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真是發大,發大財了。」
如果不是遭遇易嬴逼宮,焦玄根本不敢想像自己也有隨意進出盂州指揮使衙門的一天。但世事就是這麼難以預料。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由於前段時間在指揮使衙門的逗留,焦玄現在也成了指揮使衙門的常客。
望著興沖沖奔進門的焦玄,余容在案後皺了皺眉頭。
即便余容早知道那些武官都是些進門不會敲門的武夫,心中還是難免有些不舒服道:「怎麼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
焦玄並沒注意到余容的眉宇變化,因為焦玄的滿腔心思早已被興奮全都塞滿了,奔到案前說道:「大人,你知道末將查抄萬大戶財產得到了多少東西嗎?」
「……得到了多少東西。」
語氣頓了頓,余容眼中第一次閃現出興趣十足光芒。
帶著喘息,更像是拚命壓抑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焦玄握緊拳頭道:「回大人,末將一共從萬大戶在盂州的各處產業中搜到了米八十萬擔,銀十八萬兩。」
「你說什麼?米八十萬擔?這不已經趕上盂州一年的產糧了。」
突然聽到這消息,余容震驚得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
或許焦玄只知道去想得到八十萬擔米後可以幹什麼,余容卻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萬大戶為什麼要窖藏這麼多存糧。由於盂州產糧有限,萬大戶在盂州的田地同樣有限,所以這肯定不是萬大戶在盂州一、兩年積累下的收成,而是萬大戶用三、五年時間慢慢藏出來的。
萬大戶為什麼要藏糧?為什麼要在盂州藏糧,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焦玄依舊沒注意到余容表情變化,彷彿憋了口氣般滿臉通紅道:「大人所言正是,當時看到山洞中藏有這麼多存食,末將也驚呆了。」
「山洞?那個藏糧山洞在什麼地方?」
余容卻根本不理會焦玄,伸手往案旁一抽,抓出一份卷軸,「刷!」一下就將一張巨大地圖在桌案上扯開了。
古代與現代不同,各種地圖一直都是軍用物資。別說不可能公開販賣,甚至沒到一定地位的官員,根本不可能接觸到地圖這種東西。
所以不是知道確切路徑的人,很多村莊對那些父母官來說都同樣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地。
看到余容將地圖攤開,焦玄趕忙兩步走上去。在地圖上掃了一眼,手指點向一處名為鷹口坳的地方道:「大人,就是這裡,萬大戶的藏糧山洞就在這鷹口坳裡。當時末將也是覺得萬大戶糧倉裡的存糧數量有些不對勁,這才從一個糧倉管事口中逼問出來的。」
「這個萬大戶,真該死。」聽完焦玄說明,余容一臉憤憤道。
焦玄也說道:「就是,這個萬大戶憑什麼將那麼多糧食藏起來,難道他想囤積居奇?怪不得盂州糧價連年暴漲。」
「囤積居奇?哼,他有這麼好心就好了。焦玄你立即……,等等,讓本將再想想。」
不知想到了什麼,余容的神情瞬間遲疑一下。
焦玄卻也不去著急。因為焦玄清楚,別說他在余容面前根本就說不出話,焦玄也不是一個能給余容出主意的帥才。即便焦玄同樣讀書、識字,看懂兵書,但那也僅是能做到對上官命令遵命實行而已。
思考了一會,余容忽然抬起頭道:「焦玄,你現在就帶領自己的一營兵馬趕往興城縣,應那易知縣之約。」
「什?什麼?大人你要屬下帶兵馬趕往興城縣?您這是……」
突然聽到余容要自己兵發興城縣,焦玄的興奮不僅全沒了,冷汗更是「刷!」一下奔下來。兩人明明剛才還在說從萬大戶那搜刮了多少錢糧,怎麼余容一下就掉回頭,再次同自己說起與興城知縣易嬴的糾葛?
擺了擺手,余容說道:「焦玄你不要誤會,你知道萬大戶為什麼要在鷹口坳藏糧嗎?」
「他不是為了囤積居奇嗎?」再次聽到余容提起萬大戶,焦玄又有些糊塗。不知這怎麼又與余容要自己出兵有關。
余容冷哼一聲道:「哼?囤積居奇?這八十萬擔糧都夠一萬兵馬吃上一個月了,你當他真是為了囤積居奇?」
「那他是為了什麼?……難道?他真想造反?」
雖然瞬間糊塗一下,焦玄還是很快大驚失色。
焦玄不是沒想過萬大戶會造反,只是不知道這究竟該說是假做真來真亦假,還是真做假來假亦真。而在說完這話後,焦玄還是有些腦袋嗡嗡做響道:「大人,那萬大戶憑什麼要造反?他一個富戶,沒兵沒權,就有些錢糧,怎麼……」
「你怎麼知道他沒兵、沒權?用金錢收買來的權不是權?用金錢收買來的兵不是兵?」
「你怎麼不想想?那林放為什麼會被易知縣射殺?還不是因為收了萬大戶的銀子,將旗下兵丁交給萬大戶指使。」
「大人是想……」
「你先把兵馬帶到興城縣去,但是什麼都別幹,先看看各方反應,也看看萬大戶和那易知縣的反應再說。」
「把兵馬帶到興城縣?可那易知縣?」雖然焦玄並不敢違抗余容命令,可一想到易嬴的狠勁,以及易嬴逼反萬大戶及射殺林放的手段。要說焦玄不擔心,那還真是不可能。
看到焦玄還在遲疑,余容拍了拍焦玄肩膀道:「放心,雖然本將不適合在興城縣露面,但本將還是會讓人跟在你左右的。」
「謝!謝大人開恩。」
知道事情已經沒有反悔餘地,更清楚自己沒有說服余容的理由及資格,焦玄只得萬般無奈點點頭。
望著焦玄離開的背影,余容的臉色迅速一沉,頭也不回道:「丹地,你隨焦玄去興城縣看看,必要時助焦玄一臂之力,同時也要保證好焦玄的安全。」
「大人,真要保護焦玄安全嗎?」
隨著余容話音落下,衙後側門內就飄出一道聲音。不僅聽不出男女,更看不到人影現身。
不過余容並沒有回答,而是大踏步往外走去。至於屋內,卻也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