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你的情況要怎麼報?」古思問道。
「你就寫,黑龍騎將鐵西寧奉羅蒙兵團長之命率五千輕騎馳援,時值蘭頓軍攻勢正酣,斬敵數千,重挫敵軍銳氣。」鐵西寧臉不紅心不跳地道。
古思立時跳了起來,叫道:「阿寧,你想邀功,我沒意見。可是,你看到固邦軍打得有多慘嗎?這些戰功裡都是戰士的血啊!這時候搶別人的功勞,換了我可做不出來。」
雲鏡南道:「阿南,你別急,阿寧自有他的道理。」
鐵西寧無奈地道:「這個功勞我不搶都不行,否則,以後我和你以後就不好混了。」
古思不解。
鐵西寧只好解釋道:「我的騎兵團是在李城子大軍之前到的,如果連我都沒打上戰,那李城子後面的戰報該怎麼寫?出動了十個兵團,卻連蘭頓人的馬尾馬都沒看到,皇上還不大怒?都是國庫的錢啊。不但是要虛報我的戰功,連你的情況也要虛報。」
雲鏡南奇道:「古思這次本就立下天大的功勞,還往高裡報?」
「是往低處報!小心功高蓋主。」鐵西寧道,「做人謙虛謹慎些總是好的,大人物的心胸不見得也大。」
古思簡略地寫了自己和鐵西寧的情況,把主要精力放在雲鏡南的戰報上,幾乎寫了滿滿兩三頁,洋洋數千字。主旨無非為了表現雲鏡南的「忠誠勇敢」,掩蓋一下傳送情報中出現的一點「白玉微暇」。
雲鏡南很樂觀地想,有固邦大捷當背景,看來自己的間諜任務可以搪塞過去了,或許,還能陞官。「陞官,對我可太重要了。」
※※※
自回到波旁城以來,犁師便托病不出。
為了放置鴿派大臣們的彈劾折子,蘭頓王的書房裡特備了一張大桌。老貴族們要犁師下台的呼聲盛況空前。
憶靈得知了莫南為護犁師而「陣亡」的消息,在自己的房間裡獨自呆了兩天兩夜。直到今天才出現在父親面前。
當她走下樓來,看到自己的父親,嚇了一跳。
犁師坐在沙發上,原先只有幾根白髮的頭,數日之間已變成雪白。
「父親,你的頭髮……」憶靈的眼淚立時滾了下來,「我太自私了,我只顧想莫南,我應該多陪陪父親!」
「阿靈,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有些累了。」犁師慈愛地為女兒擦去淚水,「你母親的忌日快到了,我走不開,你回一趟老家吧!今天就走。」
憶靈懂事地點點頭。她想,等從老家回來,再問父親莫南的事。
「女兒去了。」憶靈向門口走去。
「阿靈!」
「嗯。」
犁師看了看憶靈,終於還是把心裡的話憋了回去,強笑道:「天冷,多披件衣服。」
看著女兒遠去,犁師站在窗前喃喃道:「阿靈,不要回來。」
憶靈沒有想到,這一去,竟是永別。
大公爵府內曾經綠意盎然的園林,被白雪覆蓋得嚴嚴實實,只有一棵蒼老的樹,依舊挺直軀幹,在寒風中顯得孤寂無比。
林躍和紅雪到大公爵府時,憶靈已經走了,公爵府的門口站著幾隊禁軍。一個禁軍統領正跟著犁師走出屋來。
「大公,你要去哪兒?」林躍問道。
「我要去開個會。」犁師鎮靜地道。
林躍不放心,向一個禁軍小隊長問道:「到底是去哪兒?」
那禁軍小隊長尷尬地回道:「是一個簡單的總結會,議會要求大公對此次戰爭作一個匯報。」
林躍環顧四周,見禁軍的幾個隊長神情不一,有的興災樂禍,有的神情沮喪,有的則一臉不屑。他轉對一個神情傲慢的隊長道:「開會為何會動用到禁軍?你說,到底是什麼事?」
那隊長冷笑道:「這麼大的事,自然是王廷會議才能審。」
林躍一股火氣直衝頭頂,「錚」地一聲抽出佩劍,喝道:「我看誰敢動大公!」
數十名禁軍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兩步,手按腰刀,全神戒備。
「你要造反嗎?」那名答話的隊長滿臉驚惶。
林躍是經歷過殊死博殺的人,根本沒把嬌生慣養的禁軍放在眼裡,冷哼一聲,只是護著犁師,暗道:「造反又有什麼大不了,現在城裡還有我的兩千下屬,城外還有數萬軍隊未遣散。」想到這裡,他眼中殺機更盛。
禁軍從未見過這種場面,嚇得懵了,竟無一人敢抽出刀來。
「林躍!」犁師一聲斷喝,「不要胡鬧!」
「大公!」
「林躍,」犁師走近林躍身旁,沉聲道,「記住,無論何時,最重要的是國家。」
他回過頭來,對眾禁軍道:「走吧!」率先走出了大公府。
「嘿」林躍將佩劍擲在大理石路面上,火星四濺。
「大公,你要是回不來。我發誓,一定反出波旁城!」
※※※
此時,雲鏡南正在固邦的西城門,滿懷期待地跪聆從王城傳來的聖旨。
一名羽林統領正在宣讀嘉獎令。
「銀龍騎將古思,駐守固邦,力拒強敵。其忠其勇,日月可鑒。特封其為王朝征東大將軍,統領東境三城。賜黃金龍騎將銜!以下固邦諸將士,皆有封賞!」
遠處站著數萬固邦軍民,此時齊聲歡呼,久久不停。
那羽林統領直至歡呼聲漸息,這才又念道:「銀龍騎將楊不凡,屯守布魯克,在此戰中牽制敵軍左翼主力,並派軍馳援固邦,功勳卓著,封王朝征東輔將軍,助古思守防東境。以下布魯克諸將士,皆有封賞。策應軍團諸將,亦各有功,由古、楊論功行賞。」
雖然沒有人站出來反對,但嗡嗡的議論聲起,不滿的情緒顯而易見。
那羽林統領見多了這種情況,不以為奇,繼續道:「黑龍騎將鐵西寧,在王城援軍中首先到達固邦,戰功顯赫,忠勇可嘉,特封為軍機輔理大臣,賜銀龍騎將銜。」
有之前的楊不凡作參照,沒有人對鐵西寧的封賞有意見。雲鏡南則低著頭暗罵:「快啊,快到我了吧,急死人了!」
只聽那羽林統領再念道:「龍騎將韓布,不遵軍令,私自統軍行動,罪本當誅。念其馳援固邦有功,撤去其龍騎將銜和一切軍職,回王城候命待用。」
旁觀人群中,有不少是韓布此次帶來的軍士,再也忍耐不住,罵聲大起。雲鏡南暗罵:「阿寧這傢伙的嘴真毒,韓布簡直是他咒霉的,幸好這小子沒說我什麼。」
那羽林統領慢悠悠捲起聖旨。
「謝主龍恩!」眾人齊呼。
「就完了?」雲鏡南大急,不待眾人謝恩完畢,早一躍而起,拉著那羽林統領的手道:「怎麼,就念完了?老兄,你是不是漏了什麼?」
那統領道:「固邦、布魯克和策應軍團都有了,怎麼可能漏了。」
雲鏡南一臉陪笑,一手悄悄塞過幾個金幣,低聲問道:「老兄在宮中,就沒聽到提起一個叫雲鏡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