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走到了屋外之後,內室就只剩下曹植和甄宓。
曹植猶豫了一下,本想跟著曹丕一起出去,畢竟自己留下也很奇怪。
可他看了看甄宓蒼白的面頰,今日這樣脆弱無助的她和那日深山中堅強的她重合起來,此刻他竟有些不忍離去。
自己是瘋了麼,究竟在想些什麼。曹植不禁自嘲,他還記得她說過,他們只是叔嫂。
他坐在了茶案邊,背對著她,自顧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茶杯中的水已經冷了,他也沒喝,只是握在手裡,怔怔出神。
屋外面,曹丕靜佇在白溪的紅木橋之上。凜凜的風吹著,冬日裡看著白色的石子,會覺得格外寒冷。
他一直在琢磨今日之事的始末,想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每當他沉思之時,眸色都會變得格外暗沉。
思前想後的結果,便是他後悔自己太衝動,對那兩個侍衛下手太快。癥結一定是出在他們身上,不然無法解釋。
本來他就對袁熙和甄宓有著愧意,如今這原本是一個減少他愧意的機會,卻不知被什麼意外攪的一團亂。
他沿著木橋的台階坐了下來,悵然地失笑了一下。想起剛才甄宓在昏迷中念著袁熙的名字,他才發覺,這一次,袁熙將永遠烙在她的心中了。
除了今天與那次上元節對巷口中短暫的一瞥,他與袁熙從未正式見過面。這樣一個從未謀面的人,就要永遠的橫亙在自己與自己至親的人之間,只要想到這裡,曹丕就覺得心口一陣酸澀。
內室裡,甄宓緩緩地恢復了意識。
她睜開雙眼,發覺置身的環境很是陌生。先是看見了曹植的背影,她繼續掃視著房內,卻未看見她想找的人。
她直起身,故意咳了咳。
曹植聽聞,猛地轉過身來,「你醒了?」
「都怪我,害的你又救我一次……」甄宓覺得很抱歉。
話語間,曹植已經走到了床邊,他遲疑地問道:「嫂嫂感覺好些了麼……」
本想避開的話題又被悄然擊中,她的心倏地疼了起來,「一切都錯了,我對不起單寧,也對不起袁熙。」
他見她臉上落寞失神,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是靜靜的站在她的身邊。
「我原本希望逝者對塵世還有感應,現在,我最怕的就是這個……」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一行淚就滑了下來,「若是袁熙知道我在眾人面前如此羞辱他,該會多麼心寒……」
曹植很想為她抆淚,伸出的手卻還是停在了半空。他轉而利落地走到外面,把曹丕叫了進來,而自己留在了屋外。
他聽見屋內傳來她的哭聲,聽見她在哽咽著喊些什麼。只是這些都和他無關。
曹植本該在這時候就意識到,他與甄宓之間的叔嫂關係,早已給彼此劃出了一道天塹。
日後他才會發現,他錯誤的堅持,只會傷的自己愈深,也傷的她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