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持續紛揚,靜素堂裡燒著暖爐。
屋子裡暖意有些重,卞夫人難免上了睏意,然而當她聽聞侍衛通傳說四公子曹植回來了,頓時精神了不少。她急急地欲迎出去,哪知曹植動作更快,已經先一步進了屋子。
半年未見,卞夫人甚是思念她這個第三子,她剛欲開口寒暄卻聽得曹植道,「母親,這趟回來,兒帶回來了一個人,想叫母親見見。」
卞夫人停下寒暄,見曹植十分認真,便問道,「何人?」
「母親可還記得,兒曾經說過,兒有心上人。」曹植沒有猶豫,語氣十分堅定。
卞夫人愣了一愣,道,「我以為,你所指崔含。」
「她喚作成姿,我已經將她帶了過來。此刻,她就在院內候著。」他的聲音,就像是在更正卞夫人一般。
「你可還記得自己要何日成婚?」
「兒記得。」曹植知道,卞夫人定是要開始責備他了,不過他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
「既知道,為何還帶什麼所謂的心上人回府!」卞夫人微微有些發怒,她發覺她已經越來越不理解曹植的種種行徑。
「母親先見過她,再說什麼也不遲。一應的責備,兒也願意受著。」
卞夫人不再說話,冷冷地走到了正位,端坐了下來。曹植見狀,便將屋外的成姿喚了進來。
成姿穩妥地踏著步子,進了房間後便問候道,「見過卞夫人。」
卞夫人抬眼打量了一下立在堂中的女子,霎時詫異起來,她不可置信地又多盯著成姿的腹部看了好久,才敢確認她眼見的這一切。
「荒唐!」卞夫人一拂衣袖,還未坐穩,又站了起來。
「母親——」曹植剛欲解釋,卞夫人就打斷了他。
卞夫人向著成姿走了幾步,指著她的腹部問道,「這是你的?」
成姿見卞夫人來勢洶洶,本能地退後了一步,又伸手護上了小腹。她不好說什麼,便咬著嘴唇,沒有吱聲。
「是兒的孩子。」曹植承認,「母親息怒……」
卞夫人不禁扶住了額頭,「你就快娶崔琰大人的侄女了,怎麼會扯出這等鬧劇!」卞夫人又回到座椅旁,無力般地扶住把手,緩緩坐了下來,「崔琰在朝中地位雖不及你父親,但其言其行肯定是舉足輕重的。你惹出這種事,是要如何向崔家交代,又叫朝中眾臣如何議論。」
「母親,兒知道自己魯莽,但還望您能接納成姿。」曹植懇求著,心中確有慚愧。
「她有你的孩子,我又如何發難?」卞夫人無奈地歎著氣,「崔家那邊,如何處理,你自己來頭疼。」
卞夫人又將目光投向成姿,問道,「不知令尊在何處高就?」
成姿直視著卞夫人的雙眼,坦言道,「家父家母早已過世。」末了,她見卞夫人一臉難色,也知道曹植心中肯定並不好過,便又補充道,「夫人,小女可以不求名分,也不求地位。小女不想給曹家添煩。」
「那你想要什麼?」卞夫人見此女似乎不會仗著有孕一事刁難,終於放鬆了些許。
成姿看了看曹植,彼時曹植也在看她,她便不假思索地道,「我只想留在子建身邊。」
卞夫人聽聞,沒再說話,她揮揮手示意成姿先退下。
待門掩上,屋子裡又只剩下卞夫人和曹植,卞夫人才道,「她倒是對你情有獨鍾。有了身孕卻不要名分,好在如此,也少卻了很多麻煩。」
「母親的意思是願意接納她?」
「崔含必須是你的正妻,至於她,母親希望你還是先不要管。待日子再久些,你再納了她做妾罷。」
曹植感激地謝過卞夫人的體諒,「在外的這半年,兒一直記掛著母親。」
卞夫人擺擺手,「你罷了,知道我疼你,做的事越來越沒有分寸。何苦還說記掛我。」
屋外寒冷,曹植怕成姿立久了會冷,便沒有在靜素堂多留。
離開靜素堂的路上,成姿心中有著歉意,「這些事,實在為難公子了。」
「何必這麼生分的說,你也知道,會有今天,都是我在為難你。」曹植放滿了腳步,扶上了她的手臂,「當心腳下路滑。」
成姿不再說話,靜默地任由曹植扶著,邁著步子。
無暇的雪地上緩緩的留下了兩串腳印。這段路,通向何方,他們的腳步,又將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