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格外漫長。
到了次年的二月末,冬日才漸入尾聲。
子衿堂內,銅爐傳暖,溫酒初上。
曹操坐在宴席的正位之上,他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坐在席下的人見曹操如此,也陪著幹盡了一杯酒。此人身形清瘦,月白色的長衣之外,隨意披著一襲青藍色的袍子,淡金色的花紋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眸色幽黑,目光深邃。新燙的溫酒在口中味美甘甜,一路滑進胸膛,所過之處卻辣辣生溫,「看來,主公又得了好酒。」
「自然。」曹操擱了酒杯,「奉孝可喜歡?」
席下的人又斟了一口,轉了轉酒杯,「主公既然端出了這罈酒,必然就自信其香醇。」
郭嘉,字奉孝。曹操麾下的奇佐。
「哈哈哈,還是你懂我。」曹操不禁開懷大笑。
郭嘉亦陪著曹操笑了,「主公叫我來,是不是已經想好了剿滅袁氏的對策。」
「如今袁氏勢力只剩下袁熙和袁尚這對兄弟,雖無傷大雅卻也不能久留。等到冬天一過,就起兵,你看如何。」
「主公是打算一舉殲滅?」
曹操點了點頭,「想統一北方,就必須要拿下烏桓。所以北上烏桓,勢在必得。」
郭嘉斟酌了一下,道,「此言甚是。只是烏桓路遠,平定烏桓本身就耗費兵力,何況袁氏兄弟的人馬還在烏桓駐紮。嘉有一計,只是未知可否。」
「講。」曹操很享受每次和郭嘉商討軍中大事的感覺。自從郭嘉投奔於自己的帳下之後,每有疑慮,郭嘉必有奇策。所以,此刻曹操正在洗耳恭聽。
郭嘉從席間站起,踱出幾步,手中還握著空空的酒樽。
「遼西烏桓的首領公孫弘曾經受過袁紹的恩惠,必會報恩於袁氏兄弟,若與其苦戰,我方必會有大規模的損兵折將。不如,兵臨烏桓之前,放下輜重,輕騎突襲,不作血戰,一路將袁氏兄弟逼至遼西公孫康境內。」
曹操依舊認真聽著。
「接下來,我方便可以暫時休兵,靜觀其變。」
「何變?」
「受過袁紹恩惠的是公孫弘,卻與遼西太守公孫康絲毫沒有關係。也許公孫康會一時因自己兄弟的緣故接納了袁氏兄弟,但是嘉以為,只要曹軍兵臨其城下,不出數日,公孫康定會生變。」
「如此,便可以節省我軍很多兵馬。」曹操接道。
郭嘉彬彬地點了點頭,「不錯。烏桓乃胡人駐地,我方遠征,不宜大戰。」
曹操笑了,讚賞有加,「奉孝不愧為我的奇佐。」
郭嘉拱著手鞠了鞠身子,「嘉慚愧。」
「你看,我的幾個兒子正在成長。曹丕,曹彰,曹植還有曹沖。你可有想過收一個——」
曹操的話被郭嘉打斷,「主公可還記得袁紹三子的教訓。」
曹操聽了,心中明白,便道:「現在言此,確實為之過早。」接著,曹操又笑道:「待孤百年之後,定要將繼大業的兒子托付給你。」
「主公正值春秋鼎盛,還是言之過早了。」郭嘉不禁也笑了,伴隨著幾聲咳嗽。
曹操皺了皺眉,「最近身體是怎麼了?」
郭嘉擺了擺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主公莫掛,嘉無礙。」
順手斟了一杯溫酒,灌進喉嚨,才算舒服了一些。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