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第一次前來帝師府,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圖稚,北越國皇上圖煬還是覺得這次來到帝師府的經歷最稀奇。
因為北越國皇上圖煬即使也看過褒擬帶入宮中的春.宮圖,而且還與褒擬、焦皎幾人試驗過春.宮圖中的各種歡好方法,但比起易嬴的折騰勁還是有很多不如。而且有關易嬴是怎樣折騰女人一事居然還是經由圖稚這樣的少女說出口,這不僅讓易嬴顯得很奇異,圖稚也給人一種很奇異的味道。
當然,北越國皇上圖煬並不會去詢問圖稚為什麼能堂而皇之的將這些事情說出來,因為從圖稚臉上或炫耀、或不屑或好奇的表情,北越國皇上圖煬就知道圖稚很單純,或者說只是在很單純的數落易嬴而已。
所以一邊當成是在聽易嬴的牆角,北越國皇上圖煬也不會去阻止圖稚的嘮叨。
因為圖稚若是往現在這個方向發展下去,以圖稚的天英門弟子和秦皇圖浪女兒的身份,這對北越國皇上圖煬來說可是最好的結果。
不然圖稚真的轉邪為正,那不是更給北越國皇上圖煬添麻煩。
所以直到易嬴在喬姐帶領下趕回偏廳,偏廳中就還是只有圖稚在說話。
然後發現易嬴到來,圖稚才立即收住口道:「好了,皇上汝現在也知道易帝師是每日怎樣玩女人了,其他事情我們下次再說!」
「好!那我們就下次再說!」
已經看出圖稚是真的沒有心機,或者說是不屑有心機。北越國皇上圖煬就點點頭,跟著站起朝已來到廳外的易嬴微微低了低頭道:「學生見過老師。」
「皇上真是折殺老臣了!」
沒想到北越國皇上圖煬竟會主動向自己表示敬意,雖然這在現代社會是不算什麼,易嬴卻深知這在古代社會有些了不得。
或者說,北越國皇上圖煬已經意識到韓冬做的事有些不地道,這才想找易嬴幫自己挽回。
而身為一國皇上,圖煬或許確實可向身為帝師的易嬴低一次頭,但卻不可能一直對易嬴低頭,於是在易嬴客氣下,圖煬就順勢先行坐回椅中道:「易帝師客氣了。想必易帝師已經知道朕這次的來意了吧!」
「老臣不敢。還望皇上明言。」
雖然已從喬姐處知道事情真像,但易嬴卻不可能在這時承認。畢竟這說明什麼,說明天英門弟子一直在監視北越國皇上。
而這樣的回答自然也讓北越國皇上圖煬很滿意,點點頭說道:「那還是由讓姚大人先說兩句吧!」
「微臣尊旨。易帝師。事情是這樣……」
雖然也認為易嬴不可能不知道這事。至少不可能不知道包元民的使團隊伍被襲一事,姚兆還是遵照北越國皇上圖煬的要求將事情先後詳詳細細說了一遍道:「易帝師,那汝覺得這事究竟對皇上有沒有影響。」
「影響?這事當然會有影響。即使這是韓大人私下所為也一樣,不過老臣卻覺得皇上不應在乎這種影響。」
「……不應在乎這種影響?易帝師這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知道易嬴的主要能耐就是給人主意,但北越國皇上圖煬還是沒想到易嬴竟給了自己一個不是主意的主意。
畢竟在陸中正因北越國皇上圖煬的過目不忘而斷定其有成為聖皇的資格後,北越國皇上圖煬就一直在用聖皇的標準要求自己,不然也不會擔心被韓冬的私下所為損傷了聲望一事。
但看到北越國皇上圖煬的詫異樣子,易嬴就笑笑說道:「皇上可以先自己想一想再說。」
「是嗎?」
隨著易嬴又露出那種讓自己無比熟悉的提點笑容,北越國皇上圖煬猶豫了一下還是仔細思索起來。
因為每當易嬴這樣表示時就意味著又是他在想辦法教導北越國皇上圖煬,可想不通自己又為什麼能不在乎這事對自己名聲的影響,北越國皇上圖煬就有些格外不明白。
但北越國皇上圖煬或許是不明白,同樣聽到易嬴話語後怔了怔,姚兆卻很快恍然大悟起來。
畢竟以姚兆曾在西齊國和北越國朝廷為官的經驗,自然很輕易的就能看清事情的兩面性,並為之思考出最正確的答案。
而留意到姚兆表情變化,北越國皇上圖煬就立即揮手阻住姚兆想要提醒自己的樣子道:「姚大人汝先等等,等朕自己想想再說。」
「微臣尊旨,這全是微臣的錯誤,不該著急亂了分寸。」
不管是不是有些汗顏,即使北越國皇上圖煬並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姚兆還是露出了一副請罪的樣子。
但明白姚兆的意思也是自己確實不用在乎這事的影響後,北越國皇上圖煬就繼續揮手阻住姚兆話語,並且重新思索起來。
畢竟不管這是易嬴為了教導自己什麼,縱然姚兆一開始或許也犯了過於緊張的錯誤,但姚兆這樣的臣子固然能犯錯,北越國皇上圖煬卻不認為自己這樣的天子也能輕易犯錯。
所以機會難得,北越國皇上圖煬也想要好好思索一下再說。
只是思索歸思索,一直圍繞著自己在名聲上的得失,過了大約一盞茶功夫後,北越國皇上圖煬還是有些猶豫道:「易帝師汝真認為朕不用在乎這事對朕名聲的影響嗎?要知道那可是母后的孩子。」
「呵!皇上忘了老臣在送皇上來京城時說過的那些故事了嗎?」
「……故事?易帝師是說,朕不該介意這種兄弟相殘!」
怔了怔,雖然不至於說恍然大悟,想起易嬴曾經用說故事的方式給自己惡補的宮斗知識,北越國皇上圖煬就有些不知該怎麼形容了。
因為在易嬴和聖母皇太后圖蓮的保駕護航下,乃至說在先皇圖韞就僅僅只有圖煬一個孩子的狀況下,北越國皇上圖煬並沒有機會去經歷太多的兄弟相殘,卻也有些不好說韓冬帶給自己的影響究竟是對還是錯。
易嬴卻滿不在乎道:「沒錯,雖然老臣也知道皇上在陸帝師教導下一直是以做個仁慈的聖君在要求自己,但仁君不仁,即使是仁君,同樣也有殘忍的一面。或者說正因為知道殘忍對朝廷的傷害有多大,那些仁君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仁慈。」
「真正的仁慈?易帝師是說,該殘忍的地方,朕也必須殘忍。」
「皇上聖明,畢竟皇上想想就知道,皇上究竟是願意現在就表現出自己殘忍的一面來律己律人?還是等到老年時再去對自己的孩子表現出殘忍的一面。」
「這當然是現在……」
雖然不好去迎合易嬴追求殘忍的論調,但真比較一下自己究竟該對余容的孩子殘忍還是該對自己的孩子殘忍,北越國皇上圖煬當然不會猶豫。
易嬴也趁機點點頭道:「沒錯,這事雖然與皇上無關,但皇上卻用不著去為自己辯白,畢竟這也有威懾底下的臣子的作用,想必這也是韓大人敢冒用皇上旨意的地方?」
「哦!易帝師很欣賞韓大人?」
「這不是欣賞,而是任何一個皇上身邊都應該有這樣一個人。即使現在沒有,將來也肯定會存在。所以韓大人的妄行固然該懲處,那也只能等韓大人回到京城後再做懲處,皇上卻不能因為區區名聲上的影響就下旨韓大人改變做法。那不僅會讓皇上失去機會,也會讓韓大人不知道該怎麼掌握分寸。」
「畢竟皇上只要求韓大人帶回太慈夫人,韓大人用任何方式來實現這點同樣也可說是皇上的旨意。」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朕的旨意嗎?」
聽到這裡,北越國皇上圖煬的臉色也漸漸緩了過來。因為若不是易嬴指點,不管北越國皇上圖煬選擇怎樣來挽回名聲,肯定都要先聲明自己並沒有下旨用鬼門香暗害焦玉的子嗣。
可這不僅會讓人覺得北越國皇上圖煬軟弱,同樣也會導致韓冬那樣的下級官員在執行時的混亂等等。
畢竟北越國皇上圖煬或許可以要求他們將焦玉帶回京城,但也不可能要求他們用什麼方法將焦玉帶回京城!
而且身為天子,即使仁慈是每個皇上都必不可少的寬厚象徵,但為了保護自己的權勢不旁落,殘忍同樣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手段等等。
然後看到北越國皇上圖煬已經明白,姚兆也點點頭道:「皇上英明!這事雖然確實會對皇上的聲望有所影響,但在能突出皇上威嚴的狀況下,若能震懾宵小,確實更有利於皇上對朝廷的統治。」
「畢竟皇上現在還年輕,不僅正需要各種霹靂手段來表現自己的威嚴,等到朝政穩固下來,皇上也還有足夠時間來施展自己的仁慈。」
「沒錯,以皇上的年紀,至少還可做個三、四十年的皇上,但換成是普通臣子,一般能在朝中待個十幾二十年都差不多了。所以皇上即使沒必要一直殘忍下去,也不可能處處都用仁慈待人,但皇上實際有的是時間找出適合自己的正確道路。」
「謝易帝師指點!」
聽到這裡,北越國皇上圖煬是真的抬手朝易嬴拱了拱表示敬意。
因為一直想著要做一個聖皇,北越國皇上圖煬確實忽略了自己的年齡問題。可不說年輕就有著足夠的犯錯誤空間,若是不能一項項的檢討自己的行止,北越國皇上圖煬可不想在將來成為一個任人唯親、人云亦云的偽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