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九的人,都會對兩種場合沒有招架能力,會完全的被那種特殊的氣氛征服。
前者是當你榮譽加身的時候,不管是立功受獎還是加官進爵,美妙的升級感覺會讓每一個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一生為之奮鬥的也不過如此,強人為榮譽而奮鬥,普通人為每個月可以領到的薪水奮鬥。
後者則是教師和領導這兩個行當得以蓬勃發展的一大誘因,你可以站在很多人面前,任意揮灑自己的言語,可以是鼓勵也可以是訓斥。能夠讓群體在你面前怪怪的低頭接受你的訓斥,這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誘惑力。
張世東也沒有將自己擺在聖人的行列,站在數百個兵王面前,除了怒其不爭的忿恨之外,也不免升起一股自豪感,看到沒有,這麼一大群的佼佼者,此時此刻也只能乖乖的接受老子的訓斥。
教科書式的表演,讓他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認可,實力為尊在任何時代都不會落伍,軍中服強者,真正的強者讓所有人都為之欽佩敬服,在重重包圍圈內讓幾個毛賊逃脫出來,每一個人都覺得無比的羞愧,面對著張世東那雙炙熱的眼眸,全都低下頭,等待著訓斥。
指揮部的高官們已經啟程趕來,數千官兵奮戰數個晝夜,他們需要安撫,那些被迫暫時離開家園的百姓也需要安撫,為了這場戰鬥受傷的官兵需要慰問,犧牲了的戰士需要去緬懷。對張世東的憤怒他們能夠理解,但內心裡卻希望在如此大好局面下不要過於苛刻,能夠借此機會提升士氣鼓舞大家會是更好的選擇。
奈何,作為全軍作訓總教官,就連西南軍區的一二號也只能是建議而沒有權力對張世東下達命令,在這樣一場本該很殘酷的實戰中,因為他的存在而讓戰鬥簡化,所有人的表現都被他一個人的光芒蓋過,由他來做這個惡人,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簡單的合議之後。指揮部對他的行為默認,不發表任何言論。
身上沾滿了泥土和汗漬,零星的人還被乾涸鮮血貼在肌膚上的癢麻困擾,有些人有過一到兩次的休整。有些人則乾脆一直在叢林裡追敵。其中不乏有殺敵記錄優異者。可這些,在被敵人逃出包圍圈面前,再無一點可以驕傲的資本。
張世東站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他越是不說話,造成的壓力就越大,現場的氣氛也就越壓抑。
在外圍,本來已經開始休整的野戰軍也停止了休整,沒有人通知他們是該休整還是該去接受訓斥,一切全憑自覺,你要覺得自己比那些兵王差那你可以休整然後離開返回營地,可你要有野心有自尊心自己不差,那些匪徒從包圍圈內逃出來我們也有責任,諾大的廣場上,還可以容納很多人。
「我們是什麼?」
「獵鷹偵察連。」
「那你們還好意思站在這裡準備吃飯洗漱休整嗎?」
一個連隊的戰士在連長的帶領下小跑進入廣場,在隊伍後面列隊戰好,緊接著能夠看到一個個有著光榮歷史所有戰士都背負著榮譽的連隊,從各處匯聚過來,他們很餓他們很狼狽他們很想休息,可當他們面對著那面連旗的時候,真的沒有臉休息,從休整地到這廣場,連長將連旗扔到了一邊,他說,我們現在哪裡還有資格將連旗豎起?
很快,本是空地的廣場上匯聚的人數超過了一千人,直逼兩千人,氣氛空前壓抑,沒有任何生息,直到張世東背著手向前走了幾步,所有人精神一震,身體立時挺直,將最好的軍姿拿出來。
「回去吧,都回去吧,軍裝一脫當個老百姓吧。」
張世東的第一句話就點燃了所有人內心的怒火和羞恥心,若不是他之前的表現太過逆天,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想揮舞拳頭揍他,他玷污了他們心中最高的榮譽。
「怎麼,都想要揍我吧,可惜你們不行,就算你們一起上,我一樣可以將你們放倒,面對幾個毛賊你們無能為力,面對一個挑釁你們的人,還無能為力嗎?」
用很多人的話說,張世東這是在找揍,刺激也要有個限度,當他的刺激超過了這個限度之後,真的就準備揍他了。
「啊!」
伴隨著一聲怒吼,第一排的人衝向了張世東,他們要揍他,哪怕揍完了被處分也要揍他,我們是軍人,我們是職業軍人,我們的榮耀不允許你玷污。
「揍他!」
在叢林中受了太大的刺激,他們也需要發洩的渠道,張世東的刺激給了他們這個機會,表現不好甚至可以說是丟人一塌糊塗,那怎麼辦?現在有一個光著身子被羞辱但是臉上可以蒙著一塊布的機會,要不要?
答案是要,成百上千的人衝向了張世東,他們要將他徹底碾壓,要將他揍成豬頭,要讓他收回那些可惡的言語。
結果呢?
只有在那些極為誇張的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畫面,此刻出現了。
一個個衝上去的特種兵偵察兵,那些學過的格鬥技巧全都沒有用了,面對更為直接凶悍將力量演繹到極致的張世東,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挺過對方一擊。
一個個倒在地上,上戰場不到三秒鐘就被放倒,本以為是絕對碾壓的局面完全倒轉,一個人的強大完全超越了一群人的強大,強力的摧毀掉他們曾經擁有的所有自信心。
地下倒了三百多人後,沒人再來了,他們發現對方根本沒有一點累到不行的意思,別說是這三百多人主動進攻,就算是站在那裡讓你隨便揮舞拳頭去打,打倒這三百多人也累的你趴下,可眼前這位,似乎沒有受到一點影響,閒庭信步之間,有著讓人恐懼和無奈的強大,再大的怒火也被這超出了想像空間的強大所撲滅。
沒人攻了,那三百多人撐著站起身迅速的整隊,此時再站好之後,這些人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不忿,更多是一種難以想像的無奈,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強大的人,不,他不是人,沒有人能夠這麼強大,就算是不知道乏累的機器也做不到這麼強大。
「一群職業軍人,被幾個毛賊從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給悄悄突破了,你們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憤怒,平日裡的訓練都只是為了好看嗎?這還只是普通的山林,真到了全都是原始森林的大山之中,你們怎麼辦,戰鬥都不打了直接投降嗎?」
「不會!」
「口號喊的挺響,平日裡沒事一直在訓練喊口號吧,練為戰不為看,帶著熱成像裝備的你們,竟然沒有將他們搜索出來,丟人不?」
這一次,沒有人說話,沉默著,他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敵人是怎麼鑽出去的,都不敢拍著胸脯說一定不是從我這裡出去的,鐵錚錚的事實擺在這裡,由不得他們反駁,只能靜靜的聽著,咬著牙握著拳。
「記住,高科技的裝備必不可少,但更多的時候要靠我們自己,不要太相信那些裝備,人的眼睛要比熱成像更加管用,既然都已經丟人了,那就別要臉面了,臉面不是撐著保留下來的,而是要靠實力自己掙回來的。」
「半年,我給你們半年時間,半年後我會帶著部隊來掃你們的場子,我會挑選一塊比這環境更為惡劣的區域,我要看到你們的進步,到時候再輸,我看你們有什麼臉面還自稱兵王,你們團,你們師,你們軍,你們軍區,我看就別保留什麼特種部隊了,解散吧?」
「別懷疑我說的算不算數,如果半年以後你們的表現還是這麼差,我會親自來這裡解散你們所有的兵王部隊,編入常規野戰軍和駐防部隊吧,平日裡操練一下,一輩子不需要你們上戰場。」
「告訴我,半年時間,夠嗎?夠讓你們成為一個至少在我眼裡及格的部隊嗎?」
「夠!」
「夠!」
這夠的聲音響徹整片天空,指揮部內諸多西南軍區大佬是面色鐵青,知道這位張總教官向來不客氣,沒想到這一次還真的狠狠舉起了大棒,這一下要是沒打好,那現任所有的西南軍區指揮官都將是罪人,那些具有著光榮傳統的部隊先輩將會從墳墓中爬出來,狠狠撕碎這些將臉丟到全國的部隊。
「半年,這半年,我們將背著恥辱度過,從下面的士兵到我們,每一個人都逃脫不了責任,看看一群被大家瞧不起的女兵,再看看平日裡嗷嗷叫的我們,戰區內的簡報出來了,打臉啊,我們真的沒有臉面繼續驕傲著了,張教官說的對,半年後我們還是這個樣子,用不著他來解散,我這個司令員首先就不過關。」
榮譽感被踐踏,這是任何一個擁有著光榮傳統部隊和官兵都無法忍受的事情,張世東將他們直接拍到了谷底,給了他們一線曙光,這一線曙光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如果抓不住,那他們將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被那些曾經創造過無數光榮歷史的榮譽狠狠的鞭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