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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96章 進軍 文 / 韃靼

    蘇曼城將軍府,輝煌如舊。

    雲鏡南等人在將軍府大廳舉行軍事會議……

    「我認為進軍庫克,能直接斷了蘭頓王的後路。」憶靈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的意見還是直搗波旁!」雲鏡南道。

    這是會議進行到現在,最主要的分岐。

    「你先說理由。」雲鏡南很紳士地伸了伸手,做了個禮讓的姿勢。

    憶靈笑了笑,道:「蘭頓帝國的主要兵力都在東線,而庫克又是重中之重。我認為,要打就要打重點,一戰決勝。只要庫克拿下,兵雲城也將不戰而逃。又可斷了蘭頓王西歸的後咱。你也說說你的理由,阿南。」

    雲鏡南回味了一下憶靈剛才的發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說實話,以我們目前的兵力二十萬,還不足以與蘭頓全國之兵抗衡。打庫克,可得一戰之勝,卻不能全勝。」

    「哦!」管豐、維森、君悅等人剛才聽憶靈說得入情入理,都急於聽雲鏡南的意見。

    雲鏡南繼道:「我軍強攻庫克,必有傷亡,而且時間上拿捏不準。蘭頓王有可能有時間回援,屆時將是個騎虎難下之勢……」

    「大不了退回藍河!」君悅插了一句。

    管豐則立即心中雪亮,雙方的分岐,來自於立場。對於藍河來說,出兵蘭頓不過是趁勢搏一把,萬一不行,還有藍河的家底在身後。而對於王朝軍與聯盟軍來說,這一次只能贏不能輸——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家底了。

    雲鏡南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他理了下思緒,道:「我相信大家都不想看到退回藍河的結果。……就算庫克能夠攻下,也勢必會遇到蘭頓王的反攻。到時候,陷入持久作戰,蘭頓國內各地的反應就很難說了。所以,我建議直搗波旁。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最有利的條件不是蘭頓王在王朝那邊,而是蘭頓國內人心不定。迅速佔領波旁,能夠從根子上將蘭頓軍心擊潰!」

    憶靈、君悅等人都陷入思量之中。他們也聽明白了雲鏡南的意思,直搗波旁的理由也成立。現在就如同是一個身攜萬金的賭徒,藍河的做法是讓這個賭徒拿出五千兩去搏,而雲鏡南的做法是拿出一萬兩。

    同樣是合理的計劃,只是利弊上比例大不相同。

    「大家舉手表決!」憶靈笑了笑,她對兩種方案都不抵制。更重要的是,她對雲鏡南有莫名的信心。

    在場的七個人,三方各有兩人,再加上剛剛投誠的維森。

    「同意直搗波旁的舉手!」

    雲鏡南第一個舉起了手,然後用胳膊碰了碰正在修指甲的水裳。水裳反應神速,馬上也舉起了手,但眼神還是很茫然。對她來說,只要是打蘭頓人,打那個指使太陽部襲擊神族部落的仇人,用什麼方式都一樣。

    管豐和素箏自然也舉了手。

    維森看了看雲鏡南,又看了看憶靈,也舉起了手。一個投誠者,本來就賭了一大把,自然是選擇得利更多的下注。

    憶靈沒有說話,凝視雲鏡南,道:「阿南,你能保證攻克波旁嗎?」

    「我想,沒有什麼事是完全有把握的。」素箏對憶靈看雲鏡南的眼神極度不爽。

    沒想到雲鏡南卻道:「阿靈,我不會拿二十萬軍隊的前途冒險,更不會用戰爭的前景冒險。我答應你,波旁一定能攻得下來。」

    「這是你第一次對我承諾。」憶靈道。

    「有時候,承諾不一定要用語言。」雲鏡南道。

    兩個人都回想起了纏綿糾葛的往事。直到現在,兩人心中才真正放開隔障。二人情意綿綿地相互注視了十秒之後,臉上都感到一股冰冷的寒光。

    素箏公主正咬著牙看著兩人,直到用目光將二人對視的目光切開。

    連局外的幾人都在那一刻感到了涼意,不約而同地想:「誰說目光不能殺人?」

    將軍府外,乍然風起,黃豆大的雨點辟哩啪啦地打在路面上,將剛起的暑氣一掃而空。

    ***

    韓布高舉長劍,萬夫不當,離林躍只有二十多個馬位。以這樣的馬速,他可以摧毀一切障礙,也可以被一切反擊打得粉碎。

    可是韓布沒有一絲猶豫。放走了林躍,就再難有下一次良機,即使還有一次機會,那必將付出血流成河的代價。

    「為了少花些戰士的命,我賭這一把,值得!」韓布在飛馳的馬背上,輕輕地在心裡說服自己。

    他做事從未在持行時還要說服自己,今天大反常態。而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林躍身邊的士兵,已經平抬起長矛大盾,準備給飛馳中的韓布一記致命打擊。即使是這樣的威脅,也不能阻擋韓布衝鋒的決心。

    從旁人看來,韓布這樣的衝鋒幾乎是一種特殊的自殺。

    連護衛林躍的士兵都驚呆了。他們從未見過這樣勇悍的衝鋒。韓布飛馳而來,如入無人之境,身周翻起一道血浪,戟斷槍折。而看他的氣勢,並沒有要在防禦陣前減速的意思。

    林躍後悔了,自己不該躲在防禦陣後面。現在,韓布衝破防禦陣的機會有五成,而一旦被他衝到面前,自己幾乎沒有抵抗的機會。

    躲在盾牌後面的人,和向槍林衝鋒的人,氣勢不能同日而語。哪怕他們的武功相近,佔據的氣勢,就佔據了先機。

    林躍的心情,就像站在護欄中間等待判決的犯人,主動權完全在韓布手中。

    從北面插來的古思,遠遠地看到了韓布瘋狂的衝鋒。

    「金破甲!」古思驚呼了一句。

    「什麼?」他身邊的一個近衛沒有聽懂。

    「衝上去,攔下韓布大人!」古思喝道。他沒時間解釋,這種「金破甲」衝鋒是早已在軍中廢除的訓練科目,也是十年前軍中騎兵敢死隊的必修科目之一。其實在陣形上與普通衝鋒並無區別,關鍵是在單兵作戰上。

    通常在面對嚴密的敵方防禦陣,被圍騎兵無法突圍,便會採取這種戰法。其中的一項便是:馬鐙在騎兵小腿上纏上一纏,馬韁綁在手臂和長矛上,這樣的騎兵配合上特殊訓練的戰馬,在衝入敵陣時即使重傷,士兵都很難跌落,從而利用馬速,以人馬為彈,在堅固的防禦陣衝開缺口。

    而韓布此時棄劍取矛,已在顛簸的馬背上做好了「金破甲」的準備。

    「騎射手,環形游she!」古思下令。

    韓布離林躍越來越近,林躍防禦陣前列的士兵已經聞到了死神的氣味,整個身軀似乎緊張地要炸開來。

    方圓數十丈,都在韓布決死氣勢的籠罩之下。

    林躍手裡握著蘭頓帝國最好的精鋼戰劍,卻覺得空無一物。而對韓布的「金破甲」,他覺得自己一生所學,竟然無招可用。

    韓布亦同時看到了對方士兵面罩後的眼神,他自己的狀態亦幾近瘋狂。

    「鐵皇,韓布隨你來了!」再過五秒,他的馬就要撞入防禦陣中。哪怕是被防禦陣前列的長矛刺中,他只要有一口氣在,也要砍下敵方主將林躍的首級。

    「轟!」韓布眼前突然一花。

    一隊騎射手從他面前飛馳而過,向林躍防禦陣循環射擊。

    韓布的瘋狂狀態馬上被打斷,提韁勒馬,那戰馬被拉得馬頭向後,人立而起,在半空中幾乎打了個旋,這才前蹄著地。

    而林躍同樣從呆滯狀態醒覺過來,在騎兵的掩護下,向西面撤去。

    「古思大人,為何要攔住我!」眼看離手刃林躍只有一步之遙卻功敗垂成,韓布極其惱怒。

    「韓將軍,你的命比林躍的重要,王朝會打戰的將軍越來越少了。」古思牽住韓布坐騎的韁繩,「你是阿寧最信任的人,他的遺志需要有人繼承。」

    韓布這一下才真正醒了。他為自己剛才的蠻勇而感到羞愧,現在的他,不再是陣前驍將,而是刺尾軍的總統領。而他的心,是否也因鐵西寧的陣亡而失去鬥志?剛才的「金破甲」,是一種勇敢,還是一種懦弱,是一種對重擔的逃避?

    古思凝視著韓布,直等他的眼神中殺氣逝去。在雲鏡南的勸說下,他盡提布魯克軍馳援刺尾,從那時起,他就徹底原諒了鐵西寧,也理解了鐵西寧。現在的韓布,是鐵西寧、雲二人之外,唯一接納的朋友,古思對他也有一份近似朋友的感情。

    「謝謝!」韓布由衷地道。

    「能不能留住林躍,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就算他能逃過這一劫,也無法改變大局。」古思望著西面道。

    戰鬥仍在繼續,二人與林躍之間,已經隔上百餘米,中間是混戰的雙方士兵。

    因為古、韓二軍的突入,本已會合的林躍軍團再度被分為兩截。而這一次,林躍在包圍圈外。

    因此,王朝軍很難再圍住敵人主將。

    也因此,圍外的林躍軍銳氣已過,不可能再像半小時之前那樣拚死突入重圍,救應被圍部隊。

    一小時後,最後一名林躍軍團戰士戰死,王朝軍大獲全勝。

    此戰,林躍軍團損兵二萬七千人,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三千騎兵護送林躍逃往王城。而王朝軍一方,傷亡不到敵方的三分之一。

    ***

    繼蘇曼之後,聯盟軍再下一城。

    守衛庫克東面楚城的,是蘭頓王室的忠實擁護者——大臣伯弈。

    第一波衝鋒過後,負責衝鋒的騎將回來報道:「本次衝鋒無一傷亡。」

    「哦?」雲鏡南奇道。

    「蘭頓人全躲在城垛後面,我們的弓箭根本she不到。」騎將臉紅著道,「我們這個團全是騎兵,沒有雲梯和攻城車。」

    「他們沒有對你們射擊?」雲鏡南問道。

    「沒有。」

    「好,你先退下吧。讓第二波衝鋒的隊伍先緩一緩。」雲鏡南道。

    過了一會兒,他問素箏道:「阿箏,布魯克軍裡有沒有會唱戲的?」

    「不知道啊,你問這個幹嘛?」素箏奇道。

    「我的近衛中倒有個唱過歌劇的。」憶靈插話道。

    「那也行!」雲鏡南笑道。

    ……

    「城裡的弟兄們,豎起耳朵聽著!蘭頓王在王朝打輸了,蒲力那龜兒子戰敗,攜軍餉潛逃,林躍被困在王城,是動不了了。可是,蘭頓王這小子還要打下去,還要從內地調兵。……俺們到這裡,不是為了和你們打戰,是為了早一天結束這鳥戰,讓大家都回家去娶媳婦、抱孩子……」

    一個藍河士兵在大盾的掩護下,用樺樹皮大嗽叭對著楚城喊話,喊完一遍之後,有點臉紅,怯怯地問左右道:「還行吧?」他從前唱歌劇時從來沒有喊過這種粗話。

    「音夠高,不錯,不錯!」雲鏡南滿意地對憶靈道。

    「等到了波旁,我們再去聽歌劇。」憶靈笑道。

    「有什麼好聽的,還是王城的戲園子好聽!」素箏覺得很委屈,她聽了雲鏡南的建議,放棄了布魯克城,現在頗有寄人籬下的感覺。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在固邦平原上,她還是覺得很開心。可是現在,每天看著憶靈和雲鏡南在一起,特別是看到雲鏡南手上戴著的海心戒指,她就總不是個滋味。

    雲鏡南總算說了句「王朝的戲和蘭頓的戲各有千秋」,讓素箏心裡好受了些。

    楚城城頭,伯弈回顧左右道:「這喊話是誰編的,文辭粗得很,一點都不好。也難怪,厥奴人嘛!不過,這聲音還不錯。」

    可就是這粗俗的喊話,大對楚城守軍的胃口。

    「聽見了沒?城外在喊話呢。」

    「國王都不行了,我們還打個什麼勁?再說了,這藍河公國又不是外人,我們總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吧。」

    「那萬一……這要是騙咱們的呢?」

    「從來都是官佬爺騙人,你聽這喊話,和俺們一樣是粗人,怕沒有騙人的心眼。」

    「那也是!」

    「別說話,將軍過來了!」

    「什麼將軍,昨天我巡邏時還遠遠看見他走進西堤娜福。人家都打到城下了,他還去那裡風流快活。」

    「真的啊!」

    伯弈已經走到面前,厲聲道:「議論什麼呢!」

    (《王朝通史》第485頁記載:「世元386年夏,阿南王攜厥奴兵十萬,布魯克軍一萬,又得藍河女國主憶靈率軍輔佐,遂在藍河誓師。三牲水酒祭旗已畢,王曰:此去波旁,孤注一擲,吾將身先士卒,請諸君用命。」然而據作者遍查史料,發現在北伐波旁初期,雲鏡南的聯軍部隊並未有太多傷亡。)

    「沒,沒說什麼!」士兵道。

    「看看你們的熊樣,在敵人面前連腰桿都不敢挺,還打什麼戰?」伯弈怒道。

    那個士兵不說話了,他想起昨天在西堤娜福門口看到伯弈和妓女有說有笑的情景,再看看伯弈現在對自己的表情,那真是天壤之別。

    「敢情我還不如一個妓女!」士兵憤憤地想道。

    伯弈見那士兵神色倔強,心頭更惱,舉起馬鞭便是一記,罵道:「你們這些兵油子。要不是王上把你們召出來,現在還在家裡種田澆糞呢!怎麼,一戰沒打,倒學油了!現在的軍隊,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全是你們這些賤民入伍後才變成這樣的。看你那樣!就是後腦有反骨的貨……」

    那士兵被一鞭抽在臉上,被打懵了,幾秒鐘後才火辣辣地生疼,聽到伯弈一味辱罵,亦是心頭火起,回罵道:「老子早就干夠了!」

    「還反了你了……」伯弈的話突然卡住。

    那士兵身邊,齊刷刷站了一排人,全都冷冷地看著他。

    ……

    十分鐘後,楚城城門大開。

    伯弈被綁成棕子似地,放在牛車上送了出來。

    ***

    「海格子爵的提議很好!我看,新的帝國土地,可以用這套《戰後案》來管理。」蘭頓王在飛羽城的會議上心得意滿。

    「謝陛下!」海格是蘭頓的農業部幕僚,此次隨蘭頓王西征,終於有了得到賞識的機會。從他的爺爺海格伯爵開始,一代不如一代,到他這一代只能在農業部混口飯吃。而這年頭,除了軍部,別處幾乎都沒有一步登天的可能,因此他對這次機會異常珍惜。

    「海格的《戰後案》中提到很多建設帝國xinjiāng域的問題,這很好。特別是通過蘭頓國內的資金進行重建,同時兌現西征前對士兵的承諾,還有基礎物資實行三年統一配給。這些都是老成謀國之言啊!眾位要以海格子爵為楷模,大膽進諫,踴躍發言……」

    「報告陛下,有緊急軍報!」親衛軍統領沙馬羅疾步出現在會場門口,一個標準的立正,聲音洪亮而冒失地打斷了蘭頓王的演講。

    幸好今天蘭頓王的興致不錯,而且親衛軍是他親手訓練出的部隊,是一支隨時可以為國王奉獻生命的忠誠武裝。對親衛軍的統領沙馬羅,這個有著正宗蘭頓貴族血統而且有理想有抱負的年青人,他自然也是另眼相看。

    「進來吧,沙馬羅。今天給朕帶來什麼好消息?」蘭頓王一面大步走向沙馬羅,一面向兩旁的大臣笑語,「是發現了刺尾團匪幫的蹤跡,還是發現了古思餓死在固邦平原的屍體?最好不要是雲鏡南,他畢竟曾經擔任過宮廷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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