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離笑容一斂,冷冷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保鏢歉意地一笑,「蘇小姐,對不起,按照規矩,我必須搜下您的身,以確保您身上沒藏著什麼。」
蘇末離柳眉倒豎,想要發脾氣,可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淡笑著將手一伸,「好。你來搜。」
「那我就得罪了。」保鏢哪裡敢真的上+下+其+手,不過是胡亂地拍了拍蘇末離的胳膊,然後再上下掃了幾眼,便笑道,「可以了。請您去練習吧!」
蘇末離笑了笑,便大步流星地向射擊場走去。
因為心情不錯,她的準頭很準,很一次射擊都正中紅心,槍法之準,令一旁的保鏢看了直咋舌。
痛快地射擊了一會,蘇末離假裝疲憊地將手槍放下,笑著甩了甩胳膊,「練得太久,胳膊都有些僵了呢!」
保鏢笑著上前收拾,禁不住讚道:「想不到您的槍法和肖小姐有得一拼呢!」
「哦?是嗎?肖小姐經常來嗎?」蘇末離隨意地問。
「現在來得少。以前很癡迷於這個,幾乎整天整天地泡在這裡呢!不僅玩這種手槍,還玩那種重型槍械,每次一來就捨不得走,必須得咱們華少親自過來抱走才行呢!」保鏢笑著說,「她一個女孩,也不知為什麼對這種殺傷性的武器如此感興趣。」
「是嗎?確實很另類。」蘇末離本能地覺得有些古怪,不過卻不願意去細想,因為光是她自己的事情就令她焦頭爛額了,哪裡還有心思去窺探別人的秘密呢?
華薄義都聽之任之,何況她這個不相干的人呢?
蘇末離從射擊場出來後,心裡總算高興了些。
這是她走進莊園以來,第一次有的成就感。
從前連哲予天天二十四小時跟在她身邊,讓她根本沒有辦法取得什麼進展,現在總算有了一點點成就了。
希望接下來的事情會越來越順利。
蘇末離回到小樓之後,剛洗了個澡,就聽到樓下傳來清脆的門鈴聲。
連哲予回來了?
蘇末離皺了皺眉,本能地不希望連哲予這麼快回來。
因為她還打算去華薄義那邊蹭晚飯,然後順便問出通向孤島的暗號呢!
她真的迫不及待地想救出許諾,徹底地遠離這總是令她惶恐不安的地方。
儘管仍然愛著連哲予,可是真的真的不想再呆在他身邊了。
蘇末離匆匆地穿好衣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快步下了樓,打開門一看,卻看到肖小茹站在門口。
她穿著一身黃色的連身短裙,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長長的黑髮高高地梳成了一個馬尾辮,顯得年輕而靚麗,朝氣逼人。
可是表面上的朝氣蓬勃,卻無法掩飾住她眼中的疲憊與憂傷。
她無力地靠在門框,有些脆弱地沖蘇末離笑,「連哲予在嗎?我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看到她這副模樣,蘇末離恍惚看到自己,心裡艱澀一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拉進了屋裡,「他出去辦事了。你怎麼有空來這裡?不是跟華薄義鬧彆扭了吧?」
肖小茹搖頭,苦笑著說:「沒有。」
「那為什麼你顯得這樣憂傷?」蘇末離拉她到沙發上坐下,遞上一杯冰鎮的橙汁。
肖小茹擺了擺手,「別管我。我有時候就有點神經質。」
「華薄義不在?」
「嗯。我讓他出去給我買蛋糕去了。」肖小茹有氣無力地說。
「特意跑出去買蛋糕?我覺得這裡的廚師做出來的蛋糕可不比那專賣店做出的蛋糕差。你這撒嬌的方式可真特別。」蘇末離笑著在她一旁坐了下來。
肖小茹手撐著下巴看著蘇末離,「你就沒有向連哲予撒嬌的時候?」
「撒嬌?」蘇末離側著頭想了想,隨後歎道,「還真沒有過。我向來就不會撒嬌。」
有著那樣一個天天沉浸在自己憂傷中的母親的她,哪裡會有什麼撒嬌的機會?
「哎!你太過一本正經的話,男人怎麼會喜歡呢?」肖小茹歎道。
「是啊!他怎麼會喜歡我呢?」蘇末離苦笑。
她和連哲予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就在他面前頤指氣使,最後還陷害他的母親,這樣的她怎麼可能讓他喜歡呢?
是她太傻,竟然一直說服著自己他是愛著自己的。
如今的苦果,都是她自己種下,這輩子她只能慢慢地品嚐
「哎!不過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清楚。」肖小茹又煩惱地擺了擺手。
「你心情很不好,是不是上午的那場角鬥訓練在你心裡留下了陰影?」蘇末離試探地問道。
「或許吧!」肖小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末離見了,也不好再問下去了,便笑著站了起來,「看來今天晚上華薄義趕不回來替你做飯了,那麼不如就在我這裡吃吧!我去做飯!」
肖小茹點了點頭,「好。我去幫你!」
說著便一躍而起,與蘇末離一起走進廚房。
因為只是兩個人吃,而且都沒什麼味口,再加上心裡各有心事,所以便只簡單地弄了幾個菜吃了。
吃過飯後,肖小茹幫著蘇末離洗過碗筷過後便匆匆地告辭了。
看著她匆匆離開而又像負著沉重心事的背影,蘇末離總覺得她和華薄義之間一定又出現了問題。
但對於這一點,蘇末離只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因為她自己和連哲予的關係更糟糕。
看來今晚想要找華薄義打聽什麼東西是不可能了,她只能自己先去探聽一番虛實了。
蘇末離快步上樓,翻出了一套早前悄悄準備好的夜行衣,另外再用塑料袋將那把偷出來的銀質袖珍手槍包緊了塞進懷裡,然後熄了燈,便摸著黑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一路上,她都是貼著牆壁,或是樹木行走,雖然幾次三番險些被人發現,但每次都因及時躲避而化險為夷,最後終於到達了肖小茹口裡所說的那座孤島。
她沒有敢突兀地衝上前去,而是潛伏在草叢裡,悄悄地窺探著。
察看了近十分鐘,卻並沒有看到湖邊有任何一個守衛,但卻看到三兩艘皮艇靠在岸邊。
難道這裡並不像肖小茹說的那樣守衛森嚴?
或者他們埋伏在某處?
又或者那些守衛都在孤島上守著?
帶著這種疑惑,蘇末離隨手在地上摸+到一塊石子兒朝前扔去,想一探虛實。
石子落地,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黑夜裡顯得特別的大聲,如果有人埋伏在某處時,一定會現身察看究竟。
蘇末離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稟息靜氣地等待著。
等了幾分鐘之後,卻沒有聽到絲毫的動靜,更沒有看到有任何一個人突然竄出來。
很顯然,這裡果然是沒有人守衛的。
那麼一定在島上了!
蘇末離放心了,起身快速地朝湖邊跑去。
一口氣衝入湖邊,她並沒有選擇划船前去,而是悄悄地走入水裡,然後向孤島游去。
雖然這樣很吃力,可是她不敢大張旗鼓地開著遊艇過去,她不能容許自己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這次如果能夠順利登島,那麼便意味著她可能就在今晚能夠將許諾救出去。
想到這裡,她不禁又緊張又興奮起來。
很快,她便悄悄地游到了岸邊,她沒有急於上岸,而是躲在一棵整個樹身幾乎都伏在水面上的柳樹之下暗暗地觀察著。
觀察了幾分鐘,果然看到一隊約莫七八個人的巡邏隊在岸邊走過。
蘇末離一動不敢動。
等他們走到另一頭,確定短時間內不會有人再過來的時候,她正欲從水裡一躍而起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嘈雜聲傳來,不僅有人們痛苦的呼救聲,還有一聲聲尖銳的警笛聲。
蘇末離一驚,循聲望去,卻見孤島中央的建築被大火肆虐著,巨大的火舌包裹著那幢建築,火光沖天,將整個夜空都照得鮮紅一片。
起火了!
許諾如果在裡面的話,就糟糕了!
他會被活活燒死的!
蘇末離再也不敢怠慢,雙手在岸邊用力一撐,躍出+水面,心急如焚地朝烈火奔去。
一路奔過去,都遇到不少逃出來的人,他們衣著襤褸,遍體鱗傷,走路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可是他們顧不得許多,只是紛紛地跳入水裡沒命地朝對岸游去。
這般的混亂讓蘇末離措手不及,她只能在那混亂的人群裡大喊著許諾的名字,指望他可以回應她,可是叫了半天,最終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她想許諾一定還被困在牢房裡。
想到這裡,蘇末離沒命地向那座快要淪陷於火海中的建築奔去。
因為情況太亂,守衛的人也不夠,他們只急著滅火,根本來不及去追捕那些紛紛而逃的囚犯,當然也顧不上阻止她入內。
當然,他們不去追捕囚犯有著另一層原因,因為他們知道就算囚徒們逃出了這座孤島,也逃不出這座莊園,囚犯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亂槍打死!
蘇末離不要命地衝進石牢,只覺得一股股熱浪迎面撲來,全身上下皮膚一下子就灼得劇痛不已。
可是她顧不得許多,只顧著捂著嘴臉快步地往前衝去。
一路過去,兩排的囚室都空空如也,早已經沒有了一個囚徒,在囚室的門前,扔著被人破壞掉的鐵鎖。
很顯然,這是一次人為!
是有人故意縱火,故意讓這幫囚徒逃跑的!
那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是許老爺子久等她沒消息,已經不耐煩了,所以想辦法溜了進來,特意製造這樣一場混亂好救許諾出去?
這麼說來,許諾有可能早就被他們帶出去了?
蘇末離想到這裡,心不由大喜,但是儘管如此,卻仍然不敢馬虎大意,仍然頂著濃煙與烈火朝左拐去。
只是剛拐彎就迎面撞到了一個黑衣人,因為出其不意,兩人都被撞得接連倒退了一步,然後兩人皆吃驚地驚叫:「怎麼是你?」
問完之後,兩人皆擺了擺手,肖小茹指著蘇末離說:「你先說!」
蘇末離不再隱瞞,「我要去救一個人。這火是你放的吧?」
「不錯!」肖小茹坦然地點了點頭,「你要救誰?這整座囚室的囚犯都被我放跑了,除了一個死都不肯走的人。」
「那人在哪?你帶我去!他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蘇末離一聽,急忙拉住了肖小茹的手。
「跟我來!」肖小茹轉身帶著她向最裡邊跑去。
跑過長長的過道,最後來到最裡面的一間囚室停了下來,肖小茹指了指蜷縮在石室的牆角一動不動的男人,「他在那裡,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蘇末離來不及說什麼,一個箭步衝了進去,撲到那人面前,伸出顫微微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許諾?是你嗎?許諾?」
那人渾身一顫,緩緩地抬起頭來,滿是鞭痕卻仍然難掩俊美的臉一片不可置信之色,「末離?怎麼會是你?」
他伸出一隻瘦如鳥爪般的手,嘴唇不停地顫抖著,而曾經如湖水一般清沏的眸子早已氤氳了一片淚霧。
看到他滿身大大小小的傷痕,蘇末離只覺得一顆心像被刀割般的劇痛無比,同時心死如灰。
如果說,曾經還對連哲予抱著一絲的幻想的話,那麼現在徹底破滅了。
眼前這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許諾,讓她徹底相信了許老爺子和林千木的話。
原來,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連哲予的手。
他在她即將與許諾舉行婚禮的時候,不惜僱人殺害許諾,更在林千木發現了某些端倪的時候,又幾次三番地將林千木置於死地,他與吳佳佳苟合,也僅僅只是想讓她當眾品嚐被愛人、親人、朋友的三重背叛的羞辱與痛苦!
為了報她小時候不懂事犯下的錯,他竟然如此工於心計,如此步步為營!
可笑自己有眼無珠,竟然愛上了一個那樣狠毒冷酷的男子!
竟然還厚著臉皮在他當眾羞辱完自己後,還巴巴地倒貼上去!
她真該死!真該死!
像她這樣愚蠢的人活著有什麼用?!
她活著,不僅害了自己,更害了她身邊的人!
她有什麼資格去責備誰?
蘇末離流著淚握住了許諾顫抖的手,顫聲問道:「我來救你出去。我們走!」
許諾卻將身子一縮,頹然地靠在牆上笑看著她虛弱地說:「不。你走吧!就讓我留在這裡吧!你既然選擇回到他身邊,既然決定將一輩子都交給他,那麼就不要再做出讓他誤會的事情來了!他嫉妒心強,若是知道你救我出去的話,只怕」
說到這裡,許諾沒有再說下去了,只無力地揮著手,「你走吧!讓我就這樣去了,最好不過了!只要你能幸福,我便什麼都有了。」
聽著他這番絕望放棄的話語,蘇末離一下子就崩潰了,她『哇』地一聲哭了,縱身撲入了許諾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哭叫道:「好吧!許諾!就讓我們這樣死了吧!或許這才是我們該有的結局。這樣也並沒有什麼不好。因為我們曾經發過誓,要生死相隨。從前沒實現的願望,就在這一次實現了吧!」
許諾急了,用力地推開了她,厲聲喝道:「不!我不准你這樣做!我們的誓言早在我假裝看不見你的那個時候就已經不存在了!所以,你沒必要再記得我們有什麼誓言了!我也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我!不需要!」
蘇末離卻不哭了,從地上慢慢地直起了身子,看著許諾慘淡地笑著,「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各行其是吧!我喜歡這裡,我要留在這裡,你沒權利管我!」
「你瘋了!」許諾急得要命,求助地看向肖小茹,「小姐,你行行好,趕緊帶她走吧!」
肖小茹眼眶濕漉漉地,輕輕地搖了搖頭,「能夠救她的人是你,你若想她活著,一輩子無愧於心地活著,那麼便跟著她一起出去吧!出去之後,真的相忘於天涯,這才是對你們相愛過的報答。否則,就算今天我把她架出去了,她這輩子也毀了,只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地活著了。」
許諾聽了,痛徹心扉。
看著那越來越濃的煙霧,還有那在天花板上翻騰跳躍的火舌,他再也沒有辦法固執己見了。
他雙手在地用力一撐躍了起來,伸手扶起蘇末離,哽咽著說:「我們走!」
蘇末離聽了,淚水越發地流得厲害,卻拚命地點頭,與肖小茹一起扶著一瘸一拐的許諾向來路奔去。
衝出石牢,跳入湖水裡,三人奮力地朝岸邊泅水而去。
剛來到岸邊,蘇末離這才驚愕地發現整個莊園都已經淪陷在一大+片火海裡,只見火龍肆虐,人影幢幢,亂成了一鍋粥。
蘇末離轉頭問肖小茹,「你要燒燬這座莊園?」
肖小茹淡淡地說:「不錯。這裡充滿了罪惡,本就應當燒燬!」
「你當初回來,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蘇末離驚疑不定地問。
「不。」肖小茹苦笑著搖了搖頭,「想把這裡毀之一旦的想法由來已久,但卻一直沒有做決定,尤其這次回來,我是真的想要與他重歸於好的。只可惜,他真的如我想像中的那樣壞,一直都是。我幻想中的他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他回來,看到這一切,他會追殺你的!」蘇末離無法想像,當華薄義回來,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基業毀在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手上的時候,他將會掀起一番多麼可怕的腥風血雨。
想起有關於華薄義的傳說,蘇末離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腳跟直衝頭頂。
「放心吧!他回不來了!當他到達那家蛋糕店的時候,他就走不出那道大門了!」肖小茹苦澀地說,隨即痛苦地擺了擺手,「別再說他了!我們趕緊走吧!別忘記了,華薄義雖然來不了,但連哲予有可能趕過來。若是給他發現你救人出去,我想他會瘋的!他們幾兄弟都是瘋子!」
蘇末離一聽,立即省悟到現在這個時候不是擔心害怕的時候,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迅速地逃離這罪惡之地
就在莊園陷入一片混亂不堪的時候,連哲予卻一個勁地發洩著自己的獸、欲。
因為連哲予憎惡著吳佳佳,所以想盡各種辦法折騰著,當他終於累得停止的時候,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
他厭惡地看了一眼被他折騰得不成+人形的吳佳佳,冷冷地問:「今天晚上,你+爽夠了嗎?」
本以為癱在床+上的吳佳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誰知道她不僅妖+媚風騷地衝他笑,還伸手去撫摸+他的胸口,嬌滴滴地說:「確實很爽,不過對於這種事,我要求一向很高,所以我可以說你還沒有餵飽我嗎?」
連哲予怒從心起,一翻身又躍上了吳佳佳的身上,野蠻地衝進了她的身體之內,沒有任何前奏。
吳佳佳吃痛地呻、吟了一聲,手指尖卻輕輕地刮著連哲予的胸口,「我喜歡你的強壯,可是方才在我們激戰的時候,你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我想那一定是蘇末離打來的,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你要不要給她回個電話,以免她焦急而連夜趕了過來。當然,如果你喜歡三個人一起的話,我不會介意,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會介意呢?」
聽到吳佳佳竟然在這個時候提起蘇末離,只覺得自己就如活生生地吞下一隻蒼蠅般噁心。
他忍無可忍地舉起拳頭對著吳佳佳的臉就是重重地一拳,吳佳佳的臉一偏,吐出一口血,一顆牙齒。
連哲予冷冷地翻身下床,警告著說:「不准你再提她的名字!你不配!」
吳佳佳伸手摀住臉,眼淚不停地在眼眶打轉,可是她卻努力地讓淚水沒有掉下來,而且還竭力地沖連哲予笑道:「你是我的天,我自然遵命!」
連哲予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扯了床單裹了自己的身體,然後轉身拿起手機就給蘇末離打電話。
吳佳佳說得不錯,他確實應該打電話回去,跟她說他需要出差幾天才行。
只是電話撥出去,卻始終沒有人接,他皺了皺眉,看看時間,發現已經十點過了,不由歎了口氣,心想蘇末離此時可能已經睡了。
自從從醫院出來以後,蘇末離的休息時間被他規定得很有規律。
那只好明天早上打了。
連哲予將手機扔在床+上,正欲去衛生間,卻看到不知何時吳佳佳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酒醪蛋走了進來。
「你一定累了餓了吧?不如吃點東西之後再去洗澡,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吧!」吳佳佳笑著說。
連哲予這才恍然記起自己被吳佳佳纏得連晚飯都還沒有來得及吃,難怪越來越沒力氣,敢情是肚子餓了的緣故。
他沒有拒絕,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碗裡有三隻雞蛋,還有小湯圓,一碗下肚,立即就覺得來了勁,精神也好了不少。
他放下碗,拿紙擦了擦嘴,剛站起身,卻突然感覺到一陣頭暈眼花,立即重重地跌坐了回去。
連哲予立即明白,自己因一時疏忽大意輕易地就中了吳佳佳的招了!
他不動聲色,淡淡地說:「哎!有些累了!懶得洗澡,過來,替我捏捏肩膀!」
他要趁自己還有些力氣的時候,一抬制服吳佳佳才行!
吳佳佳笑靨如花,嬌+媚地摀住嘴竊笑,「不要!你自己過來好了!」
說著就將自己那件薄如蟬翼般的睡衣褪去了,露出了自己雪白嬌+嫩而又修長豐滿的身軀,並惡意地伸手撫摸著自己身體的敏感片,一邊發出飢渴難耐的呻、吟聲,一邊向他招手,「快來!人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方纔一直是我主動,這次咱們換種玩法,讓你在我上面讓你+爽個夠!」連哲予的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吳佳佳忍俊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那你慢慢等著吧!讓我先去洗個澡再說吧!方纔你一個勁地折騰人家,人家的骨頭可都快被折斷了!我得好好泡個熱水澡才行,不然的話,呆會還真的沒辦法盡興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扭著豐滿的臀+部得意洋洋地走進了衛生間。
連哲予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滿天的怒火,雙手用力地茶几上一拍,「吳佳佳!你這賤、人!給我回來!」
吳佳佳卻開心地唱起了歌。
連哲予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斷!
他幾次三番地試著將力量集中起來讓自己站起來,可是每每站了起來,卻又無力地跌坐在了沙發上!
最可怕的是,他很清晰地感覺到力量正一點一點地從他體內漸漸消失
當吳佳佳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連哲予已經癱軟在沙發上,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吳佳佳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拿著離婚協議書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連哲予,你覺得現在還有資格侮辱我嗎?」
連哲予咬牙切齒地問:「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吳佳佳聳了聳肩,「因為你給我的,是我用我的自尊換來的,我討厭始終被你壓制!最重要的是,我想要告訴你,如果我真的狠下心來要做一件事情,那麼沒有什麼人什麼東西我是得不到的!」
「你要我的全部財產?」連哲予的心突然不安起來。
「當然。除此之外,我還要你的命!這份離婚協議我不會簽,因為殺了你,我不僅可以報仇,還可以得到你的一切!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瞧不起我吳佳佳了!哈哈!連哲予,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今天?」吳佳佳得意洋洋地笑著斜瞥著連哲予。
「在我來之前,你就決定要殺我了!你做那麼多,只不過是想讓我相信你除了想要我的一半財產之外,你還對我有所眷戀?」
「聰明!不過現在已經於事無補了!放心吧!我會製造一出車禍,所有的人都會以為你是在趕回去的途中翻車身亡的,絕對不會有人懷疑我!他們只會覺得我是一個剛剛結婚便立即成了一個寡婦的可憐女人而已!」吳佳佳一邊得意地笑著,一邊拿著繩索將連哲予綁了起來。
「把我殺了再製造車禍?你以為你有本事瞞得過那些警察?」連哲予冷笑。
「我當然沒那麼蠢!放心吧!我會讓你活著與車子一起翻下懸崖的!至於如何做,你只須看著便行了!」吳佳佳笑嘻嘻地直起身子,拍了拍手。
這時,一個上身穿著白色t恤,下+身穿著破舊牛仔褲的五大三粗的男人從衣櫃裡走了出來,朝連哲予逼近。
「你是誰?!」連哲予厲聲喝道。
那人並不理會他,只是徑直走近,手裡的手帕用力地將連哲予的嘴巴塞住了,以防他在這樣半夜三更裡大喊大叫引起鄰居們的注意。
「你或許不認識他吧?我們的鄰居,史努比先生,特技演員,像電影裡那種令人害怕的飆車,翻越障礙等車技,他做了十多年,多次死裡逃生!今天,將由他送你上路。」吳佳佳笑著介紹。
連哲予聽了,猛然意識到自己這一次可真的在劫難逃了,不由又悲又怒地瞪大眼睛『嗚嗚』地衝著吳佳佳憤怒地咆哮著,只恨自己一時心軟聽了蘇末離的話而讓吳佳佳有了可趁之機!
吳佳佳這毒婦!他該當時就狠心掐死她的!
如今可怎麼辦?他的末離可怎麼辦?
他還沒有好好地愛過她,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地補償過她,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
不不不!他死不瞑目!
吳佳佳看到他滿臉的殺氣騰騰,憤怒的掙扎,不由笑著走上前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現在後悔剛才沒殺了我吧?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連哲予,你不該太過自負!不該以為所有人都該受你操縱!或許蘇末離是那種不見黃泉不死心的人,但是我吳佳佳絕對不是!你早點死了也好!省得你親眼看到蘇末離的背叛!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吧?蘇末離跟著你一起進莊園,不過是為了去救許諾而已!她早已知道了你的真面目,這段時間你以為的海誓山盟都不過是海市蜃樓而已!」
連哲予聽了,只覺得五雷轟頂,差點暈厥過去。
但他很快平靜下來,只冷冷地不屑地看著吳佳佳。
吳佳佳嘲諷地笑著說:「你不相信?想知道我有什麼理由這樣說?呵呵。我不妨告訴你,那是林千木告訴我的!你想不到吧?林千木不僅活著,還活得很好!他的手下全都是殺人如麻的囚徒。這也拜你所賜,送他去了那麼一個可怕的死亡之島。你原本是想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卻因此而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完全的人身自由,可是等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出來之後,你就根本不再是他的對手了!這一次,若不是我對你先下手,那麼他也會對你下手!你死在我手上,倒落得了個乾脆利落,可若是落在了林千木手裡,我猜你十天半個月都只怕死不了呢!」
這一個一個的噩耗劈頭蓋臉地朝連哲予砸下,讓他應接不暇的同時,心如死灰。
如果說先前不相信吳佳佳所說的話,可現在他卻不得不相信了。
因為他從未跟別人說過林千木被送至死亡島的事情。
難道說這一切早就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蘇末離早就聯合起林千木、許老爺子,吳佳佳一起聯手對付自己?
他們不僅要將許諾解救出來,更要絕地反擊,將他徹底地置於死地?
蘇末離從未愛過自己吧?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許諾吧?
從始至終都是?
這一次,他們徹底將他殺害之後,他們四個人又可以回到原來那種自由自在,輕鬆而幸福的生活裡吧?
想到自己曾經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看著他們四個人的快樂,不由怒火中燒,如果給他機會重來,他絕對不會容許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婦人之仁的錯誤,他會叫他們生不如死!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
如今的他不僅沒有報到仇,反而淪為了階下囚,除了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之外,他根本沒有能力反抗。
他恨!他恨!
吳佳佳看著他臉上無法掩飾的痛苦與絕望,還有眼睛中騰騰的殺氣,不由覺得痛快淋漓,只覺得自己被他賜予的所有羞辱、所有痛苦、所有折磨,都在這一切得到的徹底的釋放!
能夠看到他死去,她便覺得自己所有的忍辱負重都來得太值得太值得了!
她得意地拍了拍手,轉頭對那男子說:「現在時間不早了,趕緊把他處理乾淨吧!我在這裡等你!」
男子點頭,二話不說地上前,抓+住連哲予往肩膀上一扛就快步地下樓去了。
吳佳佳長呼一口氣,緩緩地走到窗前,抬眼向樓下看去。
當看到連哲予被男人丟進後備車廂,並且開著車子緩緩地離去之後,這才掏出了手機,「千木,連哲予已經被我搞定了。」
「很好。吳佳佳,這一次你終於做了一次對的選擇。」此時此刻的林千木正坐於海邊的一塊岩石之上,任清涼的海風將他的頭髮吹亂,將他的衣襟吹得高高飄起。
「對不起,千木,我當初不該沒有聽你的解釋就將你趕走!我對不起你!」想起過去的種種,吳佳佳感慨萬端,久已不再存在的柔情悄悄地瀰漫於心端,聲音也變得堅韌溫柔而真摯,「千木,我們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嗎?」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開始,哪怕讓她減去十年的壽命來補償,她也一定願意。
她討厭現在陰險狡詐,精於算計的自己。
她曾經也那樣清純過、簡單過、善良過。
若不是連哲予一手籌劃了這一切,今天的她或許早就嫁給了林千木,過著那種相親教子的幸福而平靜的生活。
她與蘇末離將仍然會是好姐妹,彼此相親相愛一輩子
可是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過去的自己,身子早就污濁不堪,心靈也早就骯髒惡臭,就算林千木與蘇末離等人都願意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又有臉面接受嗎?
電話那端沉默不語,吳佳佳死心地苦澀一笑,輕輕地說:「不要覺得勉強,也不要說些什麼安慰我的話,我知道我已經配不上你了!所以,是時候說再見了!千木,咱們後會無期。」
說完不待林千木說話,就慌亂地掛斷了電話,閉上眼睛,任由熱淚肆虐了滿臉
連哲予閉著眼睛躺在後備廂裡,心死如灰。
他細細地回憶著,當他開著車不慎墜入懸崖後,蘇末離那想要與他一起生死的決心,還有這些日子以來,蘇末離對他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怎麼都無法相信那只是她在他面前演出的一出精彩絕侖的戲碼。
她說的那些話真的是假的嗎?
既然是假的,為什麼當時要救他,讓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死去不好嗎?
不不不!她怎麼會讓他死去?
許諾還在他手裡呢!
她要靠他進入莊園救出許諾呢!
想起那天,她突然說悶在家裡難過,想要去莊園找肖小茹玩,其實那不過是她的借口吧?
還有進入莊園後,她明明身體不好,可是卻一直硬撐著要他帶她去莊園各處遊玩。
其實,那不過是她想要熟悉莊園的地形,打探到許諾可能被關押的地方吧?
將事情一件件想清楚之後,連哲予心裡又空又悲,只覺得自己就是天大的一個笑話。
吳佳佳說得不錯。
一直以來,他一直對自己的能力很自負,一直認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逃脫他的算計。
可誰知道算來算去,卻算到了自己。
自己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全都付之一炬!
他最終還是敗給了蘇末離,敗在了對她無法停止的愛情裡!
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明知道她就是罌粟,就是烈火,就是深淵,可是他卻還是那麼癡傻地不管不顧地一頭栽了進去
連哲予正痛苦地想著,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自己的身體高高地彈起,再重重地落下,立即頭暈眼花,全身痛得要命!
他閉了閉眸子,絕望地想,大概是目的地已經到了,男人故意先撞上懸崖,然後就要將車子推下深淵罷?
看來,這一次,他是在劫難逃了!
就在他絕望地想放棄時,突然耳邊卻又傳來幾聲槍響,緊接著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他還來不及反應,後備廂突然打開了,在淡淡的月光下,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連少!你果然在這裡!」佐治一看到他,立即伸手扯掉了他嘴巴裡的布條,並且動手去解開他的繩索。
「你怎麼會來?」連哲予匆匆地問。
「莊園出事了!莊園現在亂成了一鍋粥!」佐治有些悲涼地說,「我已經將我們能夠調去的人全都調去了,只盼著現在可以讓損失變小。我過來是想接您去主持大局的,卻沒想到趕到吳佳佳那的時候,她卻告訴我你已經離開了。我心急如焚,本來想立即離開的時候,卻無意間一眼瞥到在客廳的沙發上有您的襯衣,我一時起了疑心,便抓+住她拷問,結果才知道她竟然打算謀害你!我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馬不停蹄地追了過來,總算攔下了車,及時地阻止了這可怕的一切!」佐治一邊幫著連哲予從後備廂裡出來,一邊簡潔地解釋著。
「莊園出什麼事了?薄義又出什麼事了?蘇末離呢?」連哲予顧不得再理會吳佳佳了,一邊鑽入車內一邊問道。
「莊園起火了!孤島上的囚犯,還有角鬥場裡的角鬥士都不顧一切地往外逃竄,見人就打殺,我們的死傷很嚴重。至於華少,不知他去了哪裡了!至於蘇小姐,並不在屋子裡,那麼混亂,我到處都找不到她。與她同時消失的,還有肖小姐。我也很擔心她們的安危,害怕那些失控的角鬥士會殺她們以洩憤!」佐治不安地看了連哲予一眼。
已經換好衣服的連哲予臉陰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麼,沉默著沒有再說話了。
佐治也不敢多說,只管大力地踩著油門,將車子開得飛飆了起來,黑夜裡,車子就如一枚利箭破空而去。
佐治與連哲予緊趕慢趕,終於開車趕到了莊園大門口,遠遠地,連哲予看到莊園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照亮了大半個天空。
莊園裡打殺聲一片,讓人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就在這時,突然連哲予看到大門口處,有三個極其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剛出來,一輛車便如閃電般停在了他們的身邊。
車門打開,一個年輕的男子將頭探了出來,「蘇小姐,快上車吧!」
聽到那聲『蘇小姐』,連哲予內心劇痛,從佐治身上摸+到槍就舉手朝著那汽車的左後輪胎打去。
只聽『噗』的一聲,左後輪胎乾癟了下去。
所有人齊齊驚愕地回頭,當看到連哲予那誓要毀天滅地的臉時,眾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連哲予推門下車,朝著蘇末離等人步步逼近,整個人完全籠罩在一片殺氣騰騰之中。
蘇末離與肖小茹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另一輛黑色的麵包車不知從哪個地方衝了過來,在衝過來的途中,一陣陣槍林彈雨朝連哲予襲去。
儘管連哲予已經及時地躲避了,可是右大+腿卻仍然不幸中彈了。
趁著他自顧不暇的時候,麵包車車門打開了,林千木從車上跳了下來,朝仍然有些不知所措的肖小茹與蘇末離低吼道:「趕緊上車!」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立即驚醒了肖小茹與蘇末離,她們在林千木的幫助之下,扶著許諾一起上了車。
車上,林千木的人仍然對著連哲予,還有他的車一陣狂掃。
看著那滾到車底一動不敢動的連哲予,蘇末離只覺得酸澀一片,心裡無力至極。
林千木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問:「你沒事吧?」
蘇末離搖了搖頭,「沒事。」
定了定神,又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這兩天就一直在莊園守著。你進莊園的時間已經太久,許老爺子害怕事情有變,正準備想辦法混進去,卻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你卻行動了!末離,你越發地成熟與勇敢了。」看著車窗外那漫天的火光,林千木禁不住讚歎不已。
蘇末離羞愧不已,搖了搖頭,指了指肖小茹,「這件事全虧了小茹,若不是她,只怕我連找到許諾都困難至極。」
「是嗎?肖小姐,那真的要多謝你了!」林千木這才注意到一旁默默無聲的肖小茹。
肖小茹滿臉憂傷,苦澀地一笑,「我不是特意要幫你們的。我並不知道你們的計劃,只不過事趕事地趕到了一起而已!」說到這裡,手指在路邊一指,「車子在這裡停一下吧!我不與你們同行了!我還有事要做!」
蘇末離擔心地說:「連哲予看到你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有地方躲避嗎?」
肖小茹淡淡地笑,「放心吧!先前我有本事消失得無影無蹤,讓華薄義找不到我,這一次我同樣能行!靠邊停吧!」
林千木自然也不希望肖小茹與他們一起走,所以也沒多勸,令人靠邊停下。
肖小茹正欲下車,蘇末離急忙拉住了她,低低地問:「你可不可以也帶上我?」
此話一出,眾人皆愣。
肖小茹輕輕地點頭,「我們早已經是摯友,我沒理由不帶上你。」
許諾一愣之後,隨之是一陣苦笑。
林千木則焦急無比地說:「末離,此時此刻是非常時機,你不可以任性!你必須得聽我安排才行!」
蘇末離搖了搖頭,「不!我們之間的緣份早在我愛上連哲予的時候就斷了,今天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如果可以,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了!你們好好保重吧!忘了我!」
說完之後便不再多說,自與肖小茹一起跳下了車。
「末離!你不要任性!」林千木想跟著一起下車。
但蘇末離伸手制止了他,並且用力關上了車門,淡笑著說:「再見。」
說完之後便隨著肖小茹隱入了路旁的草叢裡,不過一會兒,已經不見了蹤跡。
林千木心裡複雜莫名,百感交集,最終只能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之聲,轉頭對手下人說:「我們走吧!」
許諾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任灼熱的淚水蜿蜒爬滿了整張臉。
他與蘇末離的緣份到底還是結束了
蘇末離與肖小茹匆匆地走了一段路後便停了下來。
肖小茹焦急地伸手去拉她,「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再累現在也得堅持著。我們今天晚上得翻過這座山才行。」
蘇末離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累。不過我們走到這裡,就各走各的吧!我有自己的地方要去,方才當著他們的面那樣說,只不過是想要讓他們放心而已!」
「你有躲避連哲予的地方?」肖小茹有些懷疑。
「有。若是沒有,我也不敢貿然行動是不是?我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莽撞的人,在進入莊園之間,我就已經為我自己鋪好了後路。」
「你沒騙我?」肖小茹緊緊地盯著蘇末離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些端倪來。
蘇末離篤定地點頭,「我不騙你!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肖小茹咬了咬牙,最後歎道:「好吧!如果你已經謀劃了你自己的退路,那麼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你要保重!」
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錢夾出來,從中取了一大半的鈔票塞到她手上,「這些你拿著。」
「我不要!我有錢!」蘇末離急忙拒絕。
錢對於她來說,已經是身外之物,根本無用武之地了。
「不准再跟我客氣了!你穿成這樣,一定沒帶一分錢,不管你去哪裡,路費總是需要的!」肖小茹握緊她的手,不肯她再塞回來。
蘇末離只覺得鼻子酸酸的,「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不用提那個字眼。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得走了。你要保重!」肖小茹鬆開了她的手,退後一步。
「嗯。你也是。翻山的時候小心一點,別傷到了孩子。」蘇末離不放心地叮囑道。
「孩子?」肖小茹一愣,但隨即點頭,「我會注意的!我先走了!你也小心一點!」
說完之後朝蘇末離揮了揮手,便轉身快步地朝不遠處的山坡跑去。
看著肖小茹登上了山路,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時候,蘇末離長長地鬆了口氣,轉身慢慢地朝來時的路折了回去。
好不容易,回到了大道之上,蘇末離就著那冷清寂寞的路燈緩緩地向前行走著。
每一步都重似千斤。
當她終於快走到莊園的大門口時,卻愕然地看到莊園門口停著無數輛警車。
無數個手持真槍實彈的警察正四下巡視著。
莊園的火勢仍然在肆虐,仍然混亂一片,可是此時卻又多了幾分森嚴之氣。
蘇末離躲在一棵大樹後,想起肖小茹的所作所為,還有她所說的話,突然省悟到肖小茹的特殊身份,不由感慨萬端。
但願那一場孽愛不會再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蘇末離悄悄地觀察了一陣,看到警察從裡面帶出不少人,但在裡面,她並沒有看到連哲予的影子。
看來連哲予仍然狡猾如狐,一定在警察到來之前就得知消息匆匆離開了。
難怪他沒有去追他們呢!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了吧?
那麼他現在會在哪裡呢?在海邊別墅嗎?
他是不是也在忙著逃亡呢?
出來混江湖,終有一天要還的。
現在,或許正是華薄義與連哲予償還的時候到了。
他們辛苦構造的關係網到底還是沒有能夠保護住他們啊!
蘇末離心情複雜莫名,百感交集,說不出是喜是悲。
愣愣地看了一陣,她轉身快步離開了那充滿罪惡之地。
在路上的時候,碰到一輛出租車,她便招手讓車子停了下來。
司機問她去哪,她毫不猶豫地報出了海邊別墅的地址。
今天晚上,她要將一切恩怨結束,再也不要拖泥帶水了!
連哲予,想見到我嗎?我來了!
車子在黑暗裡飛速地行駛著,蘇末離一路上沉默著,當車子終於抵達海邊小樓的庭院裡時,明明行駛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可是蘇末離恍惚地覺得那不過是一秒種的事情。
她下了車,付了車費,看著車子遠離了,這才抬頭看向那幢多日不住的小樓。
小樓幽幽暗暗,無聲無息,彷彿是個承載滿了憂傷之地,讓蘇末離不敢邁動腳步走進去。
沒有一盞燈亮著,他竟然沒有回來這裡。
那麼他會去哪?
去吳佳佳那裡嗎?
那裡現在是不是成了他目前最安全的避風港?
蘇末離倚著庭院中的松樹失魂落魄地想著。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強光照亮了幽黑的庭院,緊接著一輛黑色的車子如疾風般駛了進來,一個急剎車,乾脆而漂亮地在門前停了下來。
隨後,車門推開,有些狼狽的連哲予走了出來,一瘸一拐地向屋內走去,進屋之後,隨即便用力地摔上了門。
很顯然,他的心情糟糕得一塌糊塗。
蘇末離咬咬牙,從黑暗中走了出來,走到門口停下,彎腰在門口的一個花盆底下拿出一把鑰匙,打開門剛走進去,她的太陽穴便被人用手槍死死地抵住了。
「蘇末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連哲予陰沉沉地說。
蘇末離轉頭,苦澀地笑了笑,輕輕地說:「我是特地回來找你的!我想徹底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怨。」
「怎麼?為了許諾你願意連命都不要麼?呵呵。你們之間倒確實是真愛嘛!為了彼此,竟然都不要命了!」連哲予心裡劇痛,臉色越發地冷戾。
「不。你錯了。我和他之間早就結束了。我那天晚上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愛你,想回到你身邊,你也接受了我,我原本以為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可惜的是,直到最後,我才明白你不過是再次戲弄我而已!你囚禁許諾,折磨他,羞辱他,是不是每天都在他面前洋洋得意地說我又厚顏無恥地回到你身邊了?你是不是在等待合適的機會,再當眾羞辱我拋棄我?你你就如此恨我」蘇末離說得有些激動起來,說到最後,竟然感覺到有些喘不過氣來,而不得不停止。
聽著她的控訴,看著她眼眶中的淚霧,連哲予氣結於心,禁不住抬起手朝著她的臉狠狠地掌摑了一巴掌,厲聲喝道:「你這個卑賤無恥的女人!你說得的確沒錯!我連哲予就是想要一次又一次地羞辱你拋棄你,讓你為你當初的行為而負責!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麼?我呸!像你這樣一個精於算計,陷他人於不義的下、賤女人,早已經被別的男人玩膩了的女人,你便是給我提鞋我都覺得你髒!你以為你說句你愛我,我便會屁顛屁顛地把你當女神供著?哈哈!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連哲予冷酷無情的話像一把把利箭生生地把蘇末離的身體戳成了無數個血洞,她頭暈眼花,一陣陣的腥甜湧上喉頭,被他打過的臉頰火辣辣一片。
她感覺到自己要暈過去,要口吐鮮血,可是她知道現在她不能這樣無能地暈過去!
今天晚上,哪怕他將她凌遲處死,她也要徹底地將他們的恩怨了結!
她突然舉起手,握住了連哲予的手,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說:「很好!既然你如此恨我,那麼便一槍打爆我的頭吧!一槍下去之後,我們的恩怨就此煙消雲散了!來吧!扣去扳機!」
說著就去按連哲予的手指。
連哲予莫名地心慌,舉起槍托對著她的頭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蘇末離瞪大眼睛看著連哲予,身子卻無力地軟了下去。
連哲予冷冷地看著她一頭栽倒在地,慢悠悠地閉上了她那雙充滿了絕望、悲傷,還有哀怨的眸子!
想著她方才說的話,還有她的眸子,連哲予的心肝兒就又氣又疼,他惡狠狠地踢了一腳蘇末離的屁+股,冷冷地說:「你這騙人精!你有什麼資格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你依然還小時候一樣,謊話連篇,心都是黑的!」
說完之後,自己心痛得不行,每多看蘇末離一眼,便覺得自己的生命便消失一分!
這麼多年來,他受盡了她的折磨,可儘管如此,他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放過她,可是到頭來,自己仍然不過是她手中的玩物而已!
現在又像上次一樣假裝可憐兮兮地跑來,不過是看中他深愛著她,不忍心傷害他,想要逼他就此放過她和許諾而已!
這一對無恥的姦夫淫+婦!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如了他們的願!
他這輩子要玩死他們!
連哲予又氣又痛地想著,心裡嘴裡想著都是仇恨與復仇,可是卻轉身像逃避一般奔上了樓。
衝進浴+室,打開水籠頭,連衣服都沒脫地就直接站在了水籠頭下面,任那冰冷的水從頭狂傾而下。
剛包紮好的右大+腿傷口在抽痛,絲絲血水又浸了出來,打濕+了褲子,又順著褲腳滴在了地上,紅彤彤的一片。
傷口很痛,可是**上的疼痛卻比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
連哲予絕望地閉上了眼,任由那冰冷的水沖涮走眼眶中洶湧而出的淚水,只盼望這激湧的水流,也能沖走他身體內每一滴血液,因為每一滴血液都含+著對蘇末離刻骨銘心的愛意
這一衝不知道沖了多久,當他感覺到自己體力不支,就快要暈倒在地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匡啷』一聲脆響,像玻璃或是碗跌落在地面,又像是尖刀墜落在地發出的碰撞聲。
他心一驚,顧不得關水,就這樣濕漉漉地拖著一條幾乎快要麻木的腿衝出浴+室。
衝出臥室,走到樓梯前探頭朝下一望,卻看到門口的地面上已經沒有了蘇末離的影子!
她是不是自殺了?!
當這個念頭侵襲入腦海的時候,連哲予只覺得自己大腦『嗡』地一聲響,心也『卡嚓卡嚓』地響,他驚駭至極,不顧一切地向樓下衝去。
誰知不小心踩到濡+濕的褲腳,結果腳下一滑,人就如皮球一樣『骨碌碌』地滾了下去。
在滾下去的過程中,頭不住地撞到牆角。
等終於滾到樓下,等一切靜止的時候,儘管他頭痛欲裂,眼冒金花,可是他仍然憑著最後一絲清明努力地命令自己扶著牆壁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廚房奔去。
剛到廚房,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給怔住了。
只見蘇末離坐在地上,一手拿刀橫在另一隻手的手腕之上,那隻手腕上已經被割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大股大股的鮮血正失控地噴湧而出,讓人禁不住想起那地上的噴泉。
她臉色蒼白,脆弱地對著他笑,「十二年前,我媽就這樣笑看著我,默默地在我面前死去。結果,我對你和你+媽犯下不可彌補的滔天大罪。現在,我想唯一有這種方式才能償還我對你們欠下的債。哲予,儘管我知道你是如此痛恨我,可是我卻仍然想告訴你,我還是愛著你!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更不要心懷不忍,我希望你以後能夠摒棄仇恨與痛苦,開心而陽光地活著。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你一定要答應我!」
連哲予惡狠狠地說:「蘇末離,你欠我的!你便是做了鬼,仍然也是欠我的!你會帶著我的仇恨入地獄的!你沒有資格與你爸爸媽媽見面!」
蘇末離苦澀地一笑,「誰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地獄,有沒有天堂?我不在乎那些。唉!你以後要怎麼活就怎麼活吧!我也沒精力管那麼多了!」
「可是我不准你死!你想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死去,逃過我的折磨?我告訴你,你這是癡人說夢!」連哲予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一邊走上前去伸手想奪過蘇末離手裡的刀。
蘇末離哪裡肯讓他搶?
倆人便陷入了一片混戰之中。
若在平時,蘇末離一定不會是連哲予的對手,可是連哲予的大+腿失血過多,再加上方才失足滾下樓梯,已經差不多要了他半條命去了。
結果,倆人的力氣竟然旗鼓相當。
在爭搶的過程中,連哲予的手,還有臉都被割傷,蘇末離卻不曾傷到,因為每次連哲予看到刀鋒即將轉向蘇末離的時候,連哲予則拼了老命地硬生生地將刀鋒扳轉過來面朝自己。
當連哲予的臉上再被劃下一道深深的痕跡的時候,蘇末離終於鬆了手,崩潰至極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連哲予卻不敢怠慢,急忙提起一腳將那落在地上的刀踢開了十幾米遠,隨後順手拿起案台上的一條毛巾綁在了蘇末離的手腕之上,然後抱起她就一瘸一拐地奔出了門。
上了車,手忙腳亂地替她繫好安全帶,然後載著她狂飆了起來。
此時此刻的連哲予,頭痛心痛腳痛,很想就此放棄一切睡過去,可是一旁蘇末離哀哀的抽泣聲,還有她手腕上那條越來越紅的毛巾都讓他時刻地提醒著自己,他必須堅持住,絕對不能放棄!
他只要一鬆手,車子就可能失控地朝著懸崖跌落而下,他們可能就此一命嗚呼!
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他寧願她好好地活著,讓他咬牙切齒地恨著,也萬萬不能忍受著她就這樣死在他面前。
憑著他頑強的意志力,很快他就駕車來到了醫院,當車子穩穩停下,他轉頭一看蘇末離,卻見她不知何時已經暈厥了過去。
他心又怕又痛,急忙下了車,抱著蘇末離下車,一瘸一拐地走進大廳。
此時,他們倆人的模樣都挺可怕。
蘇末離整個手腕上的毛巾紅彤彤,濕漉漉一片,而連哲予的右腳的褲子也完全被血液染紅,他們就像是一對剛從槍林彈雨裡逃出來的人一般,慘不忍睹。
醫院的護士看了,早就急忙上前幫助攙扶,又另有護士心急火燎地推著推車過來了。
連哲予將蘇末離穩穩當當地放在推床+上過後,只說了一句,「救救她!」之後,便無力地暈倒在地上。
大廳立即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漫長的黑夜在蘇末離的昏迷之中渡過,當蘇末離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
明晃晃的光線晃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等適應之後,再睜開眼,看到的卻不是連哲予,而是佐治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她單手撐在床+上坐了起來,輕輕地問:「他還好嗎?我昨天注意到他被打傷了腿。」
佐治冷冷地說:「他不好。他身上的傷,還有心靈上的傷,全都拜你所賜!難怪你們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做『紅顏禍水』。我從前,一直不能理解那句話。可是經過了昨天,我卻深深地理解了!你和肖小茹,便是那令人厭煩的紅顏禍水!曾經那樣堅強,那樣鐵腕,在道上叱吒風雲的兩個大男人,竟然生生地毀在了口口聲聲說愛他們的女人手上!你們的愛令人恐懼,憎惡!」
聽著佐治那赤、祼、祼,全無半點迴避的指責,蘇末離痛徹心扉。
她是紅顏禍水?
是嗎?是嗎?
她的存在,只是為了給接近她的人帶去傷害嗎?
她不想承認,可是仔細地回想起她那讓人不堪回首的過往,她卻不得不承認所有的災難確實因她而起!
儘管不是她存心故意,可是因她不妥當的行為卻將身邊的人都害慘了!
佐治見她不吭聲,又冷冷地說:「我已經替你請了護工,費用已經付清,在你住院的這段日子裡,她會來照顧你!另外,別再假惺惺地在我們少爺面前自殺了!因為他不會再阻止你了!他已經離開了這裡!並且讓我告訴你,從此以後,你們倆一刀兩斷,再無恩怨!你想回到誰的身邊就回到誰的身邊,想去愛誰便去愛誰!他再也不理會了!他放過你了,看在你差點死了的份上!另外,他已經令律師從許諾的公司撤資了,那裡完全由你掌控了!言盡於此,告辭!」
佐治說完這一大堆話後,再也懶得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蘇末離聽得淚水漣漣,心裡難受得要命,她真的真的完全沒有想到到最後一刻,連哲予發了慈悲,放過了她,放過了許諾。
看著佐治離去的背影,她沒辦法阻止自己衝口而出,「告訴我,他好嗎?他的腿會落下後遺症嗎?」
佐治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說:「蘇小姐,請記住你的身份,他是死是活,你都已經沒權利過問了!」
說完之後再無停留,快步離開了病房,並隨手用力地摔上了門。
聽著那震耳欲聾的摔門聲,蘇末離痛苦地用雙手摀住了臉,一顆顆灼熱的淚水從手指間滴落而下
時間飛逝,轉眼夏季已過,又到了滿山楓葉火紅一片的時候了。
蘇末離躺在一棵楓樹下,雙手枕在頭下,靜靜地看著那碧藍如洗的天空。
到底還是大山環境好,不像那些大城市,整天被霧霾被灰塵籠罩著,就連天空也總是灰沉沉的,彷彿一件未洗乾淨的衣服一樣讓人看了不爽。
而這裡,所有的一切是多麼的美啊!
滿山遍野的楓葉,含+著草木芳香的微風,碧藍如洗的天空,偶爾飛過的幾隻白鷺,還有遠處時不時傳來的孩子們單純而清脆如鈴聲般的悅耳動聽笑聲。
她喜歡這裡,深深地迷戀了這裡。
曾經來到這裡,只是想尋求心靈的寧靜,而現在卻真的在這裡找到了美麗,找到了歸屬感,存在感。
兩個月前,蘇末離從醫院出來後,便找律師簽署了轉讓文件,將許諾贈予她的一切財產重新轉讓給許諾,自己只帶著當時在公司上班時存下的工資離開了。
她坐飛機回了中國,回了宋小慧所居住的小山村。
宋小慧及兩個老人見她回來,看到她手腕上那道歪歪扭扭像條蚯蚓一樣趴著的傷疤,沒有多問一句話,只抱著她疼惜地說:「留下來就不要走了吧!大山裡雖然寂寞,可是也最純粹最寧靜,沒有那麼多喧囂的塵事打擾你傷害你。」
於是,她便留了下來。
在兩個老人悉心的照顧下,她的身體漸漸地好了起來。
隨後,她聽說這裡缺老師,便又主動地去當老師,並且不領薪水,只義務地奉獻。
原本以為融入到孩子之間,需要花很長一段時間,卻沒想到孩子們的單純與天真,村民的熱情與質樸,很快就讓她感受到了來自他們的尊敬與愛戴。
這是她在過去二十多年來從未獲得過的,這讓她感動的同時,更加深深地戀上這裡。
他們的愛,讓她曾經受傷的孤獨的心靈漸漸地在癒合,漸漸地不再感覺到孤獨如死神般緊緊地攫住自己了。
她漸漸會笑了,會受邀到村民家裡吃飯,也會親自下廚請村民吃飯,慢慢地融入他們,慢慢地將他們當作了親人,只覺得整座大山就是她的家。
今天,是宋小慧父親八十歲大壽的好日子,她一大早便去山外的一個小鎮上買了很多菜,雇了一個三輪車送了回來,剛到家,卻看到屋裡已經有很多村民進進出出的忙碌著。
原來他們在知道宋小慧的父親八十歲的大日子之後,便紛紛前來祝賀,同時過來幫忙。
看到蘇末離回來,他們便一哄而上,一下子就把滿三輪車的菜給卸了下去。
蘇末離本來想上前幫忙的,可是所有的人都不准她動手。
他們都深深地心疼著她,因為在這裡,誰都知道她的左手等同於廢了,幾乎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他們雖然不知道她的故事,但是卻猜到她在外面那個複雜的社會裡一定受到過很大的傷害,他們避口不提,卻總是明裡暗裡地保護著她,不肯讓她做一點點重活。
結果蘇末離落了個無所事事,站在那裡反倒礙手礙腳,最後不得不到後院的山坡上躺著看風景了。
如今的她,心境很平靜,不再像剛到這裡時的絕望,也沒有曾經的奢望。
無慾無求,心靜如水,便是她現在的心境。
她想以她這樣的心境,便是去尼姑庵做尼姑也是有資格的。
自從那天晚上,她割腕自殺之後,連哲予便消聲匿跡,再也沒有見到過他,更沒有聽到過有關他的傳聞。
他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一般,一下子就消失了。
想著當他看到她割腕時所說的狠話,再想到他默默無言地放過她的行為,蘇末離的心複雜莫名。
她想,說到底,他可能還是愛著她的。
因為只有愛著,才會有仁慈
正是有了這種想法,也才讓她有能力在這大山裡自我恢復吧!
但願他現在也可以像她一樣心境平靜地過著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生活。
當時間飛逝,當他們想起曾經的往事,會淡淡地微笑。
此時,蘇末離腦子裡浮現出連哲予那溫柔而誘人的笑意,不禁長呼了口氣。
耳邊傳來有人走近的腳步聲,她睜開眼睛一看,卻是她的學生,一個上小學三年級的小女孩——江小月。
江小月臉蛋紅撲撲的,洋溢著快樂的笑容朝她走來,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叫道:「老師,爺爺奶奶怕您肚子餓著,讓我先送碗麵來給您吃。」
「呀!小心別燙著。」蘇末離急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接過江小月手裡的碗,然後拉著她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老師吃不了這麼多,咱們一起吃吧!」
這碗麵是紅燒牛肉麵,面上不僅有大塊大塊煮得酥爛的牛肉,還臥著兩隻煎得金黃金黃的雞蛋,切得碎碎的香菜和香蔥散在湯裡,散發出的香氣讓人光是聞著就已經垂涎三尺了。
江小月嚥了口口水,搖頭,「不要,老師自己吃吧!那裡還有好多呢!」
「可是老師一個人吃很寂寞的,小月你忍心讓老師寂寞嗎?」蘇末離做出一副寂寞深深的模樣。
「這樣啊?那小月就陪老師一起吃吧!」單純的江小月信以為真。
「這就對了!」蘇末離笑著伸手輕輕地刮了一下江小月的鼻子,然後就與江小月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來。
這天,宋家很熱鬧,全村的人都聚在一起為宋爺爺祝壽,宋爺爺宋奶奶,還有那說話仍然不利索的宋小慧都開心得嘴都咧得大大的。
當然,最開心最窩心的還要數蘇末離。
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過得最最開心的一天。
她見到的全是一張張真心而熱情的笑臉,聽到的全都是毫不虛偽的話語,整個宴席,就如快樂的海洋,讓人遨遊於其中,遲遲不願意上岸。
當宴席結束,人們相繼離去,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蘇末離讓被鬧了一天卻仍然有些精神亢奮的爺爺奶奶去休息了,自己則簡單地做了一些掃尾的工作。
做完之後,便去洗了澡,然後坐在院子裡拿著一把梳子慢慢地梳著頭,一邊欣賞著天空上那輪如水美月,什麼也不想,純粹地欣賞。
「末離。小心著涼。」不知何時,宋小慧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將手裡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然後依著她在旁邊坐了下來。
「阿姨。」蘇末離轉頭朝她笑笑,「這大山裡的夜真的真的很靜謐很美好。我想即便讓我在這裡住上一千年,也不會厭煩的。」
宋小慧聽了歎了口氣,「山外的人羨慕山裡的平靜和與世無爭,可是山裡的人卻又羨慕山外的繁華與激情。想當初,我為了走出大山,可是拼了命地學習,一心一意地想要離開這裡,徹底改變自己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後來,真的出去了,得到了我曾經想要的一切,可是命運捉弄人,誰會想到最後我還是又回到了這裡呢?」
「你不喜歡這裡?」蘇末離有些難過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