厲之氣讓吳佳佳目瞪口呆,嚇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這個女子,再也不是她熟悉的蘇末離。
看著她,吳佳佳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連哲予
他們,竟然驚人地相似。
看來,蘇末離是真的死了
對於連哲予的懼怕,已經浸入到骨子裡去了,那種恐懼感讓吳佳佳再也不敢呆下去了,慌張地站了起來,說道:「不是我抓你來的,所以我也無權放你。等千木回來了,你自己跟他交涉吧!飯菜就在桌上,你趕緊吃了吧!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說完轉身就想走。
蘇末離卻在她身後又冷冷地說:「把你的媚※功多用在林千木的身上吧!或許有一天,他會真的屬於你。你就不必再老是嫉妒別人加害別人了。」
吳佳佳聽得心膽俱寒,連頭都沒敢回,就這樣急沖沖地走了出去。
一把關上門,奔回自己的臥室,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好半天都驚魂未定。
蘇末離看著窗外那高至七八米的院牆,不由皺了皺眉,轉身四下翻找了一番,卻並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她逃不出去。
身手再好,也需要可以利用的工具,更何況,如今的她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得進食,讓自己吃得飽飽的,這才有力氣去籌謀逃跑的事情。
這樣一想,她便快速地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拿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
吃飯的時候,想到連哲予可能此時正急得四處找她時,心裡又是辛酸又有些欣慰。
辛酸的是,他們歷經了這麼多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還沒好好地品嚐在一起的甜蜜,自己卻突然被綁架了,給他們幸福的生活增添了極不完美的一筆。
欣慰的是,一旦他開始尋找自己,那麼就是遲早的事情。
以他的勢力,他的聰明才智,林千木吳佳佳之流不過是自尋死路而已。
對於吳佳佳的卑劣,她看得透透的,實在瞧不上。
而對於林千木,她也不喜歡。
現在的林千木再也不是從前的林千木,眼睛裡那股子冷幽、狠戾、算計,讓她不寒而慄。
尤其對於他綁架自己的行徑,她真的深惡痛絕。
她不是過去的蘇末離,她與林千木沒有交情,她也不會傻傻地被人害了之後,還總是善良地容忍。
那對她沒有好處。
蘇末離但凡聰明一點點,也不至於現在躺在了墳墓裡,等著時間將她化為腐泥。
但願許諾不要摻雜在裡面,她不想許諾受到傷害。
不過就算摻雜了,她也會力保許諾的。
許諾的好許諾的溫柔許諾的深情厚意,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難怪從前的蘇末離總是放不下他,其實他真的挺讓人不忍傷害。
想到這裡,蘇末離長長地歎了口氣,心裡沉重至極。
吃過飯後,她仍然感覺不到身體聚集了任何力氣,就如石沉大海,無影無蹤。
蘇末離聰明伶俐,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林千木可能給她身體注射了什麼,這才讓她的力氣完全失蹤了。
她懊惱無比,一把伸手將桌上的碗碟拂落在地,碗碟破碎,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
吳佳佳聞聲驚慌失措地跑來一看,並不敢多說什麼,自去拿了掃帚將地上的碎片掃乾淨了,然後緩緩地說:「你在這裡生氣是沒有用的。你得等千木好,然後好好地勸說他,讓他意識到你已經和過去的蘇末離完全不是同一個人,或許他會放了你也不一定。」
蘇末離冷冷一笑,「我不會企求他的。而且我相信他也關不了我多久,連哲予很快就會殺到的。到時候,你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吳佳佳聽了,奇怪地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地轉身離開了。
她沒有回到房間,而是下了樓,蘇末離總是讓她不安,她竟然有點害怕與蘇末離共處一室。
莫名的,她突然有些懷念裡過去的蘇末離來了。
她們原本是如此的好,鬧到後來水火都不容的地步,都只因為一個情字。
如果當初她不從家裡逃出來,不跟著蘇末離去美國,那麼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們到現在仍然會是一對相扶相持的好朋友呢?
只可惜,事實就是事實,悲劇已經釀成,可能還需要繼續悲劇下去,她,已經無法停止住她的腳步了
吳佳佳酸楚地想,無力地一屁※股頓坐了沙發上。
沒多久,她聽到院外傳來汽車,還有直升飛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她心一驚,本能地以為是連哲予帶人氣勢洶洶地殺到了。
急忙起身向窗前衝去,躲到厚重的窗簾之後,反覆深呼吸了之次之後,這才鼓足勇氣悄悄地撩※開窗簾的一角向外看去。
像操場一樣大的庭院裡,她果然看到一輛汽車緩緩地向門前駛來,而在汽車的上方,盤旋著一架直升飛機,飛機上坐著七八個人,全副武裝,戴著頭盔,手上還拿著重型槍械。
吳佳佳看得心驚肉跳,放下窗簾,急得在屋裡團團轉,想了半天,就欲往樓上衝去。
不管如何,她得挾持住蘇末離,逼著連哲予不得不讓她安全地離開!
可是還沒走到一半,突然聽到樓下大門被推開了,林千木聲音淡淡地傳了過來,「佳佳,你急吼吼地上樓做什麼?」
吳佳佳一聽,瞬間轉身,眼眶一下就濕※了,脆弱地說:「我以為以為」
林千木快步上樓,皺著眉頭看她,「你以為什麼?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手這麼冰冷?」
吳佳佳一把伸手緊緊地抱住了他,心有餘悸地低叫道:「我以為是連哲予來了我很害怕」
林千木聽了,不由心疼萬分,急忙溫柔地安慰著,「不要怕。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他傷害你了。不記得了嗎?我不再是那個沒有力量的林千木的。現在的他,也不再是過去的連哲予了。」
「我知道。只不過一想起從前,我就不由自主地害怕」吳佳佳點頭,驚懼地看了一眼樓上,「她醒了」
「她醒了?我去看看她!」林千木一喜,鬆開吳佳佳的手就欲往樓上走。
「千木!」吳佳佳急忙抓※住了他的手。
「怎麼了?」林千木轉身看她。
「她她有著蘇末離的記憶,卻與蘇末離不是同一個人。她冷酷無情,看到她,就讓我想想連哲予。千木,或許你把她綁來,真的是一個錯誤」吳佳佳低低地說。
「是嗎?或許你誤會她了。如果她不好,許諾又怎麼又會再陷進去?你啊,是太緊張了!好了!別擔心了。人,我已經帶來了,他們是我的兄弟,正好在這裡執行任務,我便將他們帶到這裡來了,其中幾個人你也認識。從現在起,他們會負責這座城堡的安全的。他們初來乍到,現在你去跟他們打聲招呼,給他們泡杯咖啡吧!」林千木溫柔地安慰著她。
「好。」吳佳佳見他完全不把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也不好多說什麼,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轉身慢慢向樓下走去。
林千木快步上樓,卻在樓梯口處看到了正走出房間的蘇末離。
蘇末離一臉的冷漠與厭惡,讓他的腳步生生頓住了。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倒是蘇末離先開口了,「林千木,你給我身體裡注射了什麼東西?」
林千木苦澀地一笑,走上一步,緩緩地說:「末離,你要相信,我帶你來這裡,不是想傷害你,我只是想幫你認清連哲予的真面目。過去的蘇末離中他的毒太深,以至於即便知道他的惡行也無以自拔。可是你不同,你與他相處不久,你還有機會掙脫他的魔爪的!」
蘇末離挑了挑眉,「子非魚,又怎知魚之樂?別說他早已經不是從前的連哲予了,就算是,在我的記憶裡,他從來沒有傷過我分毫!反而,只是我在傷害他而已!所以,如果你是害怕我受他傷害的話,那麼我告訴你,你不必擔心了,他永遠都不可能傷害我的。」
「他不曾傷害過你?那曾經的傷害呢?對你的對許諾的對吳佳佳的,還有對我的傷害呢?這筆帳就這樣算了?」林千木莫名地憤怒起來。
「蘇末離都死了,付出了這樣慘痛的代價還不夠麼?你還想怎麼樣?」蘇末離冷冷地說。
「我可以不要他的性命,可是他也沒有資格擁有你!」林千木惡狠狠地說。
「有沒有資格由我說了算!」蘇末離懊惱至極,「感情的事,連哲予都拿我沒辦法,你難道還想控制我麼?」
「就憑我是你的朋友!曾經與你同生共死過的朋友!」林千木一氣之下,大掌一伸,就將蘇末離推到了牆壁上,同時身子逼近,死死地壓住了她。
「你忘記了麼?我和你並無交集!而且,如果是朋友的話,你應該尊重我的意思,而不是綁架我,而且給我注射針劑,讓我連提個重物都提不起!最重要的是,你的目的真的那麼純粹嗎?是為了我好?為了許諾伸張正義?」蘇末離冷笑,「林千木,別再自欺欺人了,你不過是想霸佔蘇末離,打擊連哲予而已!」
「我沒有!」林千木又羞又怒,衝著蘇末離大吼。
有唾沫濺到蘇末離的臉上,蘇末離厭惡地將臉扭到了一邊,淡淡地說:「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也不想跟你爭辯這個。我只是想提醒你,儘管連哲予現在很低調,可是他不是你可以惹得起的人物!很快,他就會殺到這裡。到時候,便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林千木冷笑了,「原來你還等著他來救你麼?對不起,只怕要你失望了。他不會來了,因為你給他留下了一封分手信。這輩子,他都不會來找你了!」
蘇末離皺眉,「他熟悉我的字跡,就像他熟悉我身上有幾根汗毛一樣清楚。就算你模仿得再像,只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已!」
「跟我來!」林千木拽住她就往書房走。
蘇末離竭力地掙扎,奈何全身都無力,根本就掙脫不開他那雙如鐵箝般的手。
林千木拖她來到書房桌前這才鬆開了她的手,冷看了她一眼,便轉身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拿起筆在便簽紙上寫了一句話,落款寫上了她的名字,然後冷冷地推到了她面前。
蘇末離一看那字跡與自己簡直一模一樣,讓她有種那字就是自己方才寫下的錯覺。
她臉慢慢地白了,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林千木,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卑鄙無恥?」
林千木沒有理會,只淡淡地說:「想要踏出這城堡,唯一的方式便是與許諾舉行婚禮,等你們生下小孩後,你便自由了!」
「你混蛋!」蘇末離徹底憤怒了,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座大衛的雕像就向林千木的身上砸去。
林千木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輕輕地將雕像重新放於桌上,淡淡地說:「這是原作品,價值連城,你就不要暴殮天物了。我還有事,先下樓了。你若在樓上無聊,也可以下樓自由活動。在城堡裡,你是自由的。」
說完轉身就走。
蘇末離深吸了幾口氣,竭力壓制住滿腔的憤怒,緩緩地說:「我要見許諾。」
林千木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對不起。在沒有確定你轉變了態度之前,我不能讓你見他。更何況,自從你棄他而去之後,他便離開了小鎮。如今就連我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所以,我也需要時間來尋找他。但願在尋找他之際,你的態度已經改變。」
「林千木!你混蛋!如果這輩子尋找不到許諾,難道就要把我生生地關在這裡一輩子不成?」蘇末離再次怒極。
「那你就祈禱你不至於這麼衰吧!」林千木淡然一笑,轉身走出了門。
蘇末離奔了過去,對著林千木的背影說:「你變了!變得殘忍無情,自私自利,唯我獨尊,如果蘇末離泉下有知,她會不敢相信的!這樣的你會令她傷心!」
林千木身形一頓,但很快又舉步下了樓。
蘇末離懊惱而無力地靠在了門上,皺緊眉頭環視四周,只覺得自己被關進了一個暗無天日的牢房。
走到窗前,她更看到庭院裡有好幾個全副武裝的男子手持重型槍械走來走去,而那高不可攀的圍牆之上更是有人在那上面架設電網!
看來,林千木是下定決心不肯讓她出去了。
就算她現在說答應與許諾結婚,狡猾如他也一定不會相信了。
腦子裡閃過林千木的種種,再看看現在的他,蘇末離真的無法相信曾經善良大度的林千木竟然會變得如此可怕。
他被仇恨徹底征服了
林千木一身怒氣地衝下樓,吳佳佳急忙迎了上去,輕輕地問道:「你生氣了?」
林千木長長地呼了口氣,苦澀地一笑,「你說得不錯。她的確不是我熟悉的蘇末離了。即便她擁有著過去的記憶,可是她卻不再視我為朋友。我在她眼睛裡看到的只有冷漠與鄙視」
吳佳佳歎了口氣,「她個性比末離強太多了。愛恨分明。千木,或許一開始,你不該採取這種方法逼她就範。」
「我又何嘗想這樣?可是如果不這樣,她又怎麼肯跟我回來?你不知道,我在島上觀察她一個月,我發現儘管島上的生活原始落後,可她卻過得有滋有味,樂不思蜀,一副有了連哲予便擁有了整個世界的幸福模樣。這樣的她,就算我苦口婆心地去勸,她又怎麼可能被我說服?」
「那現在怎麼辦?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吳佳佳皺緊了眉頭。
「暫時只能這樣了。反正找到許諾還需要一段時間。另外有些收尾的工作我需要去做一下。」林千木說。
「嗯。你安排就好。」吳佳佳歎了口氣,轉身向廚房走去,「我去做飯,今天晚上人多,得早點開始才行。」
現在,她也不敢上樓,閒著更難過,所以索性找些事情忙碌著更好。
林千木叫道:「不用自己做了,我打電話讓人送餐!」
「不了。我自己做些簡單的晚餐就行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吳佳佳拒絕了。
林千木猜她可能是被蘇末離那強悍的樣子嚇到了,不敢上樓再接近蘇末離,便也不再勉強。
只是心裡很難過很痛苦,像有隻貓爪在狠狠地一下又一下抓撓著自己的心臟,鮮血淋漓
他,真的不想將事情鬧到這種地步。
他,真的不像蘇末離說得那麼冷血無情!
就算中途他有過不好的企圖,可是最後都放棄了,就像那次雪山遇險的時候一樣,他最終放棄了殺害許諾的企圖,改而割掉自己的肉給他們充飢,然後自己負傷冒著大風大雪去找人來救他們。
他雖然不是英雄,可至少也不無恥啊!
他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現在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所有的人都被他傷害了
林千木鬱悶難解,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裡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難過得真想大喊大叫,想要找個人打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擊賽。
晚上的時候,林千木幫著吳佳佳將晚餐端了出來,眾人像往常一樣嘻嘻哈哈地坐了。
林千木端著蘇末離的那份正欲上樓,吳佳佳卻從他手裡接過了食物,「還是我上去吧!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女人,她再生氣,也不會為難我的。」
林千木點了點頭,任由吳佳佳上去了,自己鬱悶至極地坐了,與自己的弟兄大口地喝起酒來,只恨不得就此醉了過去,一覺醒後,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如他所願。
只是剛喝了一杯,就聽到樓上傳來碗碟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緊接著就看到吳佳佳狼狽地提著裙擺快速地下來了。
林千木急忙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不安地問:「沒事吧?」
吳佳佳苦笑,「她不肯吃飯。說要絕食死在這裡。」
林千木聽了,低頭沉默良久,最後沙啞著聲音說:「如果她要絕食,那就由她去吧!」
吳佳佳心一喜,但表面上卻極其不安地問:「這樣好嗎?萬一真的出問題怎麼辦?以後許諾知道了這件事,他還能跟你做得成兄弟嗎?」
「蘇末離不會捨得死的。她還想逃出去跟連哲予在一起呢!她現在只不過是在利用我們的過去來恫嚇我們而已!等著吧!不出三天,她自會乖乖地進食的。」林千木擺了擺手,自轉身在桌前坐下,對吳佳佳招了招手,「你也別站在那裡了,趕緊過來一起吃吧!」
吳佳佳沉默地點了點頭,自過去在他身邊坐了。
心情極不好,好在林千木的那些弟兄們不是多事的主,都像個沒事人兒一樣繼續跟林千木大口飲酒,大塊吃肉,說些他們在行動中遇到的種種趣事,並沒有來煩她,這讓她好過不少。
吃過飯後,林千木與幾個弟兄走到樓下的書房去商議事情去了,吳佳佳也沒心情去管,自將碗碟收拾進廚房,然後慢慢地清洗著。
清洗完後,林千木便走了過來,拉住她的手溫柔地說:「今天你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你呢?你不上樓休息麼?」吳佳佳不安地問。
林千木本來想說還有事的,可是一看到吳佳佳不安的眼神,便改變了主意,「我和你一起上樓。」
吳佳佳聽了,這才開心了。
兩人一起上樓,看到蘇末離的房間門緊閉,想來已經被她從裡面鎖上了。
兩人默默地對視一眼,也沒有多說,自推門進去了。
洗漱過後熄燈躺床※上,吳佳佳的手就到林千木身體上去了。
林千木一個翻身,擺脫了她的手,悶悶地說:「我累了。」
吳佳佳咬了咬下唇,最後溫柔地說:「那好好休息吧!」
「嗯。」林千木悶悶地應了。
夜瞬間安靜起來,吳佳佳卻瞪著眼睛毫無睡意。
接下來的三天裡,吳佳佳每天都按時送飯給蘇末離吃,可是蘇末離每次都將碗碟摔碎在地上。
第三天的時候,蘇末離已經餓得連舉手都困難了,但是她仍然還是強悍地拒絕進食。
這天晚上,她將吳佳佳手裡的托盤打翻後,便昏沉沉地躺在了床※上,閉上眼睛不理睬吳佳佳。
吳佳佳冷冷一笑,像往常一樣將地上的狼籍收拾乾淨了,然後轉身出了門,卻遇到聽到聲音上樓來的林千木。
「她還是拒絕進食?」林千木皺著眉頭問。
「是。」吳佳佳輕輕點頭,試著再勸,「千木,她態度很堅決,這樣下去會出事的。她已經三天沒進水米了我看著很心疼,不管她對我們有多大的敵意,不管她還是不是從前的蘇末離,我都很擔心她。或許,我們該放她離開。感情這種事情確實不可以勉強對不對?」
林千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既然我都可以,她也可以!」
吳佳佳聽了,臉色一白,沒有再說話,自轉身下樓。
看著吳佳佳顯得有些可憐的背影,林千木知道自己方纔的說的話有些重了,可是一心的煩躁,沒有心情去跟她道歉。
他沒有追下樓,也沒有去見蘇末離,就那樣靠在牆上慢慢地吸完了一根煙,掐滅了煙頭之後,這才舉手推開了蘇末離的房門。
聽到開門的聲音,蘇末離眼睛都懶得睜開,身子更是一動不動。
林千木慢慢地走到了蘇末離的身邊坐下,看了她一會兒,最後淡淡地說:「蘇末離,你是個聰明人。你如果恨我,如果我在你眼裡是個卑鄙無恥的惡人,你就該知道你這樣做,絲毫不會令我心軟。你說得不錯,我抓你來的目的並不純粹。我對你有著我自己的貪戀,也有著對連哲予的打擊報復。可是現在,我真的不再對你有任何企圖了,因為我要做個好父親。吳佳佳懷※孕了,大概四個多月的樣子。這幾天,我天天撫摸她的肚子都可以感受到孩子在用他的小腳丫踢我的手。我甚至已經開始認真地給他取個好名字。讓他一生別像我這樣多災多難。所以,你聽好,我林千木從此以後都只會是吳佳佳的老公,孩子的父親,一心一意地忠實於家庭服務於家庭。但同時,也會忠實於朋友的。許諾,還有你,都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更相信他可以給你帶去幸福。我不想再看到你重蹈覆轍,所以你怨我也好,不怨我也好,我都希望你可以跟許諾在一起。如果你不願意,那麼就繼續絕食吧!與其看著你死在連哲予的手裡,倒不如讓我看著你在我面前死去!所以,不要企圖用死亡來威脅我!一切都是徒然!」
說完之後,他站了起來,又淡淡地說,「你現在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再捱下去,只怕真的會就此死亡。到時候還真遂了我的願了,我相信你的死訊會讓連哲予崩潰的!到時候,他會不會殉情呢?我拭目以待!」
蘇末離倏地睜開了眼睛,恨恨地說:「他會先將你碎屍萬段後再殉情的!」
林千木聳了聳肩,臉上一片雲淡風輕,「那樣也行。你以為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後,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還有什麼吸引力麼?」
說完這句話之後,林千木只覺得跟蘇末離打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戰役,再無力多說一個字,轉身快步地離開了房間。
蘇末離卻再也呆不住了,她吃力地坐了起來。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令她渾身出虛汗,低喘不停。
林千木說得對,她的身體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堅持下去,只怕真的一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
而看林千木那狠決的表情,似乎真的就算是她餓死了,也絕對不會肯將她的屍體交到連哲予手上的。
她做了一件傻事!愚不可及的傻事!
她真的是被氣得失去理智了!
她忘記了自己不是過去的那個讓林千木疼惜呵護的蘇末離,忘記了她在林千木眼裡,根本沒有任何籌碼!
蘇末離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掀開被子下了床,頭暈眼花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臥室。
艱難地下了樓,正看到林千木、吳佳佳與一群男人坐在一起進餐。
林千木舉著酒杯像個沒事人兒一般暢飲談笑,而吳佳佳淡笑著吃飯,時不時地插上一兩句話。
他們神態自若,輕鬆愉快,竟然似乎真的完全不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
蘇末離皺皺眉,慢慢地向他們走過去,其間不小心撞翻了一張椅子,引得所有人都回頭去看她。
有傭人走過來想扶她,被她拒絕了。
她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桌前的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轉頭對有些緊張不安的傭人說:「給我拿吃的。」
傭人不安地看向林千木,林千木淡淡地點了點頭。
傭人便急忙去廚房另外端出了一份食物放在了蘇末離的面前。
蘇末離也顧不得儀態舉止,低頭拿著刀叉便切割起那顏色※誘人,香氣撲鼻的牛排起來。
因為手無力,切了半天都沒有切下一塊,正煩悶之際,林千木伸手將她的盤子端了過去,淡淡地說:「我幫你切。你先喝口湯吧!」
蘇末離沒有拒絕,面目表情地拿著湯勺大口大口地喝起湯來。
幾天沒進食,早就飢腸轆轆,這原本她不喜歡喝的羅宋湯如今竟然是如此的美味。
當她一碗湯喝完的時候,林千木便將盤子放在了她面前。
她一看,牛排被林千木細心地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四四方方,大小幾乎一致。
她也不客氣,就拿著叉子一塊塊地叉起來往嘴裡送。
在她吃飯的整個過程,所有的人都幾乎停止了進食,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她。
她只是視而不見。
男人們最後覺得氣氛詭異,總算自覺地起身告辭了。
餐桌上只剩下了林千木、吳佳佳與蘇末離三個人。
人少了,氣氛卻越加地凝重,沉默,整個餐廳,只聽得蘇末離的刀叉碰撞盤子的聲音。
吳佳佳一直低頭喝著湯,可是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很快,蘇末離便將那美味多※汁的黑椒牛排吃完了,轉頭對傭人說:「還給我上一份。」
傭人正想去取,林千木卻說:「不用了。你退下吧!」
傭人老老實實地退下。
蘇末離憤怒地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林千木淡淡地說:「你想做個飽死鬼?如果是這樣,我可以讓傭人連給你上五六份。可如果不是,就不要再進食了,你已經吃得夠多了。這其中的原因,我想不用我提醒了是不是?」
「哼!」蘇末離冷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一腳將椅子踢翻,就『咚咚咚』地往樓上走去。
吳佳佳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她虎虎生風的背影,喃喃地說:「她恢復得很快。」
林千木苦笑一聲,推開身前的盤子站了起來,走進了書房
島上,木樓裡,連哲予正沉默地坐在廊前的木椅上,看著天邊那瑰麗的彩霞出神。
距離蘇末離離開,已經四天了。
四天來,他都坐在這張椅子上再也沒有挪動過。
沒有吃一粒米,進一口水,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細細地回想著與蘇末離的緣起緣滅。
痛苦很多,磨難很多,可是最終留在他腦海裡的,卻最終只有甜蜜。
雖然他們甜蜜的日子是那般的短暫,可是每一秒每一刻都在他心裡留下了美麗而永恆的畫面。
他淡淡地想,他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就算就此離去,並不會有什麼遺憾。
不用他交待,華薄義也會將他的骸骨埋葬在蘇末離的身邊,讓他們可以永遠地在一起。
想到這裡,他的嘴邊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想得太出神,以至於連走到身邊的華薄義都沒看到。
華薄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半個月不見,原本意氣風發,活力四射,一頭的白髮都有轉青跡象的連哲予會突然變得枯瘦如柴,死氣沉沉的活死人了。
「你怎麼了?」華薄義跨上一步,彎下※身來死死地盯住連哲予那深深凹陷的雙眼,「到底出什麼事了?末離呢?」
連哲予這才注意到華薄義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面前,他恍惚地一笑,「什麼事都沒有。我很幸福。」
「末離呢?」華薄義只覺得到處不對勁,心裡越發地不安起來。
「末離在後花園呢!」連哲予淡笑,「你自己去找她吧!我在這裡看看晚霞,這晚霞真美,末離最喜歡了。」
華薄義心一凜,顧不得多說什麼,自轉身匆匆地向後院走去。
後院寂靜,花香撲鼻,山花過去,花枝亂顫,可是哪裡有蘇末離的半個影子。
華薄義連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蘇末離,意識到事情不好,便匆匆地回轉到連哲予面前,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問道:「告訴我,她去哪裡了?是不是打獵時出了意外?」
連哲予依然淡笑,「她哪裡都沒有去。她可不一直在那麼?」
華薄義皺眉,伸手用力地搖晃著他的肩膀,「連哲予!你給我清醒一點!現在告訴我,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真的。」連哲予渙散的眼神有了點聚焦,「她只是突然想去中國去看她的繼母了。我前兩天親自把她送走的。」
他不想告訴華薄義實話,他知道華薄義一旦知道,便會義無反顧地找上門去,或許會再次編織一個什麼借口逼得蘇末離回來。
蘇末離會回來的。
即便她現在不愛他了,可是如果聽到他性命垂危的話,便一定會什麼都不顧地跑回來的。
這一點,他還是相當有把握的。
可是,他不是弱者,他不想以此逼得她放棄她的幸福,更不想她看到他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可你怎麼沒跟著她一起去?」華薄義皺眉,根本就不喜歡他的這一說辭。
「我怕她孤單。」連哲予指了指後院。
「既然如此,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思念是一件很憂傷的事情。」連哲予苦笑,「我沒有想到這一次,我竟然如此想她。」
是的。這一次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萬念俱灰。
他無數一次告訴過自己要把這一切看開,就當她從來沒有回來過。
可是,他做不到。
他的腦子裡滿滿的全是這段時間他們快樂在一起的畫面。
他想念她,想念到除了想念之外便什麼事都不想做,就連維持基本的生存所必須進食的事情都忘記了。
或者是說沒興趣了
「你真是」華薄義相信了,低歎一聲,「要不我去把她接回來吧!你這樣會活活把自己餓死的!」
「不要!她才去兩天!而且,哪有想念一個人會餓死的?這不是讓她笑話我麼?我這就去做飯吃!」連哲予急忙站了起來,誰知動作太猛,早就透支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竟然頭暈目眩地就往地上栽去。
華薄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歎道:「你就別動了!我去做飯。」
「也好。」連哲予笑著點頭。
華薄義歎了口氣,扶他坐下,然後快步走進屋子。
不一會兒,飯菜做好,他看著連哲予連喝下兩碗粥後,這才稍稍地鬆了口氣。
打電話讓斯蒂夫過來在這段時間裡守著連哲予,自己則打算飛一趟中國,早點將蘇末離接回來。
在登上飛機的時候,他的手機響起,拿出來一看,卻是個陌生的電話。
他本來地想摁掉電話,但突然莫名地想起肖小茹。
電話會不會是她打來的呢?
華薄義的心突然顫抖了起來,強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與興奮,他摁下了接聽鍵,「喂?哪位?」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得不行。
「華先生,你是不是在找一個叫肖小茹的女人?」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是的。你有她的消息?」華薄義微微有些失望,聲音便平靜了,「知道欺騙我的下場吧?不管你是誰,如果打電話來只是為了騙取賞金的話,那麼你死定了!」
「我分文不取。」男人淡淡地說。
「分文不取?你到底是誰?目的何在?」華薄義皺緊了眉頭,不相信還有這麼多之下有這種好事。
「你到底要不要聽?」男人明顯有幾分不耐煩。
「說說看。」華薄義決定不去想後果,先去確定事實。
「她現在住在德國慕尼黑xx鎮xx路135號。你趕緊去找她吧!她經常換住址,今天在,明天就可能不在了。」那人說完後便立即掛斷了電話,動作快得連華薄義多問一句都不成。
華薄義皺著眉頭掛斷了電話,想了想,打電話給了自己的手下。
不一會兒,手下反饋回來,說方才打電話給他的人來自希臘雅典的某個公用電話亭。
這時,飛行員問他飛往哪裡。
他遲疑地沉吟了一會,最後緩緩地說:「去慕尼黑吧!」
城堡裡,吳佳佳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著毛線針編織小孩的衣物,看到林千木一副如釋重負地走出來,便問道:「你今天沒事吧?」
林千木笑著走到她身邊坐下,溫柔地說:「沒事。所有的後顧之憂都解決了。」
「你意思是連哲予不會找來?」吳佳佳疑惑地問。
她最大的後顧之憂就是怕連哲予會突然殺到。
「他以為末離拋棄了他,所以他根本就不會來。而他那喜歡多管閒事的死黨華薄義,我也給了他一個震撼的消息,相信他在半年之內都沒有心思顧得上連哲予這檔子事了。」林千木愜意地笑道。
「是嗎?這就好了!」吳佳佳聽了,大鬆了口氣,頓了頓又疑惑地問,「你怎麼做到讓連哲予誤以為末離拋棄了他?」
林千木笑容凝固在嘴角,淡淡地說:「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你所擔憂的一切不安全因素都不存在了。現在剩下來的,便是我要著手去找許諾了。現在這小子也不知道流浪到哪個國家去了。」
吳佳佳也不敢多問,「那你哪天動身?」
「明天吧。今天將家裡的事情都安排好,明天我便動身了。」林千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能行嗎?」
「可以。沒問題。早點把許諾找回來,這事也好早點結束。總這樣拖下去,她真的會跟我們成仇人了。」
「嗯。那你要小心照顧自己,照顧我們的孩子。」
「放心吧。我們母子都會好好地等著你回來的!」吳佳佳用力地點頭,眼眶有些發熱。
林千木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低低地在她耳邊說:「我知道這輩子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可是你要相信,在做完這件事情之後,我一定會只專心地陪著你和孩子,做個稱職稱責的丈夫的。」
「嗯。我相信。我不委屈。」吳佳佳的聲音有些哽咽。
第二天一大早,林千木吃過早餐後便提上了行李箱。
蘇末離懶懶地坐在廊前的躺椅上看書,見他上車也並不奇怪。
吳佳佳戀戀不捨地看著車子遠行,再也看不到了,這才無精打采地往回走。
在經過蘇末離身邊時,蘇末離淡淡地說:「他不愛你。」
吳佳佳猛然頓住了腳步,臉色蒼白地轉頭看她,冷笑道:「你又知道些什麼?」
「蘇末離從來就知道林千木不愛你,可是她知道你很喜歡他,所以一直努力地幫著撮合你,包括縱容你對他使用不正當的手段。吳佳佳,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把當初在小鎮旅館發生的那件事的真※相告訴他,他會不會還會總覺得是他欠了你的呢?」蘇末離嘲諷地笑著說。
「你敢!」吳佳佳又氣又怒又害怕,全身激動得不住地顫抖。
「呵呵。你要不要試試?」蘇末離挑眉笑了。
「」吳佳佳氣急敗壞地瞪著她,最終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就走。
「你最好趁他不在時,趕緊放我走,別讓我破壞你苦心經營的這一切。」蘇末離威脅的聲音淡淡地傳至她的耳中。
吳佳佳逃避似地加快腳步走進了屋子裡。
她將自己關在了臥室裡整整一上午,直到中午的時候,傭人上去敲門讓她下樓吃午餐,她才一臉蒼白地走了出來。
下樓的時候,看到蘇末離早就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那動作優雅從容得讓吳佳佳越發地不安起來。
蘇末離似乎不再抗拒留在這裡了,這表明她有了方法能夠從這裡逃出去。
從早上她說的那番話來看,自己就是她逃出去的棋子。
可惡的女人,為什麼老是要成為她的威脅?
吳佳佳強壓著內心的厭惡與不安在蘇末離的對面坐了下來,擠出一抹笑容,「下午我要去超市購物,你有沒有想要的嗎?我可以幫你帶回來。」
「把連哲予或是許諾帶來。」蘇末離像開玩笑似地抬眸看她。
「看來是沒有你要的東西了。」吳佳佳苦澀地笑了一下,拿起筷子,「我記得你喜歡吃四喜丸子,今天難得有,你多吃些吧!」
「嗯哼。這是我讓傭人特意為我做的,我自然得多說!」蘇末離挾起一個肉丸咬了一大口,嘖嘖稱讚,「真好吃。你請的傭人廚藝極佳。我喜歡。」
「喜歡就不要再老想著走了!」吳佳佳看了她一眼。
「好啊!我會滿足你的要求的。」蘇末離意味深長地一笑,讓吳佳佳心裡直發毛。
儘管餐桌上的食物美味而豐盛,可是吳佳佳卻沒有心情慢慢地享受,端起碗胡亂地扒了幾口,便將碗筷一放站了起來,「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放心吧!我會吃得很飽的!」蘇末離笑著說。
吳佳佳再不想多說,沖蘇末離揮了揮手,轉身便走。
步履匆匆,彷彿有怪獸在身後追著她跑一般。
看著她狼狽逃竄的背影,蘇末離冷冷地笑了。
吳佳佳開車直驅鎮上,一下車便衝進了一家藥店,幾番尋找之後,找到了她想要的兩種藥劑。
她閒著無聊的時候,看過一個美劇,美劇中的男主是個化學教授,在劇中,他就曾利用這兩種藥劑混合在一起,製作了殺人於無形的劇毒。
藥劑無色無味,倒入被害人食物當中,不出兩分鐘便會因心臟猝停而身亡。
沒有人能夠檢查出真正原因,心臟※病猝發是醫生唯一能夠作出的解釋。
她今天買回去,就會找到適當的時候對蘇末離下※藥。
這是蘇末離逼她的。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吳佳佳小心翼翼地將裝藥的小袋子放進包裡,走出藥店後便去超市買了一大堆東西,隨後便開車回了家。
回到家後,她像沒事人兒一樣跟坐客廳看電視的蘇末離打著招呼,親切地問蘇末離晚上有沒有想要吃的菜,她將親自為蘇末離下廚。
蘇末離以為她害怕了,這是故意在跟自己獻慇勤,便也老大不客氣地點了好幾個自己喜歡吃的菜。
吳佳佳高高興興地應了,挽起袖子就下了廚。
她高興得過分,蘇末離不禁暗起疑心。
吃飯的時候,她故意先不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