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兒。」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猛地回頭。
袁熙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拂上她額頭上的髮絲,不言不語,含情脈脈。
她怔怔地望著他,「袁大哥……」
他笑了,「如果我不走,如果我一直守候在你身邊,宓兒的心裡還會有我麼?」
她眼中含著淚,想說話,卻是沒了聲音。
哽咽一聲,卻瞬間有了恍惚的感覺。甄宓倏地驚醒,眼中竟真的濕潤。
她翻了個身,想看看睡在身邊的曹丕,床邊卻是空空如也。
掀開床幔,屏風外微弱的燭光閃閃地傳來,甄宓知道他又在夜讀了。
看這室內的昏暗,便知曹丕只燃了一豆紅燭,他竟如此無微不至,她的眸中不禁愈加濕潤。
夢與現實,竟同時牽起了她的感傷。
她和著中衣,躡手躡腳的繞到曹丕的書案邊,拿起方硯。
曹丕正專注地埋頭鑽研,因為燭光微弱,不得不更加凝神,眼中已是酸澀不止。可是他還是捨不得多點一根蠟燭,太亮他怕擾到她的休息。
直到甄宓開始輕輕地為他研墨,他聽了聲音才發現她就在案台的另一端。
自是有些吃驚,他略帶心疼和歉意,「又擾了你好夢。」
她怔然,想到夢中袁熙的溫情,心中慚愧,便道:「你不在我身邊,怎會有好夢。」
他心動,起身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了她,注視著她正在研墨的一雙柔荑,「想我還不直說?」
「才沒。就是被你吵醒的。」才不要遂了他的心願。
他鬆了她,正色道,「那,日後我捧著書到屋外藉著月光讀。」
她的心便軟了,「我是想你……」聲音低低,情意悠悠。
他得逞似的笑了,心滿意足。
「我去多添幾根蠟燭來,這麼暗,看書太累。」
曹丕圈住她,不放她離開,「不用,我已經習慣了,從小便是這樣。」
她掙扎兩下,都動彈不得,「還不快去看你的書?」
「紅袖添香,我怎捨得放開?」愈加摟緊。
「在讀什麼書?」她好奇。
「《商君書》,看看商鞅的變法要義。」
她想到白天的事情,便道:「上午時候,曹植來過。見你不在,就離開了。」
「植弟是偶爾喜歡來我這兒,他嫌我這蘭皋堂不如他的白溪洲來的雅致,唯一惦記著的就是我府上新得的一些字畫。」
「午後,我去母親那兒坐了會兒……」甄宓有些猶豫。
「嗯?她沒有為難你吧?」曹丕很是擔心。
見他沒有不同意,甄宓鬆了口氣,「沒有。」
「她跟你說了什麼?」曹丕還是不放心。
甄宓一時臉紅,曹丕見了,一頭霧水。
「她只說,想——」她壓低了聲音,「想有個孫子……」天啊,她都驚詫於自己是如何啟齒的。
曹丕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倏地開懷一笑,語氣中邪氣濃濃,「既然如此,何不遂了母親大人的心願?」
他用力將她打橫抱在懷裡,低頭注視著她。
「喂!又不是現在!」又是趁她不注意的偷襲,甄宓氣得在他的懷裡蹬了蹬小腿。
他的笑容邪氣愈甚,「母命不可違。」
抱著她,俯身,一口氣吹滅了滿室燃著的唯一的燭火。
瞬間漆黑,堂內倏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