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五十五章、這事情,利益大去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這事情,利益大去了
從易府出來,易嬴就與曲媚一路往繡莊走去。由於易嬴身上還穿著官服,頓時引來了不少路人注目。
不過注目歸注目,卻沒有一個路人對易嬴做出特殊表示,畢竟雲興縣住著無數京官,六品知縣已可說是小之又小。再加上易嬴又沒做過什麼讓雲興縣縣民都記住的事,自然沒人知道易嬴就是雲興縣知縣。
只覺得易嬴、曲媚走在一起相當不和諧。一個又老又醜,一個年輕貌美。
再加上這並非公事,易嬴出門時忘了乘轎。一個穿著官服帶美女走大街的老頭子,頓時成了雲興縣的街上一景。
幸好,春分繡莊距離縣衙並不遠,在易嬴和曲媚都快要無法忍耐前,兩人終於來到了繡莊中。
「三世子,還沒考慮清楚嗎?要不要容妾身幫世子考慮一下。」
「實際上,三世子買不買繡莊都沒關係,但三世子若真打算買繡莊,那應該考慮的不是自己能不能賺錢,而是能不能討好到其他官員的問題。畢竟對三世子來說,賺不賺錢不重要,重要的是……」
一路說下來,黃妙伶就說得有些眉飛色舞,也不管圖僖是不是在一旁皺著眉頭不說話,反正黃妙伶自己就是說到哪算哪。
這不是說黃妙伶真是個話嘮,只是她想用這種方法來刺激圖僖。
例如,圖僖雙眼現在看往繡莊外的時間就絕對比望向黃妙伶的時間多,明顯是一副已經受不了黃妙伶的樣子。
你受不了我不要緊,只要你以後因此不再注意我就行。
一邊在心中竊笑,黃妙伶卻比圖僖更先看到易嬴和曲媚回來。頓時丟下已被自己轟得有些頭昏腦脹的圖僖,喜迎上去道:「易知縣,您終於來了,三世子想要和易知縣做生意呢!」
「什麼做生意,做什麼生意。這繡莊又不是本縣開的,圖兄見笑了。」
「易知縣客氣了,沒想到因為小弟之事耽誤了易知縣工作,小弟慚愧。」
由於圖僖現在已被貶為庶民,固然黃妙伶還可因為「尊重」稱呼圖僖為三世子,易嬴卻絕不能再做這種不適當稱呼,只能將遠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圖僖稱為圖兄來表示尊敬。
發現易嬴對自己仍是一副恭恭敬敬態度,圖僖也不禁放下心來。
畢竟嚴格來說,圖僖與易嬴的衝突並不多,只是因為「無妄之災」,圖僖才被易嬴牽累了一把。
至於易嬴在白府門前遭到的刺殺,身為官員,自然知道什麼叫視若不見。
不像黃妙伶就知道將圖僖堵在門前說話,易嬴將手引向繡莊內的休息區說道:「圖兄,不如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吧!」
「易知縣請。」
「圖兄請。」
兩人謙讓著一起進入休息間坐下,黃妙伶、曲媚及一直都沒有離開休息間的宋陽也一起坐了下來。
在秀娥親自為幾人端來茶水後,易嬴才說道:「圖兄,你確實要在雲興縣購買繡莊嗎?」
「易知縣此話怎講。」
不是是否購買繡莊,而是是否要在雲興縣購買繡莊。聽出易嬴話中另有所指,圖僖也不禁有些慎重起來。
官場中,敵敵我我、分分合合本就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不知道自己被貶為庶民正是易嬴的主意,回想起當日衝突,圖僖卻頗能理解易嬴的選擇。畢竟在已經有了小皇子做依靠的狀況下,易嬴不可能再投效其他皇室宗親。
所以想到此行目的,圖僖並沒有在一開始就將易嬴擺在敵對位置上。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對於圖僖詢問,易嬴用手指捻了捻嘴角道:「固然本縣很相信圖兄不會再犯什麼驚動朝廷的錯誤,但圖兄現在已為庶民,卻不得不日防夜防,以防再出什麼茬子。可光是防備,並不能保證圖兄不會再犯錯誤,甚至為了某種目的,一些人還會促使,乃至yin*圖兄去犯錯。」
「好像上次的事情,如果圖兄不是與那些人走在一起,又會犯下彌天之錯嗎?這話本縣沒說錯吧!」
「易知縣到不掩飾,那不知易知縣有何指教?」圖僖臉上只是微微有一絲不自在道。
「很簡單,距離產生美。」
易嬴帶著強調語氣揮起手道:「如果圖兄距離京城足夠遠,不僅再做出什麼事情都不會輕易反映到京城裡面,至少也不會公開反映到京城裡去,掃尾起來比較容易。而且圖兄如果會做事,也容易讓人在京城內產生懷念圖兄的感覺,並希望圖兄能早日歸來。」
雖然現代社會因為通訊和交通發展,距離產生美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微乎其微。
但在北越國這種地方,當熟悉的親人、朋友前往遠方時,距離絕對能讓人產生懷念的感覺。在電話還沒有普及的現代社會中,信件就是人們最主要的溝通方式,何況還是北越國這樣的古代社會。
朝廷為什麼會對浚王圖浪在秦州所做的事視若無睹、無可奈何,還不是因為鞭長莫及。
細細一思索,圖僖就點頭道:「易知縣果然高見,那以易知縣所見,小弟若要離京,當去往何處最佳?」
「一是秦州,原因是什麼,本縣就不說了。」
「二就是申州或盂州,該幹什麼,相信圖兄自己也明白。不管圖兄辦好任何一件事,於朝廷和圖兄自己都將大有裨益。總不會到現在,圖兄還真想隨便找幾個幕僚,搗鼓出一些新舊之法糊弄成事吧!」
糊弄成事?
原本圖僖就是隨便一問,卻沒想到易嬴竟會如此認真回答。而在圖僖一臉汗顏時,卻也立即明白了易嬴指點自己往這兩個地方的用意。
一是秦州,秦州乃是浚王圖浪的地盤,前往秦州,圖僖不僅可以代朝廷及育王圖濠監視浚王圖浪的動靜。如果圖僖能破壞浚王圖浪的造反企圖,這樣的功績不僅可以保住自己世子、乃至郡王的地位無虞,甚至還有一探皇位的可能。
二則是現在的申州及盂州之亂,如果圖僖能拉攏穆延、焦玉,並且平定余容和萬大戶的禍亂之危,同樣也是大功一件。
當然,兩件事都有危險,只看圖僖敢不敢下這樣的本錢。
但聽了易嬴「建議」後,不管易嬴怎麼想,黃妙伶和宋陽眼中卻同時一亮。對望一眼,宋陽就說道:「三世子如果打算前往盂州,宋某願助一臂之力。」
「哦?宋當家打算如何助為兄一臂之力。說到這裡,為兄還不知道宋當家來京所為何事呢!」
因為先前黃妙伶的瞎折騰,圖僖早將黃妙伶當成了無能之輩。
知道黃妙伶、宋陽都來自盂州城,但卻不知他們為什麼跟在易嬴身邊,圖僖早就想弄清這事。
宋陽微微一笑道:「相信三世子也知曉易知縣與天英門的關係,而我們隨易知縣來京,正是為了通過易知縣與天英門聯繫,共同對付朝廷及盂州子民的大敵余容。」
「你們想要和天英門一起對付余容?天英門已經答應了?」
「天英門還沒正式答應,但也已經等同於答應了。」
看到易嬴沒有阻止,宋陽就開始將長榮會通過易嬴與天英門的聯繫,以及盂州、申州的現行狀況都一一說了出來。
雖然在得知長榮會的事情時,圖僖也開始對宋陽的示好有些微微動心。可一聽穆延竟從萬大戶手中套來了十萬兵馬使用一月的錢糧後,圖僖的整個臉色頓時全變了。望向易嬴說道:「易知縣,你應該早知此事了吧!既如此,易知縣為何不將這消息稟報朝廷?」
「稟報朝廷?圖兄不是真想天下大亂吧!而且真稟報朝廷,圖兄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利益?」
橫了圖僖一眼,易嬴一臉不屑道:「如果這事真能稟報朝廷,恐怕盂州知州李大人早就稟報朝廷了。」
「這個,難道我們只能生生看著余容與穆延打起來嗎?」
不管易嬴這話有沒有理,身為皇室宗親,圖僖還是很難想像要自己眼睜睜去看著余容、穆延打起來。
因為,育王圖濠即便對皇位虎視眈眈,想的更多的還是繼承權,而不是起兵造反。
可天下一旦大亂,這繼承權雖然還是繼承權,價值可就沒那麼大了。
「對此朝廷不是早有所料了?」
易嬴搖搖頭道:「不然朝廷又怎會對余容在盂州那麼明顯的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余容那性格,總是不甘心在指揮使位置上坐一輩子的。朝廷不能給他的東西,他自然就要自己去搶,此乃人之長情。」
「人之長情?易知縣這話就太過分了吧!難道易知縣還想說,余容他們造反有理嗎?」
因為一直想的都是爭奪繼承權,從沒真正想過造反的事,對於易嬴的論調,圖僖不禁就有些慌亂起來。
微微在嘴中啐了一口,易嬴就帶著一臉無視道:「呿!不是他們造反有理,而是朝廷要將他們這些動亂因素放在那種容易造反的地方。所謂養虎為患,又該由誰去負這責任?如果浚王爺也像育王爺一樣當初被留在京城,秦州的形勢又會像現在一樣堪憂嗎?」
「這個……」
易嬴不提浚王圖浪,圖僖或許還會爭辯一下。
但與育王圖濠是一直在爭取獲得正式的繼承權不同,朝中幾乎所有大臣都看出了浚王圖浪的反心。或者說,一旦北越國皇帝圖韞不將皇位傳給浚王圖浪,浚王圖浪就必反不可,這也是浚王圖浪對皇位所能做到的最大堅持。
黑著臉坐了半晌,圖僖有些不知所措道:「那易知縣你說,小弟現在該怎麼辦?」
「很簡單,如果圖兄選擇去秦州,那只能低著頭偷偷摸摸做人,但圖兄如果選擇前去盂州,則可與盂州知州李大人及長榮會聯合起來制約余容,但這樣做能起到什麼作用,本縣也不敢擔保。」
「最後就是圖兄前往申州,直接給予穆大人在大勢上的支持。」
「這不僅可讓穆大人的起兵變得名正言順,也可避免穆大人在擊潰余容後走上同樣的路子。萬一余容潰敗,萬大戶趁機奪取盂州時,圖兄還可趁機剿滅萬大戶,這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功勞。」
在育王府中,圖僖並不以智計見長,不過聽慣了二世子圖俟對各種形勢的分析,隨著易嬴娓娓道來,圖僖也很快明白了易嬴的真正意圖。
皺了皺眉,更在心中比較了一下余容與穆延的能力與能耐,圖僖隱約有些不安道:「那萬一穆延戰敗呢?」
「穆大人戰敗或許會對盂州的將來有影響,對圖兄又有何影響?」
易嬴略帶感慨道:「到時看朝廷態度,圖兄或許可以直接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安撫使,安定兩州形勢,並且為陛下保住穆大人及穆焦氏夫婦性命。陛下不好賞賜穆焦氏,但圖兄如果能在申州保住穆焦氏安全,還怕陛下不對圖兄另眼相看嗎?再到往後,圖兄也可多一個發展。」
「或者到時朝廷容不下余容,身為前方最瞭解戰局的皇室宗親,圖兄不僅可以振臂一揮,親率大軍平叛。再是朝廷派什麼將領前往申州平叛,又能少得了圖兄的監軍之職。」
「這事情,利益大去了。」
聽到這裡,圖僖眼中已再沒有任何迷茫,甚至都有些灼灼閃亮起來。
因為經易嬴一分析,比起幫助穆延戰勝餘容,顯然圖僖「幫助」穆延戰敗的利益更大。
別人不好對此多說什麼,黃妙伶頓時一臉不滿道:「易知縣,你這又是何意,難道易知縣是在故意鼓動三世子幫穆大人打敗仗嗎?」
由於前面黃妙伶的「表演」,這話也就只有她才敢公開說出來。
在圖僖裝做什麼都沒聽見時,易嬴笑道:「黃掌櫃,你這話到底是高看了圖兄,還是看低了穆大人?難道黃掌櫃認為,憑著穆大人敢從萬大戶手中撈取十萬兵馬使用一月錢糧的銳氣,穆大人又可能是一個任人指使的無能將領嗎?」
任人指使的無能將領?
一聽這話,圖僖就翻了翻白眼。因為很明顯,易嬴這是說他去申州幫穆延可以,但卻不要想著能掌握穆延兵權了。
穆延連已經掛上造反罪名的萬大戶都能合作,哪會聽他一個世子的胡亂指揮?
至少在穆延與余容分出勝負前,圖僖去到申州就只能給穆延一個大義上的支持,去掉穆延的後顧之憂。
因此在黃妙伶咧嘴一笑時,圖僖說道:「易知縣果然高見,那以易知縣所見,小弟究竟要不要將這消息對朝廷說出去。」
「說可以說,但至少也得等圖兄抵達申州,至少是離開京城後再將消息傳回來。」
「免得圖兄還未動身,功勞可能就被他人搶去了。」
易嬴的想法高明不高明?高明!但易嬴是不是北越國朝廷唯一想法高明的人?那卻不一定。所以說,易嬴現在能幫圖僖謀劃這件事,全都是建立在消息比朝廷更靈通的基礎上。
所以易嬴話音剛一落下,圖僖甚至連那十萬兩銀子的事情都不想再去過問了。
免得易嬴把消息捅出去,圖僖就一點好處都得不到。
拿定決心,圖僖立即滿臉急切地站起身道:「易知縣睿智,難怪能寫出《三字經》般錦繡文章。事有權全,小弟就不打擾易知縣了。」
「不送。」
看著圖僖匆匆離開,易嬴也滿臉都是得意。
因為,不管圖僖的最初來意是什麼,至少結果全在易嬴掌握中。
而在圖僖離去後,黃妙伶卻略為不解道:「易知縣,你怎會又想到要去幫助三世子?雖然你們的關係是有些陰差陽錯,但易知縣也不至於如此幫他爭取好處吧!易知縣如此,卻又要將小公子置於何處?」
「這與小公子又有什麼關係?而且黃掌櫃也不想想,亂軍之中,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想要軍功?真有那麼容易嗎?」
「什麼?你這混蛋,難道你這樣做就是想要三世子去送死?」
一直延續先前在圖僖面前的表現,突然聽到易嬴竟在打圖僖的歪主意,黃妙伶就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吃驚萬分。因為,易嬴畢竟只是個普通官員,居然也敢設計讓圖僖去送死,即便這非常符合睚眥必報的官場生存哲學,但這也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想像。
易嬴卻滿不在乎道:「本縣可沒這麼說,但在打完余容後,相信穆大人也會有自己的選擇。」
不知易嬴怎會對穆延那麼有信心,聽出易嬴暗示,黃妙伶頓時一臉驚喜道:「易知縣就這麼確定穆大人能贏?」
「怎麼?三世子能忘了天英門的事,難道黃掌櫃也忘了天英門不成?有天英門在,余容又怎可能會贏。」
隨著易嬴最後一句話,黃妙伶及宋陽頓時就放下心來。因為,天英門即便對長榮會的要求很苛刻,但在大勢上卻還是贊同滅掉余容這個隱患的。而以天英門與長榮會的利益來說,卻又肯定不會在現在就對余容下手。
因為余容現在即便死了,盂州那些折磨人的雄兵卻仍在,有那些雄兵在,誰知道下一個余容又會在什麼時候出現。
所以,只有等盂州兵馬都在戰爭中消耗怠盡,那時才是天英門出手的最佳時機。
至於圖僖是否會在裡面犧牲,又將以什麼狀況犧牲,卻與易嬴和長榮會都全無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