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百一十九章、你們想本王伸出什麼援手——
第七百一十九章、你們想本王伸出什麼援手
站在個人立場上,陸中正知道自己應該成為易嬴的競爭對手。
可無論是站在西齊城和天英門立場上,陸中正卻知道自己只能服從於易嬴。
最重要的是,易嬴所能得到的天英門支持遠在陸中正之上。
北越國皇上圖韞以為陸中正不瞭解天英門,但實際上通過小碟,陸中正比北越國皇上圖韞所瞭解的天英門還要多得多,至少比北越國皇上圖韞所瞭解的現在的天英門多得多。
因為在大明公主犧牲過一次後,北越國皇上圖韞就開始對天英門有了敬而遠之態度。
所以陸中正才會提出讓太子圖煬娶天英門弟子為妃的建議。
而對於陸中正的這個建議,不僅北越國皇上圖韞沒有反對,太子圖煬也不會反對。
畢竟不管丹地還是蘇三,當初都很得圖煬好感。雖然她們最終都因為大明公主的關係隨易嬴而去,但圖煬知道,只要自己長大,大明公主肯定不會阻止自己娶天英門弟子為妃。
並且真能成為一國之妃,還有什麼能滿足天英門輔佐天下的願望。
可不管太子圖煬是怎麼想,由於北越國皇上和太子圖煬都不可能前去雲興縣迎接浚王圖浪回京,陸中正就作為太子的代表來到了雲興縣。
當然,不止是太子的代表,陸中正還兼有迎接西齊城使團,驗證她們帶回來的國璽、國書、國器是不是真貨的任務。
畢竟陸中正不僅是北越國的太子少師,同樣也曾是西齊國左丞相。
「陸少師,今日是你代表太子殿下來迎接浚王爺嗎?真不知道易少師是怎麼想的,居然這種事也要躲,要知道他還曾邀請浚王爺住在少師府中呢」
在古代社會,身份對等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
或許什麼人要去迎接身份比較低的官員時,那還不用太介意。但一些官員如果要去迎接身份比較高的官員時,自然得尋找到身份相襯的人前去迎接才行。所以儘管易嬴與浚王府的關係好像有些「非比尋常」,最後決定出面迎接浚王圖浪的代表也是身在雲興縣的洵王圖堯。
甚至於好像陸中正這樣前來迎接浚王圖浪進京的官員,現在也是在洵王圖堯的府中進行聚集。
至於說易嬴,不是不能前去迎接浚王圖浪,而是易嬴儘管與二郡主圖瀲關係不錯,還為浚王圖浪也出了一個不錯主意。但他要出去迎接浚王圖浪,乃至安排浚王府隊伍住在少師府都沒關係,但就是沒資格率眾出面迎接浚王圖浪。
這不是洵王圖堯是否謙讓就能解決的事。
因為洵王圖堯即使謙讓,最後能代表朝廷迎接浚王圖浪的也會是一名皇室宗親,而不是易嬴這樣的朝廷官員。
所以來到洵王府後,那些準備迎接浚王圖浪進京的官員也都和陸中正一樣在洵王府中稍做休息。
而即便朝廷的整體形勢並不歡迎浚王圖浪的到來,但有洵王圖堯的號召,不僅那些生活在夾縫中的育王府官員都前來迎接浚王圖浪了,還有那些沒有歸屬的中間派,包括官宦世家的許多官員也都前來迎接浚王圖浪了。
因此乍一看,此次前來迎接浚王圖浪的人可不少。
不過,單獨在涼亭中與洵王圖堯閒聊,陸中正卻不會太在乎這些事。畢竟身為原西齊國左丞相,陸中正早就瞭解了這些溝溝坎坎。
所以聽到洵王圖堯隱諱地在挑起自己對易嬴不滿,陸中正也不太在意道:「……王爺客氣了,或許正因為易少師是真想邀請浚王爺住在少師府,他才會有所避嫌吧」
雖然同是太子少師,但現在京城中就只有一座少師府,不僅眾人不會將此弄錯,陸中正也絲毫沒覺得不妥。
因為來到京城,或者說是成為太子少師後,北越國皇上圖韞雖然沒給陸中正安排什麼少師府,但卻以方便教導太子之名,暫時將陸府安排在了皇宮中專用來待客的夕煙閣居住,等到以後太子登基,再由太子圖煬去安排陸中正的具體住處。
可不僅夕煙閣原本就是各國皇室訪問北越國時的通常住處,被皇上安排在夕煙閣居住,或者說是被要求由太子將來再安排陸中正住處。陸中正也知道這不僅是皇上對自己的重視,也是對自己的鞭策。
因為他假如不為太子著想,將來的唯一下場就是被趕出皇宮,徹底消失在北越國官場中。
而聽到陸中正話語,洵王圖堯也大笑點頭道;「避嫌?原來如此,陸少師真是高見,易少師也真該如此。」
洵王圖堯為什麼會高興?
因為在不知道陸中正也有天英門子弟輔佐的狀況下,誰聽到陸中正說「避嫌」二字,都會認為這是陸中正在諷刺易嬴。
而隨著洵王圖堯大笑,涼亭附近樹蔭下閒聊的幾人就望了過來。然後商議幾句,一名身著一品官服的官員就帶著個年輕官員走向了涼亭。
來到涼亭下,左光祿大夫張遷就向涼亭內作了一揖道:「原來王爺竟也在此休息,下官失禮了。」
「哦原來是張大人和張賢侄,快,快快進來。」
與陸中正並不怎麼關心那些官宦世家的舉動不同,畢竟有扈嬤嬤轉告,陸中正早知道大明公主與官宦世家的關係相當緊張。但身為洵王府主人,洵王圖堯又怎會沒注意張遷幾個官宦世家的家主都已陸續來到附近。
因此對於張遷的適時靠近,雖然不知張遷想幹什麼,洵王圖堯還是大笑著招呼了一句。
帶著長子張揚一起進入涼亭中,張遷就滿臉笑容道:「王爺,不知王爺剛才在和陸少師說些什麼,怎麼這麼高興啊」
「還能說什麼,不就是易少師那混蛋想要避嫌一事嗎?」
「就他與二郡主那些破事,這又是他想避嫌又能避嫌得了嗎?」
嘴中無謂的說了一句,洵王圖堯卻在瞬間就將陸中正所說的易嬴想要與浚王圖浪的避嫌調換成了與二郡主圖瀲的避嫌。只是易嬴要與浚王圖浪避嫌是容易,想與二郡主圖瀲避嫌卻基本不可能。
畢竟隨著二郡主圖瀲的主動出擊,根本沒有易嬴想要避嫌的機會。
不過,看到陸中正對此沒任何反應,洵王圖堯也不會妄想這麼輕易就能離間陸中正和易嬴的關係,隨即說道:「來來來,陸少師,本王與你介紹一下,這是張大人的長子,四品嘉議大夫張揚,雖然現在暫時還是一文散官,但可是隨時都可一飛沖天的年輕俊傑。」
「小侄見過洵王爺,見過陸少師。」
隨著洵王圖堯介紹,張揚立即畢恭畢敬朝洵王圖堯和陸中正作了一個宛如鞠躬的深揖。
面對張揚的恭敬,表面上與官宦世家沒有任何衝突,陸中正也是一臉欣賞的點點頭道:「張賢侄不必多禮,這還是王爺說的對,張賢侄果然是本官來到京城後見到最有前途的年輕人。」
最有前途的年輕人?
這話或許會讓江硯那樣的人不愛聽,但張揚卻也滿臉受用地挺了挺胸才站直身體。
因為,與徐琳那種從沒做過實職的六品朝議郎相比,張揚早就在朝廷六部中積累過不少實職經驗,然後才遷任四品嘉議大夫過渡一下,就準備繼續往高處晉陞來接張遷的班了。
而與那些低品級的文散官、武散官不同,北越國的各種高品級文散官、武散官都是作為類似的過渡性質而存在。
一是為進一步考察官員,二也是為幫助他們沉澱往日的積累。
不然真是什麼沉澱都沒有的突然提拔上來,還容易讓官員犯下狂妄自大的錯誤。
當然,對於張揚的介紹只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隨著陸中正對張揚表現出來的適度善意,張遷也說道:「陸少師,不知太子殿下這次對您還有什麼特別吩咐沒有。」
「吩咐什麼就沒有了,只是讓本官不要給太子殿下丟臉而已。」
「……這個,太子殿下這也未免太不將陸少師放在心中了吧如果換成洵王爺肯定就不會說這種話。」
身為官員,由於在官場中要面對許多不同立場的官員,因此在官場中就有很多約定俗成的套話,好像陸中正說的什麼不要丟臉的話語,別說太子圖煬,一般穩重些的官員都不會對下屬說這種話,不然那就是張遷所說的不將下屬,乃至不將下屬的努力放在心中。
可陸中正說的即便也只是一句套話而已,但隨著張遷主動點明此事,套話也就不再是套話了。
這不是說陸中正不將這當成套話,而是張遷故意不將這當成套話。
即便這並不能說是張遷在故意表明對太子的敵意,但也是一種不將太子放在眼中的態度。
或許這對那些剛剛進入官場的官員來說,沒有足夠閱歷還偶有說錯話的可能,但身為一品官員,身為官宦世家的家主,張遷又怎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何況張遷最後還順帶將話題扯到了洵王圖堯身上。
而由於扈嬤嬤早說過官宦世家與大明公主的不對付,所以針對得到大明公主「全力支持」的太子圖煬,對於張遷忽然冒出來的態度,陸中正也只是皺了皺眉頭而已。
但同樣話語卻讓洵王圖堯臉上立即掠過了一絲驚訝之色,然後才故意扯開話題道:「張大人言重了,本王又豈敢與太子殿下相比。」
「那是王爺太自謙了,現在朝廷中又有誰不知道王爺的謙和之名……」
「王爺,本官還有一些要事待辦,那就先不打擾了王爺。」
隨著張遷進一步奉承洵王圖堯,陸中正也感到這裡面的事情有許多地方不對勁了。
可陸中正即便已察覺出張遷和官宦世家有通過洵王圖堯來針對太子圖煬之意,他卻也不敢繼續聽下去,至少是不敢毫無掩飾地繼續聽下去了,因為那就等於官宦世家與太子殿下和大明公主正式撕破臉。
或許這在易嬴來說可以不在乎這事,但剛到京城不久的陸中正可承擔不起這種責任。
因此一邊說著打擾,張遷也不等洵王圖堯回復,直接就走出了涼亭。
只是在走出涼亭時,陸中正卻對迎上來的小碟壓低聲音道:「小碟,帶本官到你能聽到洵王爺和張大人對話的地方去轉一轉。」
「妾身明白了。」
雖然除了少師府和宛華宮外,整個京城中都沒人知道小碟的天英門弟子身份,但為了陸中正的安全,包括前面洵王圖堯與陸中正的對話,小碟也一字一句聽在耳中。
知道事情非比尋常,小碟也直接攬著陸中正離開了。
因為以小碟的功力,只要距離合適,她根本不用站在涼亭外就可聽到涼亭中的對話。
而隨著陸中正離開,洵王圖堯不是沒想過挽留。只是對於張遷先前流露出來的態度,洵王圖堯卻知道這事情肯定大有蹊蹺。
何況以張遷隱隱約約流露出來的意圖相比,洵王圖堯也認為自己不該留下陸中正。因為留下陸中正就等於拒絕張遷,在還不知道張遷想幹什麼時,這樣的態度無疑很愚蠢。
而張遷如果不能給洵王圖堯一個滿意答覆,洵王圖堯不僅自己都有許多辦法可以好好整治一下張遷,更可順手將張遷賣給大明公主。
不過,在陸中正離開後,洵王圖堯卻並沒著急詢問張遷到底想幹什麼,反而拿起涼亭石桌上的茶杯慢慢品了一口。
因為就在陸中正離開時,原本被張遷丟下的幾名官宦世家家主卻都主動走向了洵王圖堯所在的涼亭。除了左督御史江義和刑部尚書宋融是在張遷進入涼亭後就因故離開外,一同進入涼亭的卻包括殿閣大學士柳沂及參知政事嚴戌,還有江家和宋家的兩個小輩江硯和宋立。
突然被如此眾多的官宦世家成員堵在涼亭中,換成一般人肯定會有所不安,洵王圖堯卻渾然如沒有任何妨礙般的說道:「張大人,不知你們官宦世家這是打算做什麼,難道你們對本王……」
「王爺,相信你也清楚我們宦官世家與大明公主的紛爭吧」
「……那又怎麼樣?你們的紛爭又不是現在才存在。」
突然聽到張遷話語,洵王圖堯就皺了皺眉頭。
因為,洵王圖堯雖然也知道大明公主與官宦世家間的確存在著目的不明的矛盾,但真正重視這矛盾的卻只有官宦世家,並不是大明公主。
所以突然聽到張遷提及這事,洵王圖堯就有很多不解。
參知政事嚴戌卻說道:「王爺說的好,但現在不是我們官宦世家容不下大明公主,而是大明公主容不下我等官宦世家。所以為自保計,我等官宦世家才想要懇請王爺伸出援手。」
「……援手?你們想本王伸出什麼援手?」
聽到嚴戌說什麼大明公主容不下官宦世家的話語時,洵王圖堯就暗中不屑了一下。
因為,最近雖然的確有大明公主與官宦世家不對付的謠言傳出,但洵王圖堯卻知道造成這種局面的並不是大明公主,而是左督御史江義。
不知這是不是左督御史江義躲開自己的原因,洵王圖堯只能相信這是一個官宦世家想將自己拖入與大明公主紛爭的借口。
只是不知道官宦世家打算做什麼,洵王圖堯卻也打算聽聽他們的辯解再說。
殿閣大學士柳沂說道:「如果王爺打算援助我等也簡單,因為在大明公主影響下,太子殿下對我們官宦世家的看法肯定相當差。我等雖然不敢說讓王爺去影響太子殿下,但王爺如果有意皇位,我們官宦世家卻願助王爺一臂之力,以圖將來的自保。」
「……有意皇位?你們官宦世家不是從不參與皇位之爭嗎?」
突然聽到殿閣大學士柳沂話語,洵王圖堯就一臉震驚。
因為,比起洵王圖堯是否有意皇位的蠢事,如果這些從不參與皇位之爭的官宦世家突然也開始參與皇位之爭,所會受到震動的將不僅僅是洵王圖堯,而是整個朝廷及朝野上下。
但面對洵王圖堯震驚,張遷卻淡淡說道:「洵王爺誤會了,我們官宦世家所以要支持王爺奪取皇位,那並不是為了參與皇位之爭,只是為在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手中自保的不得已之舉。」
「但王爺如果不願參與皇位之爭,那王爺只要能保證必要時從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手中保下我們官宦世家,我們官宦世家亦願在朝廷中聽從王爺號令。當然,這個協議只限王爺本人,不包括洵王府的其他人在內。」
不包括洵王府的其他人在內?
雖然張遷的補充條款並不會讓洵王圖堯感到意外,但隨著張遷說出官宦世家的真實意圖,洵王圖堯的雙臉也迅速沉了下去。
因為,不說洵王圖堯意圖皇位的狀況,官宦世家現在根本就是想利用洵王圖堯來幫助他們抵擋大明公主和太子殿下的將來鎮壓。可這即便有利用洵王圖堯的嫌疑,根據張遷提出的條件,洵王圖堯卻也不能拒絕被張遷利用。
畢竟官宦世家如果真肯聽洵王圖堯號令,洵王圖堯可做的事情就非常多了。
而官宦世家又為什麼要將自己拴在洵王圖堯身上?
因為他們即便要幫洵王爺做一些事情,洵王爺也就如同大明公主一樣,最多只是現在的一時之選,只要洵王圖堯一死,官宦世家就用不著再去承擔合作責任了。
所以在彼此都有需求的狀況下,他們不僅不相信洵王圖堯會拒絕,更對自己能從洵王圖堯手中獲得足夠的價值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